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商会的事情处理完了,法国的老先生那儿传来信说务必请先生回一趟法国,佟闻漓眼见林助火急火燎几次跑到庄园里来,想来法国那边的事也是等不了的急事,先生只是轻便地带了几身衣服,嘱咐佟闻漓说除夕之前他会赶回来的。
佟闻漓看了看日历,想来他也去不了多久,她后面还跟奈婶约好了要去街上买年货、凑热闹、对他的离开也不甚在意。
除夕春节奈婶也是要休假的,她说往年过年过节的时候,庄园里是没有人的,他们都放假,先生因此也就回法国。
但今年因为阿漓小姐回来了,先生也是要留在西贡过年的。
西贡的年味不比国内差,而且很多相似的节日习俗都会让佟闻漓有一种在国内的感觉。
奈婶打理完庄园的事情后,就上街去买年货。
佟闻漓也跟着去。
奈婶在热闹的摊贩口,买了十斤糯米,她为他们能抢到这么多的糯米而开心,因为每到这个时候,街上的糯米都极为抢手。
佟闻漓让finger扛着那十斤糯米,奈婶还说要去更远的集市看看。
小F说这不是有了吗,奈婶却说这才买到哪到哪。
“粽子、糯米黄豆糕、糯米肉肠……要用到糯米的地方多了去了。”奈婶摆着手指头在那儿数,“阿漓小姐和先生都留在西贡,你们两个的那一份我也是要算上的。”
于是那天佟闻漓跟着奈婶走街串巷买了好些年货,佟闻漓堆得院子满满当当的,又去买了很多水果,她跟集市上的婶婶们学了怎么晒果干做果酱,她默记于心,支这个篷做在太阳底下边在那儿做笔译边看着那水果在冬日即便温热的阳光下蒸发水分。
应老师给她打过一个电话,问翻译稿能不能提前交稿。她这些天得赶一赶,于是在太阳底下还给自己支了个小桌子。
谁成想,她美妙地在那儿吃着水果干着活的时候,外头来了个人。佟闻漓那天在年会上见过,是黄西昔身边的人,她煞有其事地递了个邀请函过来,说过两天邀请了西贡的贵室女子一起去打高尔夫。
佟闻漓翻看了一翻着请帖,一个位置引起她注意,仇顶山?
她连忙叫来finger。小F却说那是黄家在高尔夫球场边上那栋别墅,算是黄家的私宅吧,据说装潢珠光宝气,就是甚少开放,坎爷把那房子给了黄西昔住。
佟闻漓对着那请帖纳闷,她和黄西昔是翻过脸的关系,这把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局,直觉上她不应该去,但她看了看这位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当时去商会帮忙是见过那些物资的,但是没有亲自轻点过,她大约是记了一下人头的,结合当时先生给她的账目预算,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先生说她可以学着看账本,就让钦伯有时候也带她学学东西,她借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没少做笔记记录仓库记录和货运记录。
本来这些单独看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商会每次的货物采购都有记录,货运也是指定的物流公司承载的,物流上从码头取货到商会仓库都没有问题,但就是太有规律了,每一趟车都没有任何的停靠和周转以及修葺,甚至连运送的时间都大差不差,她是知道西贡的路况的,怎么可能一起事故都没有。
她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可大可小,就没有跟先生说,也没有跟钦伯说,只是伪装着新奇顽劣,去仓库里参观的时候快速记下来的。
她还去过报刊上查过那家物流公司,那家物流公司登记过两个地址,一个已经注销了,还有一个就是现行的办公运营的那个。
注销的那个位置偏偏还在堤岸附近那一块,那一块的确有一些鱼龙混杂的写字楼,做些乱七八糟的生意,常人不会在意,但佟闻漓熟得很。
她摸去看过,没有门牌,几个人聚在那儿抽烟,说的是晚上送去仇顶山,别出岔子。
门外停着的就是跟从前的物流公司一样的车型号,只是去了原来物流公司的标志和漆面。
但黄家的别墅在仇顶山,这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那天宴会上,佟闻漓想愚笨如她也看出来了黄家的野心勃勃。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或许她就能发现什么了呢。
佟闻漓于是应下了邀约。
当然,她也不会打高尔夫就是了。
*
佟闻漓应邀的那天,小F陪着去的。
只是刚到了那别墅大门口,守门的安保却说这次聚会,因为是泳池和高尔夫派对,里头来的小姐们都出身不凡,只有女宾能进,男士止步。
佟闻漓于是让小F在外面等她。
小F虽然有些不放心。
“没事。”佟闻漓拍了拍小F的肩膀,“我人是从这个门进去的,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是要给先生交代的,这么多人呢。”
这话说的也不假,再怎么说,坎爷也是商会里的人,且今天有这么多人都看着,那个黄小姐再跋扈估计也就是嘴皮上逞功夫,按照阿漓小姐的脾气,她也讨不好好果子吃的。
finger于是点了点头,站在门外面等她。
佟闻漓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拉链运动衫,带个白色的帽子,她可没带什么泳装来,还真以为她是来参加这聚会似的。
这别墅装点的豪华奢侈,就是不知道哪里藏着秘密。
佟闻漓绕过泳池走到后院进去的时候,发现黄西昔穿了一身粉色的套装在那儿等她。
她手里还拿着高尔夫球杆,见到佟闻漓过来,眼里是没有遮掩的挑衅。
佟闻漓揣着兜往前走两步,走到她面前,抬抬自己的帽檐:“黄小姐,鸿门宴啊?”
“是不是鸿门宴,你也来了。”她扛了手里的高尔夫球杆,转了个面,“走吧,打一杆。”
别墅后面大概两公里是广阔的高尔夫球场,观光车两人一座拉着他们去场地。
黄西昔和佟闻漓一辆。
佟闻漓下了车,跟黄西昔来到了发球区。
身边的安保给黄西昔换了一根趁手的杆。
“阿漓小姐,从前没打过高尔夫吧?”
“没有。多谢黄小姐带我开眼界。”佟闻漓从球杆框里自己挑了一杆。
“我听说你从前生活在堤岸?因为父亲的抚恤金的事情赖着住到先生的庄园里的?”
佟闻漓擦着那球杆,没说话。
黄西昔已经摆好了发球的姿势,眼神在那儿瞄准球:“先生没接触过那样的女孩子。”
见佟闻漓不回话,她眼神瞟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佟闻漓一眼,“我是说,你这样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从小就被培养精英教育的人。所以他总是觉得你是新鲜和不一样的,他的生活或许平常且规律,所以他觉得,你就像是一片落于他水面的叶子,掀起他的一片涟漪。”
“但其实,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叶子有很多,只是那些叶子长在他的庄园外面,他没发现而已,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也不过平常,既帮不了他任何生意上的发展,又不能成为和他有一样眼界和视角的知己。”她瞄准方向,手起杆落,轻巧地把球打出去,没去看球是否落入果岭,只是看着佟闻漓,“那你要如何自处?”
佟闻漓只是保持教养和微笑:“那又和黄小姐有什么干系呢,您是觉得换成了你,就没有那样的结果和遗憾了吗?”
“我自然是比你强些。”黄西昔脸色微微变化,随即又恢复如初,“我哥哥是先生三请诸葛请到的,先生再如何有手段,对西贡人来说也是个外来人,如果没我哥哥的帮助,先生今日在西贡商会的位置不会坐的这么稳固,就连他原先捧在手里的lyrisa也因为我哥哥的一句话就给了他。我想,这些东西,你坐在你那充满理想和抱负的象牙塔里,应该不曾知道。”
“说了这么些,黄小姐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黄西昔放下手竿,“你没有自知之明吗,你不配,你应该主动消失。”
佟闻漓这会已经学着黄西昔的样子在那儿瞄着竿。
“你看,就连你打高尔夫的姿态,都这样的粗鄙不……”
她那个“堪”字还没有说完呢,大腿上就传来一阵疼痛。
那原本要飞出去的球,却铆足了力道朝她的腿上过来。
她疼的哇哇大叫,抬头看向佟闻漓,对面的人却一脸抱歉加无助地拿着竿子,耸耸肩:“黄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不会打。”
黄西昔疼的说不出话来,偏她还装作是个意外。
“这可怎么是好。”佟闻漓站在那儿“无辜”又“害怕”。
她想起先生教过她,面对野蛮人,不用讲道理,动手是最好的反击。
佟闻漓看到面前的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嚣张气焰顿时消失,成瘪了气的气球。
她心里乖巧又嚣张地想,当年我被人叫花姐的时候,西贡还没有一个叫黄西昔的人呢。
第54章 沉沦
外面在下着雨, 高尔夫球滚了几滚,就掉到了草坪外面。
黄西昔膝盖上面顿时就起了一个很大的肿块,她疼得直掉眼泪, 龇牙咧嘴地喊人:“来人啊。”
球场外面顿时就来了两个男人,身高体型都不同寻常,随便哪一个, 佟闻漓都不是对手。
“得意是吧,我今天让你知道, 什么叫做有去无回!”
说完后, 佟闻漓还真就见到那两个男人过来要招架她。
不是吧???
她小看黄西昔的疯批了, 也高瞧她的智商了。
她真打算,光天化日地拘禁她??
*
站在外面的finger等到聚会散了也没有等到佟闻漓出来。
结束的时候,他去里面找了一圈人,黄西昔却说佟闻漓依旧走了。
不可能, 他一直就守在外面, 没见过阿漓小姐出来。
可黄西昔却说,她说身体不舒服, 先从小门走了,见finger要进去搜人,还拿出来了一个监控片段。
“你看清楚了,便是你家先生来问,警局的人来问, 那都是她自己走了的, 你说你要进来找, 我也让你找了, 你找到人了吗?”
监控画面里显示一个穿着跟阿漓一样运动服的女人走了,那背影的确跟佟闻漓有些想象, 但没有看到正脸。
只是这会他们一口咬定阿漓小姐已经走了,并且也让他带人进去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黄家的人也帮着找,finger不好判断到底人是被他们藏起来还是真的自己走了,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更不能和黄家撕破脸皮。
finger只能联合钦伯,先打发人去找,在找的路上连忙让人联系先生。
阿漓小姐找不到了,先生会让他们死的。
――
西式建筑倒影远去的车窗里,男人拧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人慌慌张张地跟他说着这事。
他的眉头越蹙越明显。
“去找!”
电话那头颤颤巍巍说个“是”后挂了电话。
他人巴黎刚落地不就,随即挥手让司机掉头,让助理去问私人飞机有没有航道。
“先生,可是董事会那边的人都等着呢,皮特总巴不得您不出现,您这会人都到巴黎了,不出现不好跟老先生交代的……要不这样,警方那边也帮忙找了,我也动用所有可以动的人去找,董事会这边的事……”
“我了解阿漓,她不可能一言不发地一走了之,如果有人要耍手段,你觉得等我开完会跟那帮老倔驴周旋个半日我还能找的到她吗?回去,立刻。”
林助很少看到先生如此疾言厉色,他明白阿漓小姐在他心里的地位,于是不再劝阻。
“联系lyrisa,让她帮忙看看,如果阿漓人还在黄家,这个蛀牙我等不到它烂到底了,现在就给它拔了!”
“是。”
车子掉了头,直接往机场去。
他心下五味杂陈,气血翻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任由黄坎做那些私吞商会财物的事,是想等哪一天掌握足够的证据后让他咎由自取,他以为他们还等得起,却没想到这会却已经按捺不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一句人自己走了来搪塞他。
*
在除夕即将临近的西贡,一号公馆最静谧的庄园里点着一片照明灯。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现在近乎是凌晨三点,原来本该按照计划已经要放假的所有人齐刷刷站了一排。
奈婶焦急地在那儿转来转去,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身后的来福望着黑压压的天,一改从前的慵懒和闲适,也在那儿焦躁地来回,警惕地盯着黑压压的天。
奈婶时不时看看外面,没听到动静后,又围着大厅里的罗马柱走来走去。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的声音,奈婶连忙抬头,只见大雨中finger一身黑色出现,奈婶连忙上去询问,半个身子还在雨里的finger摇摇头。
“还是找不到吗?”
finger有些沮丧:“警局那边也没有消息。”
奈婶哎哟一声:“这可怎么办,下这么大的雨,阿漓小姐能去哪儿,我怎么跟先生交差啊。”
她话音刚落,雨里又走过来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奈婶一看,Lyrisa小姐也来了。
她收了伞,把伞靠在门边,从伞里滚落下来的水珠汇成一道河流,顺着地势地流到外面去。
“Lyrisa小姐,阿漓小姐还在黄家别墅里吗?”
Lyrisa眉目忧郁,她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仇顶山的黄家别墅坎爷从来都不让我去,那地方估计藏着那兄妹俩不少的秘密,况且他们还给出了警方阿漓小姐离开的视频。”
“那视频我看过。”finger插话道,“只有一个背影,而且只有上半身,衣服的确是她当天穿着的那件,但没有拍到正脸,不能说那一定是她。”
“没错,但也不能说不是她。黄家现在一致对外的说法都是阿漓小姐已经离开,且有视频为证,况且他们也开了门让警察上门找过一轮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人真的被藏在黄家别墅里。”
奈婶一听,慌着神问到:“那这什么意思,阿漓小姐就找不到了,啊哟,这都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她早饭就吃了几口粉,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冷了,天爷啊气象预报说晚上有寒潮,她可别冻着了,外面世道又不好……”
奈婶一担心起来就嘴里念叨,“先生也不在,这可怎么办啊……”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紧蹙眉头,抿唇沉默,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外面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直到高头围墙门被打开,轰隆隆的阵仗像是闷雷。
雨中走进来一伙人。
不知是谁眼尖,高喊一声先生回来了,原先群龙无首的人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从无精打采变成翘首以盼。
黑夜中林助撑着伞,先生身上刚落地欧洲的羊毛大衣都没有来得及脱,大步流星地踏进来。
finger上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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