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语坦言:“如今谢府我管家,事情若在我这解决了,便是可掌控的。若是在惊动了两家的长辈,渐浓姑娘,你是名满长安城的花魁,但我舍不得我这商行下的生意。”
渐浓看到沈笑语身后的小满,“早就听闻东家易主,如今是一个侍女替主子打点生意,不成想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姑娘们让了路。
“早上八姑娘来寻裴公子时,我并未在楼中,待我归来此等祸事已经酿成。”
“本想着是姑娘家的,都未婚配,又是日后的小姨子,这事遮着遮着便过去了。不成想还是被哪个小丫头,将消息递到了县主跟前了。”
花渐浓看了一眼,不敢上前的莺歌。
“县主知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推开门,屋内旖旎的味道早已经散去。
裴颜之躺在床上,还未醒来。
花渐浓解释:“药效大,恐是伤了裴公子的身子。”
“渐浓姑娘,这可是尚书府唯一的公子。”
花渐浓是个不怕事的,“可是这下药的人不是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裴公子给八姑娘送了信。”
这时花渐浓轻松可以摘出去。
“说到底,也是裴家与谢家的事,为难的该是少夫人。”
谢盏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人还有些恍惚,早前她收到的是裴颜之的信,道谢虞身受重伤,这才纵马来看谢虞伤势。
结果这信完全是伪造的。
一进来便被打晕了。
谢盏不是个不通人事的,她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她和裴颜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并非没有感情。
可是裴颜之定亲了。
“消息还是传到你那儿了?”
沈笑语回应,“消息还未曾传出去,不过是我意外得知。”
谢盏都未曾发觉自己哭了,“今日这事,当如何解决?”
沈笑语走到谢盏的跟前,替她理好衣服,“今日的事,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颜之是这楼里的常客。”
花渐浓掩面,几个曾得过裴颜之好处的姑娘,神色有异,忙回避。
谢盏左右环顾,打量了那些女子,大概有三四个风格不同的莺莺燕燕。
“我知晓。”
若非知晓,又怎会一直甘心,和裴颜之以兄弟相称。
沈笑语许久未曾与谢
盏这般相处了,两人沉默了半晌,屋子里唯一的男子,总算是醒过来了。
🔒 第148章 伪造的信件
裴颜之尚有些状况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袋与宿醉未醒似的,头痛欲裂。
沈笑语提醒道:“还不给裴公子请大夫?”
床榻上其实没留什么痕迹了。
花渐浓一回了红衣楼,便将这落人话柄的事情,清理得干干净净。
裴颜之不想认,这事抵赖也成。
“我会回去与父亲说,反正已经给谢家下了聘,谢袖也瞧不上我,总归谢家长辈不会为难你我,今日之事都算我的过错。”
见到谢盏,裴颜之神色也有些尴尬。
这世道虽说女子的清白重要,但放在男子身上,几个不是三妻四妾。
不过是家中凑个聘礼的事。
但毕竟谢盏是兄弟,裴颜之小心的哄着谢盏。
“谢盏,此事便别告诉谢虞了。”
心中还有些侥幸,幸亏如今谢虞不在长安城,不然脑袋上的头发都会被他薅掉,更别说他那命根子。
沈笑语有意无意的,看着红楼外看热闹的姑娘们,道:“你昨夜收到的信件呢?”
裴颜之在床上翻找了半天,未曾见到。
“这东西明明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花渐浓将信件递来,“侍女在整理床榻的时候,将这东西取来给我了。”
“这上面虽然是模仿的我的字迹,但漏洞百出,我何时将这簪花小楷,写得如此好了?”
若非来了长安城,花渐浓的字,还是塞北北狄的字。
裴颜之哪管这些,红楼女子大都喜欢请先生写信给郎君,裴颜之认错也是情理
之中。
假意传给谢盏的信,倒是被谢盏贴身收着。
“给我的信件,字迹也不对。”
沈笑语对比这上面的字迹,“笔锋一致,出自一人。”
谢盏始终不理会裴颜之,与沈笑语道:“我早猜到这信件有些蹊跷,本是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来确认信件上的消息是否是真的……”
信上写着的,全是谢虞的消息。
写信的人十分了解谢家的家事,也知道谢盏在寻找谢虞。
谢盏的手一直都抓着贵妃椅的扶手,虽然她未曾多说过一个字,但木质的把手,被抓出一个手印。
谢盏再不在意,她也是谢家的姑娘。
瞧她这憋着的模样,沈笑语:“若是好名声能当饭吃,这屋里的人便都不用活了。”
花渐浓搭腔,“是啊,谢姑娘,你瞧这名声坏,一坏坏一屋子。”
花楼姑娘也都是会自嘲的,三三两两的笑了起来,笑声感染了谢盏。
“多谢。”
谢盏对上沈笑语,心中那点隔阂还是无法消失。
沈笑语:“今日之事,我会帮你,一是因为婆母给了我谢家的管家之权,这本是我该管的事,二是为的这个。”
沈笑语举着信件,谢盏与谢虞这姐弟情,从不掺假。
“因得你是谢虞的姐姐。”
裴颜之疑惑:“谢盏你是谢家女,这女子的名声多么重要,你当真不需要我与你谢家长辈坦白……”
裴颜之还想多嘴两句,被沈笑语通通瞪了回去。
沈笑语:“裴公子与其担心
谢家的事,不若治治你身上这伤。”
裴颜之只当自己是纵欲过度,过几日就能好了,从未想过入喉,不能尽人道。
“那我去寻御医。”
“公子留步。”
沈笑语笑里藏刀,和煦的道:“我这有良医,想必能治疗得好公子的病。”
沈笑语差人叫来隋叔。
裴颜之:“你这大夫,看起来……不大像一个大夫,不会是乡野村医吧?”
隋叔向来不修边幅,和宫里的那些御医比起来,实在是个邋遢的。
隋叔做势把脉,“日后还想花眠柳巷,便只有我能治。”
裴颜之将信将疑,还是将隋叔带回了裴家。
“何话能说,何话不能说,想必公子清楚。”
“知晓……”
沈笑语怪骇人的。
这嫁人的女子都这样?
“谢家的人来了。”
红楼里的姑娘,极为害怕这些大户人家的婆子。
凡是有事,楼中姐妹常常被这些婆子,打的一身伤。
谢袖的目的是退婚。
在谢盏倒在那间屋子里开始,这谢盏与裴颜之有私情的事情,便传到了谢家长辈的耳朵里。
一辆马车遮挡了族徽,停在了红衣楼的后门,七八个婆子鱼贯而入。
谢盏:“我自己能走,不用你们抬。”
谢家奴仆,“九少夫人,老祖宗要带回去的人是八姑娘,还请少夫人不要插手此事。”
沈笑语倒也让步,如今这穿着,确实不适合直接回谢家。
谢家人走远。
沈笑语:“劳请渐浓姑娘送个口信,给大理寺卿谢大
人。”
“那是自然。”
花渐浓也不想惹一身麻烦。
谢盏今日是逃不过一顿家法的,谢家的家法在祠堂,沈笑语拉着之前得罪她的谢家门房,又换了一身衣裳去的谢家。
闹了昨夜那一出,这些婆子没有一个敢为难沈笑语,沈笑语畅通无阻,走到了祠堂。
谢盏跪在祖宗祠堂前。
今日谢二爷在当差,谢家二夫人向来上不得台面,谢家二房竟未来一人。
沈笑语去时,谢盏已经挨了一鞭子。
鞭子打在背上,皮开肉绽。
光是一鞭子便是此等惨状,沈笑语想起来谢虞后背那些伤,若是挨得那几十鞭子,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
“老祖宗,还有一事要请老祖宗做主,”
老祖宗:“既没喝你的改口茶,你也无需委屈叫我祖母。”
沈笑语确实没叫。
沈笑语今日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袄子,头上戴着一对吊着翠玉主子的金步摇,连脚上穿着的鞋子,都是金丝的绣花鞋,在这祠堂里成为了唯一,靓丽的风景。
“你这是穿得什么?”
谢家老祖宗看着门房,门房只差抱着老祖宗的腿,求饶了。
老祖宗看的心烦,指责道:“祖宗祠堂岂能是你这等人,能进的?”
也不知骂的是谁。
沈笑语还未被写在谢家的族谱上,确实不是谢家人。
沈笑语假意将自己的手放在肚子上,将话统统收着。“我确实不能进,但我肚子里这个能进?”
“昨日夜里这门房将我赶在门外
,差点冻着了我肚子里这小人。”
“还请老祖宗同意,将这门房赶出谢家。”
🔒 第149章 管家
老祖宗知晓沈笑语的来意,眼皮都没眨,“不过一个刁奴,何须闹到祠堂里来?”
“老夫人,小的知错了,还请给条生路,我是谢家的家奴啊。”
沈笑语顺势道:“这刁奴说是老祖宗的娘家人,老祖宗明明是清河崔氏出身,怎的有这种为奴为仆的娘家亲人?”
沈笑语三言两语,将火头领到自己身上,连谢盏那点罪名,都变得不那么气人了。
估摸着时间,沈笑语看向谢盏,故作惊讶的道:“不知道今日,老祖宗打八姐姐,是为的何事?”
秀厢和乌苏在谢虞未成亲的时候,便一直在老祖宗跟前侍奉,如今谢虞不在家中,没事又陪侍在老祖宗身侧。
乌苏指桑骂槐。
“自然是私相授受,闹出丑事。”
沈笑语冷声:“这里哪有你一个二等侍女实话的份?”
“我这两个人,是给谢虞留房的。”
沈笑语不怒反道:“老祖宗,留房也得等夫君回来,开了脸才算。”
如今谢虞不在家中,留着两个通房也没有用处。
老祖宗挥手,将乌苏和秀厢都赶了下去。
沈笑语跪在蒲团上,“私相授受这罪名,该罚的是我,不该是八姐姐了。”
老祖宗看着沈笑语那肚子,气不打一处来,平素沈笑语就处处与自己作对,今日居然还主动寻上来了。
“你当我不敢?”
若非没卸了肚子里那货,这鞭子早就打上去了。
沈笑语道:“老祖宗,我这里有两封信件,一份
传言是红楼的花渐浓姑娘,写给裴家公子的,而另一封则说是裴家公子,写给八姐姐的。”
“孙媳眼拙,不知怎的,这两封信瞧起来,怎么字迹一致,须得寻个有能者,必定能瞧出来个仔细。”
“我来。”
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大人从大理寺里一路跑回来,身上的乌纱帽都歪了,“母亲,我在大理寺里近二十年,最初便是做的便是查看证物的小官吏,让儿子来辨别是最好不过了。”
“必是朝堂要官,这般行为成何体统,御史的本子掺到你兄长那,白给你大哥找麻烦。”
谢家二爷来了,今日这谢盏肯定是动不得了。
谢大人心疼谢盏,来了祠堂先是查看了谢盏的伤口,护住谢盏安慰道:“囡囡别怕,爹爹在。”
“儿子不孝,不会教女,今日该我替小八领罚。”
沈笑语递来信件,“此事还有蹊跷,二伯不若先看看证物。”
谢大人光是做大理寺卿,便已经多少个日月,这证物的真假,不过一眼的事。
谢二爷不忘与沈笑语道歉,“多谢小九媳妇。”
这般父女温馨的场面,沈笑语向来是见不得的,一见便会心酸。
“七姐与八姐,都是夫君的姐姐,自当上心。”
也算是替沈笑语做件事,给谢二爷留个人情。
谢二爷:“母亲,这是伪造的信件,是一人所写。”
谢家老祖宗惯来是不喜欢二房的,所以谢袖哭着来告状的时候,没做多想便信了
,且这谢盏带回来不发一言,根本不做辩驳。
“那你说说是何人伪造?”
如今这祠堂里不再需要她了,沈笑语退了场。
小满看着沈笑语垂着眉眼,“姑娘可是想起来了威武侯?”
人人都有父亲,或严厉,或偏爱,或父慈子孝,或剑拔弩张。
唯独她没有。
在守关将士的大爱中,唯独亏欠的,是家中的小爱。
沈笑语:“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陷于过去,不若抓紧手中有的。”
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让谢虞能够平安归来,才是要紧事。
“姑娘豁达。”
小满:“夏至方才差人来说,做柿饼的人,确实是姑娘猜到的那人。不过知晓踪迹的,只有他一人,且如今他眼疾严重……”
小满摇了摇头,光是想着那残酷的景象,便令人发指。
“那孩子嘴中被人拔了舌,不能说不能看,但还能听,尚且也能写几个字。”
“夏至在想法子医治,看能不能救他的眼。”
竟然拔舌?沈笑语撑着墙,一阵反胃。
“所有药材,凡是能救他的,都由沈家提供。”
沈笑语平复了心情,道:“去婆母那一趟。”
谢首辅与谢夫人是皇帝赐婚,夫妻年纪差的多,又有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庶长女,说是夫妻,不过是举案齐眉的表面罢了。
大多时候,谢首辅是歇息在书房的,除了重要日子,都不会在谢夫人的院子里用膳留宿。
自从谢夫人嫁进来之后,谢首辅的侍
妾和通房,都被遣散了出去。
人少这环境也冷,在这院里行走,难免打了几个寒颤。
这样的环境,倒是养出来谢虞一个暖性子。
难怪总喜欢往外跑。
谢夫人住着的地方,种了三棵葡萄藤,是谢夫人嫁进来那年种下的,随着时光,早已经茂盛。
不过如今时令,掉光了叶子,看着光秃秃的。
但仔细去看,藤蔓上还是挂着绿色的新枝叶,正蓄势待发。
百废而俱兴。
谢夫人跟前的老人,大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人虽少,但这处的规矩,比谢家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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