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内心的那根弦依然断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她思考怎么远离宋温如的是时候,她却居然做出这种倒贴行为。
关键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温如本意并不想伤害逍潇,再考虑一月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快的时间了。
“不对,就是不对!”逍潇晃了晃脑袋,她也搞不清为什么事态会这样发展,她现在无法面对宋温如,更无法面对向宋温如求嫁的自己。
慌乱之下她居然还能想到来国公府的真正目的,“我……我要找世子!”结结巴巴地说完,便急匆匆地跑掉了。
宋温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扬起半边眉毛。又没真将话说绝,跑去找他哥做什么?
逍潇被惊吓之余,总算再找大公子宋温磊,搭救少年校尉的事上还算顺利。坐在回王家大宅的马车上,她脑子一团乱麻,始终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她并不是活了两世?只生活在这一世,然后在茶园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梦?可即便如此,那为啥她与宋温如的那些过往一点都不记得了?所以能够预知未来的代价是被偷走过去的记忆吗?还只是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又所以,她真的,真的和宋温如很早之前就认识了,然后她一个姑娘家不顾自己门户低没羞没臊地跑去向宋温如求嫁。
平都公主说她对宋温如死缠烂打,看来,确实如此呢。搞不好满大街铺天盖地的画了她与宋温如侧影的画卷,真是自己所为。
完了,她以前都干了什么蠢事,都是不带脑子的吗?她现在是把长安城内能绕着护城河排一圈儿想嫁给宋温如的贵女们全得罪了。
越不想招惹谁,反而招惹上了;越怕被权贵欺压,反而将权贵都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马车行走在街道上,还没有到王家,逍潇猛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她让马夫赶紧将车停下,她下了马车走到一家贩卖字画的路边摊儿,将画有她和宋温如侧影的画卷全买了下来。
旁边几个卖字画的见状,也纷纷将自家相同的画卷拿了出来,“这位小姐,我们家也有,你还收吗?”
逍潇担心被旁人认出她就是画里的正主,也不敢还价,赶紧把几个摊位上的画都买了。而后就是顺着街边走,见谁家有这种画,她就买,可直到钱袋空了,她才发现半夏说的不假。
――街上有咱们姑娘,有好多好多姑娘。
买不完,根本买不完。
第7章 第七章
逍潇捏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只得继续坐马车回王家大宅。罢了,主动与宋温如求嫁的事先暂且不想,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待他回来,她再重新表明态度不会再纠缠便可。
当务之急,是面对王存禄那一家对她和母亲已经做的和即将做的事,她要尽快带母亲全身而退,离开之前还要保全母亲的全部财产。
这样不也对不上那群贵女们了吗?
逍潇回到慕云院便叫来吴管事,了解到母亲名下有三间铺子,她核算这三间铺子的收入,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支应她母女二人的生活绰绰有余。只不过……为何近半年却少了半数收入。
她将疑问说出来,吴管事道:“咱们原先有一家成衣铺,生意极好,收入与令两间铺子合起来的收入相同。大概也是货物太走俏,惹红了其他同行的眼,隔三差五的有人来铺子里闹事,渐渐地客源越来越少了,但因为咱们囤的货太多,另两家铺子也消耗不掉,反而还拖累着都亏了本,东家那意思就是缩紧成本,先将这间铺子关了,以后再做打算。”
逍潇愈发疑惑起来,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过母亲说起自家铺子出过这等事,她又问:“我叔父好歹也有官职,有他坐镇还敢有人来闹事?”
吴管事道:“王大人是去过,但那些人背后势力可能在咱们之上,似乎根本不惧怕。”
“是吗?”逍潇冷笑了一声,忽然就想通了,搞不好就是王存禄顾的那些人。如此一来,待她母女俩又有什么事求王存禄,送他一个铺子时,即便他收下,也不是旺铺,看上去似乎也没占多少便宜一样。
他们一家人可干的出来。
思忖片刻之后,逍潇对吴管事道:“我打算将铺子重新开张,这次不做成衣。”
吴管事略觉担忧,他道:“那若还有人来闹事如何?”
“没有了竞争,想来那所谓的‘同行’也不会再闹事。”逍潇道,心里一并想着,若真如此,那针对的就不是生意,而是她们母女了,这也更证实她对王存禄夫妻俩的猜测。
见逍潇说得笃定,吴管事还是觉得不妥当,但毕竟也是少东家开口,他不敢当面驳斥,想着等有机会见了东家再另做打算,便随意问道:“也罢,那这次咱们做什么?”
说到这里,逍潇才真正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至于做什么生意,也是现成。吴管事,这些时日就拜托你处理开张事宜了。”
前世,她为了讨好宋温如研制的那些茶品,哪个口味不绝佳?就算众口难调,她研制的品类极多,也会受大多顾客喜欢。
再说,茶园还能直接供货,货源安全方便,还能控制成本。
不过,毕竟茶园现在还在薛氏名下,要怎么才能把茶园重新夺回来,还需再想办法。
***
近一个月后,逍潇的新铺开张了,是个饮子店,主卖牛乳茶。要说随着前朝的“茶马互市”,牛乳茶开始出现,并逐步在本朝流行,但通常也是达官显贵在饮用,主要是因为石蜜的稀缺。后来有人解决了此问题,可牛乳茶依然没有在民间盛行。
逍潇以为,是牛乳不好封存导致的。如果把牛乳茶改良成速泡速印的汤品,且随买随拿,不需在店内饮用,这样卖出去的数量增长,对牛乳的需求就会增加,那么也就不会囤货了。
想要随买随拿,就得在包装上改良,既要保持顾客在街上饮用的仪态,又要很难倾洒。逍潇想到贵族们用的那种荷花瓷杯,瓷器的样子非常精美,层层重叠的荷花瓣形成一个敞口的杯子,底部有眼儿,连着一根管,茶水酒水等通过底部的眼儿和细管可以吸入口中。
通过启发,逍潇用高温蒸煮的芦苇做一个类似的细管,大的竹筒作为盛放牛乳茶的杯子,杯口包上纸,用细绳缠上裹严。不想饮用的时候不会倾洒,想饮用就将芦苇管插入吸吮,这样小口小口啜饮,比张口仰头豪饮要风雅得多。
牛乳茶也分了好多小品类,根据个人喜好加桂花、香芋,果仁,枸杞,芋圆,茶的种类也做了细分。
逍潇估量的不错,在开张的炮仗结束之后,观望的人群一拥而进。吴管事不得不让大家排队,这队伍一长,又驱动了路过行人的好奇心,有的冲着卖牛乳茶跟着排队,有的干脆就是凑热闹。
如此以来,都快打烊了,这队伍一直都存在。
逍潇在后堂看看这般情形,心里乐开了花,她又盘算着要不干脆把另两家铺子也改成饮子铺,要么她再租两个铺子。
如此这样过了七八日,她看饮子铺运转一切正常,想着以后不用天天前来,今日也能早早回家,便在后堂交代了吴管事几句,打算离开。
“来一杯牛乳茶。”铺子内,响起了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
小伙计一看是熟人,忙笑呵呵地前来招呼:“嘿,李小将军,你也来啦。”
那少年“啧”了一声,摆摆手道:“什么将军,快别瞎说。你们这铺子这几日红火得很,我便也来凑凑热闹,就是这队伍实在难排。”
逍潇挑帘,正准备带着半夏从后堂离开,不想,她眼眸扫过店里伙计口中的“李小将军”时,不由一愣。
“他”一身黑色罩甲,手腕绑着皮质护腕,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妥妥地武官日常服侍,且长眉下的双眼神采飞扬,完全不同于那日将死未死的昏倒模样。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英俊风流的少年郎。
许是觉察到逍潇的眼神,“他”也转目看了过来。在看到是逍潇后,那眼神似乎又亮了几分,随即又弯成了月牙状,“他”露齿一笑,大踏步走到逍潇面前,拱手作礼道:“李云骁拜见恩人。”
言毕,李云骁抬起头,她一手还握着牛乳茶,芦苇管已经插入竹筒内,与逍潇对视时,两人中间将将竖着一根管子,这般作礼实在有趣。
李云骁见状,忙尴尬地笑着将手背在身后。逍潇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原来此人名叫“李云骁”,是申国府世子宋温磊麾下的一名校尉,李云骁那日醒来之后,就休养了半日便生龙活虎了,以后的日子都在寻找那日救她一命的恩人。
若逍潇是深闺女子还真不好找,李云骁估计也会放弃寻找的念头,但没想到找寻一月,终于有了眉目,原来她是这新开饮子铺的老板。今日前来,便是要宴请恩人,地点设在香云楼。
那日逍潇把李云骁交给宋温磊后,知道不能沾染朝廷中事,被问及姓名时,她并未言说。她很意外,这个女校尉最终寻了过来,对方有官职在身,背靠的又是申国府,面对她的宴请,不知对方到底意欲何为,更不能冒然回绝。
只是,因为平都公主的缘由她对香云楼有阴影,但转念再一想,这里也是她和李云骁“偶遇”的地点,想来也是对方的用意,便答应了。
逍潇走到马车跟前,李云骁立在一旁,十分殷勤地伸出手臂,她虚扶着上了马车,半夏也跟了上来。
李云骁牵上自己的马,她抓起马缰绳,一扬身便跨在了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透过马车帘子,逍潇看着李云骁这般架势,又想起自己上马那费劲儿模样,简直羡慕极了,忍不住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不知自己何时也能这般潇洒自如地驭马。
“那人是谁?”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旁边,站着宋温如和李戈主仆。
李戈有些僵,他和主子在这有一会儿了,那王姑娘从打出门起,就一直没有留意到这边动静,而且眼神似乎是钉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还老对那个人笑。主子可是刚从外边儿回来,就脚不着地地来见她了啊。
“是大公子麾下的人,姓李名云骁,原是校尉,听说才在边关立了功,过不了多久就要擢拔为云辉将军。”李戈对当下官员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若非有这种本事,也难当宋温如的贴身侍从。
“是他?”宋温如淡然的眸光里迅速划过一丝令人辨识不清的神色,他默默将名字念了一遍,“李云骁。我晓得了。”
再说逍潇和李云骁两人到了香云楼,李云骁显然是常客,人缘也极好,和这里的老板伙计都很熟稔,亦能和其他客人招呼上几句。
逍潇暗中观察,李云骁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潇洒不羁,从和她相熟的人的反应来定夺,那些人皆认为她是男子。
女子不能从军,想来她隐藏得极深。
二人正准备入雅间的时候,半夏忽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出什么事?”逍潇询问道。
半夏抚着自己的胸口,匀了几下气息,才道:“咱们铺子里的小伙计寻了过来,说有人来闹事!”
“是吗?那我现在就回去一趟。”逍潇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跟上来闹事,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她转而对李云骁道,“李公子,铺子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前去解决,便不能与公子作陪了。今日拂了您的雅兴,实在抱歉,望公子能谅解。”
说罢,逍潇屈膝行礼便要离开,李云骁忙走上前道:“敢问恩人,你这铺子才开张,就有人来寻事吗?”
逍潇摇头:“并不是,以前这铺子做别的生意,便也有人隔三差五来滋事,这才开不下去。这间铺子空了有半年之久,这是重新开张。”
李云骁略一沉思,忽然笑道:“今日不能宴请恩人也不打紧,在下还有别的法子报答。”他转而对着堂内散席,负手而立,朗声唤道,“砂铁骑的兄弟何在?”
第8章 第八章
“有!”“有!”方才与李云骁攀谈的几个年轻人中,忽地一下站出来五六个,还不等李云骁下一步发落,他们又像约好了似的齐齐走上前。那气势着实吓人,逍潇不明就里,连忙朝李云骁背后挪了一步。
李云骁笑道:“恩人别怕,这都是我平日军营里的兄弟,他们同我一起去看看闹事的都是什么人。”
逍潇心道原来这个李云骁这么厉害,只是从一个酒楼就能一呼而来几个帮手,那若真正在军营,还不知道他管着手底下几百号人呢。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膨胀出来一种情绪,要是做女子能做到像李云骁一样多好呀,自己能给自己撑腰,不怕被当官的叔父拿捏,平都公主也不敢欺负她吧。
在逍潇眼中,此时的李云骁就像镶了一层金边一样,周围的灯火都变成了一种陪衬,实在夺目照人。
假意推辞之后,逍潇还是让李云骁和她那几个弟兄一同前往。只不过到了铺子里,却意外没有看到闹事的情景,也没有见着那帮闹事的人,而是吴管事正伺候着宋温如饮茶。
宋温如的举止且轻且慢,周围喧闹嘈杂的氛围好似与他隔绝,他随意的一个举动便尽显矜贵与端雅的气质,引人注目。
店里聘的几个年轻姑娘媳妇儿,此时眼神都跟在他身上扎了根一样不忍离去,手上要干的活儿都慢了呢。
他则似乎未察觉,一直慢条斯理地饮着茶,也不知是否合胃口,脸上看不出任何赞赏或不喜的情绪。
“少东家,刚才多亏了宋公子,是他们将那些闹事的人制服了。”吴管事一面笑着说,一面心道,怪不得少东家敢重新开张呢,原来她现在和申国府的宋二公子有来往,谁又敢得罪申国府?
想到此,吴管事更加勤快地给宋温如添茶倒水。而真正出手帮忙的李戈,像是炫耀似的挺了挺胸膛。
宋温如放下杯盏,起身,淡声道:“你回来了……”他本抬眼望着逍潇,眼神刚移过去,却发现和逍潇并肩走过来的另一个人。
李云骁此时也注意到了宋温如,两人神色都有些异常。略一迟疑,李云骁先拱了拱手道:“宋大人,久仰。”
宋温如颔首:“李校尉,幸会。”
他们怪异的神色和举止落在逍潇眼里,她内心好生疑惑,两人看着怎么似乎有仇似的,可是李云骁不是宋温如长兄的手下吗?
李云骁转而又对逍潇道:“既然恩人的事已处理好,那我就不便打扰了,先告辞。”与宋温如再一抱拳,便带着几个弟兄离开了。
宋温如看着李云骁离开的背影,“恩人?”
逍潇觉得没有必要与宋温如解释她与李云骁的事,便没有接话,她亦知晓他为何而来,与那日在国公府见面刚过一个月,该是将她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的时候了。
她神情淡然,轻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于是把宋温如请到了后堂,逍潇叫吴管事给他续上了茶水,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店里其他人的神情皆很震惊。
看来他们少东家不只是和宋二公子相识,可能还有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要不俩人为啥还要关起房门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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