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句话却仿佛开启了某个按钮,令人忍不住幻想,如果没有分开这十年,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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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粉红小屋,节目组安排后采。
问起今天的约会主题,华棂平淡道:“度过寻常的一天。”
上班,下班,吃饭,休息,上班,再下班。如此普通的一天。
编导哽住,继续按台本提问:“那么你认为五号嘉宾的体验感怎么样?”
华棂垂眸,思索片刻:“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肖何是怎么看待今天的一切。
采访结束,华棂回房间休息,路过二楼走廊,没有被摄像头照到的露台外,星点火光若隐若现。
她收回目光,径自往前走。
身后脚步声响起,来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影子。
华棂没有回头,她抬眸看着摄像机,淡声道:“如果有话对我说,现在不合适。”
肖何拆掉收音麦克风,看了眼摄像头,顺手扯了条桌布将它罩住。
“现在合适了。”
下一刻,华棂身上的麦克风也被拆掉。
露台寂静无人,空气里只余浅淡的烟味。
昏暗的光线下,肖何脸色喜怒难辨,沉默很久,他平静道:“陪你演了一整天,现在可以直说你的目的。”
华棂靠着墙壁,垂眸看脚尖。
停顿的两秒,肖何似乎不用她回答,自己已经预设了答案。他缓缓扯开嘴角,“不想说,那么我来猜猜。”
“因为到了合适的年纪需要结婚,碰巧对方长相过得去,有点钱,最重要的是,以前像个傻子一样喜欢过你,所以如果一定要结婚,那么和这位前男友也不错,对吗?”他眼底滑过淡淡的嘲讽,“还是说,一向冷静理智的华教授,在分手后的第十年良心发现,又开始施舍你那点吝啬的感情?”
“因为我的一些举动让你误会,觉得可怜的前男友对你念念不忘,所以高高在上地给予一点爱意。”肖何笑容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戾气却在这一刻登顶。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真的恨过华棂。很多个夜晚,他困在这段爱恨交织的感情里脱不开身,连梦里都是如何报复她。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那点恨意被时光熬煮太久,反反复复,逐渐凝固成心口的疤。你知道它永远在那,无法愈合。可疼痛却不见了。
他感觉到麻木,以为自己终于获得解脱。直到重逢,见到她的第一眼,那些叫人战栗的情绪就重新席卷而来,山呼海啸,久久不能平息。
当疼痛蔓延全身,肖何无比清楚,再次渗血的伤口唤醒麻木的躯壳。可惜,重新为他注入鲜活灵魂的人,是座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山。
此时此刻,刚刚凝聚在心头的戾气和愤怒缓缓消退,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对眼前这个女人,他总是束手无策。这一刻,他只是觉得有点累。
良久,他轻讽:“华棂,你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
迎着冷漠的目光,华棂没有回避。她安静地垂眸,半晌才开口:“不明白。”
肖何唇角紧抿,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华棂静静看着他,重复:“我不懂什么是爱。”
她破解过最难的数学模型,研究过世界上最深奥的理论,现在却坦然地承认,自己不明白爱。
她冷静得像在做一道数学题,条分缕析,逐步拆解关于爱的命题,“我理解的爱情,本质是人类为了繁衍而写在基因里的化学反应。在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人类产生狂热的情感,并将它命名为爱。”
“可惜的是,多巴胺不能长久地分泌,而那些热烈的爱情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失。”她缓缓道,“人不可能永远处于心跳加速的状态,所以由此诞生的爱情也不会永恒。”
“所以我不懂你所说的爱。”华棂眸光清冷,垂下眼睫时,才泄露一瞬间的怔然,“我也没见过很像样的爱情。”
虚幻的情感犹如空中楼阁,她只在书里见过。故事生动美好,结局只会定格在最幸福的那一幕,此后的生活蹉跎,却没有人知道。
“如果在你的设想里,我的目的是你说的那样,那么其实你大可就这么认定。”她眼底坦然,“因为我的确是自私的人,十年前你就明白。”
“十年前我可以为了前途放弃爱情,现在你事业有成,我也顺利完成目标,那么我贪慕虚荣想要重新挽回你,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华棂顿了顿,淡淡道,“你比谁都知道我的恶毒,而我的筹码无非是……”
“我确信你爱我。”
月光散发着惨淡的光,照进肖何的眼底。良久,他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爱你?”
“我同样是个普通人,违背不了生物规律,当然也无法长久地爱一个人。现在这一切也许只是我一时的不甘心,连我自己都无法认定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就愿意赌我不会变心?”
华棂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是驾照夹层里的“日照金山”。
肖何目光怔住。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暴露的。如果没有爱,没有人会将前女友的照片带在身边这么久。分手时,最痛苦的时候,他删光了手机里所有的图。等清醒过来,看着仅剩的一张照片,自己怎么也下不去手。
爱不爱的,他自己也看不明白。无论怎么嘴硬,只知道这个人一出现,他的眼睛里就不会再有别人。
良久,他嗓音干涩,徒劳道:“兜兜转转十年,世上那么多人,即便我心里有你,又为什么要跟你纠缠?”
华棂看着他的脸,顿了很久。
“所以你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无法勉强自己,那么我尊重你,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她眸光认真,“你的答案是什么?”
肖何目光复杂,沉沉注视她许久。
华棂看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他推门离开露台,夜风微凉,吹动她的衣摆,将冷意卷入骨头缝里。
答案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愿意。
华棂站在原地很久,她仰头看向夜空。
星星依然耀眼,它闪耀在宇宙的角落,散发着永恒的光。
很多年前,有人带她去看英仙座的流星雨,那时候她许愿,希望可以度过还算顺利的一生。
可是人生不能既要又要。对这样的结局,华棂早有预料。
任何一个抛出假设的人,想听的都是是反驳。
他把她的意图说得那么自私不堪,可眼睛里却在说:快来反驳我,说你不是这样的意思。
她大可粉饰太平,说些好听的话。
可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自私是人类的劣根性,即便她只有那么一丝一毫,也是真实存在的想法。
她很少看爱情小说,这会儿却无端地想起《面纱》里的那段话——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
华棂凝望月亮,心中却渐渐平静。
她其实并不像书里的女主角那样渴求爱,只是偶尔会好奇,世上真的有人会爱一个具体的人吗?即便这个人轻浮、愚蠢、自私、傲慢、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流货色。
十分钟前,她还有些幻想,现在,大概是不会。
吹了一会儿风,心里有了答案。
准备回去的时候,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华棂停住脚步,看向屏幕。
发件人是肖何。
信息很短,简单的一行字,华棂却怔了许久。
——【带户口本,明天去领证。】
第49章 新婚
“后悔的话, 现在可以送你回去。”去民政局的路上,肖何握着方向盘,侧脸冷峻。
华棂慢悠悠瞥他, 又看了眼快飚上天的车速表, “你好像也没给我后悔的余地。”
肖何面色微沉,透过后视镜盯着华棂,一言不发。
华棂有些无奈:“今天周六, 民政局不上班。”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肖何绷着脸在前面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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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早, 工作人员在红本本上盖了戳, 然后递给面前这对看起来不太熟的夫妻。
“祝两位百年好合。”
结婚证上的红底照片是临时拍的, 好在两个人都长得挺上镜,就算没怎么收拾也看得过去。
刚结完婚,还没出大门,肖何就接到冯临的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去公司一趟。
“晚上接你下班,跟我回去录家门的指纹锁。”他简短道。
华棂想了想,“不用, 到时候我自己去吧, 位置发给我。”
肖何抬眸看她,沉默几秒:“你想住哪个家?”
华棂缓缓挑眉, 瞬间明白资本家们的房子不是单个论的。
“你平时住哪?”
肖何没回答, 思索片刻:“去华清书院吧, 离你学校近。”
“嗯。”
不太熟的夫妻在路口分别, 华棂犹豫片刻, 敲敲车窗问:“你几点回来,要给你留晚饭吗?”
肖何怔愣一瞬, 半晌才撇过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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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何到家的时候,华棂已经睡着了。
客厅昏暗,只有卧室亮着一盏夜灯。
他倚着门站了很久,感觉自己的头脑一并陷入了安逸的梦境。
今天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和华棂结婚了。
肖何摩挲着红本子,又看向床上的小鼓包。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这一刻的他甚至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惊扰这个梦境。
“你要站到天亮吗?”突然响起带着倦意的声音。
华棂翻了个身,似笑非笑看着他。
肖何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一边解扣子靠近。
柔软的床铺受力凹陷,华棂整个人被阴影覆盖,他沉默地压着她亲吻,快要解开睡裙系带的时候被她推开。
“你没洗澡。”华棂道。
肖何轻松反扣住她的手,咬住细白的脖颈吮/吸,“做完再洗。”
华棂淡声说:“不行。”
肖何不动,埋着头动作蹭了半天,终于愤怒起身。
听着浴室门被拍得震天响,华棂眼底滑过浅淡的笑意。
再次回到床上,肖何一句废话都没有。
凌晨三点,华棂被反反复复折腾得有点受不了,等他终于结束才陷入睡梦。
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又感觉有人从后面紧抱着她,绵密的吻频繁落在耳垂和脖颈。
华棂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觉得,你不必急于在结婚第一天就弄死我。”
耳边传来嗤笑,“这就不行了?”
也许是生理上的满足让心情变好,肖何语气懒散,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现在知道我不是跟你玩过家家了?正常夫妻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少。”
华棂闭着眼:“以你的需求程度,已经不属于正常夫妻范畴。”
肖何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吭声,沉着脸咬她脖子,探进衣领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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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婚结得很突然,除了增加夜间活动以外,两个人的生活都没有发生太多改变。
恋综录制告一段落,下一个阶段要等首期播出看观众反响再决定。所以各自都回归生活。
肖何与华棂都有工作,忙碌一天基本晚上才能碰头,话没说两句就直奔主题。比起心灵,肉/体好像先一步合拍。
好在肖何要出国谈项目,暂时离开一个星期。不然华棂觉得自己快要体虚了。
田桐是唯一知道她结婚的人,特意打来电话关心,“怎么样,老公出差的感觉,是不是很牵挂很想念?”
“肉麻。”华棂被那句“老公”叫得有点沉默,她淡淡道:“出国又不是出地球。”
田桐“啧”了一声,“你真是不解风情,小别胜新婚懂不懂?”
华棂不懂,甚至觉得黏糊。
但是某个寻常的傍晚,她又好像有点懂了。
那是周五的最后一堂课,她正在给学生讲述“弦理论”。
沉浸在高维度世界的科学公式里,华棂没有注意教室最后一排多了一个人。
肖何和同学们一起仰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老师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弧度漂亮的鼻梁上架着透明边框水晶眼镜,她讲课的情绪并不激动,说话时声音轻缓,娓娓道来,像这门学科给人的感受那样,神秘而沉静。不少外系的学生蹲点抢这门公开课,难得的是,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学生都很认真听讲,没有人开小差。
肖何神情专注,视线追随着她移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工作中的华棂。
额外维度物理深奥晦涩,她却能用寥寥几句话解释得很清楚,学生时代的她也是这样,无论多难的题,在她脑子里会被自动拆解出解题步骤。
“关于宇宙的秘密,我们不能放弃探索的脚步。不断去追问生命的奥妙与世界的规则,是人类进步的核心动力。虽然目前的科学技术不足以让我们用实验的方式去证实弦理论,但我相信未来总有一天能够实现这个目标。好,这节课就到这里。”华棂合上教案,抬头的一瞬间,目光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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