在上好的布料间缓缓划过,如同挠过一根轻柔的羽毛。
自上而下,从胸口到腰腹,再到——
谢韫握住她脚踝,站起来欺身而上。
朱缨有些喘不过气,心里又暗暗想笑。每次见到静王都这样,真不知怎么想的。
她浑身发软,但仍有一丝理智存活。
到了最后关头,她用手指抵住他,湿漉漉的眼睛藏着狡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沐浴。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谢韫本就没有打算像从前一样。
他忽然唇一勾,竟有几分少见的邪气:“今晚就不必阿缨劳累了。”
说罢,他直起身体后退了些许,手移至她膝弯——
朱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激灵就要向后缩,脸比刚才红了一倍,磕巴道:“你、你还是去沐浴吧,我等着你。”
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从话语到身体都是抗拒的姿态。
虽然从前不是没试过,但那一次令她记忆犹新,羞耻到每每想起都能从耳根红到脚尖。
那晚过后,她足有两日不敢面对谢韫,后来再也不许他那样做了。
唇舌是接吻的地方,怎么能……
“不着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捉住脚踝不许她后退。
朱缨想合拢双腿,无奈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
她有些崩溃,却忽视不了身体传来的奇异感受,不住地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眼神失焦,仰起头露出脆弱又美丽的脖颈,身体仿佛一根绷紧的弦——
“嗯——”
如同灵活的鱼儿学会抚琴拨弦,霎时间被浇透了一场含香露雨。
朱缨缺水般急促喘息着,拽过锦被遮住自己的脸,羞到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韫终于放过了她,起来时唇上仍有可疑的水光,在看到她藏进被子后更是轻笑一声:“这么快?”
“?!”
朱缨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一僵,然后带着愤怒,腿扑腾了好几下。
她想踢他,可隔着被子又摸索不到,只有身心俱疲地装死。
陛下丢脸,陛下没法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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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已经就寝,照水闲暇下来,想起秦未柳不知在做什么,一打听竟得知他还没有回住处,依然在御医司。
她不禁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照水不觉疲累,打算亲自去御医司瞧瞧。
他才当上御医不久,手头本没什么紧迫的事,却总是昼夜颠倒不好好歇息。
这样下去时间一长,还没救几个人呢,自己就先倒下了。
这厢秦未柳送走了一干认识不久的同僚,门一关上,又风风火火跑回桌案后,继续研究手里的东西。
要他说啊,在御医司供职到处是好,而且离崇政宫不远,能时时见到他想见的人。若非要挑个坏处,那就是共事的诸位御医大多年事已高,几乎没有与他年龄相仿的。
每每面对那一道道慈爱的目光,都会给他一种与自家老爹相处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收敛天性,变得老实起来。
蒲黄、杜仲、苍神木、红棘……
秦未柳将早已准备好的几味药材制成药油,翻来覆去捣鼓了一两个时辰,最后得到了两罐小小的药膏。
待到放凉,他把小瓷罐捧在手里,很是宝贝,小心翼翼凑近闻了闻味道,确认是想象中的味道后咧开了嘴。
“成了——啊!”
照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冲他脑袋给了一个爆栗:“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回去歇息?”
是谁教坏了他家照水姐姐,竟开始打人脑袋了!
秦未柳摸了摸头,一见来人是她,登时什么都忘了,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陛下那边无事,我过来看看你。”
照水眉眼舒展开,余光看见桌案上堆着的药材和各种器皿,看来他是有正事做呢。
“快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秦未柳注意到她眼神,立马想起了自己才做好的宝贝,迫不及待拉起照水走到桌案后,献宝似地把小瓷罐递到她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第85章 反骨
照水不解,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种粉白色的膏体,散发着浅淡的香气,像是某种药膏。但她不懂医术,看不出具体是何物。
秦未柳卖起了关子, 不肯直接说, 而是执起她左手, 从罐中沾取了一点, 轻轻涂在她手腕处。
其貌不扬的药膏甫一接触皮肤没什么感觉,但很快就起了效。照水只感觉手腕清清凉凉很是舒服,那阵多年难以消去的酸痛感竟也缓解不少。
她微愣, 抬眼看面前的人, “这是……”
“你早年手腕受过伤, 直到现在还是会疼, 尤其是拿重物时。你以为你不说, 我便看不出?”
秦未柳得意洋洋, 叮嘱道:“这药膏我研究了好久,今日才制出来, 你可要好好用, 别让我哼哧哼哧这么久的心血浪费了。”
他把瓷罐揣进照水怀里, 老妈子似的:“我特意寻了这种最小的罐子, 你装在身上也很方便,以后你当差得了闲就抹一些。我就这点本事, 虽不能替你根治,让你缓解一些痛楚总还是能的……”
照水看着他忙活,惯常沉静的眼中含着情愫, 多出几分缱绻:“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认认真真把药膏收好。
秦未柳撑着手肘看她, 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外,原来天色已然漆黑。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都这么晚了!”
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拾好,他拉起照水,嘟囔道:“本来还打算和你去花园走走呢……算了,我送你回去。”
照水跟着他走,微微挑眉:“为什么?”
以他的性格,这次竟然肯轻易罢休,没有胡搅蛮缠不许她走。
“你明早还要上朝呢,睡得太少会头疼的。”
秦九少爷神色自若:“我整日清闲,你却是个忙人。不过没事,若有时政务少,我自会去陛下面前替你讨假。”
“近来恐怕没什么希望。”照水唇角微翘。
“怎么?”
月色澄澈,满地清辉,平整宽阔的宫道上分外宁静。
一贯严肃守礼的御前女官此刻也变得随意,无声纵容了身旁人的跳脱放肆,和他手拉着手并排走。
“你忘了?再过半月,突厥使臣就要来魏都面圣了,各部事务繁重,明日文书一到,忙上加忙,陛下分身乏术,我岂能偷闲。”
秦未柳失望地撇了撇嘴,是他忘了这茬。
之前西北战事得胜,突厥国内换了新主,正是要与大魏打好关系的时候,特地派出使节前来魏都议和,以示友好臣服。听闻派出的使节身份不低,为首的竟是新可汗膝下颇为受宠的公主和王子,可见其重视。
大魏上下自然回以相同的态度,户部拨款、礼部置办、工部修葺,一时分外忙碌。照水作为今上的左膀右臂,哪里走得开。
“那好吧。等这些事了,你可要补偿我。”
照水笑,垂着的眼睫轻微晃动了几下,话中意味模糊,像是在安抚:“时间过得那样快,一眨眼便到春日了。”
但秦未柳听懂了,从上个月开始,他就对“春日”“开春”这些字眼分外敏感。
他眼前瞬间一亮,情绪明显变得兴奋和高涨:“对,对。待到明年春日,我们就要成婚了。”
秦未柳动作极快,在求得远在江北的父母的允准后,二话不说跑去朱缨面前请了一道赐婚圣旨。他与照水两情相悦,朱缨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她很是高兴,更要为照水置办丰厚的嫁妆。
于是两人的婚事就这样顺风顺水地定了下来,吉日选在明年三月初七,正是江水消融、杨柳依依的春日。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失落一扫而空,十分大度地说:“算了,这段时日你忙你的。日子那么长,我还差这几天吗。”
听他这样说,照水却顾不上欣慰,微红着耳朵不去与他对视。
再过两年就要及冠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直白,一点不怕别人笑话。
“你害羞啦?”
“我没有。”
“你就是!”
“真的没有。”
就这样到了承明殿前。斗嘴没斗出个结果来,秦未柳偷瞄了一眼,发现她侧脸果然越发红了。
于是他得意地哼了一声,“你不承认也没用,我就当你是了。哼,快回去吧。”
照水瞪他一眼,可惜没什么威慑力,局促之下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快步走上台阶关上了房门。
“还真就这么走了。”
小声嘀咕一句,想起她离开前羞窘的模样,秦未柳心情飞速转晴,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也不再逗留,一路傻乐着回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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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使臣将至,朝中外务繁忙,朱缨也不例外,整日除了召见大臣就是批阅奏疏,一时分身乏术。
恰好朱绪的身体基本恢复,继续留在承明殿不合礼数,朱缨便顺水推舟,兑现了对某人的承诺,命其迁回了裕静宫。
朱绪即便心中不愿,却也不能说什么,在承明殿偏殿住习惯了,突然回到自己的宫殿,只觉得空旷又冰冷。
大都督,呵……
想起那日与谢韫在殿门外的对峙,他在心中冷笑,又控制不住嫉妒得发狂。
谢韫名为皇亲国戚,可他不姓朱,更不姓宁,血缘上分明毫无干系,凭什么占着个表亲的名头,与她那样亲密?
他和她身上同样流着父皇的血,他们才应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病去如抽丝,朱绪心思重,身体却承受不住,靠在榻上一会儿便睡了去。
他睡得沉,期间有人悄然而至,他也浑然不觉。宫人嬷嬷被勒令噤声,俱是恭敬侍立一旁,任由妇人坐在榻前。
李氏依旧是那副模样,面容憔悴无光,丝毫不像后宫中多年养尊处优的主子。
她眼中如古井无波,木然端详了片刻榻上熟睡的少年,在看向他衣襟下心口处时,目光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朱绪自作主张,利用李家的人手安排刺客,自导自演了一出保护圣驾,为博取那人信任不惜以己为饵,事发之后甚至不曾见她这个母亲一面,头也不回地住进了承明殿。她不会踏足那个地方,只能派女官前去照看和训诫,最后也被他赶了回来。
今日他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受伤后母子间第一次相见。
她问过御医司,那一刀伤在心口附近,几乎去了他半条命。
若非如此严重,他也不会在静养一月后伤口几乎愈合,精神却依然这样差。
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就像他那父皇,永远看不清谁真心待他好,只一味讨好不爱他的人。
李氏盯着他的睡颜,沉寂的眼中渐渐染上怨毒。
她手枯瘦,抓着榻上人手臂的力度渐渐变大。
身有反骨,就该及时打断除去。
朱绪从睡梦中惊醒,甫一睁眼,便对上其母带着戾气的双眸。
他不禁一抖,很快坐起身来,移动身子躲进了床榻深处,“母妃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你躲什么?!我是你亲生母亲!”
李氏被他防备的姿态刺激到,突然变得情绪激动,更是攥着他手不许他躲,语无伦次地质问:“是不是朱缨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她,你说,说啊!”
“你要我说什么!”
面前人的模样偏执可怖,令朱绪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狠狠甩开她手,近乎挑衅地开口,故意在她最在意的地方戳:“儿臣在承明殿养病,期间不必拼命完成课业,日日都睡的很好。皇姐的人把儿臣照顾得很好,母妃大可放心了吧。”
李氏多年偃苗助长,在学业方面极其严格,就算朱绪偶尔生病也不许耽误功课,一心想培养出聪明又乖顺的傀儡,平日起居却几乎不加过问,仿佛是他的夫子而不是母亲。
听朱绪这样说,她更是怒不可遏,声线嘶哑又要抬高声音,如同破了的锣:“她是想养废你!只要你废了,就再也无人能威胁她的位置了!”
这些年来,李氏总是这样疯狂又病态,像是心怀着什么巨大的仇恨一般,就连他那在朝堂步步为营的舅父也是如此。
过去与父皇斗,现在与皇姐斗,至今不知牺牲了多少人,连他这个身上流着朱氏血的皇子,也被迫沦为了博弈中的棋子。
崩溃往往就在一瞬。朱绪从前得不到回答,现在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大声问道:“李家与皇室究竟有什么仇?!若你们注定不死不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呵——”
话音落下,李氏竟从歇斯底里中奇异地冷静下来,某一刻忽然开始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落下眼泪。
有什么仇?
“你以为我想吗?”
她笑够了,眼中满是自嘲,又有恨意:“若我早知道那件事,对他早些死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你。”
“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李氏目光死死锁在他脸上,双唇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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