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芙抛弃了飞行器,从远处盯上了一个年轻的Beta女工,悄无声息从后面靠近。
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十分迟钝,她认真地做着手里的活,对他人的靠近一无所知,直到杜芙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才受惊似的弹了起来,惊恐地往后连退几步:“啊!”
杜芙的手悬滞在半空中。
女工这才看清碰她的人是谁,她眼中闪过惊艳,可因为嗅不到信息素,她无法判断对方的第一性别,小心翼翼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好难受……能不能帮帮我?”
杜芙的手抓住了她,掌心滚烫的温度一下子传了过去,仿佛几乎能把人烧着一般,女工有些吃惊,这才注意到对方白皙的面上一片绯红,眼里水光潋滟,看上去状态很不对劲。
女工几乎是瞬间就放下了防备,也完全忘记她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了?”
“我想我可能是太累了,你能让我到那上面去休息一下吗?”
杜芙指着不远处一辆无人看守的星舰。
“可是……”女工有些为难,职业操守让她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当看到少女那双水红色的双眸时,她下意识便改了口,“……可以。”
只是休息一会儿的话,应该没关系的吧?何况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女工这么想着,拿出权限卡,带杜芙登上了星舰驾驶舱。
通常情况下,矿石运输路线很长,有时候长达几天之久,因为穿越星际时必须注意那些无处不在的陨石和太空垃圾,驾驶员必须一直待在驾驶舱里关注前方。为了让他们得到更好的休息,驾驶舱被设计得宽敞舒适,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椅子就会舒展成一张柔软的床。
“谢谢你。”
杜芙道谢。
“不用谢,我就在外面,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女工殷勤地望着她,体贴地关上了舱门。
她美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替自己帮助了一个人感到开心。但是看那个女孩刚才脸色真的很差,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就在她边工作边替对方担忧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引擎轰鸣的声音,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抬起头,少女所在的那架星舰底部喷射出大量白色气体,已然腾空到距离地面二十米以上的位置。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女工张大嘴巴,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等一下!!!”
她冲过去,但显然为时已晚,星舰已经完成了升空工作,平直且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飞行而去,没多时就变成了天边肉眼难以捕捉的一个小点,然后再也看不见。
第86章 荒星与虫族
“警告, 燃油即将耗尽!请驾驶员立刻降落星舰!”
“警告,燃油即将耗尽!请驾驶员立刻降落星舰!”
“警告!燃油即将——”
杜芙砸碎了不断发出尖锐鸣叫的警报装置,冷静地看向前方的星轨图。
以纯黑为背景的全息屏上, 闪烁着数个有大有小的白色光点,每个光点旁都标有红绿两色的数值。这是星舰继续航行会途径的星球, 绿色颜色越深的代表降落越安全,红色越深则反之。
可是以星舰现在所剩的燃油,已经来不及飞到最近的可降落星球了, 杜芙抿了下唇, 果决地调转星舰方向, 朝目前距离最近的一颗深红色数值的星球飞去。
这个时候感到恐惧已经无济于事了,耗尽燃油的星舰在星球引力的作用下下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还没有等杜芙想出应对眼前困境的方法, 就在一阵巨大的坠落声响中失去了意识。
运送矿石的星舰为了防止星盗的袭击,采取了极其坚固的特殊金属制造而成, 但这种连星盗的脉冲粒子炮也无法轰开的外壳, 在这颗星球的强引力下, 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塑料玩具, 瞬间四分五裂。
但值得庆幸的是,下一刻驾驶舱内的安全气囊弹开充满了空间, 使得杜芙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浓黑的烟雾从残骸中缓缓上升,一块压在星舰残骸上的碎片滚落了下来,灰烬与金属的堆积物中, 站起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杜芙没想到她还能睁开眼睛, 从这么高的空中极速下坠, 她却只是手臂和肩膀受了轻伤,这简直就像上天保佑一样。
她费劲地推开压在身上的金属残片, 从星舰残骸中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离开,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很危险。
杜芙眼前浮现出星轨图上那红到近乎黑色的数值。
——很大概率,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星舰连同上面的一切都损坏了,没有人会来救她,与其留在原地等待未知的死亡,不如主动寻找其他出路。
她扶着肩膀,拖着虚弱的身体向远处走去。
没走几步,脚下忽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她定睛一看,绊到她的是一颗白色的,手掌大小的,像是卵一样的球体,之所以说像卵,因为它表面的壳碎了一个小孔,淡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来,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杜芙凑近了细看,隐约可见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里面不断蠕动。
这一幕堪称可怖,宇宙中荒无人烟的星球,诡异的生命体,换做其他人都会感到极度恐慌与不安,但杜芙却没有,甚至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卵壳的表面。
她能肯定她绝对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却让她凭空生出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想了想,她抱起了卵,朝远处走去。
天空是了无生机的铅灰色,这颗星球上到处都是坚硬的黑红色岩石,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狂风在吹拂着空旷的土地,带来一种荒凉的寂静。
不知走了多久,杜芙忽然停下了脚步,微微睁大了眼睛。
黑红色的坡地上,黑色的,层层叠叠拔地而起的建筑物在一片空旷中格外醒目。
巨大的黑色钢筋像是纵横交错的树杈交叉相连着,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南北贯通的巨型建筑群。
这些建筑没有特意建造屋顶,但是由于那些密密麻麻的钢筋,几乎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了,黑压压的像是某种异形生物,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杜芙这才发现原来这颗星球也不是一点生命都没有的一片荒凉,仔细看建筑周围都生长着稀疏的植物,像是蛛网那样,细而不密地延展向远方,被风吹的摇晃不停的草叶间有荧荧蓝光闪烁。
建筑和植物的奇异都不是最令杜芙惊讶的,她最惊讶的是,它们和她在星盗星舰上看到的,伦纳德的住处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星舰上的要小几十倍之外,完全找不到区别。
怀里的卵忽然撞起壳来引起一阵阵震动,节奏欢快活泼,就像是在邀请她进去参观一般。
杜芙没有拒绝。
她挑选了最近的一处建筑,这种建筑也没有专门的门,是完全敞开的,越往里面走,植物就越茂盛,脚下的空间愈发狭窄,莹蓝色的光线也越明亮,直到完全把里面的景象照得通明,杜芙也停下了脚步。
她的瞳孔略微放大。
——卵。
她看见了难以计数的卵,一颗又一颗白色球体被整齐有序地嵌进高达几十米的黑色石墙上凿出的圆形孔洞里,孔洞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像是保护罩一样的膜。
奇怪的是,有些卵的外壳是漂亮的象牙白,就像她手里这颗,有些却已经变作了暗淡的灰黑色,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
与其说这是一栋可供居住的建筑,更不如说,这是一座巨大的“育婴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腥味,对人类来说绝不算好闻,杜芙却格外喜欢,甚至狠狠嗅了几下空气。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陆陆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像是昆虫高频摩挲翅膀一样的声音。
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一个活物,更别提昆虫了。
几秒后,杜芙反应了过来——声音是从墙上的卵里发出来的。
“吵什么吵!”
头顶传来一道凶恶的呵斥。
杜芙仰起头,看到距离地面起码有五十多米的高层平台出现了一个人影,然后人影消失了——对方直接跳了下来。
飞速进步的科技赋予了人类完成许多以往不可能完成的举措的力量,而以Alpha为首的物种,又能将这种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但这样的高度,就算是最强壮的人类躯体,也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完成。
那个跳下来的人落在了第三层的卵房旁,而对方一出现,杜芙就明显感觉到窸窸窣窣的嗡鸣降低了。
怀里的卵也跟着不安地震动起来。
像是,在忌惮。
那个人跳了下来,这次落在了地面,然后朝杜芙走了过来。
刚才因为太远,杜芙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拥有比大部分Alpha都要高挑的身材和一张异常英俊的面孔,尤其是他——暗红色的瞳孔。
他身上没有穿人类的衣服,因为全身都被金属似的黑色鳞片所覆盖,背后有着黑色的巨大躯干,和他深红色的瞳孔一样,充满威慑力。
“虫……”
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鳞片和躯干。
“虫族。”
在不夜天的展馆里,杜芙曾经看到过虫族领袖的雕塑,而对方除了背后的躯干外形小上一圈,其余几乎和虫族领袖一模一样。他的五官比人类青年更深刻冷峻,通身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堕落的邪性美感。
随着对方的靠近,怀里的卵颤动得越发厉害,到杜芙快要抱不住的程度。
她松开手,卵摔到地上,壳一下碎裂开来,里面的东西在一滩粘液里蠕动着朝她爬过来,口器翕合着,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杜芙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建筑。
而是……虫族的育婴室。
可是虫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虫族的卵?
虫族是比星际海盗更令人闻风丧胆的生物,它们不是人类,思维和行动也令人难以捉摸,它们的速度和体魄都是惊人的,能在瞬息之间解决掉一个高等Alpha。
她会死在这里吗?
杜芙能感受到那个虫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看到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很难用语言描述这种目光,粘稠的,幽深的,像是沼泽里不流动的黑水,隐约可见其中蕴含的贪婪,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
地上的幼虫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挡在她身前,朝对方发出更加尖锐的窸窸窣窣声,背后还没发育完全的幼嫩的躯干像是威慑敌人的螳螂那样努力舒展开,试图使他惧怕进而喝退。
红瞳的青年眯了眯眼,背后的躯干一下子探了出来,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它甩开。
幼虫重重摔到一旁,愤怒嗡鸣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杜芙看到了那躯干的顶端,像是蝎子尾部淬毒的螫针,锋利且泛着寒光。
下一个会是她吗?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杜芙这么想着,在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几个要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下一秒冲过来的青年一把抱住。
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头有余的青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一样,双手紧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中,声音哽咽又喜悦:“母亲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
杜芙还没来得及对这个诡异的称呼有所反应,便被颈侧的湿热感夺走了全部注意。
她有些愕然。面前这个虫族……在哭?原来虫族也像人类一样,会流泪吗?
她的沉默让虫族青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止住了哭泣,委屈道:“您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杜芙实话实说:“我不认识你。”
虫族青年瞪大了眼睛,比她还不可置信似的,伤心地说:“您不记得我了吗?您明明说过,我是所有孩子中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那个,您很喜欢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说,父亲还不知道您回来的事?”虫族青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
那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虫族青年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及时住了嘴,道,“这不重要,您忘记了那就没必要再提起了。”
杜芙感觉得到面前的虫族在隐瞒着什么,可她并不能判断这种隐瞒时好时坏,她没有再说话。
见她沉默下来,虫族青年不再追问,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母亲大人,您的成熟期来了吗?”他的声音揉进去了几分羞涩,眼神莫名晦暗了几分,“您身上的味道,好甜。”
听到“成熟期”几个字,杜芙的脑子忽然一痛,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不连贯的片段像是坏掉的放映机交替闪烁着,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然后,杜芙就看到面前的虫族红着脸,说:“母亲大人,如果您还没决定由谁来陪同您度过成熟期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我、我刚成年不久,身体强壮,诱导素含量也是上等,保证能为您孕育出最健康优秀的后代。”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
杜芙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青年不自觉舔了下干涩的唇,暗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芙。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提议大胆极了,可是他顾不上别的了,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毕竟无论是他的年龄还是他的等级都排不上优先侍奉母亲的第一梯队,所以他只能采取这样卑劣的手段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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