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咔吧一下关上,徐子昂忽然像猛兽般扑向洛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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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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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洛茵也被徐子昂教训过,不止一次。
比如徐子昂找不敢违抗的女同学在楼道里扇她巴掌,比如在体育课座位席角落拽她头发踢她腿,又比如每天假装从她位置旁经过,把她的书扔掉,并砸她头。
徐子昂最讨厌的是洛茵不听他话,讨厌她要和沈黎知做同桌。和沈黎知做同桌意味着有人要站队沈黎知,徐子昂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也是为什么班里没人敢和沈黎知做同桌。
关于被教训,洛茵印象最深的是徐子昂把她带到废弃商场的那天,徐子昂的朋友把洛茵从学校带走,洛茵不敢抗拒,只能任由他们把自己“押送”走。
徐子昂以洛茵和沈黎知疑似谈恋爱为由,把洛茵捆起来辱骂了几句,然后拍了照片引沈黎知过来。徐子昂说可以放洛茵走,但沈黎知要留下。
沈黎知面前是十余人,想也知道留下来是什么后果。
“你不留下,那她就要在这里被绑一天。”徐子昂说。
沈黎知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留下,但徐子昂没有放走洛茵,而是让几个男学生去扒洛茵的衣服,他说直接放她走太可惜了,要多留点纪念。
在那些人动手前,沈黎知抓起一根木棍敲在徐子昂身上,随后是一阵混乱。沈黎知趁乱把洛茵放走,然而一个铁棍朝洛茵闷来,沈黎知挡了一棍,满头鲜血。
那时候洛茵以为是愧疚。
但后来她知道沈黎知不仅仅是愧疚。
徐子昂扑过来那一瞬,洛茵一脚踹在他胸口,踹得他一口气上不来。徐子昂显然没料到洛茵反应竟然这么快,迅速抄起一个花瓶砸向洛茵。
洛茵灵活避开,徐子昂趁机再次扑上去。好在洛茵一直在观察徐子昂的动作,没让徐子昂得逞。一来二去不得手,徐子昂怒不可遏,趁洛茵躲避的时候迅如闪电扼住她的身子。
“徐子昂,放开我!”即便能储存体能,洛茵力气还没到可以单挑人高马大的徐子昂的份上,她被掐着脖子动弹不得。
徐子昂嘴角扯起冷意,眼中的戏谑像蛆虫般在洛茵身上爬来爬去。
“洛茵,早恋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要是告诉老师,你说是你受处分,还是他受处分?”
洛茵挣扎了番,没用,她拧着眉冷笑:“早恋?你倒是拿出证据。”
“我不跟你废话,真要是早恋被抓,受处分最严重的肯定是你,小到全校通报,大到退学。”徐子昂歪着头冲沈黎知倒下的方向扬扬下巴,“他是我亲戚,怎么都不会被退学,你可不一样,你什么都没有。老爸死了,老妈改嫁,家里只有你和你外婆,谁保你?”
洛茵不吭声。
徐子昂力气松了点,“不如这样,你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全班同学就你一个人不听我话了,再这样下去你可就没朋友了。”
朋友?洛茵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她还怕这个?
“徐子昂,你也未必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15岁的洛茵可能会怕,但22岁且穿越几次的洛茵只会觉得徐子昂幼稚,“还在这里搞什么不跟别人玩的小把戏,你不是巨婴谁是巨婴?还是说你没断奶,当自己是小孩儿,全天下的人都要顺着你?我是你妈吗我还要哄你?”
“放你x的狗屁!”徐子昂用力扇了洛茵一巴掌,“x你x的狗x玩意儿,xxx子我x死你xx的!”
徐子昂正要扇第二巴掌,洛茵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
一拳哪里够?洛茵再补一拳。
真疼。洛茵揉揉脸,一抬眼徐子昂又扑了过来,她稳住身形准备避开,却没料到徐子昂顺了块玻璃摆件朝她砸去。她怕被砸到赶忙避开,哪知徐子昂用力推她。她赶忙转身,因为身后就是窗户。
可徐子昂并不管这些,他再次用力推洛茵,洛茵身子不稳,往楼下跌去。
三楼,洛茵坠落。
那一瞬,她看到了荒原上的风吹拂着膝盖高的草。
光亮变成光圈,缩小,再缩小,从光圈,一步步变成光点。零星点的光照着那个影子,孤寂又可怖。
草被吹得东倒西歪,黑袍子的人像风化一般开始破碎不堪,闪光的爪子锋利无比,四肢诡异扭着,斜斜地往远方移动。
光点不再存在。
墨绿的天与地,只剩风声。
“啊——”
医院病房,洛茵坐起身子。
映入眼帘的是对面病床上正在吃泡面的中年男人,还有进来查房的护士。
中年男人抬眼看了她一下,又继续吃泡面。
洛茵低头看自己,她完好无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床上躺着的是沈黎知。
“你做噩梦了吗,洛茵?”被包扎起来的沈黎知问。
洛茵嚯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一阵响动,她看着自己的手,在沈黎知不解的惊呼下跑出病房。
她来到洗手间观察自己,脸上的红肿还没消,手腕的伤痕提醒她被徐子昂揍不是梦。
但她明明从三楼掉下去了,为什么还毫发无损。而且她印象中亲历沈黎知住院,只有废弃商场前被打的那一次。
“一切都变了,所以一切都变了。”洛茵接了点凉水,轻轻拍在自己脸上,“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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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茵走出洗手间,低着头沉思,没走几步,沈黎知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过来。他穿着病号服,本就没什么精神气儿的他,现在整个人像一具尸体。
“洛茵,洛茵你怎么了?”沈黎知走得太急,眼睛发黑,他撑在墙上停了一会儿,又赶忙朝洛茵走去,“你去哪里了?”
洛茵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下来了?”
“我本就不碍事,医生非要我留院观察,还叫我家长过来。”
沈黎知舅舅已经来过一次医院了,嘱咐他先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沈黎知想起洛茵说的考试,“我估计不能回学校,要在医院继续待,洛茵你先别管我,月考之后就是期末,你别耽误了。”
竟然这么快就要到期末了,洛茵觉得这一次的时间好快。
期末之后是暑假,暑假之后秋季开学,雨季也会结束。
比起非雨季时间,雨季就是无比漫长。即便现在过得也是很快,雨季之后的时间会更快,快到她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洛茵摇头,“没事,不耽误。”
“你的脸……”沈黎知盯着洛茵的脸看了半晌,“是徐子昂打的吗?”
“不是,我过敏了。”
“为什么说不是?”
洛茵扶着他回去,“什么为什么说不是,你先好好养伤,我最近这段时间有空给你补习。”
“洛茵?”
“沈黎知,你总喜欢喊我名字,又不说什么事。”
“我只是很珍惜喊你名字的机会,喊出来才会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
洛茵坐在病床边,顺手掖了下被子。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眼前的一切不是真实的,像一场梦。”洛茵抬眼看天花板,空白的墙,有裂痕,“如果不是梦的话,我会觉得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是梦的话,我也觉得真的是太好了。”
“但是真的会有这样的梦吗?肯定不会有。”她叹口气,轻轻拍床,“就像你说的,珍惜,珍惜就好了。”
隐在碎发下的眼睛倏然一亮,片刻,又被阴沉覆盖。
沈黎知握着拳,附和似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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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前,沈黎知已经转移到家里休息。洛茵申请帮沈黎知补习,收获了李超的长期假条。
假条一开,班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些声音过于离谱,想也知道是谁造的谣。洛茵没有搭理这些声音,该干什么干什么,遇见一些人能躲就躲,能对付就对付。
晚自习,一张纸条传来,是韩薇薇扔的。纸条上询问洛茵到底是不是在跟沈黎知谈恋爱,洛茵说不是。
韩:[那你为什么天天给他补习?中午还要午休呢,你不困?]
洛:[我中午本来就不怎么困,而且他是我同桌,互相帮忙]
韩:[你是我见过跟他做同桌时间最长的人,你真勇敢]
洛:[谢谢夸奖]
以前徐子昂就传洛茵和沈黎知谈恋爱,还经常欺负洛茵,加上一些事情又传回了这所学校,她实在受不了,就在高二的时候申请休学在家学习。
沈黎知会在午休和晚自习后找洛茵,给她补习一整天的课程,连续几个月。最后洛茵还是回了学校,托沈黎知的福,她没落下功课。
洛茵和外婆住的地方离学校有一段距离,那个房子是妈妈帮忙租的。洛茵没问过沈黎知是怎么用少得可怜的时间骑自行车过去帮她补习,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意志坚持这么久。从10月到次年2月,那年的冬天还特别冷,下了冻雨下了雪,沈黎知就靠着自行车往返学校和洛茵家。
以前胆怯不敢问,上了大学后又不知道以什么名义开口,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真是遗憾,应该早点问的。
午休期间,洛茵站在沈黎知家门口,抹掉眼泪,敲敲门,推门而入。
“沈黎知,中午好。”洛茵抱着书,注视着正倒水的男生。
他瘸着腿走过来,长了一点的发盖住眼,他用手背稍稍蹭了下额头,露出些缝隙,“洛茵,我想去剪头发,周末你能带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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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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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洛茵跟沈黎知去剪头发,他们去了附近一家老理发店。阴沉的天,离很远就能看到门口的旋转彩灯。店名叫[陈哥理发店],一对夫妻在打理,40岁左右的陈叔和王阿姨。沈黎知是他们的熟客,进门就收到两位的热情招待。
“小黎,这位是你朋友吧?”王阿姨拉着小推车过来,小推车里装着剪发的工具,看样子她是想给沈黎知做个造型。
洛茵微微点头,“王阿姨好,我是他同桌,洛茵。”
沈黎知站在旋转椅旁一动不动,等接过洛茵平静的目光后,他收起僵硬的脸坐下。
简单跟王阿姨说完想要的发型后,王阿姨开始给沈黎知修剪头发。洛茵坐在一旁等待,随手拿起一本发型书看。
“小黎你怎么那么久不来理发店啊?你看你头发都能长得能扎起来了。”王阿姨捏了一撮头发,给镜子中的沈黎知看。
刘海遮住了眼,沈黎知抬手拨开刘海,“前段时间生病了,没时间过来。”
王阿姨关心道:“你生什么病了?严重不严重?”
“磕碰着了,没什么大事,已经好得差不多,过段时间就能回学校。”
王阿姨弯腰把几种不同样式的剪刀放到镜子前,“过段时间你们不是放暑假了吗?”
沈黎知才意识到快放暑假了。
剪了几刀,王阿姨瞄到安静看发型书的洛茵,开玩笑说:“你这头发,都快和洛茵的一样长了,再不来剪,是不是得用洛茵的发圈扎头发?”
洛茵被点名后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坐直身子,她齐肩的发已经用皮筋扎了起来,可惜扎不出什么名堂,只一个小揪揪绑在脑后。
沈黎知盯着镜中的洛茵看,目光交汇之时他忙移开眼,声音像喉咙里揉进了一团棉花,“夸张,我头发没有这么长。”
“没那么长,但肯定可以扎起来。”王阿姨像是劝说沈黎知扎头发。
洛茵笑出声,“我也觉得沈黎知的头发可以扎起来。”
沈黎知再次将目光移向镜子。
剪刀咔嚓剪掉头发,短碎的黑发落在围布上。沈黎知眉毛一弯,目光闪烁,唇角微微向上。
他似乎很久没有笑过了。
剪完头发后,王阿姨还给沈黎知做了个小造型。新发型很清爽,比先前盖着眼睛的头发阳光多了。王阿姨夸赞几句,洛茵跟在沈黎知身旁重复王阿姨的话,“帅得很呢。”
沈黎知偏过头问:“你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
“谢谢。”沈黎知的脸微微发热。
“沈黎知,暑假你要做什么?”洛茵背着手问,“打工吗?”
天灰蒙蒙的,雾汇成一团的水汽聚在远处高楼上空,路过树下,头发上都落了些水珠。轻描淡写的季节,在灰色世界摇摆不定。
沈黎知点头,“嗯,我让我舅舅联系好了,去一家大排档打工。”
洛茵仰脸,抬起卷翘的眼睫,眸子里夹着浅淡的笑意,“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沈黎知恍惚半晌。
“你和我去大排档,打工?”
“是啊。”洛茵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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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茵的印象里,沈黎知的周末和寒暑假都是在打工。
沈黎知舅舅在镇上开小超市,舅妈身体不好,表哥已经成家,表妹在电子厂打工。自沈黎知成为孤儿后,舅舅一直在照顾他。虽然明面上舅舅一家没有怨言,但生活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舅妈看病吃药花销大,还要顾着上学的沈黎知,一家人总归心里不高兴。
父母去世前生病治疗掏空了家,借的钱也不知道多久能还上。有人建议让沈黎知把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卖掉,他不肯,那些人说他不懂事,也说他不知好歹。
可如果把房子卖了,沈黎知再也没有家了,那里是他关于家的最后回忆。
放暑假前沈黎知回学校参加了期末考试,高考倒计时牌重新计数。考完后,他快步跑出考场去找洛茵。
洛茵正在教室里把地上的书搬到桌子上,沈黎知帮她搬了一些,前排学生弯着腰窃窃私语,然后发出一阵阵笑声。
“你们笑什么?”把书放好后,沈黎知转过头问。
吊在天花板的风扇是滨城一高新安的,转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即便声音很大,也大不过希沃白板上的挂钟,咔咔咔,像在拆屋子。
几个同学脸色唰地变得难看,他们没料到沈黎知会很不客气地质问。
“笑什么关你什么事?又没笑你。”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同学翻个白眼,“你觉得你很有讨论度吗?自恋。”
沈黎知正要反驳回去,洛茵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别说了,再说就吵起来了。”
她拿出书包里的薄荷糖递给他,“消消气,吃糖。”
透明袋包着一颗青绿的糖果,沈黎知握着糖,问:“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他们是不是也这样说你?”
“对。”洛茵没想着要隐瞒,“嘴长在别人身上,就让他们说呗,你过去跟他们辩解,他们就把你当乐子看。”
她把书立立起来,一本书一本书往里面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沈黎知跟着她坐下,“你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不是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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