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股份。只是不用划到我名下,直接给孩子,授权托管给你。”
“你绕这么大圈子,到底在担心什么?”将来他的一切,不也是留给孩子继承。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我比谁都希望自己是多此一举。”
周羡南指尖的力道一松,钢笔没扶住,摔在纸面上。
她不信他。
一直都不信。
不信他不会伤害周景和,也不信他会护着她和孩子。
姜淮见他脸色冷得吓人,不禁问:“你不同意吗?”
周羡南冷哂:“怎么不同意,连同我的股份一起给它都行。”
姜淮:“......”
他正当壮年,就给小婴儿打工,不合适吧?
目的达到,姜淮安心回去睡觉。半夜的时候,没成想开始抽筋。
一股筋拧着,快绷断似的疼。
她缩在被子里,想等这股疼痛过去。谁知痛意越来越明显。
细小的呻,吟溢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灯亮起来。
“哪里疼?”周羡南俯身紧盯着她,脸色严肃凝重。伸手一抹,她后脖已经被汗濡湿。
姜淮嘴唇泛白,吸着气,“腿抽筋。”
周羡南把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先帮她按摩,然后撑她的脚心。步骤井井有条。
疼痛终于缓解,姜淮见他一条腿跪坐在床边,注意力都在她脚上。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不轻不重。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现在有精神过问这事。
“我每天都来,不奇怪。”
“你不能擅自进入我的房间。”
“等你一个人痛得半死不活?”
“你!”,姜淮气急,“你叫兰姨来。”
周羡南不搭理,只问:“钙片按时吃了吗?”
跟他发脾气,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姜淮认命道:“......吃了。”
“还疼吗?”
她把脚挪开,动了动,“不疼。”
“今晚我睡这儿。”
姜淮原本被揉得舒服而漫上来的睡意立马散了,她眼皮撑开,“这是我的房间!”
“没说不是。”
“我们两个,不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你是不是怕对我产生感情,将来后悔?”
含血喷人,这还得了。
“我是孕妇,医生说我不能动气。”
“嗯,赶紧说服自己接受。”
说着,人已经躺上来,闭上眼睛。还反客为主地催她早点儿睡。
姜淮正要来一句,你不走我走。
就听他压低的声音有了睡意,“要是还疼,记得叫醒我。”
她怔忡片刻,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错过赶走他的机会。
于是只能郁闷地关上灯。
自从那天以后,周羡南就时时逗留在她卧室。她容易困,很快睡着。第二天醒来,总觉得床的另一边有人睡过的痕迹。
就算她半夜醒来,发现他在自己床上,但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
于是这天,她贴在周羡南耳旁,说自己饿了。
这一次他倒醒得很快,下楼去给她煮面。
姜淮等得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才看到锅里冷透的面条。
里面还卧着一个煎蛋。
她赶人的心有些硬不起来。自此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吧,反正又不影响结果。
在她这里,已经开始倒计时。
一直到姜淮快要生产,孩子还是偏大。
她想顺产,不想留疤。
医生建议适量运动。
她稍微走远点儿,兰姨就一张苦瓜脸劝她回家。劝不动的结果就是,姜淮总能在半路上遇到周羡南。
跟他走在一块儿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容易遇上熟人。
有的他都叫不出名字,但对方却能坚持不懈地贴上来寒暄。
然后姜淮总能收获打量的目光。
毕竟周羡南的婚史对外并不透明。
“我太太在等我,有时间下次再聊。”他大多数时候,都会以这句话结束聊天。
姜淮在一旁腹诽:都快掰了还跟人说他俩是夫妻,将来解释起来岂不麻烦。
这天姜淮接到蒋青梧的电话,对方邀请她去看自己的舞剧。
几个月的调养,蒋青梧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为了让她停止胡思乱想,周毅让她去了舞剧团,试图用舞台唤起她的生机。
蒋青梧没有反对,有了事做,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她参与的舞剧,会在这周五晚上演出。
姜淮虽然爱溜达,但很自觉,不会往嘈杂的地方去。所以听蒋青梧说起后,并未一口答应。
“说是舞剧团,其实就是一帮退休的舞蹈演员自己折腾。观众都是演员们各自的亲朋好友。你爷爷奶奶也会去,到时让他们接上你一起到场。”
姜淮有两周没有见到两位老人,既能见面,又能出去放风,她觉得很不错。
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
姜淮戴了口罩,也就没有化妆,只是简单描了眉。
她刚下楼,周家的司机就把车开进来。
上车后,赵婉依就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
重点问周羡南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看来是上次离婚那事,让她心有余悸。
姜淮只能说一切都好。
剧院不大,但位置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看来这群玩票性质的舞蹈演员,都是有些背景的。
下了车,就有专人领几人到座位上。
第一排中间,很显眼的位置。
“爸爸没来吗?”姜淮问道。
“他有个重要讲座,前天就走了。听说今天赶回来,直接过来。哎呀,都快开场了,估计来不及。”
姜淮笑道:“没关系,只要赶得上谢幕的时候献花就行。”
这出舞台剧的专业性超乎姜淮的想象。不管是服装,还是舞蹈编排,都让人耳目一新。
中式舞台美学给人的震撼,韵味悠长。
蒋青梧作为主舞,更是亮眼的存在。
姜淮视线原本集中在她身上,随着队形变换,忽地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浓妆下,五官有些不真切,但轮廓却难以改变。
像是段令宜。
就在她想仔细辨认的时候,人已经随着舞步,闪到后排。音乐已经接近尾声。
台下掌声如雷,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人从门口摸了进来。
姜淮敏感地感觉到闪光灯像一只只敏锐的眼睛,饥肠辘辘地捕捉场景。
出于职业敏感,她心里有些不安,摸出包里的棒球帽戴上。
就在这时,“啊”的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就见一把刀从蒋青梧背后捅过。
拔刀,再刺进。鲜血迸出,染红了戏服。
台下的观众都惊呆了,蜂拥的记者们原本冲着前排,想拿到第一手素材。结果看到这一幕,立马改变目标,朝着台上猛拍。
“青梧!”刚刚来到演出大厅的周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上,他拔腿朝台上跑去。
伤人者已经被制服,按在地上。
她头发散乱,眼睛通红,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笑得几近癫狂,“报应,活该!”
警察和医生几乎是同时到的。
此时蒋青梧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
人头攒动,舞台上涂满猩红。
周家人没想到好好的表演,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周宏光留人跟警察交涉,然后准备去医院。
大厅里血腥的味道,让姜淮胃酸一直往上顶。她有些缺氧,手脚发软,兰姨几乎快扶不住她。
还好一只大手稳稳地将她托了起来。
一抬眼,就看见周羡南面沉如水。
姜淮已经不知不觉眼睛发热。
不得不承认,看到他的这一刻,惊惶的内心终于靠岸。
姜淮倚在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外套。
周羡南扶她上车,见她满头是汗,伸手给她擦了擦,嗓音低沉得吓人,“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她开始宫缩了。
周羡南让司机赶紧去医院。
到了医院,也不是说生就生。宫口还没开,只是宫缩痛就要了老命。
上一刻还能顺着走廊溜达,下一刻痛得人都快裂开。
后来疼痛越来越密集,姜淮不知不觉开始掉眼泪。
除了痛,还紧张。
哪怕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有意外。
她哽咽着揪住周羡南的衬衣领口,开始说胡话:“下辈子我才不要当女人,生孩子好苦。我也不要遇到你,你只会气我。”
周羡南俯身吻掉她脸上的泪珠,“我哪有气你,是你一直不相信我,为了景和的事情跟我置气。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真相。”
他握住姜淮的手,“我哪儿也不去,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一切都会很顺利,它会比你和我都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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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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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宫口开得慢,没有达到上无痛的条件。
再加上医生说孩子脐带绕得紧,建议剖。
然后悲催地顺转剖。
在进产房前,她抓着周羡南的衣服说:“你把孩子守好,别被人抱错了。”
医生听后安抚道:“放心吧,我们这里的助产士都很专业。”
更何况,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孩子,谁敢抱错。
周羡南知道她的心结,点头道:“放心吧。”
剖腹产倒是很快,当孩子湿漉漉地贴到她身上,麻药劲还没过。
姜淮大脑一片混沌,努力想看清孩子的五官。
医生说是个男孩儿。
皮夹克。
亏她手机里收藏了很多给女宝扎小辫儿的视频。
白忙活。
走廊里很安静,赵婉依和周宏光坐在长椅上,时不时朝手术室的门探头。
周羡南一遍遍回想姜淮之前的产检报告,都很顺利。
他木着一张脸,指尖微微发麻。
好像大醉了一场,过速的心跳一直慢不下来。以至于全身僵得不像样。
手术室门被打开,护士抱孩子出来。
“我太太呢?”周羡南上前问道。
“妈妈等会儿就出来啦。”
护士让他抱抱孩子,周羡南的视线还在手术室门内。
还是赵婉依叫他,他才回过神。
他的目光终于来到孩子身上,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像我?”
哪怕它的五官还没长开,已经有七分他的影子。
“哪有嫌孩子长得像自己的。”赵婉依嗔怪道。
倒也不是嫌。
就是觉得长得像他,会不讨她喜欢。
再怎么样,也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周羡南抱了抱,看到姜淮被推出来,赶紧把儿子还给护士。
他围到姜淮床边,她脸色苍白,像没了半条命。
周羡南握她的手时,都不敢用力。
“疼不疼?”
“还好。”
剖腹产后的第二天必须要下床走动。
姜淮试了三次,才慢慢挪下地。那酸爽,她好像看到已逝的母亲,正在朝自己招手。
慢慢地伤口好了一些,姜淮这才顾得上问蒋青梧的事情。
“她受伤的位置不太好,一直住在ICU。”周羡南见粥晾好了,端过来。
姜淮张嘴,本来是想再问问,鸡丝粥已经堵到她唇边。
周羡南的意思是,不让她母乳喂养。
怕她睡不好,怕堵奶,而且一旦吃母乳,孩子就很难适应瓶喂。
姜淮想了想说:“还是我来喂吧。”
“喂母乳,还会胸下垂。”他让她考虑清楚。
姜淮还是坚持。
毕竟是难得的亲子交流体验。
还好她的身体争气,很快供需就达到平衡,不会太难受。
果然有奶就是娘,孩子很黏她。一旦发现姜淮不在,就哼哼唧唧,再过几分钟她还没到,就开始嚎啕大哭。
那哭声简直就是魔音在世,响亮极了。
为此,周宏光给曾孙取名周峄阳。
小名姜淮也不费那个脑子,直接叫“阳宝”。
血缘真的很奇妙,原本她想的是,既然周羡南要这个孩子,生下来给他就行。
但真的把他抱在怀里,闻到他身上暖暖的奶香,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声音,心里会柔软得一想到离开他,就会鼻酸。
过了两天,她接到周毅的电话。
说蒋青梧想见她一面。
姜淮想了想,答应下来。
VIP楼层,蒋青梧已经转进普通病房。只是她的手脚都被绑住,绳子拴在床的扶手上。
听说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总是出现幻觉。然后把各种仪器的接口拔掉。
明明房间装修得像是五星级酒店,但姜淮就是觉得里面很空。
蒋青梧躺在床上,身体薄薄的一层。
“你来了?”她听见脚步声,微微昂起头。
姜淮看清她的脸,吃了一惊。
她瘦得都脱相了,脸色苍白如纸,衬得眼眸黑得摄人。
“你来了?”蒋青梧嗓子哑得像有层砂纸在磨。
“妈,您身体好些了吗?”
“你看看,我像是好些了的样子吗。”蒋青梧自嘲道。
姜淮沉默。
“对了,听说你生了个男孩儿。”
“是。”
静了片刻,蒋青梧喃喃道:“如果景和没有出意外,那我就当奶奶了。”
“您本来就是孩子的奶奶。”
蒋青梧听后,哈哈笑道:“我是孩子的奶奶?你试试周羡南敢不敢把孩子放到我跟前。”
她跟周羡南之间的隔阂,姜淮隐隐能够感受到。
听她毫无顾忌地戳破这层窗户纸,她还是有些失措。
“你要是还爱景和的话,早就应该和周羡南离婚!自己最爱的人,和哥哥结婚了,他该多伤心。”蒋青梧越说越没有顾忌。
这也是姜淮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
可是随着孩子的出生,当初的坚定有了迟疑。这一刻,竟然有种捂住耳朵,让她不要再说下去的冲动。
“你答应我,离开他,好不好?让我儿子死也瞑目。”蒋青梧挣扎着,想要起身来抓姜淮。
整张床都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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