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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一个来回，五只全中。
“好，好！”这等精湛技艺，连大长公主都忍不住高声叫好，“五只全中者，有赏！若能一次五只全中，本宫就赏双龙戏珠带翠玉镯一对。”
第34章 三十四
“这次大长公主的寿宴真是热闹呢。”
“是呀, 前有李云骁这样技艺超群的人，后有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宋二公子来比试，现在连陆离公子也都来了。”
“也不知宋二公子和陆离公子谁能一次五只全中, 获得那价值连城的带翠玉镯。”
众人翘首以盼, 连李云骁也是两次射中的五只靶心，那只要一次委实难上加难。即便如此, 众人还是期盼着有奇迹发生。
陆离先上场，他骑在骏马之上, 一次就从箭囊中拿出五只箭羽搭在弓上。
校练场上异常安静, 连风都似乎舍不得刮得大了。
随着陆离展臂拉弓，弓箭发出“咯咯”的声音，忽然他夹紧马肚, 骏马前行，刚还温柔的眉眼染上凛冽之气。
“嗖嗖嗖嗖嗖”五声, 每支箭羽落在靶的红心处，皆从玉环中穿过。
“好, 好呀！”大长公主眉开眼笑，都忍不住抚掌, 她对左右侍从道，“陆离居然还有这般能耐，本宫算是大开眼界了。”
众人又是惊异, 又是赞叹, 有人已上前给陆离道贺, 他也毫不客气地与众人道“同贺”，好似比试没有结束, 但那对双龙戏珠带翠玉镯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最后是宋温如上场，便是没有像前两场那样安静了。他骑于马之上, 背部笔挺，姿容楚楚，随着拿箭、搭弓、展臂每一次动作，都引起贵女们不小的欢呼声。
他也一次搭上五只箭羽。
恰在此时，陆离御马在他身后，勾起唇角，低声道：“那对玉镯我要送给殿下。”
宋温如的眼神瞟向陆离，刹那又盯着箭矢的方向，面无表情像没听见一般。
在嘈杂聒噪的环境下，宋温如举弓前行，同样的“嗖嗖嗖嗖嗖”五声，众人随着响声朝靶心望去，遗憾的是，只有四只穿过玉环命中靶心。
大概是陆离能五只命中，众人都认为宋温如也会让奇迹发生一次，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众人都道可惜。
宋温如倒没觉什么，清冷的眼神扫向陆离，随即调转马头离开了。
陆离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就知道，用王逍潇来牵制宋温如，他什么都会答应。
“呀，这……”那检查靶心的一个宫人在仔细查看宋温如射的最后一个靶心时，忽然哑然地合不拢嘴，“这，宋大人的箭矢虽没从玉环中穿过来，但他却射中穿玉环的红绳了。”
第五只玉环来回晃动，牵着它的红绳在某一处一分为二，绳却未断，这可比穿过玉环的难度高多了。
陆离看着宋温如离去的背影，笑容缓缓收了回来。
看完这场比试，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四十岁生辰特别满意，她笑容满面地在宫人的陪同下去殿内歇息，便是有些乏了，在贵妃榻上拄着额头阖上双眼。
陆离缓步走入殿内，将宫人们屏退，他站在贵妃榻前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拿出那对玉镯一只一只地套在她的腕间。
大长公主被腕上的凉意惊醒，只见陆离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她看着腕间的玉镯，“没想到又回到本宫这里了。”
陆离柔声道：“不一样，这是我送殿下的。”
大长公主愣了一瞬，随即道：“你伴着本宫是否觉得委屈？”
陆离道：“不委屈，只是想证明宋温如能做的，我也能做。”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轻声说，“但我能做的，他可不一定。”
“还说不委屈，话里话外都是对他针锋相对。是不是还在恼当初他伤了你的虎斑犬，你来本宫这里告状，本宫反而还数落你？”大长公主笑了笑，“宋温如与你不同，他是臣子，能为本宫在朝堂上做更多的事。”
陆离的神情顿了一瞬，转而就弯起笑眼，一抹促狭的神色在他眼眸中升腾，他低低地道：“是，我的长处，殿下知道在哪儿。”
“顽劣。”大长公主笑着嗔骂，拂开他不规矩的手，“晚上你过来。”
陆离退了出去，大长公主对侍从道：“传烨王、宋尚书、李将军、静安郡主、柳纾，对了，还有王逍潇来见本宫。”
这几人被宫人引着往殿内走，当聚集在一处时，烨王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儿柳家的木头，他就知道母亲召见他们几个准没好事。
他忍不住拧起长眉，在宋温如耳侧嘀咕道：“好你个宋二，看来你早就知道本王的母亲要给本王指婚，你怎么不跟本王通个气。”
宋温本也不知大长公主要召见他们几人有何用意，但看这群人里有烨王和柳纾，便知大长公主要给他们指婚。先前，李云骁为逍潇打跑石乘业闹到大长公主那儿，不知她是否因此去撮合李云骁和逍潇？且会不会要将自己完全拉拢在她这一边而将静安郡主指给他？
亦或将静安郡主指给李云骁来拉拢李云骁，将逍潇指给他，那便正合他意。
可毕竟大长公主金口玉言一出，万一是前者，李云骁和逍潇板成为一对儿，就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是以宋温如正思量怎么应对，根本没有听到烨王对他的不满与抱怨。
烨王等不到回应，睇了宋温如一眼，沉着脸往殿内走。
几人进入殿内给大长公主问安。
“都不必多礼，坐吧。”大长公主今日甚为开怀，看小辈们男子英俊潇洒，姑娘们娇柔美丽，连带烨王那不成器的也顺眼了许多。她的眼神先落在宋温如身上， “宋大人，你兄长这几年戍守西境，与你们离多聚少，不知瑞哥儿现在谁照顾着。”
大长公主想到申国府世子宋温磊也是难得的才俊，他的夫人因难产而过世，只留下儿子瑞哥儿。宋温磊一直没有续弦，她本想将自己长女指给宋温磊，但实在长女不争气，因着夫婿陈匡失踪了，她成日里哭哭啼啼要去寻。要不今日她也会有所行动。不过得先打探一下，要是宋温磊已有续弦人选，她便作罢。
宋温如起身道：“瑞哥儿还是由臣的母亲和奶娘照顾。”
“嗯。”大长公主道，“孩子还小，还是需要母亲的，世子不知有没有中意的女子，若不好开口，只管告诉本宫，本宫给他做主。”
此话一出，几人都知晓大长公主的用意。反应最大的居然不是烨王，而是李云骁，脸色瞬间变了。
宋温如道：“未曾听家兄提及过。”说完，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逍潇，而逍潇那厢却不住地看向李云骁。
大长公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既然宋温磊还没有续弦人选，那她少不得要劝慰自己长女并要说动申国公。说到宋家大公子，就顺势要问宋家二公子，她便看了眼逍潇。
宋温如为这个姑娘一拳打死一只猎犬的事迹在宫里早都传开了，而且据说还当街抱着她骑马去医馆，想来他是特别爱护她的。
再者，申国公与世子掌有兵权，现在她又提拔嫡次子宋温如为尚书首，宋府一门都位高权重，他们明哲保身也不敢让宋温如与高门之女成婚。
王逍潇这种小门户之女，是最佳人选。
宋温如将大长公主的神情一丝不错地看在眼里，他心下稍安，不再思量应对的计策，一并也想着逍潇就算对李云骁有那种心思，也不得不歇下了。他等待大长公主将逍潇指给他。
“宋大人，说完你兄长，本宫再来……”
“哎呀，母亲！”这时站在大长公主旁侧的静安郡主插话，从开始步入殿内她就知晓母亲的意图，就等母亲问她或李云骁，谁知母亲先问一个不在场的人絮叨了半晌，她早就急了。
大长公主不悦地“啧”了一声，“静安，你怎这般不识礼数。”
静安郡主才不理母亲的斥责，拽着母亲的衣袖又撒娇般地唤了一声，“母亲。”
“好好，本宫晓得了。”大长公主本来心情就大好，便也不去理会女儿的任性，她转而对着李云骁，道：“李将军，你年岁也不小了，本宫问你一句，你心里可以意中人？”
李云骁脸色白得都失了血色，想她阵前挥刀杀敌，看着敌军脑子崩出来的黄浆她都不带害怕不带眨眼，现在却面对这个问题她不知所措啊。
她是个女人，怎么能和女子成亲啊，这一成亲可就暴露了。
她颤颤巍巍地回道：“臣年岁还小，不过十七，心思只放在带兵杀敌上，没有……”
“那不打紧，本宫看你和静安……”
“大长公主，民女，民女有话说……”忽然逍潇说道，一并跪下去先给大长公主磕头赔罪。
“嗯？王逍潇，你有什么话要说？”
逍潇看了李云骁一眼，说道：“李云骁有意中人，就是民女，我们早已私定终身。”
“吭”，烨王似乎忘了自己还有烦心事呢，看着这闹剧的一幕，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并瞅着宋温如黑下去的脸。
李云骁听到逍潇这么一说，心里没有松快，反而更紧张了，额前不住地淌汗，他对逍潇低声道：“逍潇姐，你莫要胡说。”
静安郡主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她道：“王逍潇，你有宋温如，还与我争抢什么！”
那柳家小姐被不明就里地被召见来，她还什么情况都摸不准，就被静安郡主一嗓子喊得瑟缩了一下。
一时大殿之内，本来大长公主觉得还松快的气氛一下乱哄哄的，要不是她今天心情好，还不得被几个小辈气得掀桌子。她道：“都住口。王逍潇你给本宫一个解释。”
逍潇又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道：“大长公主，请给民女一炷香，不，就半柱香的功夫，李云骁绝对会同意与民女成亲。”
“好，就给你半柱香的功夫。”大长公主看了一眼气恼的女儿，和一直神色不变、但明显感觉气场给人压迫感的宋温如。
逍潇揪住李云骁，她不情不愿地跟着，两人出了殿外，李云骁就哭丧着脸道：“逍潇姐，我从来都把你当……”
“李云骁，我知道你是女子。”
第35章 三十五
李云骁身形一僵, 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神色从焦急转为无奈，她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隐藏了这么久, 终究还是暴露了, 她叹了声气，道：“你是怎么知晓的？”
倒是逍潇急了, “咱俩就只有半柱香的功夫，管我怎么知晓的, 现在即刻去求大长公主成全咱俩, 才可保你一命。”说罢，她就去拉李云骁的手。
李云骁神色复杂，略迟疑地道：“逍潇姐, 大长公主金口玉言，也就相当于皇上赐婚, 你我若真成一对‘假夫妻’，那往后你怎么办？婚姻大事……”
逍潇笑了笑, 甚为笃定地道：“我自有打算，你放心吧, 事后我们细说。”
于是，还不等半柱香的功夫，逍潇和李云骁从殿外走入之时, 已携手相握。其余几人的眼神全落在二人身上, 他们明白这二人就是在向世人证明, 他们真如逍潇所言，中意彼此。
唯有宋温如端坐于座位上, 没有分出一丝眼神朝他们看。
二人走到大长公主跟前，双双俯地叩首,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罢了，就算她怎么想促成宋温如和王逍潇，李云骁和自己女儿，她也做不了棒打鸳鸯的事。
明明王逍潇和……又明明刚才李云骁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大长公主忽然笑了一声，“王逍潇，你总让本宫很意外。说吧，你用的什么法子在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让李云骁改变主意。”
李云骁心里一顿，糟糕，方才和逍潇姐没有说起这个，这可怎么办。
她有些慌神地侧首望去，只见逍潇镇定自若，她浅浅笑着，“回大长公主，民女与李将军平日有私交，知晓她有个救命恩人，只知道是个女子，却不知其身份，她常念叨若能寻到这位恩人，便要娶她为妻。那救命恩人正是民女，只不过民女始终没有向李将军提及，说早了，怕他只是一时将民女放在心上，所以想多考验一下他对民女的感情。”
大长公主略一思索，“本宫明白了，便是你们确实已两情相悦，但你还没将这层关系捅破。”
“对，民女也在找时机，现在，”逍潇笑着看向李云骁，那笑容甜美动人，“时机到了。”
若这样解释，也能说得通李云骁刚开始不愿意，后来改变主意。
李云骁赶忙接着道：“还望大长公主成全。”
扯谎！宋温如总算抬眼看了那情深意切的一对儿人。分明一开始李云骁就寻上逍潇了。
“好吧，那本宫就求皇帝赐婚给你们。”大长公主道。
逍潇和李云骁再次叩首谢恩。
这时，有一个宫人弯身悄悄走到大长公主身侧，伏在她耳边低语，也不知道那宫人言说了什么，只见她的神情变得不耐起来， “皇帝他凑什么热闹！”那宫人被数落，也不敢继续久留，又匆匆离去。
最后便是大长公主对烨王和柳相千金柳纾的指婚。烨王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他也不能驳斥母亲，本来他母亲催逼他催逼得紧，左右看柳纾的性子好拿捏，日后他要怎么在内院府外乐呵也是管他不住的，便心里也不那么堵了。
宴席已备好，几人给大长公主作礼之后去往膳厅，烨王一直拿眼觑宋温如，想从他脸上看到所谓情伤和痛苦的神色，或者与往日那端雅清冷的神态有些许不同也行，可直到寿宴结束，官员及家眷开始离开时，他都未曾看到一丝变化。
自己相好转而与别人在众人面前恩爱，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这宋二也没有多在意堂姐么。烨王有点失望，便不去关注宋温如了。
此时宋温如随着众人一同向皇城外走，众人参加完一场精彩绝伦的寿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而他独身一人。这时一个公公疾步走到宋温如旁侧，压低声音道：“皇上召见宋大人。”
宋温如便转了方向去往长生殿。
殿内，尚俊卿跽坐在棋盘一侧，旁边是已经烹煮好的茶。宋温如作礼：“臣叩见皇上。”
尚俊卿道：“从之不必多礼，与朕下一盘棋吧。”
宋温如一撩袍裾，跽坐在棋盘的另一侧。白子先落，黑子跟上。二人似乎都专注在棋盘之上，殿内唯剩下落子的清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从之，你的阵脚已乱。”尚俊卿落下一枚棋子，大局已定。
“臣输了。”宋温如淡淡地道。
尚俊卿叹了一叹，“朕知道你很中意王姑娘，方才听闻姑母要将王姑娘指给李将军，朕便去告诉姑母朕看上了王姑娘，希望她能入后宫，以后再寻出其他法子让王姑娘出宫。”
宋温如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间，他盯着尚俊卿，不知这年轻的皇帝用这样的方法是施恩，还是挟制。听闻此言，在王逍潇一事上，倒像大长公主冒然行事，而皇帝在施恩一样。可毕竟逍潇一旦入后宫，他将完全被掣肘，无法施展拳脚。更遑论大闻舅舅破朔迷离的失踪，让他已经对尚俊卿有所顾忌，尚俊卿所为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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