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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小满点点头，抬起脚走了进去。
现在是午夜十分，这里确实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偶尔山洞中会吹出来凉凉的风。
她扶着山洞的墙壁，缓缓走到山洞的最深处，刚走到，就看到前方的那朵发着蓝光的花苞。
一汪小小的深潭上，两株蓝色的花苞盈盈而立，牧小满屏着呼吸，用微不可查的慢动作一点点靠近这两株花苞。
她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将呼吸隐到微不可闻的境界，就那么静静看着。
失神一般，四点蓝光清清冷冷的伫立着。
牧小满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就感受到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身边的虫子来回行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轻轻侧躺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上的蓝昙花。
静谧的黑暗中，唯有她与自然。
刚开始，牧小满是享受的，可渐渐，她发现，身体会不断传出很多信号，为了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牧小满强自不理会这些。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牧小满开始困倦。
但她不可以。
不能动，不能睡，要一直盯着水潭上的幽幽蓝光。
她当然清楚人是不能长时间待在这样黑暗寂静的环境里，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是虫子和爬来爬去的蚂蚁，她应该害怕或是恐惧的。
但她没有。
她很想告诉她们，这个方法对她来说效果可能并不明显，因为在她那个赌鬼爸爸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卖了后，妈妈想出门赚钱，根本顾不上她，那时候只好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结果她妈不小心摔倒撞破头，被人送进医院躺了三天。
她靠着家里仅有的一点食物活了三天。
当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就很难再被人用孤独打败，这次只是不同于，她必须一直清醒。
为了节约身体的能量，牧小满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她尽量放空自己的大脑，也会保持呼吸的频率。
经验告诉她，不能慌，不能乱。
实在有些挺不住了，她就睁着眼睛，点开脑海中那个泛着幽蓝光亮的面板。
系统的面板已经不再是当初看不清楚的模样，最让牧小满关心的，就是上面‘人物属性’这几个字。
自从上次系统发布任务，让她增长了1.0属性的力量，她就再没接到任何任务。
但牧小满后来自己测试过，就算是这一点的力量，也让她足够与成年人媲美，点开界面，上面只显示着两项属性――
力量2.5，敏捷2.1。
对于这些数值反应出来的具体情况，牧小满还没有很具体的概念，但她并不着急。
很快，牧小满就发现，她真正要面临的挑战并不是孤独。
而是她始终，都必须是清醒的。
在煎熬中清醒。
没有人给她送任何食物进来，她也不能休息，必须一直睁开眼睛，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那两朵蓝昙花。
困意一直侵扰着她，牧小满开始强迫自己清醒。
时间渐渐过去很久，胃里灼烧的饥饿感让她感到不适，嘴唇的干裂让她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她通过契约跟五十万词不达意地聊了很久，而后继续强迫自己继续看着。
天光照出一条缝进来，天亮了，牧小满算着时间。
她的身体开始抗议，恶心，想吐，种种身体上的不适向她袭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再次黑了下来，但牧小满已经不想去想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被锁在家里的时候，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桌子上的盘子里只剩下早上妈妈剩的小半个馒头，她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掰开，很珍惜地吃了一点点。
就这么慢慢熬着，牧小满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身体在变冷和变热之间来回交替，眼睛干涩到根本不想睁开。
她之前还能问问系统时间，再跟远方的五十万聊聊天，但现在却什么都让提不起兴趣。
大脑对所有活动都失去了兴趣，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她依旧要保持清醒。
看着面前水潭上的蓝昙花。
……
小院子里，昏暗的阳光摇摇欲坠，卫樊离坐在石桌旁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站马步。
十八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时间。
二虎也走到卫樊离身旁，把手里的水杯放在石桌上：“老大，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樊离抬眼看了看十五，淡淡点头：“嗯。”
十五从一片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卫樊离身旁低声道：“老大，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眼睛也还睁着，现在还有心跳和呼吸，但心跳很慢，呼吸也很微弱了。”
“她的意识还清醒吗？”
“还在眨眼，应该是清醒的。”
卫樊离放下手里的阅读器，感慨道：“心性坚定，耐力充足，人又聪明，进了山洞以后，从没做过任何浪费体力的事情。”
“老大，还要继续吗？”十八闷闷道。
“继续。”卫樊离平静道，“她必须拿到那朵花，在所有的一切耗光之前做出选择。足够坚定，才不会回头。”
其他三人没有再说什么，她们甚至不敢问也不敢想，牧小满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挺过最初的一关。
那老大当年呢？
谁也不知道老大到底是怎么开辟出这种路子的，更没人清楚她经历了什么，因为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死在了老大手里。
十八没跟牧小满说，老大当年其实也在晚上被叫走过。
她以为老大肯定回不来了，但七天后，老大满身是血的被人押送回来，此后，她一步步成为了暗卫团中最强的那个。
“老大，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熬到最后她真的会死。”十五低声道。
正常成年人如果不吃不喝，大概能活一周左右，当然，这是在不考虑生存环境和身体疾病的基础上，但如果再加上不能睡觉，时刻保持清醒，那一周就会缩短为三天。
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樊离不理会他们的话，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我说过，人在选择走哪条路时是很固执的，想要变强也是她自己选的。”
“如果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那她怎么向我证明，她有资格做我的弟子，我能挺过来的，她也必须挺过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牧小满感觉她好像在蓝昙花上看到了过去。
那是父亲母亲还非常恩爱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出门去游乐园玩。
她很幸福，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围着她们奔跑着，金色的阳光下还有别人吹出的漫天的泡泡。
一刹那，世界分成两半。
另一半的世界里，是山洞里身上堆满了尘土，落叶的，孤零零的自己。
冥冥中，她好像来到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尽管没有听到声音，但牧小满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在选择。
“我选择现在的我自己。”牧小满喃喃回应道，“我要留在这里。”
分开的世界开始晃动，完整的情景开始支离破碎。
而这些之后，是一声很微弱的声音。
“啪。”
牧小满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
花开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抓着地爬挪过去。
十秒，只有十秒，她告诉自己。
蓝昙花缓缓疏放开身上的华丽衣裙，宛若仙女伫立谭面。
牧小满痴痴地看着，随后伸出手，一把抓下，昏了过去。
“牧小满！张嘴！张嘴呀！”十八焦急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在她嘴边拼命喂她喝水。
牧小满缓缓松开紧咬的牙齿，模糊不清地看着周围。
卫樊离她面前，手里拿着那朵蓝昙花，看她的眼神无悲无喜。
“恭喜你，你拿到了。”
第19章
卫樊离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这三个字像是轻飘飘地宣告了什么，但又蕴含着重若千钧的意义。
十八她们知道，这是老大接受了牧小满通过第一关的考验！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就连她们都能看出来，牧小满的潜力非同小可，更别说老大一出手就收了这样好资质的弟子。
卫樊离的成功不是没有被觊觎过，卫家甚至专门让她担任了训练教官，精挑细选了不知道多少个好苗子送到她手里，但成功者寥寥无几。
光是第一关就几乎没有人能挺过去。
人造人终归是人造人，哪怕已经经过基因的筛选，但有些差距是她们永远也不能明白的，老大说可能是灵魂意志的差距，但十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跟她们不一样。
很少有人知道，老大根本不是人造人，相反，老大出身卫家嫡系一脉，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被送到了暗卫团，这个秘密是十八偷听到的。
十八还记得她把这件事告诉老大以后，老大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告诉她不要再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
所以老大的路她们走不了，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机会。
牧小满的神智缓缓回笼，她涣散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身体上的不适减轻到还能忍受的地步，她现在连重重深呼吸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轻微地小小声喘息抽搐。
山洞里三天的煎熬，让她透支了所有。
“牧小满，你真的差点就死了。”十八心有余悸地用毛巾给她擦洗身体，“你知不知道在卫家的时候，有多少人在这一关或死或疯，你比我们都强。”
“我们就算被罚，最多也就是关禁闭，没有你这么，咳，煎熬。”十五看了她一眼。
在她俩的急救措施下，牧小满渐渐停止了喘息抽搐，她咳了两声：“你们，都被关过？”
“何止是我们。”十八指了指自己和十五，“这种方法是律堂的刑罚之一，也是他们最常用来惩罚暗卫的手段，对于一般人来说，这跟酷刑就没有两样，还是从老大成为训练教官那年，开始流行起来的，不过没有你经历的这么，难。”
十八没说清楚，她们被律堂惩戒，也就是被关起来，食物和水都能得到保证，也可以休息，不会像牧小满这次经历的这么艰难。
“对你来说，这样的考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十五重新拿了套衣服给她套上，“恭喜你。”
十五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牧小满，也认可了她。
连老大都看好的苗子，她们也会尽全力教的。
这时候，二虎从外面端了一碗粥进来，向来沉稳刚毅的脸上带了些笑意：“你刚醒过来，身体里的血糖很低，我在粥里放了些糖，你慢慢喝。”
牧小满坐起身，接过二虎手里的碗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甜粥喝进胃里，像是冲散了淤积在身体里的寒意，让她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冷了，四肢逐渐回暖，她的各项感官也清晰起来。
这几天的经历对她来说，跟死了一次没什么区别了。
牧小满心中平静，她穿越重新捡了一条命活着，这个想法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在这个世界，她以后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总归，这路是她自己坚定选择的，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不会后悔。
“小满，我跟你说，你现在就是薪火的人了，就不要再想着天意那边。”十八忽然认真道。
事到如今，牧小满也没那个心思再骗她们，干脆坦白道：“其实那块铁牌，是狩猎区里碰见的一个姐姐给我的，她说如果我想加入天意，就拿着这个去一个地方。”
“所以，你并不是天意安排来帮我们的？”十五接过话，站在十八身后问道。
“嗯。”牧小满捧着碗点点头。
“那你想加入天意吗？”十五又问。
“在那个姐姐给我牌子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个组织，哪里谈得上想不想加入。”牧小满无奈道。
当初嘴硬那么说，还不是因为十八下手太狠，再不说点什么她小命都要没了。
她这么说，倒让十八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牧小满的时候，面色不太自然：“你都不知道，后来为了看你在天意是什么身份，老大还特意让十五去问了罗爷，合着你根本算不上是天意的人，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以后就是薪火的人了。”
“哦……罗爷是谁？”牧小满喝完粥，把碗放到床头，抬眼问道。
“天意罗宇峰。”十八笑道，“天意除了游聿明以外的最厉害的人，看来以后还要给你补补课。”
“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十五抱着手臂说道，“而且大半辈子都活在荒野上了。”
“是哦。”十八看着虚弱的牧小满道，“小满现在是我们薪火最小的人了，我们应该照顾她。”
说着，十八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零碎碎的钱币，放在了牧小满面前，抬起头好不得意：“拿去花，这是给你的零花钱，不够你再来跟我要！”
看着被子上一堆钱，牧小满哭笑不得：“十八，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卫老大让你自己留着买东西的。”
“老大说让我自己留着花。”十八理直气壮指着牧小满，“我花了，给你花也是花啊！”
牧小满点点头，忽然道：“有人喜欢真花，有人喜欢假花，还有人喜欢仿真花，我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十八问道。
“我喜欢有钱花。”牧小满平静道。
十八：“哈哈哈……”
十五：“……”
有时候她真是看不明白这两个人，什么东西都能傻乐。
最终还是十五看不下去，让牧小满把钱收起来，好好休息，她拉着十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台阅读器，说是联了网可以看看新闻。
牧小满感受着熟悉的安静，慢慢靠回床上，已经睡了很久的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睡意，开始研究十五给她的阅读器。
阅读器的样子很像现代的平板电脑，只是比平板电脑更大更薄，好像是封阅公司推出的最新款。
她按下上面的开机键，眼睛盯着屏幕。
如果想要对这个世界有更深入的了解，那么就必不可少地要阅读这个世界的书籍，就是不知道废土世界有没有淘汰纸质书籍，想来经过一场大战后，幸免遇难的纸质书籍就算有，应该也被控制在各大世家手中。
知识，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阅读器开启，上面的操作功能寥寥可数，牧小满翻了一会儿，发现除了一些常识性的书籍外，这阅读器最多也就能看看新闻。
她想起来之前十八跟她说过的话，世家们不是没想过建设信号塔，让各处基地里的人都能上网，后来发现一台设备的成本对于普通公民来说根本负担不起，公民们也不会把全家一年的收入拿来买一台不能吃不能喝的设备。
对于基地公民而言，家里有台电话就已经够用了，她们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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