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住进理乃家的第三天,点亮清洗小狗的技能。
甚尔住进理乃家的一个月后,以上家务全包,还要额外打扫家里的卫生。
“你这哪是找搭档呀,你这是找了个保洁吧。”
山下静子听完两人的相处忍不住吐槽,“搭档最主要的工作难道不是弥补你没有谈过恋爱的遗憾、帮你加深感情吗?”
理乃认真回想了下,解释道:“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奇怪,但甚尔君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有他在时会很安心。”
甚尔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的行动轨迹很清晰,发出的动静也很少,不仔细留意根本注意不到。
理乃画画的时候,他就在客厅看电视,家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就只听得见电视剧里赌马频道传来的解说还有小白的吵闹声。
虽然不像和静子在一起时一直喋喋不休,理乃却感觉两人很合拍,平日里相处的气氛也很宁静融洽。
“好吧,毕竟是你搭档你自己最了解,需不需要调整状态还是要看你。”
这个话题略过,山下静子想起了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语气有些激动,“奈良的春日大社近期会举办活动,你要去吗?”
…
与此同时,另一个当事人甚尔冷着脸,看着昨晚才扫过的地板蒙上一层沙土,墙角堆放着从小院里捡来的石头、树叶。
一个月前,他的卫生工作也就是清扫下客厅的地面。
伴随着那只狗的成长,他的清扫工作任务量与日俱增。
没错,家里卫生最大的危险就来源于那只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它主人那里学来的毛病,天天往家里捡垃圾。
理乃往家里面捡猫狗,它则是从外面叼些垃圾进家里。
以前个头小只能叼着理乃的废稿团乱晃,现在又长了一个月个头可以出门,就天天在院子里面撒泼,然后带着一身的泥土在客厅里面乱窜。
罪魁祸首还吐着舌头哈气。
甚尔拎着它的后脖颈露出阴恻恻的笑,语气阴森,微博明上吃学家“再往家里捡垃圾就杀了你哦。”
小白意识到不妙,瞬间夹起尾巴一脸老实。
“甚尔君。”
赶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甚尔把它放回了地面,它一溜烟地凑到理乃脚边,围着她打转的同时还哼哼唧唧,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甚尔目光不善。
“好脏。”不了解他们之间恩怨的理乃蹲下身子,用手指把它脑门戳开。
“不要给甚尔君添麻烦呀,”甚尔看着她苦口婆心地劝那只傻狗,“你看你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还把地板都弄脏了……”
它死皮赖脸地往理乃手底下蹭,主打的就是油盐不进。
“我去带它洗个澡。”
没等理乃回复,甚尔捞过它进了浴室。
浴室里顿时响起了小声的呜咽。
小白还是那么不喜欢洗澡。
理乃摇了摇头,动手收拾客厅。
等她收拾完客厅,一人一狗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理乃从甚尔手里接过了它。
蔫了吧唧的小白吐着舌头躺在她腿上装死,理乃戳了戳它软乎乎湿润润的舌尖,它立马委屈巴巴的用脑袋蹭她的手。
理乃耐心地帮它吹干毛发。
想到刚才的电话,她看向甚尔,“我下一个章节的内容要去神社采风,静子给我推荐了一个地方,甚尔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它呢?”甚尔朝还在委屈的傻狗扬了下下巴。
“我已经和静子打好招呼,让她这两天先帮忙照看着小白。”
甚尔已经习惯理乃每次采风都要带着自己,没有异议地点点头。
ˉ
奈良。
山下静子口中的活动其实是一个婚礼,婚礼的地点就举行在春日大社。
在可以祈福的神社里结婚理乃从来没有见过,也完全无法拒绝。
如果现在不是盛夏,理乃更倾向于步行过去,从车站到神社只需要步行二十多分钟沿途也可以见到不一样的风景。
因为天气炎热,理乃还是放弃了徒步,带着甚尔坐上了公交。
只是没想到一路上准备去参观神社的人很多,理乃她们上车时已经没有了位置,甚至连站的空间也在不断缩小。
夏季,单薄的衣物根本隔绝不了其他人的体温,和陌生人皮肤相贴的不适感让理乃眉头紧蹙。
因为路程的颠簸和其他人产生的一些摩擦碰撞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就算热也应该选择步行的……
越这样想着,就越忍不住后悔,原本兴致勃勃来参观的好心情一点点消散。
突然。
宽厚的大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怀里,用手臂将她和人群隔开。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脚尖相抵。
甚尔垂目,绿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发丝蔫唧唧的低垂着,淡漠的脸上满是恹恹,像是被水打湿了的毛球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低落。
带着温热的掌心抚上她后脑顺了顺,微微用力将她仰脸的脑袋按向自己。
理乃懵懵地眨了下眼睫,额头抵在他胸口,鼻翼间萦绕着淡淡的青柠香气,是上次两人一起去超市时共同选的洗衣液。
经过长时间的浸染,衣服上气味已经完全一致。
伴随着耳边听到沉稳的心声,刚刚盈满心头的阴郁情绪缓慢的褪去。
理乃试探性攥上他的衣角,等了一会儿没有被拒绝,身体逐渐放松,一只手抓住了甚尔腰侧的衣服。
第12章
有了甚尔的全方面隔绝,一路上不管怎么颠簸都没有被碰到,下了车的理乃满血复活。
春日大社。
路两侧的树木高大苍翠,台阶旁还布满了带有苔藓的石制灯笼,幽深静谧的气氛被旅客打破,蝉鸣穿过人群传进耳朵里。
理乃拿着手机咔咔拍景色,甚尔漫不经心地坠在她身后。
走到一半,她们赶上了今天在神社里举办婚礼的新人。
身着白无垢的新娘被搀扶着,在神社巫女的引领下缓步向前。
在她身旁是俊朗温和的新郎,身后跟着同样身着和服的家人。
巫女带着他们走近庭院,为他们祈福,仪式在众人的见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婚礼结束这一片才恢复平静。
“在神明的见证中成婚得到他们的祝福,不得不说真的很少女漫。”找了个空荡的地方,理乃看着手机里得到准予后拍下的婚礼照片,小声着感慨。
她自顾自地说着,“而且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灵感,是继承上次摩天轮后续的内容。”
“这次的感情绝对充沛,男主在摩天轮事故中为了求救跳下去摔断了腿,女主担忧他的同时来到了神社为他祈福……”
大约是找的这个地方过于偏僻,远离人群,甚尔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漫画世界里,也只有谈到漫画时她才会露出如此鲜活的神情,苦恼、喜欢、激动……
身为他名义上的漫画搭档,他从没有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只是按照原有的生活习惯活跃在理乃家,甚至在她分享灵感时也极少附和。
但她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在大多时候,她只会兴奋的向自己分享她的灵光乍现。
没有得到回复也不会生气或是气馁,更多时候她享受着陪伴带来的感受。
就像在家里和那只傻狗自言自语一样。
那条狗是不会说话才没有回应,而他如果不说话,那岂不是和那条狗没有什么区别。
甚尔突然意识到不对。
所以她是把他当成了可以随处带着的那只狗吗?
心情顿时不爽。
“祈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直接去医院探望来的实际吧。”
“欸?”
果然一副没想到他会回答的样子。
甚尔语气平淡,“把希望寄托在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身上,妄图以此来改变未来不是很可笑吗?”
理乃摇了摇头,缓声道:“神明的祈福说到底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期望,是鼓励自己不断生活前进的动力,并不可笑哦。”
“就算有神明他也不会庇佑每一个人,总会有人被抛弃不是吗?”
就比如他,再比如禅院里那些人。
甚尔承认自己就是在故意找事。
“甚尔君,能抛弃自己的只有自己,神明的祝福在我看来只是对不屈者的嘉奖。”
对上她的认真的眼神。
她总是会说一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甚尔挪开视线,还是嘴硬,“在神社祈求姻缘不如去街上碰运气。”
“我也觉得,”理乃点头,
“但是我听说这个神社求事业发展和财运很灵。”
“……”
“我事业,你财运。”
心动。
…
……
两人在供奉处请了两枚绘马,还是这所神社的特色鹿绘马。
以小鹿头部形状为设计的特殊绘马,正面可以画上自己喜欢的萌脸表情,反面则写上自己的姓名和愿望。
伏黑理乃,漫画事业蒸蒸日上。
拿到鹿绘马的第一件事连正面都没看,就非常虔诚地将愿望一笔一划的写上。
甚尔也反手在背面写上自己的愿望。
发财。
“不写名字吗?”
余光瞥见对方的字迹,理乃提醒。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在背面添上了甚尔两字。
理乃想到了他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时就被隐去的姓氏,“我还不知道甚尔君姓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禅院。”
“禅院甚尔。”
名字从她齿缝间流转。
“甚尔君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的姓氏?”
甚尔沉默了一瞬,还是故作平淡地嗯了声。
“这可不行,世界上那么多叫甚尔的人,不写清楚一点神明怎么才能完成心愿。”
她好像真的抱着只要写了愿望就一定会得到神明祝福的念头。
甚尔扯了下嘴角,想到她不懂禅院的含义就有些索然无味。
毕竟是无法看到咒灵的普通人,没有办法理解成禅院代表的肮脏也属实正常。
脑子为她找出了合适的理由,心中却突然多了一种无法疏解的莫名躁郁。
他整个人完全割裂开,灵魂飘在半空,冷眼审慎着似乎被剖成两半的肉身。
一个是裹满禅院家肮脏淤泥的自己,一个是在普通人社会中混迹于世的自己。
但无论是哪一个,无论他怎么隐藏,似乎都是游离在普通人世界之外的无关人士。
犹如被束缚的幼象再也挣脱不开木桩,禅院家的一切都如同奴隶的烙印被深深的刻进骨子里,是不被咒术界和普通人接纳的异类。
负面情绪像是海绵不断汲取着浑身的狂躁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厌恶的,想要逃离的……
“不如我们把甚尔的特征画上去吧!”
内心深处翻涌的黑泥被打断。
欢快的语气清晰地传进鼓膜。
她一副想到了绝妙主意的激动神情,“禅院这个姓氏一听就有一种封建古老的糟粕感,很难听耶,不要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要画表情,还不如把个人特征画上去,这样神明赐福的时候就不会搞混了。”
萦绕在心头的暗沉被澄澈的目光注视着,宛如日光穿透乌云,是混沌中唯一可以看得见的明亮。
眼睛落在她不断开合的唇上。
“我想想,甚尔君最明显的特征应该就是嘴边的疤痕了吧,这么有标志性的记号整个日本都不会找出第二个了!
嘴边带着疤痕的小鹿想想都很独特!甚尔君要不要尝试一下?”
所以会有第二条道路等着他选择吗?
身体里像是被灌进了汽水,咕嘟嘟地往外冒着绵密细小的气泡,被血液运输着填充进四肢五骸。
身体变得轻盈,藏在桌子下的手指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但…是轻松畅快的。
她把笔递了过去,眼睛、动作都在不停的催促他。
甚尔在小鹿的弯嘴的地方添了一笔,其余地方只画了最简单的眼睛。
“哇偶,甚尔版小鹿,真酷。”
她捧场的拍手,像哄小朋友那样情绪价值给满。
“你呢?”甚尔有些松快地勾起唇角,看着她还是空白的鹿脸,语气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要不画个炸毛小鹿?”
“不不……我写了名字,神明大人会找到我的。而且我今天喷了定型喷雾,一点也不炸。”
“不会找错吗?伏黑理乃会有重名,会炸毛的伏黑理乃可是全日本、全世界都仅此一个吧。”
用来说服甚尔的话被用到了自己身上,理乃肉眼可见的多了丝纠结。
“你不画的话我来帮你,不过画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敢保证。”甚尔伸出手作势要去抢。
“!!!”
交给全然未知的甚尔君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放心,好歹自己也有绘画功底,多少有些把握。
理乃眼睛一闭,颇有赴死的壮意,“我自己来!”
…
被涂黑鹿角的鹿绘马和冷脸嘴脸带疤的鹿绘马靠着一起,随着风飘来晃去,在一众可爱、调笑的小鹿绘马中显眼至极。
“我有点后悔了,甚尔君。”
理乃拽着他胳膊一脸生无可恋,“我的形象全没了。”
甚尔倒是一副心情很好地样子揽过她的肩膀带她远离这里,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你不是还要去喂鹿,快点走吧。”
ˉ
路上。
“甚尔君,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姓氏?”
“窥探他人隐私要付钱。”
“我先赊着。”
他轻哼了声,就在理乃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道:“因为你的描述很精准,太糟粕了很恶心。”
“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为什么觉得禅院这个姓氏很封建,第六感?”
“该问题付费。”
“啧,赊账抵了。”
“好啊。”她回答的很快。
“我只是觉得能被自由放荡、什么都不在意的甚尔君讨厌的东西,应该是束缚压抑的。
就像被绑在身上的包袱只要背起来的人才知道他有多沉多重,反推一下就能得出结论。”
理乃有些骄傲,“甚尔君,我现在也很讨厌禅院,你快问我为什么?”
“不问。”他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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