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从来都没想过让我继承公司,那为什么让我出国留学,装模作样地找人帮衬我,现在又来这一出,耍我好玩是吗?”
“这就是你说的他知道错了?”贺英韶问,贺经赋自知脸上无光。
“我以为这一个月足够你想明白一些事,没想到你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是,我没用,那谁入得了你的眼,贺为聿还是贺景同,反正你从来就没把我当亲孙子看待不是吗?从小你就对我不满意,在你眼里贺为聿样样都比我好,终于装不下去了对吧?”
“你知不知道换总经理对公司股价会有多大的影响?万一他有别的心思你觉得你能拦得住?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年轻的贺家家主?要是出了意外,你觉得你的晚年还会这么安稳吗?要我说你就趁早放权,换年轻人来,也不至于晚节不保。”
一阵掌风袭来,贺经赋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贺为谦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鲜血。
“你这个逆子,给我闭嘴!”
贺为谦吐了口血沫,不要命地继续道:“贺为聿也就算了,贺景同算是什么东西,哪来的野种敢跟我争,我看他不止是旁支这么简单吧,我该叫他什么?弟弟?又或者说,小叔?”
“混帐东西。”
章千凝意识到了严重性,想去拽贺为谦,被他狠狠推开,“别挡我的道。”
“爷爷,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了,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放手,谈画是,公司也是,你们最好别拦我,不然我也无法保证会做出什么。”
贺为谦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擦着唇边的血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个年轻男人,贺为谦看了他一会,对方先出声问候,“小贺总好,我是贺景同。”
贺为谦看着他悬空的双手,没有回握,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今天贺家真是热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了,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小贺总说笑了,是家父让我前来拜访贺爷爷。”
贺为谦越过他看到了他身后的司机,手上提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礼物。
“就这么简单?爷爷都叫上了,你是不是觉得贺氏触手可得?”
贺景同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默默退后半步,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但想到有关贺为谦的传言和家中长辈的叮嘱,只道:“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最好是。”
贺为谦漠然道,细细打量着他,长得很周正,称得上是温文尔雅,气质和贺为聿有点像,的确是老爷子会喜欢的那一挂,用一个词总结,虚伪。
身后突然传来躁动的声音,有人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贺景同拦住对方问道:“怎么了?”
“老爷,老爷晕过去了。”
边说边忍不住看向贺为谦。
很明显,贺英韶是被他气晕的。
贺景同深深看了贺为谦一眼,不再多停留,大步跑过去。
贺英韶是气得不轻,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但晕过去还是头一次,贺为谦想往回走,但想到什么,终究是大步离开了。
反正贺英韶也不想见他,他不想去自讨没趣。
贺为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入睡,听管家汇报完,连忙起身换衣服。
谈画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胸前一片鲜艳的红痕,懒洋洋地坐起来,“这么晚你去哪里?”
“爷爷晕倒了。”
谈画顷刻就清醒了,撑着酸软的身体下床,“我陪你一起,爷爷对我们这么好,我又是孙媳妇,不去不像话。”
“好,外边冷你多穿点。”
“爷爷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夜晚视线不佳,谈画和贺为聿到达的时候将近凌晨,贺英韶从急诊室转移到了病房,透过副窗看去,他身上佩戴着仪器,仍然处于昏睡中。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就查出来有冠心病,所以才会晕倒。”
“爷爷有冠心病?”
管家也不再隐瞒,“上次体检查出来的,老爷说人年纪大了都会有点小毛病,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就没说。”
“心脏不好,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脑部供血不足,您也别太担心了。”贺为聿安慰着管家。
“贺为谦说什么了?”
管家将晚餐的时候贺为谦讲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连谈画都默默感慨他真是疯了,竟敢这么和爷爷说话,他好像没意识到他的一切都是贺家赋予的。
贺为聿的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先生和太太已经回家了,您也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就好,有什么消息我及时告诉您。”
“那好,辛苦了。”
贺英韶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两鬓斑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
贺为谦作为利益既得者没有明确的认知,贺为聿比他要清醒得多,从小到大,贺为谦都是家庭的中心,贺英韶也曾对他寄予厚望。
这一切被他毁了个彻底。
日子仍然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贺英韶次日就醒了过来,他做下的决定不容更改,更别提贺为谦踩到了他的底线。
贺景同顺利地进入了公司,出乎意料的是只担任了一个普通职员的职位,但也足够引人遐想,都以为贺家的意思是让他从底层做起,先让他历练一段时间。
外界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到谈画和贺为聿的生活。
“阿聿,好看吗?”
帘子缓缓往两侧打开,谈画慢慢地走出来,工作人员跟在身后帮忙提裙摆,这是一件很重工的婚纱,层层薄纱交叠,和头纱相得益彰,更特别的是,它是黑色的。
贺为聿怔住了,他梦中的新娘走到了他面前,才堪堪回过神。
“好看。”
谈画对着镜子欣赏,这件婚纱的风格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尺码正好贴合她的尺寸,完全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她也是到现在才见着这件婚纱的全貌,格外得她喜欢,此前一律交给了贺为聿。
贺为聿从身后拥住她,他的西装是白色的,衬得他更加清隽挺拔。
“你知道黑色的婚纱代表着什么吗?”
贺为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顶王冠帮她戴上,还有配套的首饰。
“我知道,至死不渝的爱。”他柔声回应。
谈画终于发现了腰际的刺绣,她对着光源处看,将英文念了出来,“Eldon,这
銥誮
是……老师的作品?”
第六十九章
“老师不是……不再做婚纱了吗?”
“贺为聿, 你怎么做到的?你出差一周是因为这个?”
谈画有许多问题想问,紧紧攥着贺为聿的手臂,“一件定制婚纱要至少提前一年预定, 留有半年的工期, 怎么会……还是说这是老师以前的作品, 你把它买过来了?”
“不是,这件是独属于你的。”
贺为聿预约了时间亲自上门拜访,在飞机上他查阅了许多文章和报道, 除了对Eldon光辉履历的介绍, 有一小半都在说他脾气古怪、难以相处。
他心情忐忑,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直到见到Eldon本人,才发现他不过是个性格比较独特的大叔,留着一头银色长发,家里的布置有浓烈的个人风格,却对细节有极高的要求, 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作为Eldon的爱徒,谈画也继承了他的一部分特点。
在简要地说明来意后, Eldon带他来到地下室最里面那一间房, 在那里贺为聿见到了这一件婚纱。
“你的意思是这是老师早就为我准备好的?”
“嗯, 他说你说过你喜欢黑色的婚纱。”
谈画自己都不记得了,在记忆深处搜罗半天找出了点浅薄的印象,她刚拜入Eldon名下时,看了一场婚纱秀,Eldon和她交流想法, 顺便问了一嘴她的喜好。
那会她年纪小,说话也口无遮拦, 说白色的婚纱太千篇一律,不是她的风格,她更喜欢压轴那一件,她不需要高贵纯洁的婚姻,更想要忠贞不二的爱。
没想到Eldon一直记在心里。
同样的场合,相似的回忆,令她惊诧的是,原主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这是他写给你的。”
一句简单的新婚祝福,落款有他的签名,严格说来不止有他的,还有衡希和其他人的,都是她在国外的同门好友。
“幸好我带了足够多的婚礼邀请函,到时候请他们一起参加。”
“谢谢你,阿聿。”
婚礼的宾客名单已经初步定了,邀请函陆续发了出去,Eldon半退休以后不太喜欢参加人多的场合,谈画以为他不会来。
“面冷心热。”谈画评价道。
“你就这么把婚纱带回来了,万一不合我的尺码呢?老师有说该怎么办吗?”
“他说你也是设计师,让你自己改。”
“……”这句话倒是很符合Eldon的性格。
“好,我马上过来。”贺为聿接了个电话,“画画,抱歉,出了点事,我可能要离开一趟,你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们说。”
谈画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段时间很不平静,她没关注,但也听说了一些,“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贺为谦在会所门口和贺景同他们起了冲突,开车撞了上去,现在警察和120都已经赶到现场了,情况好像不太好。”
“你确定是贺为谦亲自撞的?”
“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谈画不是惋惜,而是疑惑。
“我知道,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和从前的生活落差太大,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人在绝望的时候容易走极端。”
“阿聿,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吧?”
谈画直视贺为聿的眼睛,只要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她表面镇定下潜藏的不安。
她总感觉有些奇怪,一颗心悬着落不到实处,好在贺为聿没有因为她的怀疑生气。
“当然没有,我白天都在工作,只想着早点下班见到你,哪来的时间干坏事。”
“那就好,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谈画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可能是因为贺为聿说过不会让贺为谦再来打扰他,当时的神情和语气之笃定,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但贺为聿分明不是那样的人,是贺为谦选择撞上去的,和旁人无关。
“我也不知道现场的情况,我先去看看,具体的回来再跟你说。”
“今晚我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别轻信网上的消息,有任何问题直接来问我,我会解决的。”
贺为聿亲吻她的额头,给了她个安慰的拥抱。
贺为谦撞了人不是小事,警方那边需要结果,消息一旦传出去,对公司的影响不可估量,这些都需要贺为聿出面解决。
贺氏这回是真的要变天了。
果然,贺为聿路上接到了贺家公馆打来的电话,让他处理完以后回家一趟。
事故发生在会所的地下停车场,贺为聿到的时候伤者连同和贺为谦都已经被转移了,只剩下变形的车辆和地上的一滩血迹,一看出血量就不小。
贺为聿从会所服务员的口中打探事情的经过。
“小贺总是昨天晚上来的,一直喝到今天早上,包厢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们就想着把小贺总送回家,结果路上遇见了另一群人,其中有两个人据说是小贺总的堂兄弟。”
“矮的那个叫什么贺新翰,嘲讽了小贺总几句,话说得挺难听的,贺总差点跟他们打起来了,对方人多,我怕出事就把小贺总拉开了。”
“谁知道到停车场的时候,又碰到了他们,小贺总抢了车钥匙,一踩油门就撞了上去。”服务员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对方说什么了?”
“说……小贺总现在就是丧家之犬,不仅丢了公司,连未婚妻也被人抢走了,他要是小贺总,就一头撞死。”
“还说要是小贺总跪下来给他道个歉,以前欺负过他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等他哥贺景同上位了,就弄死他。”
服务员想到面前这位是贺为谦的弟弟,抖得更厉害了。
“贺总,医院那边有消息了,贺新翰流的血太多,没到医院人就没了,贺景同只受了点轻伤,轻微脑震荡,还在观察。”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警察叫我去做笔录。”服务员大着胆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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