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禁想起,她不就是因为钱,才嫁给他的吗?
或许两人都想到这一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姜淮率先败下阵来,默默移开视线。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败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周羡南给她舀了一勺雪花牛肉粒,嗤之以鼻:“就你这胃口,饭都吃不了半碗,还能败到哪儿去?”
孙导的新戏终于杀青。
姜淮的戏份早就拍完,参加了杀青宴,便彻底闲下来。
周羡南去江源市出差,她也会跟过去玩儿。他有事情要忙,她就在酒店睡懒觉,或者出去爬山。
有时他结束得早,两人便在横跨江边的大桥闲逛吹风。
一切都悠然而平静。
等回到晋州,这种习惯竟一时改不了。姜淮吃完晚饭,总想出去溜达两圈。
“吃完饭散散步,挺舒服的吧?”姜淮穿着短袖T恤,牛仔短裤,踢着夹脚拖鞋。
全身上下,稍微有点儿女演员自觉的装束,就是头上那顶棒球帽。
她竟以为他早早回家,是贪恋这种惬意的生活方式?
周羡南没解释,点头的动作微不可见。
走到街边,姜淮渴了,想买杯水喝。刚好前面的书店就有饮品卖。
“你想喝什么?”姜淮仔细阅读着点餐的电子屏。
“我不渴。”周羡南对甜甜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在等待期间,闲着也是闲着,便在书店随意看看。
书店不大,依壁而立的都是原木书架。柔和的暖色灯光将照射在一本本书脊上,好像岁月都静下来。
这种排布很有网红的气质,畅销书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周羡南的脚步停在角落一隅,抽出一本名叫《经济中的艺术学》的书。
原版的法文书。
“你还会法文?”姜淮看了看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
“会一点,但不多。”
姜淮看他这副一目十行的样子,显然是在谦虚。
她伸着脖子,颈椎有点发酸,肩膀都僵了。她只好踮起脚尖,想看清法文底下那串英文。
周羡南看出她的身高窘境,把书拿低一些,方便她看。给她翻译封面上,作者的提语:“经济学为什么发生呢?因为资源稀少。不单物质稀少,时间也稀少——而稀少又是为什么?因为相对于欲望,一切就显得稀少了......所以,有位文学家卡莱亚这样形容:经济学是门忧郁的学科。”
他的语调从容清晰,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周羡南读书生涯的事迹,姜淮知道一点。周景和就跟她感叹过,他哥才是真正的学霸,在各科之间游刃有余,学起来毫不费力。
“真的吗?”那会儿周景和的成绩已经是年纪第一,连他都自愧不如的人,姜淮有点儿想象不出来。
“当然。要是没点儿天赋,怎么可能在成为学霸之余,还能兼任校霸。”
后来姜淮和周羡南见面,看了他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丝野痞的影子。
“那这一段法文怎么念的?”她好奇心起。
周羡南轻瞥她一眼,姜淮正要说算了,他又用法文念了一遍。
语言不同,又是另一种感觉。少了一分清朗,多了一分醇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融融暖光里,念一首简短情诗。
有两个年轻女孩儿往这边偷看,羞答答地交头接耳。
姜淮把帽檐拉低一下,“买下来吧。”
回去多读几遍给她听。
刚要去收银台,店员便满为难地上前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这本书是我们店长帮一位小姐姐订的。我同事不知情,就上架了。如果二位喜欢的话,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们重新帮你们订货。”
此时,挂在书店门口的风铃“叮叮”脆响起来。随之进门的是个身穿收腰修身设计针织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温柔的明黄衬得她气色很好。
虽然身材曼妙,但没有一丝暴露和卖弄。带着一阵香风款款而来,等看清她的五官,会忍不住惊叹:这张脸的确对得起她近乎完美的比例。
“喜欢这本书吗?”她冲周羡南笑问道。
“还好。”周羡南对于高如溪的出现,并不惊讶。
高如溪回晋州的事情,在如讯不是秘密。
“只是还好吗?”高如溪拿过书,撕开塑封,里面附有一张书签,上面印着一幅男人侧脸的轮廓照片,和作者的亲笔签名。
“nathan当初出版这本书的时候,无人问津。还好在书里夹了一张你的侧脸照,先是在学校风靡了一阵,后来渐渐打开知名度。”高如溪将目光定在书签上。
周羡南的导师还是有分寸的,将周羡南的侧脸照片只做成黑影。如果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会误认为这是作者本身。
但事实上,东西方的男性骨相,还是有差别的。
高眉骨,挺鼻梁,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明明没有清晰地展示五官,却能想象现实中的他,定然带着漠然的神色,自成孤高的气象。
姜淮有种强烈的预感,面前这个女人肯定是周羡南的前女友!
不对,他曾经说过,他没有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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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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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很久没看到过nathan了吧?如果喜欢这本书,我送你”,她抽出夹在纸页间的那张书签,在周羡南面前晃了晃,“但这个归我。”
周羡南手插在裤袋里,并没有接过的意愿,“不用,nathan的经济论,我读书生涯就已烂熟于心。”
高如溪耸了耸肩。
周羡南主动向高如溪介绍道:“这位是我太太姜淮。”
然后又对姜淮说:“她是高如溪。”
高如溪笑容灿烂明亮地冲姜淮伸出手去,同时补充道:“我是他的大学同学,如今也在他手下混碗饭吃。”
从她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这是个条件优越的天之娇女。两人视线相接,高如溪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坦然地夸了一句:“周太太长得很漂亮。”
末了又打趣周羡南一句:“以前问你理想型,你总三缄其口。现在还不是暴露了。”
她一方面故作大方,另一方面又不断展示着过去与周羡南之间有多熟稔。但这无伤大雅,姜淮更加不会露出不满,她将帽檐往上抬了抬,那双眼眸弯出自然而舒展的弧度,“你好,我是姜淮。”
简单随意的自我介绍,反而衬得高如溪有些用力过猛。
大小姐的骄傲,让她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秒。她冲姜淮点头致意后,对周羡南说道:“改天我的接风宴,你一定要来。”
“你定好日期,跟崔昀说一声。”
他态度很明显,把她的接风宴当作公事来办。如同有如讯高层参加,他是不方便现身的。
高如溪不禁感叹,“你回国之后,变得委婉多了。”
“准确来说,是结婚之后,懂得退让。”
高如溪喉咙轻梗。
浓烈的酸意接踵而至。
世道真是变了,连周羡南都学会了柔和。
可惜的是,他的转变,并不因为她。
涩意充斥在眼眶和鼻腔,只是在职场混迹多年,已经能熟练地拿捏情绪。高如溪若无其事地说:“那就等我汇报工作的时候再见。”
姜淮点的饮品好了,插好吸管之后,她正要解解渴。
周羡南却一把将杯子夺走,“别喝太多冰的,晾几分钟。”
姜淮呆愣地仰头,不甘心地嘟囔,“你让我先喝一口,以后我不点冰的了。”
周羡南不允,像牵着小朋友一样,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遇上他的绯闻女友,姜淮的心情算不上好。现在连冰水的抚慰也要失去,她挎着一张小脸,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完全不经大脑。等她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太任性了,就像故意演给高如溪看的。
她懊恼得不行,但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台阶可下,只能僵在原地。
周羡南缄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直把姜淮看得掌心出汗。
就在她以为,周羡南会不管她作精附身的有致行径,自顾自地拂袖离开。他却退回来两步,站在她旁边,长臂一伸,随意地勾住姜淮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果茶,凑到她嘴边,“说好的,只喝一口。”
姜淮脑袋有些晕乎乎地。
石头落地般的轻松感,让她对周羡南暗暗感激。
此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周羡南凑到她耳边,低笑:“是不是有点酸?”
被他取笑了。
姜淮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笑着说:“甜的。”
周羡南听后,轻捏了捏她的薄肩。表示理解。
今天她走的是大智若愚路线。
“女士,请出示您的付款码。”经收银员提醒,高如溪才回过神。
她心不在焉地翻出微信,脑袋里不断重复周羡南夫妻耳磨厮鬓的场景。
原来,他并不是满心只有工作。
原来,他宠溺自己的另一半,会像换了一个人。
他是别人的。
高如溪悲哀地发现,她第一次和姜淮见面,会这样嫉妒她。就像一个风餐露宿的穷人,觊觎巨贾珍藏于心口的璧玉。
......
姜淮当然知道,周羡南面对高如溪时,那番撇清的话,说得相当清楚。
但女人天生多思,还是会脑补出很多情节。
特别是,姜淮对于结婚前的周羡南,从未试图去了解。这让她下意识觉得,自己缺乏先机。
高如溪那么自信漂亮,就算周羡南没有和她在一起,还是会欣赏她的能力吧。或许他们之间,只是少了一点缘分而已。
姜淮辗转反侧,庸人自扰。
他没事干嘛要喜欢她啊,弄出一份黏黏糊糊的感情。她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利落干脆地把他当债主了!
姜淮心烦不已,爬起来抱着枕头,决定晚上睡隔壁。
刚拉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周羡南正准备推门进来。
他黑眸往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枕头上。
姜淮有点儿被抓包的心虚,将枕头往背后藏了藏。
周羡南抱着手臂,高大的身形立在面前就像一堵墙,将她的出路堵得严严实实,“大晚上不睡觉,想扔枕头撒气?”
姜淮心里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郁躁这么明显吗?
“有点睡不着。”她恨自己没用,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垂眸盯着脚尖。
“热牛奶,要不要?”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吗,吃了夜奶就睡觉。
但难得见他主动进一次厨房,姜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在她喝牛奶的空档,周羡南已经拿过她手里的枕头,摆在里侧的床头。
姜淮吃人嘴短,去客卧的决心软了一半。
不行,不能这么没原则。
她回过头,跟周羡南商量,“天气太热,挤在一起,像两个火炉似的。要不你睡这儿,我去客房?”
周羡南正靠坐在床头,长腿舒展地摆放。听她说完,他半趴在姜淮身旁,扭过脸看她,“我牛奶白热了?”
和煦的灯光,倾洒在他脸上,自带柔焦的效果。但那双眼睛,又像卷起千浪的深海,被暖光更衬得难以捉摸。
明明他的脸,就在姜淮的侧下方。难得能像现在这样,从上俯视他,但姜淮还是感觉到,那股难以逃避的气场压制。
姜淮埋着头,将侧脸藏于发中,轻声道:“要不,我也给你泡一杯?”
这丫头,是越来越觉得他脾气好。
周羡南拉过她,将她扑到在床上。她眼中的惊惶掀起微澜,在灯下,眼波盈盈。他低头,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淡而清爽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细腻地散发出来,但周羡南却惊异地发现,他能识别哪一重是从她身上而来。
她身上的,好像更甜一些。
姜淮挣扎了一下,却被周羡南利落地按在枕头上。
动作间,她身上的衣服往上跑了一截,露出平坦白皙的小腹。
周羡南这才注意到她今晚的睡衣,不禁皱眉:“怎么穿这身?”
白色绣着花纹的短袖T恤,搭配粉色纯棉小热裤。像朵纯洁的小雏菊。
说她像大学生,都是往大了说。
姜淮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怎么了?”
他高大健美的身体牢牢霸占着姜淮上方的空间,“衬得我像个变态。”
“可不是,哥,你千万要保持自己高尚的形象!”姜淮眼睛刷地亮起来,一把抓住救命稻草。
“脱了吧。”
“啊?”姜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脱了我就不变态。”
有他这么欺负人的吗!
反正姜淮最后是被他欺负哭了。
她抽抽噎噎地睡过去,梦见自己变成了锅里的一只鸡蛋,煎了上面,煎下面。
浑身酸得像被罚跑三千米。
等她醒过来,早已天亮。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发现自己并没在卧室。
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后半程......算了,含车量超标。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罪魁祸首穿着衬衣西裤,走了进来。
姜淮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把被子往头顶一拉,将自己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
周羡南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起来吃早饭。”
“我不饿。”
“我收回昨晚的话。”
昨晚他说了那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灌输给她。她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牛奶没白给你喝。”
姜淮脸开始发烫,一点不想回忆昨晚那茬儿。顾左右而言他,“我怎么睡在客卧?”
“不是你想睡这儿么?”他眉梢微抬。
她是想一个人睡这儿啊。
一个人!
从她生动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周羡南眼中笑意更浓,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你要是没睡够,就继续。”
他老人家心情愉悦地去上班,姜淮却攒不够回笼觉的睡意,从床上爬起来。下楼的时候,腿都在发软。
家政阿姨也不嫌她慢,笑眯眯地给她端来早餐。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吐司里夹着的煎鸡蛋,最后还是决定不浪费粮食。
过了两天,路方长组织一众亲友去水库钓鱼。
靠水的地方,周羡南一向比较谨慎。原本是拒绝了的,后来路方长直接打电话给姜淮,问她去不去。
“我哥怎么说?”
“他没空。”
单独行动的机会,可不常见。姜淮一口答应,“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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