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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结束后，两人出现在后花园。靖子坐在白色秋千上，加尔站在她身侧。
“如果我想证明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是杀人狂魔，胜算是不是很低？”靖子开门见山。
加尔嗯了一声，他说：“我会帮你。”
“在那之前……”靖子想了想，“以前听前辈说了很多也没记住零组织和零医学机构有什么关联，我想听你说，花泽凛、江口弘治、西源零，和你有什么关系。”
果然比起叫父亲，还是直接称呼他的大名来得自在。
“西源博士是零の医学机构的技术顾问，花泽凛是在机构接受了他提供的手术方案，他始终清楚知道手术中捐献眼角膜的江口是个少年杀人犯。”加尔也没有藏着掖着，“至于我，则是受西源博士所托去‘照顾’那孩子的。”
比起“照顾”，更多的是“观察”。西源零说，越是极端的案例，越能验证理论的正确性。
可不是嘛，要是正常人的人格侵占他人的身体，你还不太能判断是不是说谎。但反社会人格就会明显了。一定会继续干坏事。
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曾经试着引导对方相信伤害他人是不正常的事情，却被花泽凛或者说江口嘲笑是无趣的大人。
“我就知道有可能是这样，你的能量看起来太干净了，完全没有罪大恶极的迹象，要么是忍辱负重要么变态到自己都骗。可你居然连帮凶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个护工！”靖子听完和路卡卡烦恼时一样揉乱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如果你善良到这种程度的话，很难拿得出西源零的犯罪证据的。”
寺本加尔：“……”这种不知是被夸还是被贬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你和我结婚吧。”靖子想到什么，立刻仰头看他。
寺本加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他听错了吗？
“我是说，你可以和我结婚吗？”靖子也怀疑他没有听见，极缓慢地又问了一遍。
寺本加尔整张脸都胀红了：“什，什么？”
拿着单反找来后花园又拍到两人的理香：“！”
瞧她听见了什么？
靖子小姐对寺本医生求婚了！
她磕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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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诅咒里的世界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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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子理解寺本加尔的反常表现。
不怪他反应不迭，是她的要求强人所难了些。
她有自己的理由：“不是真的结，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会变成西源零的志愿者被关进体验舱，到时候理香也会被他找理由送走。我需要一个用他无法拒绝的正当理由留在他身边的人，在舱外的世界和我里应外合。刚刚我也想到了找前辈帮忙，他也是寺本家的人。就是两个京报社的记者杵在一块很难让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不过前辈抓罪犯应该是专业的，要是能说服他……”
“我可以。”寺本加尔打断她，“我们结婚吧。”
十分钟后，两人当着没有散场的宾客的面十指紧握回到宴会厅。
异口同声地告诉西源零：“我们要结婚！”
商业微笑僵硬在西源零的脸上：“真突然啊。”
靖子娇羞地将脑袋搁在寺本加尔的肩膀上：“父亲也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是加尔哥哥一直照顾人家嘛。等人家完成父亲的实验出来，想和加尔哥哥永远在一起！”
她忍住自己反胃的冲动。
寺本加尔特别配合，也无比真挚地对西源零说：“我希望可以一直留在靖子的身边，注视着靖子。”
西源零听着他俩一唱一和，脸色已经黑了，还要装作为女儿高兴的样子。
周围的宾客都恭喜起他来：“刚找回女儿，又要多一个女婿，喜上加喜！”
“他们简直太般配了，寺本家应该也很高兴吧！”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
靖子看西源零被围在中间强颜欢笑的样子，强忍着没有笑场。
他怎么可能愿意呢？如果上岛娜娜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目的就是把她当做一款名为“女儿”的宠物锁在机器里。听到“实验结束后结婚”的消息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无法驳斥寺本家族的面子。大家不是都说吗，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歹有个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在西源零耳边说了些什么。
靖子注意到西源零立刻看向她，释放了刚才被压抑的不满情绪：“你在我的工作室做了什么？”
靖子装作茫然的样子。
西源零让她去现场。
靖子照做，加尔始终握着她的手，给她传递一些名为同伙的安心的力量。
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和自己亲眼见证的效果还是不同，靖子看到西源零的老脸都气得扭曲了：“都是你干的？”
她早有准备。提起被划破的裙摆，挤出眼泪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宴会上有个女人过来对我挑衅，说她就是我作为京报社协助调查的幽灵替身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说是父亲帮她做手术夺人身体的帮凶，我太生气了，就追她出来，和她在这里打了起来。是我没用，我都没注意到这是父亲的工作室，最后还让她逃走了……可是我不能接受有人污蔑我的父亲是杀人犯的帮凶嘤嘤嘤！”她故意一遍遍强调“帮凶”，知道西源零为了避嫌也会大事化小。
加尔也是啊是啊地附和，说听见凶手一直对靖子说西源博士您才是凶手，我想要帮忙靖子都不让，一定要为父亲亲手抓住犯人……
靖子演戏的时候，听见整个工作室的物品都在大骂她是个骗子，怨毒的能量张狂肆意——也包括她面前的父亲。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一酱是在为父亲鸣不平啊，那个凶手当然是冤枉我的，都怪那些保安太差劲了，在今天这种重要场合让那种人溜进来！”
工作人员被骂得灰头土脸的。
靖子默默在心里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在宣布与加尔的“情投意合”后，这家伙也不工作了，开始以未婚夫的身份围在她身边。西源零还问了他这么不舍得一酱需不需要作为志愿者一同进舱，但每次都被他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进实验舱会被迫休眠，都睡着了谁来保证他同伙的安危？
很快就到了进实验舱的日子。
全息体验实验舱不在西源家附带的工作室，而是被西源零藏在非常隐蔽的郊区。靖子猜测或许在偏远的地方才有利于他做一些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实验。
不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还是什么，西源零又勇敢地迈出了一步——请来大票媒体记者，宣布自己的爱女要作为001号志愿者进入体验舱，到时候大家可以全程记录他与舱内靖子的互动。
靖子听到001号志愿者的称呼，才明白对方为他起名为「一」的险恶用心，摆明了从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做好了打算。
之前只是在图上见到，真正摸到休眠舱时，她由衷地感受到自己五脏六腑的恐惧。
也在那时，无数回忆电光火石地击中她。
是上岛娜娜催促宁期行动的画面，也是宁期在小时候对她说的童话故事，还有他的书信——他说，他们未来会重逢，所以不必悲伤。那是她真正的亲人，她信任的亲人。他希望她做的事，绝对值得她去尝试一次。
万一，进去舱里，她触电死掉了、突然被唤醒意识却留在机器里变成植物人了，那么对不起了前辈，你的心愿只能下个循环来帮你完成了。
在她下定决心那刻，恐惧在身体里完成了转换。
悉数变成了勇气。
寺本加尔只看见，他那个假未婚妻、真同伙的靖子小姐，站在休眠仓前露出了他永生难忘的灿烂笑容。
不少记者将镜头从大谈“全人类都会感谢我和女儿的伟大贡献”的西源零面前移开，对准靖子。
靖子对着镜头说：“欢迎大家在报道中写上我的全名：山下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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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诅咒里的世界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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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子义无反顾地踏入了休眠舱。
她将双手交叠在胸口，安安静静地躺下。
记者们说她像一个天使。
西源零操控仪器，馆内比3D巨幕面积还要宽大的屏幕上开始出现雪花点。
他对记者们介绍道：“等001号志愿者成功睡着，我们所有人都会在这里看见她的梦境。同时，通过这个摄像头和麦克风设备，她也可以接收到我们的信号。届时我们可以与梦境中的志愿者互动……”
话未落音，靖子果真出现在屏幕里。
西源零对话筒问：“001号志愿者，可以听见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可以为大家描述一番吗？”
画面里的靖子说可以听见，她听话地环顾四周，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就是一片纯白的土地。但在我的视角可以看到空中飘着巨大的屏幕，对面是博士您和媒体记者们，您的白大褂口袋上挂着中性笔……”
她如实地描述着在场人的穿着。
西源零给每位记者都发了一张白纸，上面他们随机写上一句话让她看见之后念出来。屏幕里的靖子都好脾气地照做了。
现场见证的人无不惊奇——他们全都看见靖子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像个天使！也看见屏幕里的她那样鲜活的表现！
接着，西源零告诉她可以在全息舱里去任何想去的时间地点和坐标，为大家演示里面的生活环境。
靖子也同意，只不过她突然啊了一声，视线飘向了正前方，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
画面也因此陷入卡顿，停留在她向上看的那一幕，看起来就像是——在翻白眼。
“001号志愿者，你可以听到吗？001号志愿者。”西源零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他尴尬地在麦克风里一次次呼唤靖子，查看设备，但画面始终定格在那一幕。
媒体记者们等到了晚上，一个接一个地带着尴尬回去了。
加尔看着靖子大大的白眼，若有所思。
“终于摆脱了。”全新的白色世界里，靖子躺在“信手拈来”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抱怨。
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一块浮在空中的屏幕，上面展示着西源零忙碌焦急的样子，也可以看到寺本加尔忧心的眼神。她暗叫不好，没跟他商量，估计以为她在机器里出事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哥哥和上岛娜娜那么“神”，他们没骗她！她踏入这里，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
那个讨厌的电子音是最先出现的：“你回来了！”它这么说。
但这次靖子完全不会产生混淆，因为它从“心声”变成了环境音，像广播，也像是电视剧里的旁白。
“你躲哪里去了？”靖子问它，“不对，你没躲。”
她自己反应过来，早起她安排系统除非她要醒过来，否则不要做多余的事。
电子音说：“第1条也是唯一1条‘靖子保密协议’：从梦里醒来的方法，就是踏入最让你恐惧的土地。”
靖子脸红：“我知道，我自己想得起来，师父别念。”
以上对话就发生在她进入全息虚拟世界的瞬间。当然即使她慢吞吞地聊天，外面以西源零为代表的一众人也都不会看见和听见。
她故意配合，又故意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溜走。
她进来，哦不，回来就想起来了，这里是她的“绝对领域”。
外界只能看到她想要呈现的画面。
她听见的电子音，在她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呈现为心声，被众人称作主神的指令，其实是「系统」的声音。
因为他们自以为的现实世界，其实是虚拟的。
多么可笑。他们在虚拟的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
靖子心里也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尤其是对她自己来说。
上岛娜娜说的情形已经发生过了。
从哪里开始回忆好呢？
在真正的现实世界，核污水、气候变暖、冰川融化、火山爆发……可供人类生存的空间一点点缩小，到了危急的程度。
科学家们致力于寻找让人类生存下去的办法，有的研究方向是寻找宜居的新星球，有的是建立超大号的飞船，大家伙一起在太空流浪。
还有个方法是集体休眠。一个人如果能够老老实实待在休眠仓里，那么她只需要不到一立方米的空间。即使全球的人类都进入休眠仓，需要的空间也会大幅减少。
他们专注攻克休眠时的能量供应来源，总的来说和西源零在虚拟世界重新研究的大差不差。全人类共享梦境，多么美好，每个人都可以在意识里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到科技足够发展进步，再从休眠仓中出来、复活，又可以复苏地球这个家园。
这个方案牵涉到各国为数众多的科学家，宁家也是项目组成员，但西源零做得最为彻底。
在现实世界的版本里，靖子没有被“抛弃”，而是始终作为西源零的女儿，生活在培养舱里。肉身维持着在母体里的状态一点点生长，意识则作为所谓1号志愿者，持续困在虚拟的世界里。
2024年，靖子27岁。西源零掐断她在外界的能量供应，让她的身体年龄定格，并将她面向全人类展出。全世界的人类，24小时，在不同屏幕上围观她的电子生活。
有人说她是虚拟偶像，也有人说是电子宠物，但远不止于此，愿意的人可以穿戴设备进去虚拟世界与她互动。
与此同时，人类在地下大量建设休眠舱。
2034年，长达10年的公示期结束，休眠舱的建设几乎完成。几乎没人再质疑集体梦境的可行性与真实性。全人类签署协议分批量上传系统。
2035年，虚拟世界里，各地爆发“清醒”抗议——不少人希望清醒过来，退出梦境回归真正的生活。
……
经过无数的会议和决断，系统重启，记忆清洗，在虚拟世界里，所有人倒退回2023年——技术公开前。人类强制遗忘有关虚拟世界的技术和相关内容。
因为某些特殊的决议，人类不再拥有未来，也循环于此年。
“总之，我从没机会看见真实的世界一眼，惨。”靖子回忆结束，对着空气耸耸肩膀。
系统：“但你知道了，你的母亲从没抛弃过你。”
靖子默然。
嗯，依靠死亡是无法从虚拟世界清醒的。
根据相关规定，在虚拟世界里被动死亡的人，意识会在自己出生之后到死亡前的岁月里循环。至于主动的，则是带着记忆循环。尽管有记忆，却无法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系统会实时监控。
因此，母亲在她婴儿时偷走她放在宁母的储物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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