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要为某个人或者事开脱,脑中就会不断地浮现相关的记忆,贺为聿提醒过谈画,在提出结婚的时候劝她慎重考虑,就差摆在明面上,是她硬要贴上去。
于情于理貌似都怪不到贺为聿头上。
与此同时,谈画的心头萦绕着许多疑问,得问过他本人才清楚,比如贺为聿是怎么爱上她的,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又或许是被她遗忘。
谈画不信牛鬼蛇神,穿书以后也不得不信了,在她看来贺为聿会喜欢一个没见过的人,简直匪夷所思,肯定有别的方面的原因。
以上种种导致谈画很难当作无事发生,那她要怎么面对贺为聿?跑过去跟他说,嗨,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然后呢?
谈画想想就头疼,工厂送来的样衣被她紧紧捏在手里,都快抓成咸菜,在同事的提醒下才松开。
*
时尚盛典的热度未完全消散,工作室第一期新品正在筹备,实体店铺开业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届时网络店铺会同步上市。
在创立初期,为了方便管理,也出于成本考虑,谈画对第一家实体店的选址慎之又慎,最后将地点定在江跃广场。
这附近是繁华的商业街,江跃广场入驻的不是一线大牌,就是有名的独立设计师品牌,谈画能拿下这里,除却她自身的光环外,还有邹嘉逸的助力。
表哥在其中起了几分作用,谈画不清楚,有资源不用白不用,她也不避讳,反正她能保证不会让邹嘉逸白帮忙就是了。
门店正在装修,谈画过来看施工情况,这附近有很多美食,中午顺便请大家在楼上吃饭,恰逢周末,商场里人很多,她们逛了一圈,找到一家顾客相对较少的西餐厅。
菜品陆陆续续地呈上来,谈画拿起刀叉将牛排切开,听到同事们小声议论,“不是说没有包间吗?怎么他们一来就有了?”
“你傻呀,你看那架势,也不像普通人。”
忽地不说话了,谈画专心低头吃饭,没太留意,直到一侧的单宁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肘,她一抬头,看到了被簇拥在前方的贺为谦,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迈步上了二楼。
依旧是别人和他搭话,贺为谦偶尔心不在焉地点头,八成没听进去,即便这样,对方也不敢有异议,讨好地跟在落后他半步的位置。
谈画他们原本是想坐包间,被告知已经满了,她想换个地方,同事们不介意坐大厅,又懒得折腾,所以才在外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包间满没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以贺为谦出行的阵仗,就算满了,也能马上给他腾出地方来。
发现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这,贺为谦的曝光率不低,有人在背后针对他,最近桃色新闻缠身,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想不记住都难,都认出了这是她名义上的“大哥”。
“看我干什么?我有饭好吃?”
“那可不一定,秀色可餐嘛。”大着胆子贫嘴一句,笑开后乐呵呵地继续用餐,谈画也跟着笑了笑,思绪飘得更远。
她这两天没想出个什么结果,在工作室从早待到晚,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根本没时间给她想东想西。
视线不经意投向楼梯,谈画一直纠结于她和贺为聿,却忽略了这个事件里的第三个人,她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系统,贺为谦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任务的存在?也知道自己被换了?”
“应该……不知道吧。”贺为谦只是重生了,以为是贺为聿蓄意勾引,谈画才会变心,还没想到“任务”这一层,是以系统这么说,也不算是在骗她。
“也对。”
谈画对贺为聿很信任,才会略去细节,但贺为谦不一样,从相处的细枝末节来看,他要是知道贺为聿擅作主张抢了他男主的位置,不说昭告天下,也会想尽办法让她知晓,不会瞒得这么严实。
一句话,贺为谦如果是知情者,他的反应会比现在大得多。
而他表现出来的挽留和悔意,约莫就是应了那两个字:犯贱。
听完谈画的这番分析,不出意外系统又在附和,谈画这次不会单纯地被它带着走,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可我上次说是剧情逼他这么做的,你也没反驳。”
“呃……那时候宿主你以为贺为谦是男二或者反派,我不好说,”系统疯狂为自己找借口,感觉能听到零件擦出火花的声音,“而且我跟宿主说过了呀,我只能看到在你身上发生的事,至于贺为谦,我不清楚也正常。”
说完,系统简直要给它的机智点个赞,重生这件事决计不能让谈画知道,这是贺为聿和它三令五申过的,一旦泄露,后果很严重。
它不说有多少职业操守,基本的底线还是在的,不想这么快寿终正寝。
真实性存疑,谈画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她感觉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环视一圈没发现异常,直到他们离开前,楼下也不见有人下来。
吃完饭谈画就地给他们开了个小会,余下的时间都在实体店里监工,晚上人流量逐渐稀少,谈画跟工人确定完接下来几天的进度就准备回家,司机到停车场等她,谈画回了消息,拿起包来到这一层的卫生间。
瓷砖上溅了些许水渍,谈画经过时避开,以免滑倒,商场里卫生间的装修很奢华,角落里放着无火香薰,有专门的柜子存放女性用品,需要时可自行取用。
卫生间除了她没别人,风从窗口灌入,令谈画瑟缩了一下肩膀,打开水龙头冲水,镜子里的女人头发长长了些,边缘仍然齐整,是该找时间打理一下了。
谈画拿起放在洗手池边缘的包转身,面前闪过一道黑影,她被拽进了卫生间,门轰地合上,而她的背则抵上门板,硌得她骨头疼。
形成的肌肉记忆促使谈画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贺为谦和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臂,宽阔的背将光线的来源挡住,视野暗了一大半。
心脏倒也不疼,贺为谦紧接着道了歉,还有一丝懊恼,他一看见她就克制不住自己,别的话他没说,知道谈画不爱听,手伸过来,被谈画“啪”地打掉,“别碰我,离我远点。”
有力气打他,那肯定是没事了,多余的情绪很快散去,贺为谦如她所愿地后退,“那你想让谁碰你,贺为聿吗?”
压迫感减弱了一些,谈画边想她转身开门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边答:“反正不会是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很关心?”贺为谦貌似懂得了什么叫适可而止,紧接着道:“你做生意前都不弄清楚的吗?你表哥没告诉你?江跃广场是贺家的产业,我来这视察。”
谈画很平静,邹贺两家的商业版图铺得很大,这不奇怪,“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贺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第五十四章
难道她还要为了躲避贺为谦, 放着这么好的店面不要,退而求其次?那样才真是蠢到家了。
“迟早是,迟早是我一个人的。”
贺为谦说这话的时候发了狠, 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说的自然不止贺氏集团, 谈画真是被这个恋爱脑搞怕了,她想说的是贺氏没到他手上,话别说太满, 他好像认错了重点。
“你还挺自信的。”谈画懒得跟他争, 眉心狠跳,无语至极。
“你中午在餐厅里的时候是在找我吗?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往楼上看?”
贺为谦微微弯腰, 和她平视,谈画的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从刘海后边露出来,她就说怎么感觉被人盯上了,原来不是错觉, 贺为谦发现她在,却装作没看见。
给她拉进卫生间, 大概也是蓄谋已久, 等她落单了才跟上来的, 谈画身边有人保护,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她不是犯人,不喜欢被严加看管。
“少自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谈画这么说, 就是引导他问下去,贺为谦不会放过聊天的机会, “在想什么?”
平缓的眼波下,仿佛蕴含了无限柔情,谈画有一缕不听话的头发,贺为谦想上手,纠结了一番忍住了,谈画觉得他不对,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在想我做了什么让你回心转意,又有什么值得你死心塌地,过去二十年间你都看不见我,有朝一日突然想起来了,表现出对我情深不悔的样子,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这人呢,比起不劳而获,更相信凡事都有代价,你想要什么?”
谈画冷静地分析,更是一种试探,她不躲不避,既然不敢去问贺为聿,能从贺为谦身上下手也不错。
没错过贺为谦眼底的痛色,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辨不清分不明,也许是被她的防备伤到,他几番吞吐呼吸,然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你,无关其他。”
“我是真的后悔了,你说得没错,在你和他在一起以后,我才意识到你的好,从前是我有持无恐,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你。”
“你还真是贱啊。”谈画打断了他的剖白,没什么新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是,我是贱,只要……”
未尽的话已经说了许多遍,谈画是傻子也该从贺为谦眼里看懂,她装作看不见,表情讥讽,语气轻嘲,“不是说想要的只要我吗?你从贺氏离职,我会考虑一下。”
“不可能,”贺为谦拒绝得太快,看她的脸色,尽量让语调显得不那么生硬,“除了这一条,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要是离开贺氏,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拿什么去跟他争?到时候我还有说话的权利吗?你外公和表哥不会容我,你身边更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留在贺氏,至少你想回头的时候,我一直都在,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比我想的要清醒,”谈画也就是过过嘴瘾,她不觉得贺为谦会昏头到这种程度,“不过你可别扯上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别拿我当挡箭牌,装出舍己为人的样子。”
“你是想我主动退出给贺为聿铺路?”谈画僵了一下,贺为谦以为他说中了,笑得薄凉,眼角隐约见泪花,“你就这么爱他?可惜你太天真了。”
“贺为聿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就算把公司送到他手上,你觉得他能做好?”
“你看不起谁呢?”这么说谈画可就不乐意了,“你在公司做得又有多出色?公关部门一整个为你服务,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的佳绩还真是有目共睹啊。”
谈画觉得莫名其妙,她压根没这么想,贺为聿想不想接手另说,就算他真的想,以贺家老爷子对他的喜爱,要个小公司练手不是难事,再不济邹家也有产业,可以让表哥带他。
贺为谦觉得贺氏尽在掌握,这份自负让谈画不知该说什么好,股份没有真正到手之前,凡事皆有变数。
“你不必这么防着我,你身体不好,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贺为谦的视线从她的小腹转移到腰后,谈画把手伸到了手提包内,里面放着电击棍和防狼喷雾,也就是辣椒水,这是给她防身用的,简单但有效。
被贺为谦发现就发现了,她没打算遮掩,手里紧紧拿着小喷瓶,随时做好还击的准备,“最好是这样,你有话快说,大晚上的拦下我不会就是为了女厕所一日游吧,你还有这种癖好?”
许是谈画对贺为聿老母鸡护鸡崽一般的态度,又或许是她对他极重的防备心,在贺为聿面前却天真如稚童,贺为谦的眼眶渐渐红了,戾气再也收敛不住,气到极致,他忽地笑了出来。
就像气球猛地炸裂,往往昭示着喜悦,贺为谦恰恰相反,他隐隐有些偏执的疯狂,面对谈画已经在极力收敛。
一步步靠近,谈画退无可退,背后重新靠上了门,贺为谦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她的厌恶让贺为谦有种自虐一般的快感,捧着她仿佛是一件稀世珍宝,“我要是他,绝对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奔波。”
“肯定会把你带回家,保护得好好的,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难道不是你知道他不在国内,特地来找我的?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谈画把脸别过去,她要动手,也要找合适的机会,如果没有一击即中,惹怒了他,想再跑掉就难了。
就在她再也受不了,要把电击棍拿出来的时候,贺为谦的手挪开了,又回到安全距离,沉沉地看她,“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死心?你还对他抱有期望?”
“谈画,你承认吧,我知道你其实根本没有多爱贺为聿。”
贺为谦的神经一紧一松,时悲时喜,就像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谈画想反驳,却在对上他洞悉一切的目光时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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