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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万乡——林斯如【完结】

时间:2024-03-23 23:10:10  作者:林斯如【完结】
  “程青盂。”她的声音有些哑。
  程青盂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接着“嗯”了一声。
  万遥还在状况之外,脑袋又晕又疼,胸口也闷闷的,傻里傻气地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你在发烧。”
  “我送你去医院。”
  万遥盯着他睫毛落下的阴影,脑袋一片空白,只重复一遍,“我在发烧。”
  “行了。”程青盂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既然醒了就自己走下去。”
  话毕,他就要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万遥吓得赶紧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也顺势往在身上贴了贴。
  程青盂此刻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T恤,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胸膛的肌理,砰砰砰的心跳声和呼吸也近得不行。
  “不行。”她说。
  程青盂动作一顿,“原因?”
  万遥又搂了搂他的脖子,“我头晕,走不动。”
  小姑娘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在体温和距离的加持下就更明显。程青盂只好故意板着脸,声音也冷冰冰的,“腿没瘸,自己走。”
  “晕。”
  “好晕。”
  她重复着这两句,又往对方身上贴了贴。
  这下程青盂倒是没做要扔掉她的动作了,反而抱着她沉默又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万遥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只觉得程青盂的体温不容忽视,就是不知道怪在哪?
  下一秒,她的耳根子也跟着熟透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程青盂胸膛每一寸的轮廓。
  那么同样,他是不是也能感觉到她的?
  她没穿内衣啊。
  啊。
  刚刚还不知死活地贴他那么近。
  万遥慢慢抬起脑袋,心虚得不敢直视他,望着地毯结结巴巴的,“不……不去医院了吗?”
  程青盂吸了口气,喉结也跟着一滚,声音哑得不像话,警告道:“别乱动。”
  万遥这下学乖了,只敢虚虚搂着他,“好。”
  程青盂抱着她往外面走,两人都闭嘴不再说话,只剩凌乱的心跳和呼吸。
  反而越发尴尬。
  “你手机拿不拿?”他随口一问。
  “不拿。”万遥有气无力道,“跟着我下了趟江,已经没办法开机了。”
  程青盂搂着她的步子走得极稳,两人朝着电梯口的方向慢慢走去。
  “明天再修。”他说。
  “哦。”万遥还是不敢看他。
  走到电梯门口时,万遥腾出一只手按了下行键,才发觉身上还披着件陌生的长外套,不用想也知道它肯定是程青盂的。
  “程青盂。”她喊。
  “嗯。”他全程不看她。
  万遥觉得小腿露在外面凉丝丝的,“我要掉下去了。”
  程青盂只好抱着她往上提了提。
  “程青盂。”她又喊。
  程青盂目光淡淡地看向她,一副“你又要干嘛”的表情。
  万遥忽然又想起刚才那一茬,尴尬努努嘴得没敢说话。
  “怎么不说了?”他又好声好气地问。
  万遥别扭地眨眨眼睛。
  电梯很快就上来了,程青盂抱着她走进电梯,好在现在正值饭点,多半遇不上其他人。
  万遥看着慢慢合拢的电梯门,这才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抱人啊?”
  程青盂奇怪地看她一眼。
  万遥垂着脑袋小声地说了句,语气有些委屈:“我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程青盂的动作又是一僵。
  “那怎么办?”他问,“自己走?”
  “我没穿鞋。”万遥扯了扯搭在后背的外套,将露出的小腿给遮了遮,“就先这样吧。”
  电梯门再次打开。
  程青盂抱着她刻意避开了大厅那条路,转而走进了可以直达停车场的小走廊,找到车的时候达瓦卓玛已经在等他们了。
  程青盂将万遥搁在副驾座位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接过达瓦卓玛怀里的氧气瓶,“到时候和房费一块结。”
  达瓦卓玛隔着车窗看了眼万遥,“好。”
  程青盂将氧气瓶递给万遥,顺手带上副驾的车门,提醒着她:“行了,回吧!到时候我跟你哥哥讲,让他下个月给你涨涨零花钱。”
  “好!谢谢程哥!”达瓦卓玛眼睛顿时亮了,笑得露出牙花。
  -
第23章 医院就诊
  “安全带。”
  程青盂迅速钻进驾驶座, 一边打火启动车辆一边低声提醒道。
  一进入密闭狭小的空间里,万遥只觉得脸烫得更厉害了,身上却一阵冷一阵热的。
  “哦。”
  她应了声, 接着侧身子偏过脑袋,埋头去找安全带插口。
  奇怪,按理说程青盂的这辆车她也算比较熟悉了,这几天前前后后也用了几十次安全带,今天晚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插口处。
  她的脸恰好杵在外套领上,一股熟悉的木质香争先恐后的挤进她的鼻腔, 她的头莫名沉得愈发厉害。
  程青盂见她动作又慌又乱, 又要发大小姐脾气的模样,只好接过她拽在手里的安全带,无奈地轻“啧”一声, 三两下将她的安全带给扣好。
  “你能做好什么啊?”
  他望着挡风玻璃轻哧一声。
  万遥抬手捏了捏眉心,“破车,烦死了。”
  程青盂拨了两下雨刷, 准备挂挡,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没人逼你坐我这破车, 要不乐意你也可以下车去。”
  万遥又狠狠吸了口气,连带那罐破氧气也扔回到他身上, 单手松开安全带就要开车门。
  “哎哎哎。”
  “不是, 真走啊?”
  程青盂眉心一跳, 一把扯住她胳膊。
  万遥别过头来看:“谁稀罕。”
  凉飕飕的晚风很快钻进车里, 程青盂并不想看她赤脚下去胡闹一圈, 只能牢牢拽着她服软认输。
  “行行行。”
  “我稀罕,我稀罕行不行?”
  “我这破车让您受委屈了啊, 您大小姐就先凑活凑活。”
  万遥扶着车门没继续动。
  程青盂见她呆呆愣愣的,换了个口气:“头不晕了?”
  “晕。”她爱答不理的。
  程青盂松开她,“那你还不赶紧关门,我送你去医院,再耽搁人都要烧傻了。”
  “行啊。”她转过头来,“算你求我的。”
  程青盂看着她脸颊那两团红晕,郑重道:“我求你的。”
  “这还差不多。”她这才将车门合上。
  程青盂这下自觉地探过身去,拾起她的安全带重新扣上,又拆了方才那瓶氧气递了过去。
  “吸几口。”
  万遥没接,“不要。”
  他耐心劝着:“你发烧了,容易高反。”
  万遥嗤之以鼻:“我的面霜、眼线液笔都会高反,但我不会。”
  “……”
  程青盂见她满脸认真,一时失语。
  露天停车场格外的安静,几颗黯淡的星星浮出薄薄的云层,小姑娘沉重冗长的呼吸声显得尤其明显。
  “听话,吸两口。”
  “也算我求你的。”
  他又晃了晃氧气瓶。
  这话倒是受用,万遥既不说话也不看他,目视黑夜接过那瓶氧气,将透明面罩抵在口鼻处,狠狠吸了几口氧气。
  程青盂无声地笑了笑,接着将车从停车位驶出,准备去趟附近的医院。
  害,他没事跟小姑娘计较个什么?
  早知道顺顺毛这么管用,他也不会嘴贱提那茬了。
  汽车行驶在黑压压的公路上,程青盂把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又提醒着她,“没事儿就多吸两口。”
  万遥所有的精神都耗光了,浑身乏力整个人都瘫在椅背上,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去医院要多久啊?”
  “一个多小时。”他说。
  这还是最近的医院了。
  “那我先睡会儿。”她的气息很不稳。
  程青盂单手扶着方向盘,抽空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很烫,“好。”
  “那你待会记得叫我。”
  “嗯。”
  万遥不放心,“一定要叫我。”
  “嗯。”程青盂提了提速度,“放心睡吧,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一定要叫我。”
  “还要把你的鞋借给我穿。”
  “我要自己走进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的尾音也越发轻,埋着小脸慢慢睡了过去。
  程青盂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默默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看她平时也没个正形,原来也知道害羞的啊。
  -
  万遥被程青盂叫醒的时候,她才刚刚入梦。梦里铁轨两侧荒凉阴寒,她被身后的人穷追不舍,跌跌撞撞地在车厢里乱窜。
  再睁开眼之时,副驾的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寒风带着丝丝冷厉呼啸而过,程青盂就靠在车门边直直地盯着她。
  “醒了?”
  万遥整张脸烫得发麻,楞楞地点了点脑袋。
  “到了。”程青盂依旧那件纯色短袖t恤,小臂上印着白红的灯光,“给,你要的鞋。”
  万遥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双白色凉拖鞋。
  “哪儿来的?”
  程青盂将鞋摆到地面,“之前在酒店顺的。”
  当他再次直起身来时,小姑娘靠在座椅上依旧没有动静,眼神迷糊又朦胧地直盯着他。
  “怎么了?”他问。
  万遥还是没说话。
  “就非得穿我脚上这双啊?”他故意逗她。
  万遥没忍住提了提嘴角,而后取下安全带稍稍活动一下,颇为无奈:“没有,我脚麻了。”
  程青盂身后就是医院的牌子,门口的灯牌闪着赤红的光,看模样像是住院部的后门,几乎寻不见其他的人影。
  他挠了挠头发,收回目光,又将万遥抱下了车。
  万遥落地站稳以后,扶着他紧实的小臂,乖乖把拖鞋穿好。
  “走吧,先进去。”程青盂看了眼时间。
  万遥顿了一下,将毛衣扣子系上,又扯下披在她后背的长外套,“你的衣服。”
  程青盂停下来看她一眼,将外套给她披了回去,“穿好。”
  万遥也没时间再拒绝,只见程青盂将车锁好,拉着她走进了急诊部。
  这片虽是医院,但规格却与卫生院相差无几,只有急诊部留了个值班的医生,瞧上去既不专业又不科学。
  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就诊时的业务也还算专业,很快便得出万遥是因落水受惊受凉而引起的发烧感冒,但她目前高烧不退,容易引发其他炎症,故提出了输液消炎退烧的方案。
  万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跟着值班医生去了输液室,程青盂给她倒了半杯热水跟了过去。
  “喝点。”他将水递了过去。
  “谢谢。”万遥接过后微微抿了一口。
  值班医生半蹲在地面整理药品,默默评价了一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很紧张你啊!”
  万遥闻言蓦地被嘴里的水呛住,心想这男医生怎么也如此八卦,立即又抬眼瞥向身旁的程青盂。
  医生又给她手腕绑上止血带,拍了拍手背寻找血管,语气有些无奈:“他啊!刚刚直冲我休息室来了,我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怎么轰都轰不走他啊!说,无论如何都要我亲自给你看诊……”
  万遥又看了程青盂一眼。
  只见男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手背,眉峰冷峭,眼底掺了些红血丝,才整理过的下颔和下巴,这会儿又冒出了青色胡茬。
  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就站在旁边装死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解释。
  万遥抿了抿唇,“他不是……”
  话还没说完,值班医生又感叹道:“哎!你这手的血管太细了,换另一只手给我瞧瞧!”
  万遥老老实实地把左手递了出去。
  值班医生推开外面的两层外套,最后拨开睡衣衣袖,顿时露出一节纤细的手腕来。
  “你这纹身挺酷啊!小姑娘。”
  值班医生随口夸了句。
  程青盂这才发现她的小臂内侧,有一处荆棘藤蔓状的纹身。
  枯黑干瘪的枝干上并无其他,只有一根根锋利又尖锐的刺,藤蔓就绕着她的小臂肆意疯长。
  他又想起了她膝盖上的疤。
  万遥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不自在,反而坦然地跟医生聊起了纹身的事,“是吗?我也觉得这超酷!我这纹身的设计师特别有想法……”
  两人聊着聊着,值班医生举着针管排尽空气,最后将针管对准了她手背的血管。
  ……
  待值班医生离开之后,程青盂这才走到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又接过她手中的纸杯搁回了桌面。
  “你要是困了就再睡会儿。”他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查看了一下输液管的流速,“我帮你看着。”
  “好。”
  她的脑袋依旧晕晕的。
  “睡吧。”程青盂伸手关掉输液室的门,避免走廊的冷风和消毒水气味穿进来。
  万遥靠着椅背闭上了眼,他的外套宽大又不失温暖,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暖暖的又莫名的舒心。
  输液室里面静悄悄的,只剩墙面的钟针滴滴答答。
  隔了两分钟,万遥又轻轻喊了声,“程青盂。”
  “说。”程青盂放下手机看向她。
  万遥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还是问了句,“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啊?”
  程青盂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没必要。”
  万遥不懂了,“没必要?”
  接着又听见程青盂沉沉的嗓音传至耳畔,他缓缓地说着理由:
  “反正他只是在特定时间、特殊情况下才会产生交集的陌生人,以后又不会有任何联系和羁绊,我又何必去费那个口舌?”
  “这倒也是。”万遥听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程青盂换了个与她相似的坐姿,仰着头望着陈旧的天花板,催促道:“行了,赶紧睡吧。”
  -
  输液室里的空气都是静谧的,程青盂看了眼吊瓶里的药量,又点开小程序新开了一局斗地主。
  小姑娘睡得很不安稳,在特殊的环境里面,她的呼吸声变得更为沉重。
  一声,接一声。
  就像快喘不上气一样。
  程青盂刚甩出了一对“K”,等候对家压牌的间隙,身旁的小姑娘突然扑腾一下,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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