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南沉吟片刻,“我送他几条热搜。”
姜淮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嗯?”
“他找你推广就是为了引流,不是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让人给他几条热搜。”
姜淮觉得不划算,“平台热搜多贵啊,够请好几个跟我咖位差不多的明星。”
“只要这件事不再是你的难题,我们就不亏。”他随口说道,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吹风。
路过她旁边的时候,周羡南忽地停下脚步,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面相接。
“这种推广你要是不想接,就推掉。”
姜淮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就听周羡南又说:“上妆卸妆很麻烦。你的时间,不要浪费在那几分钟的视频上。”
好像她平时赖在床上,在沙发上葛优瘫,或者肆无忌惮地玩儿手游才“不浪费时间”。
姜淮怀疑他是在鼓励自己不务正业,“不浪费。我要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他估计又有很多理论,想要灌输给她。因为在他眼里,所有事情只分两种:重要和次要。
现在对她来说,养胎才是头等大事。
而她现在,已经不惧怕和他对垒。
周羡南却伸手把水池里的香水捞起来,用纸巾把瓶身擦干,“只是瓶底磕伤,没洒出来。”
姜淮微怔。
“用不用我帮你掌镜?”他把相机从支架上取下来,问道。
姜淮对此表示怀疑,但很好奇他的拍摄技能。
他什么都不会,但学得很快。而且很具探索精神,总能找到姜淮最满意的角度。
她把初剪过的视频发给吴悦,让她去对接品牌方。
吴悦看了觉得不太商务,“但是把你拍得很漂亮,每个镜头都有自然光落在你身上。这大概就是大家说的,男友视角。”
姜淮也觉得跟平时交的“作业”不一样,“要不我重拍一条?”
“时间来不及,我发给他们看看再说。至少有东西先交出去。”
姜淮只好由她去了。
一周的暖阳过去,冬天又露出了嶙峋的深寒。
这几天温度降得很快,流感横扫人群,医院里人满为患。
周羡南不让她出门,连兰姨也不再去买菜,都由专人送到家门口。
他怕姜淮无聊,找了几位表演系的老师,来给她上课。
说是上课,其实就是陪她聊天。
每次看到几位老师进门前,都全身消毒,姜淮觉得太过折腾人。可她每每让他们不用再来,几人便纷纷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姜淮无奈,只能每天让兰姨备好茶和点心,让大家的聊天尽量愉快。
等流感结束,年也过完了。姜淮终于能出门活动,但仅限于回周家去探望几位长辈。
蒋青梧的身体还没好,脸色憔悴,整个春节就没断过药。
还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兰姨就拼命给姜淮使眼色,“老太太打发人来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整个家里,只有蒋青梧还在病中,姜淮一回周家,就先过来了。
“你先去你奶奶那边吧,她许久没看到你,心里十分挂念。”蒋青梧也体谅地说。
姜淮起身,和兰姨一同往外走。
“来人是曲姨吗?”姜淮没看到老太太身边的人。
“没人来。我怕你过病气,早点儿走比较好。”
“要是我婆婆想起来问一句,那不全露馅儿了。让人心里多不自在?”
兰姨全然不在意,“这天底下,有多少儿媳跟婆婆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好呢?”
两人正说话,半路遇到了上次给周羡南看伤的医生。
兰姨之前跟人聊过天,有名有姓地跟人打招呼:“赵医生!”
对方和蔼地应了。
赵医生是周家的家庭医生,这次蒋青梧身体不好,也是他上门看病。
姜淮问起蒋青梧的病情,赵医生说她抵抗力太弱,而且心里的郁结躯体化,所以病情一直反复。
“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物的作用不如自己看开。”
姜淮又想起来问道:“我先生的伤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好,他也不肯好好地看医生。能不能请您改天再去给他看看。”
她猜想是不是周羡南讳疾忌医,不想陌生人看他的晦疾。赵医生之前替他治过,他应该不会太抵触。
“周总脱臼的那只手,上次已经复位。只是他不肯上夹板,好得肯定会慢些。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没有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基本上都能恢复。”
姜淮慢慢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量。
“他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吗?”
赵医生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说:“哦,他大腿还有一块擦伤,没有伤到筋骨,不严重。”
原来他一直都在撒谎。
怪不得他总是对身上的伤避而不谈,原来根本没有伤到要害。
亏她还一直过意不去,怕他真的伤基毁终身。
小丑竟是她自己。
他要骗她多少次才够?
“周太太,你还好吧?”赵医生见她脸色突变,怕她哪里不舒服。
姜淮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儿孕反,想吐。”
老太太看到姜淮,也说她脸色不好看,问她身上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有点累。”
老太太听后,也没多留她,让她回家休息。嘱咐兰姨好生照看。
姜淮回到熙岚别苑,就开始收拾东西。兰姨给她端点心进来,她正在往行李箱内装衣服,吓得失色,“这是做什么,周太太,有什么事您跟周先生好好说。”
“兰姨,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走?以后你的工资我来开,你再也不用看周羡南脸色。”姜淮大着肚子,总得有人照顾。用生不如用熟,兰姨现在对她的饮食起居,已经十分了解,策反兰姨,以后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兰姨当然不敢轻举妄动,缩着肩膀,小声嘀咕道:“周先生的脸长得那么好看,多看看怎么了。”
姜淮看她不敢自己决定,一咬牙,“算了,我自己走。”
兰姨赶忙拦住她:“有什么事等周先生回来,你再跟他好好说。他一回来看见你不在,那肯定天都塌了。”
姜淮正在气头上,哪管天塌不塌,拉上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兰姨急得团团转,豁出去了,躺倒在地毯上,“你要想走,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姜淮被她这个操作弄得进退两难,“你——”
“反正我一把年纪,也不怕你笑话。你就这么一个人出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周先生交代?”
姜淮看她这么大年纪了,心里一软,松开行李箱,伸手去扶她:“你快起来,地上凉。”
“有地暖呢,不凉。”她说着,还蹬了两下腿。
姜淮见劝不动,干脆盘腿坐到她身边。
“你不要那么冲动,万一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周先生他真的很心疼你,也担心你。我托大,跟您唠两句。哪怕您真的想走,那也要等生完孩子,把月子坐好了再走。有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地,反正早走晚走都是走。”
“可我要是不想看到他呢?”
“那他也是孩子爸爸,将来总是要见面的。你还不如学着从现在就放平心态。”
看她表情有所松动,兰姨又趁热打铁,“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就可劲儿折腾他。让他知道,这个孩子可不是白得的。”
姜淮气顺了些,也没再提马上就要走的事。
闹了这么一场,等平静下来,身体的困倦袭来。姜淮眯了一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光西斜。
她走出卧室,兰姨告诉她,周羡南已经回来,人在婴儿房里。
熙岚别苑的婴儿房备了两间,装修两个色系,就等着开盲盒。
她走到门口,目光透过门缝,就见周羡南坐在一把粉色的小椅子上,正在组装玩具木马。
外套被他脱下,扔在还没拆开的床垫上。他只穿着圆领针织衫,和黑色西裤,袖口被挽到臂弯。一边摆弄着零件,一边看着组装图。
独自研究得认真。
姜淮把手贴在肚子上,心里默默道:宝宝运气不错,至少比她的运气好。
她有事要跟周羡南讲,但突然心情变得不是那么急切。
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楼,忽然有消息进来,她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周羡南一扭头,便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想要逃走。姜淮快速转身,周羡南已经拉开门出来。
“醒了?”从不说废话的人,说了句废话。
一面说,一面掩上身后的门,好像不想让她知道,刚才他在做什么。
是时候停止犹豫,做出决定,斩断乱麻。
“你看这周工作日,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去一趟民政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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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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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眸中原本浮着的一层薄光,似乎被她的一席话击碎,成了一片片灰烬般的融絮。
姜淮嗓子微梗,眼眶热热地,一股她不愿承认的情绪,在其中涌动。
“你可能不会同意,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有大把时间。我会在民政局门口等你,直到你来为止。”
她没有再去看周羡南的表情,转身下楼。
姜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周羡南不在家。
她带齐证件,让司机把车开到民政局门口。她也不急,就在车上玩儿手机。
困了就在车上打盹。
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姜淮摸了摸肚子,一阵饥肠辘辘。
“不好意思哦,妈妈不是故意的。睡过头了。”她小声嘀咕。
兰姨见她终于醒了,抚了抚胸口,“乖乖,你可终于醒了。饿了吧?”
“还好。”
“附近有一家湘菜馆,网上的评论还不错。我们去试试吧?”
她是来离婚的,不好这么逛吃逛喝吧?
看出她脸上的迟疑,兰姨劝道:“你不是说,这是持久战吗?总得先把肚子填饱。电视里将军出征,还得犒劳三军呢。”
姜淮点了点头,“有道理。”
一连三天,周羡南都没有出现。姜淮倒是把民政局周围,有名气的餐厅吃了个遍。
把断舍离搞成了行为艺术。
难不成真要三过民政局而不入?
姜淮正要打给周羡南,崔昀的电话就进来了。
等她一接通,崔昀就问她周羡南在哪儿。
“他不是在公司吗?”
“董事会成员都在等他来开会,但周总的电话无人接听。”崔昀一改以往的镇定自如,语气透着焦急。
离婚而已,周羡南这么理智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儿打击玩人间蒸发。
不过还是要先把人找到。
她拉了一下手机列表,只要和周羡南有关联的,她都打算试一试。
结果只打了一个电话,人就找到了。
周羡南在老宅。
姜淮直奔周家。
她跨入书房,没看到周羡南人,只见赵婉依和周宏光分坐在官帽椅上,面色凝重,谁都没有说话。
姜淮见这阵仗,不禁眼观四路,试探着问:“我哥他人呢?”
“关起来了。”
姜淮惊愕了半晌。
周家两位长辈,都是开明豁达的人,只要行事不出格,他们都不会反对。
“他......他犯什么事了吗?现在他公司上下都在找他。”
“我把他手机给没收了。省得他心眼儿多。多大人了,还没活明白。他什么时候脑袋清醒,什么时候就可以出这个门。”赵婉依面色愠怒地说道。
“他不会是杀人防火了吧?”姜淮心里七上八下,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赵婉依眼中泪花闪动,上前来握住姜淮的手,说她心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他。”
姜淮一脑门儿官司。
赵婉依擦了擦泪,“小淮你放心,虽然他是我孙子,但你也是我认定的孙媳妇儿。我可不会纵着他胡来。你还怀着孩子呢,他想离婚,也得看我们两个老骨头同不同意!”
姜淮思绪转了几个来回,不禁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
“啪”的一声脆响,周宏光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面容被怒色染红:“原来他真的敢这么想!”
姜淮被响动吓得结舌。
离婚在老人家眼里,好像是罪大恶极的事情。如果他们知道,其实是她想离,那老太太不得对着她把眼泪流干。
姜淮心乱如麻,觉得还是要先见到周羡南,和他串好口供才行。
“还是让我先见见他吧,也不能关他一辈子吧?”
“关他一辈子怎么了。连家庭都没顾好,还谈什么事业。”此时周宏光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老太太见姜淮脸上并未有多少对周羡南的责怪,琢磨着两人的裂痕可能不是大家想象中,周羡南有了外遇。
想了想,叫来曲姨,把姜淮带到后院去。
姜淮心里焦急,一路步子迈得很快,曲姨连连劝她“慢点儿”。
一路到了后院偏僻的小楼,她推开门,就见周羡南正悬腕沾墨。
房间里有暖气,他脱掉了大衣,和摘下的领带一起,被扔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他左手支在书案上,素色的表盘在腕上泛着淡淡银光。
随着躬身伏案,锁骨露出一小半,像是个闲散泼墨的贵公子。闲雅,风流,又勾人。
站在口门还未喘匀气息的姜淮:“......”
“还没写完呢?”曲姨慢一步赶上来,往周羡南这边看了一眼。
“写什么?”姜淮问。
“周董事长气急,让他抄家书来着。”曲姨答道。
结果姜淮走近一看,哪里是家书。宣纸上落墨是《庄子》的摘抄: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跟家里腥风血雨的氛围,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倒是无忧无虑。
曲姨的目光在夫妻二人脸上转了转,最后对周羡南说:“人我带到了,你们有事好好说。”
确认曲姨离开后,姜淮再也忍不住,上前问道:“爷爷奶奶怎么会知道我们离婚的消息?”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周羡南的缓兵之计。现在二老知道这件事,在她怀孕之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他们两个离婚。
“还不是因为你。”
姜淮被他这倒打的一耙弄得一脸懵,“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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