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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得和克之秋[先婚后爱]——斑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3 23:15:02  作者:斑筠【完结+番外】
  网络不好,率先加载出来的是背面那张,上面写着——
  民国27年8月5日,于安城。
  温砚岭静静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字迹,下一秒,正面照就跳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合影当中的秋疏桐,身旁坐着一位身姿笔挺的男人,还有一位面容柔美的女人。
  温砚岭紧紧地注视着这张不怎么清晰的黑白照,心脏隐隐作痛。
  他一直找不到她,原来是因为,她回去了。
第79章
  她回到了民国时期,回到了1938年。
  温砚岭紧紧地盯着莫先生发来的这张照片,旧到已经泛黄的黑白照上,秋疏桐轻扯着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容,旁边二人却是笑得极为开怀。看面貌,男人应当是秋疏桐的哥哥,与她长相相似。女方,温砚岭猜测应当是她的嫂子。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视了一番,一下子就注意到秋疏桐的手背处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受伤了。
  温砚岭瞬间感觉呼吸一凝,脸上挂出痛苦的表情。
  蓦地,眼前浮现出不久前在温得和克发生的一幕幕,一会儿是秋疏桐跟随节目组去爬山,不小心扭伤了脚腕,温砚岭皱着眉给她包扎;一会儿是他们相约去马场,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带她去医院。
  好像每次她发生意外,他都会特别凑巧地出现在她身旁。以前温砚岭以为,这是自己命里该得的,他怎么都躲不开爱添麻烦的她。
  如今看着不知为何受伤的秋疏桐,温砚岭却只感到无能为力。
  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屏幕当中那只受伤的手,却好似触到了一个破碎的梦。
  这个梦距离他太远了,中间隔着重重岁月,好似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
  温砚岭有片刻的不知所措,抓住手机敲击键盘,问莫先生:【她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张照片?请问,还有更多关于她曾祖姑母的信息吗?】
  莫先生很快地给他回复:【没有了,这张照片还是秋思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据我所知,这应当是目前留存下来的唯一一张有关秋疏桐的照片。】
  【唯一一张吗?那她后来……】
  温砚岭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许久,最后又悉数删除,他猜,即便问了,莫先生也未必能给到他想要的答案。
  温砚岭忍不住闭了闭眼,打开百度浏览器,试图查找秋疏桐的生平纪事,了解她的后半生命运。
  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搜索栏上输入她的名字。即将按下“搜索”二字之时,温砚岭又飞快地摁灭了屏幕,收起手机,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发现,自己并不敢知道她的命运走向,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敢知道。
  三十年代的安城,面临着战争带来的各种危机,轰炸、逃难、大暴动,无论是哪一种,于他这种长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而言,都是难以想象兼难以承受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短暂的相逢,不足一年时间的、违背科学理论的缘分,到这便是彻底地断了。
  想到这,温砚岭不免感到一阵灭顶的难过。
  他整张脸都陷入忧伤,目光空空茫茫的,不知看向何处,以至于厉词安敲了他的房间数声,没听到应答直接打开,他都没有反应。
  厉词安走过来,轻轻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问他:“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温砚岭才好似清醒过来,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厉词安拧眉瞧他:“如果有什么难处,自己无法消解的,记得告诉我。同人分担总比自己一人憋着强,你这么憋下去,迟早会憋出病来的。”
  温砚岭保持沉默,他当然理解厉词安的话,但这些事并不是可以同人分担的,于是他说道:“有些事,即使说出口也无能为力。”
  厉词安以为他在担心池零露的事,宽慰他道:“人一定会找到的,你不要放弃。”
  温砚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秋疏桐了。
  厉词安垂眸瞧他,扯开话题说:“领队一大早起来,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做了很多早饭。你多少也起来吃点儿,给他点儿面子呗。”
  “行。”
  温砚岭很快起床洗漱,抬步走向餐厅。路过客厅时,他听到电视机里的新闻频道仍在播报5天前的那场爆炸事故——
  “女星池零露距今已失踪5天,纳米比亚警方已经展开了全面的搜寻行动,但目前仍未找到任何有关池零露的踪迹……”
  电视机的音量很高,在记者沉重的声音里,位于沙发前的护士说:“这不是当时跟我们一块儿录节目的那位女演员吗?她又出意外啦?”
  另一个回答她:“对,热搜都挂了好几天了,好像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她之前上热搜是不是就是因为爆破事故?就在我们医院躺着的那次,你还记得吗?”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儿印象,那次好像也是因为拍戏,说她距离爆破物太近,不小心被炸伤了。那这次呢?难道也是因为距离爆破物近吗?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名护士答不上来,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别说,还真的挺巧的。上次出意外的副导演和这次的导演是同一个人,别怪我阴谋论,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是说。”
  温砚岭听得略怔,没等他回过神,厉词安就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切了一个音乐频道:“来,我们看点儿轻松的。”温砚岭便转身朝餐厅走去。
  吃完早餐,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温砚岭看了眼来电显示,很快接起来:“What happened?”
  电话里传来值班医生焦急的声音,温砚岭听了会儿,神情变得凝重,他回复对方:“I’ll be right there.”
  挂断电话,温砚岭立马往大门的方向走,厉词安意识到不对劲,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温砚岭边走边说:“跟我交班的医生家里临时有事,医院人手不够,让我过去帮忙。”
  说完,他就拉开了停在附近的汽车车门,脚踩油门,往医院驶去。
  同样的医院,1938年。
  秋疏桐应秋景予要求,来到他所在的医院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
  陡然从冬季的南半球穿回到夏季的北半球,还跨越了几十年,秋疏桐略微感到有些不适。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凉凉的,冷意刺骨。
  秋景予先解开绷带,观察了一下她手背处的伤口。接着,他拿出这个时代颇为新潮的橡皮管双听筒听诊器,将膜片放在她的胸部,听取心脏的心音。听完心音,又将膜片移至她的上背处,听取呼吸音。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听诊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不久前,她才从燕城某个病床上醒来,被护士领着去做检查,面对各类先进的医疗设备,陌生而茫然。如今面对眼前的橡皮管听诊器,该是熟悉至极的,她瞧着竟然也生出陌生的情绪来。
  可能是现代社会生活久了,回到民国,反倒有些不适应。
  秋疏桐听从秋景予的指示深呼吸,听到他温和地说:“没什么问题。”脑中一瞬间却浮现出第一次遇到温砚岭时的场面,她记得那时他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她以为他从来都是那样的。
  可后来同他相处的日子变多,她渐渐发现,温砚岭的性子里,还是温柔居多。
  秋景予收起听诊器,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枚红色的平安符,笑着递给她:“幼殊今早去庙里求来的,让我交给你。我说你才不会信这些,她说不管信不信,随身带着总是好的。”
  秋疏桐下意识地就想回她哥哥一句“我有平安符”,伸手想掏出手机递给他看,手指触到旗袍腰间,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机过来。
  那枚平安符是真的,他给的爱也是真的,可偏偏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只有回忆留存于脑海。
  她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在她想要同他好好解释的时候,在她终于丢弃了那股胆怯、决定向他坦白的时候。
  秋景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问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秋疏桐摇头否认,转移话题问他:“你和幼殊姐是准备结婚了吗?”
  秋景予闻言愣了愣,继而扬起嘴角:“你看出来啦?我打算年底同她求婚。”
  看出秋疏桐对他们的事好奇,秋景予又补了句:“幼殊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希望你也喜欢。”
  “那是自然,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说完自己的事后,秋景予开始问她,问她消失的这一年,有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
  秋疏桐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一年来始终特别认真地在照顾我,我很感激他。”
  从妹妹的话语当中,秋景予能感受出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可他还是觉得奇怪:“那你们现在是?”
  秋疏桐被这话问得一懵,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说:“距离太远了,我没办法去找他。”
  “距离远是挺麻烦的。”秋景予附和道,随即又说,“但是距离不是问题,只要你想和他在一起,哥哥会替你想办法的。”
  秋疏桐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句话。
  秋景予以为她是在害羞,慌忙说:“若你觉得不好意思,交给我来说就是。你有他的电话或者地址吗?”
  秋疏桐低声回答:“......没有。”
  她看着墙上的日历,心想,他正在85年后的未来,即便有通讯地址和电话,她也是联系不到他的。
  日历上显示今天是8月6日,秋疏桐看了眼,下意识地提醒他:“最近时局不稳,哥哥你没有想过要离开安城吗?”
  秋景予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那页日历纸,眼睛眨了眨,声音不慌不忙:“说实话,如今在哪儿都一样。父母离世时,我们在瑞士,未能及时赶回,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了,这里有我的根。即便如今社会动荡、危机四伏,但我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听他这么说,秋疏桐不禁感到一丝欣慰,欣慰中又带着一点儿惆怅,于是她说:“哥哥,倘若某天我再次消失,你要记得,不必寻我。你就当我是去了一个特别遥远的地方,生活得非常非常好。”
  秋景予一怔,很快答应下来:“好。”
第80章
  诊室座钟的时针悠悠地指向VI的位置,秋景予脱下白大褂,站起身来问她:“下班了,我们一块儿去看看父亲母亲吧。”
  秋疏桐跟随他站起来,答应道:“好。”
  汽车从医院驶向墓园,窗外的街景不断变换,学校、电影院、戏园,老牌饭店被隐在高大的法国梧桐后,街上行人寥寥。接着便是开阔的路,不怎么平坦,车子颠得厉害,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最后车子在颠簸中停了下来,秋疏桐跟着秋景予下了车。
  她上一次来这是1936年,距今已经过去两年。
  傍晚的天空有些暗沉,墓地冷冷清清。上山的台阶布满泥泞,应是前阵子落了雨的缘故。
  二人走到父母的墓碑前,秋疏桐俯低身子,伸手摘去墓碑旁长出来的野草,朝他们鞠了三个躬,道:“父亲,母亲,我来看望你们了。”
  当时他们去世,她未能及时回国,后来因为战争,她也鲜少过来看望他们。秋疏桐想,在父母眼中,她定是不孝子女吧。
  秋疏桐站在墓碑前,静静地回忆从前。
  他的父亲是个十分开明的长辈,不怎么会要求子女去做什么,只是忙于工作,想要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母亲则会将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她与哥哥身上,让他们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幼时,秋疏桐的耳边总是少不了母亲的念叨,她生怕不好好学习会令母亲失望。
  可后来她与哥哥出国深造时,打算依照母亲所言成为国之栋梁,母亲又是十足的不放心。
  但她也未曾劝阻。
  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支持他们,之后他们的联系便只能依托两三个月一封的信件。母亲会在信里同他们说国家局势、安城现状、天气好坏,让他们天冷记得添衣,却从不提他与父亲过得好与不好。
  秋疏桐那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便在信中一遍遍地问他们。后来母亲终于会写一些她与父亲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还是真的如她所言,信中她与父亲的生活总是过得极好的。
  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她的信,秋疏桐颇为紧张,给国内的地址去了好几封信件询问。再后来,她收到了新的信件,却是告知她父母亡故的消息。
  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被战争拆散,二人相伴于世,二人长眠于此。
  忆及过往,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伤感。不知道是因为遗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总觉得心情特别沉重。那些曾经的记忆,由于隔得太久,不再是她能够轻易想起来的事,反倒让她觉得特别难过。
  她伸手去拂墓碑上的灰尘,轻声对他们说了句“抱歉”。在心里告诉他们,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若父母知道百年后的中国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不需要四处逃亡,也没有难民,一定会觉得非常欣慰。
  秋景予察觉出她的情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从墓园出来,秋景予开车带她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卖海棠糕的小贩,秋景予将车停下,去买了两个,递给秋疏桐:“记得你小时候爱吃。”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
  秋疏桐接过来,咬了一口,不由地想到了朱婉微。相差了几十年,这份糕点同未来的那份相比,尝起来味道似乎不太一样。
  明明是她记忆当中的味道,明明是她自小吃惯了的,但她好像并没有觉得特别开心。
  秋疏桐为了不让秋景予看出她的情绪,又尝了几口,方才放下。
  秋景予重新坐回驾驶座,偏头看她,说:“接下来,幼殊打算到医院帮忙,你一人在家,会不会感到不自在?”
  秋疏桐微微一愣:“近来医院很缺人手吗?”
  “一直都缺,不过也还好。”
  其实秋景予的意思,是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若是无聊,也可以去剧院之类的地方转转,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但秋疏桐显然不这样想,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我可否一道前往?”秋疏桐问他,“我也可以学着帮忙的。”
  秋景予沉默了一下,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于是他没说话。
  秋疏桐又问了一遍。
  他便笑着说:“你想来,我当然非常高兴,不过还是得在家休养两天。”
  秋疏桐是在第三天去的医院,距离那场大暴动发生仅剩5天。
  这天安城的气温下降了一些,她换上了白色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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