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陶不服:“我是甩手展柜不错,难道二哥不是?”
玉宵一顿,倒是被她问住了。
“二哥见这猫的时间比我还少呢,倒比我更亲。好二哥,你说说,若你换作是我,你气不气?”
玉宵倒真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是气的。三妹气的对,是该气的。”不过玉宵话头一转,又笑了开来,“不过这倒说明了,是我和这猫天生投缘,三妹羡慕不得。”
玉陶哭笑不得:“是么?”
玉宵一手抚着波斯猫柔软的皮毛,一手亲昵的抚着它挤成一团的猫容,波斯猫被磨过了的齿间咬着玉宵的指尖玩,玉宵倒也不生气,反而纵容它,指尖轻轻逗弄着,从来不曾有的耐心全放在一只猫身上。
玉陶看了许久,忽的笑了出来。
玉宵眉心一扫:“你笑什么?”
玉陶托着腮笑:“我笑这猫若成了精,二哥怕是要做那烽火戏诸侯的庸王了。”
玉宵当即斥道:“胡说什么?!”
玉霄一动怒,怀中硕大的白猫当即低叫了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径直跑向阿沅,跃入她怀中便不动了。
阿沅当即抱紧了怀中的肥猫,俯下身道:“殿下恕罪!”
玉宵当即一口恶气吐了出来:“你养的好猫!”
阿沅心头一凛将头埋得更甚深:“殿下恕罪!”
玉宵不耐得松了松领口:“罢了,不关你的事。”
“多……多谢殿下。”
阿沅抱着怀中的猫恭敬地磕了一头,再抬眸时,一大一小两双猫瞳望着玉宵,玉宵一时愣住,居然忘了言语。
身侧玉陶幽幽笑了声:“二哥你看,我说了什么?”
阿沅莫名所以,她方才光顾着想自己的事了,回神之际这肥猫已然跃入她怀中。她有些惊愕也有些后怕,她试探地看着玉宵道:“殿下……可说了什么?”
因畏惧,猫似的眼眸盈了层浅浅的波光,好像上好的宝石一般,和怀中那双绿眸不相上下,不,更贴了份灵动。
她不知哪个字又惹玉宵不快了,玉宵一张俊脸陡的沉了下来,居然甩袖离开。
当着玉陶公主的面,连问候也不问候一次。
阿沅有些无措的跪在原地,当即觉得完了完了,玉陶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哪曾想玉陶公主不仅不罚她,还赏赐了她一盒龙涎香。
阿沅有些莫名,介于玉陶公主阴晴不定惯了,虽然镇日嘴角挂着笑,但她知道迟迟没有沈易的消息,玉陶公主心里其实烦躁的很。由此她更不敢收这份礼了。
她大着胆子斗胆问了一句:
“奴婢不曾做过什么,不该收此重礼……”
玉陶公主却笑眯眯的将龙涎香塞到她怀里:“这是你应该得的,收下吧。”
阿沅:“……”
阿沅抿了抿唇,只好收了下来:“多谢殿下。”
“好,下去吧。”
玉陶公主好似真的心情很好,摆摆手便让她退下。
阿沅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猫欲离开时,又被玉陶公主叫住了:
“明日起到内殿伺候吧。”
阿沅愣了下,低低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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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阿沅便忘了这回事,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沈易说要教她仙术!
仙!术!
童叟无欺的仙术!!!
阿沅乐坏了,几天没睡好觉,今日殿前发懵也是因为此事。
阿沅实在等不及,等出了玉泉宫便拔腿跑了回去,等到了宫门前才平复下心跳,一步一停极淑女的走回房,她不知从何处取来来只蒲团,一只给沈易沈仙人,一只给自己。
她端坐在蒲团上,于沈易面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又俯下身恭恭敬敬拜了一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郑重之余又说不出的诡异。
沈易一脸黑线的看她做完这些,正要说什么,阿沅看了他一眼,他本即将吐出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头,不说了。
阿沅又倒了杯碧螺春,递给沈易,沈易顿了下认命的接过,在阿沅炯炯发亮的双眸下,认命的一口干了,茶杯倒扣,一滴茶水也无。
他唇角挂着松散的笑,颇为无奈:“好了么?”
“还没呢!”
阿沅整了整蒲团,居然还要给他磕头,沈易当即长眉一拧,在阿沅的额头快要磕地是,一掌牢牢的覆在其上,她没磕成头,磕在了他手上。
阿沅一顿,愤愤抬头:“就差最后一项我便拜师成功了!”
沈易挑高了眉:“我何时说我要收你为徒?”
阿沅猫瞳澄澈:“你既然要教我仙法,那你便是我师父呀!”
沈易收回手,两手交叠放在胸前,凤眸眯了眯:“你知道拜师意味着什么吗?”
阿沅答得痛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定会好好孝顺师父您的!”
阿沅算盘打的好,沈易这么厉害,神力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待他神力恢复,想出皇宫还不容易?出皇宫倒是其次,能跟在他身边学个一二招防身才是正理!而且拜了师徒,有这样粗的大腿抱着,还怕冯寅之流吗!
阿沅双眸晶晶亮,眸中的小算盘都要溢了出来,哪知沈易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教了。”
阿沅楞在原地双睫飞快的眨了眨,连忙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连珠炮似的质问某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话不算数!你还算大丈夫吗!”
沈易不是很在乎,抱臂靠在红柱上,兀自闭目养神:“不算便不算吧。”
阿沅:“……”
阿沅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怎么突然不教了?啊,我知道了!人家拜师要束脩,你都是仙人了,还要这种俗物吗?行,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阿沅还未跑几步便被他抓着后衣领,动不得了。
沈易掀开眼帘,凤眸一片郁色:“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你师父了?”
阿沅回过头,哭丧着脸:“那你是不是不教我了?”
沈易眉头拧的更紧:“我又何时说过……”
“你明明说过!”阿沅瞪着他,双眸因怒火愈加明亮,“就在刚刚,你说话不算数!”
沈易:“……”
沈易松了手,跟着松了口气:“我教你前提是,你不准认我做师父。”
阿沅当即瞪圆了眼:“还有这种好事?”
在她的认知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授人以渔尤其是活命的功夫,哪有不收徒白教的道理?她想沈易当真是单纯可期,连喝得水也要是露水的仙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勾勾绕绕,她又怎好避而不谈呢?
这不真成了白眼狼?
她拍了拍胸膛:“你放心,我和那些偷学人手艺的白眼狼可不一样!我不白学你的!你若成了我师父,我自会敬你、重你,你百年之后我自会奉养于你……不,你是仙人,仙人有无穷无尽的岁月,要老也是我先老……不过你放心,只要徒弟有手有脚就一定会孝顺师父……”
说到后面居然直接师徒相称了,沈易阴着脸听到后面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
“我不会做你师父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做你师父的,死了这条心吧。”
阿沅怔了下:“为何?”
沈易想也不想:“你太笨了,收你有辱师门。”
阿沅:“……”
“混蛋!”
沈易一掌包住那小小的粉拳,挑高了眉:“还学不学了?”
阿沅咬了咬牙,从齿关里迸出一字: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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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叫‘幻影术’,你可以变换任何你见过的人面孔。口诀记熟了么?鉴于你体内灵力空空,至多只能用三十秒,非紧急情况下,慎用知道么?”
“当真这么神奇?”
“你以为那日我如何知道你被那老嬷嬷支使着下命令?”
阿沅愣了下:“难道你……你是当时那两个太监中的一个?”
沈易点了点头,不忘夸赞一句:“还不算太笨。”
“当真是你?!你连嬷嬷都骗过去了!这‘幻影术’竟能以假乱真……”蓦的,阿沅想起了什么,“那你为何不趁势离开?”
沈易顿了下,淡淡道:“你忘了我体内神力尽失了么?‘幻影术’也维持不了多久,至多比你多了五秒罢了。”
见阿沅还要问些什么,他状似无意的岔开了话题:“我还想问你呢,哪学的那一套江湖拜师的把戏?”
阿沅当下高兴,自然言无不尽:“那日和摩柯在白马寺内,好多拜师的人都这么做呢!我看他日日去拜那老秃驴,看着看着便也会了。也不知摩柯现在……”
阿沅忽的一顿,没在说了。
沈易觑她:“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阿沅摇了摇头:“没了。”
“没了?”沈易狐疑的眯起眼,他一旦眯起凤眸就像只狡猾的狐狸,好像狡诈的狐狸盘算着猎物,斟酌道,“‘摩柯’又是谁?”
“……一个过路认识的友人罢了。”阿沅笑着耸了耸鼻,“不值一提。”
当夜她和衣而卧,偷偷下了个决定。
她要去找摩柯。
不告诉任何人,以自己的方式。
找到他。
她忘不了冯寅对她说过的,若要活命便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九皇子。
沈易对她够好了,不仅治好了她的伤,还白教她仙法,她不能害他。
所以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去。
她一定要知道摩柯是死是活,不然她即便出了皇宫也不会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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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如往常,她去玉泉宫随侍。
说是随侍,其实她只要照顾好怀里的猫就好了,玉陶公主自有人伺候。
这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尤其自上次二殿下玉宵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愤而离席后便不再来玉泉宫了,想来有整整十天,他不来,玉陶公主便不会将她召到殿前去。
阿沅知道,玉陶公主自始至终没喜欢过二殿下送的波斯猫。
现在不会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
若不是因二殿下,更不会看它一眼。
也就是说,偌大的玉泉宫,只有她一人是自由的。
当然这自由是有限的。阿沅盯着怀里的大肥猫,想必二殿下今日也是不会来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她看了眼四周,很好,人人在干自己的事,没人注意的到她。
她一只手轻柔的抚着肥猫的皮毛,嘴里喃喃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肥猫一双绿油油的眸子舒服的眯成一条线,轻轻打着盹,将睡欲睡。
阿沅嘴里哄着“好孩子”,另一只手暗自在肥猫的腿上狠狠一掐!
肥猫“嗷呜”的一声跳了出来,阿沅瞬时将它抛去一处拐角消失不见。众人登时围了过来:“呀,可是三公主的猫跑走了?”
“快去寻来!”
阿沅连忙道谢:“这猫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要发些脾气。多谢你们了!只是……只是这猫秉性古怪,常人摸不得碰不得,二殿下又宝贝的紧,抓掉了几根皮毛也是要罚人的。我在此谢过各位的好意,若是因此牵连了各位,倒叫我于心不安。横竖我一人之过,还是自己个儿去寻吧。”
众太监侍女一听哪有不肯的道理,纷纷道:“你快去吧,晚了怕再也寻不到!”
阿沅面露恳求:“望诸位先……先不要告诉三公主,日落之前我一定找到,拜托各位了!”
这些日子来阿沅从不仗着玉陶公主贴身侍女的身份作威作福,因此人缘不错,兼之方才话说的好听,众人无形中蒙了她的恩,当即答应了她:“快去吧,早去早回!”
阿沅点了点头小跑离开。
转头就在拐角处看到了正胡吃海塞的波斯猫。
这是事先她放好的吃食,这肥猫看见吃的便走不动路,不然也吃不了这么胖。
她将肥猫抱了起来,狠狠在它头顶亲了一口:“好孩子!”
余光见众人没有发现,猫着腰,点着脚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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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去哪里寻摩柯,当然她也并不抱着希望,一下便能找到他。她不知道摩柯贵为九皇子在皇宫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人人讳莫如深,她只好小心再小心一些,她不问那些宫中的老人,也不问明显才进宫的新人,而是专门去了辛者库,那里除了杂役多半是受罚的宫人,阿沅也不挑其他的,专挑那些受了严刑,不是舌头被割,便是下半身不能行的,这样的人,不敢说谎。
也不会留下把柄,因为没人会信他们。
曾几何时,阿沅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最底层的人。
可惜,她连问了数人,无人知晓九皇子的存在。
倒是一双目失明的妇人踢了一嘴:“九皇子不是……胎死腹中了么?”
阿沅当即道:“不可能!我明明……”
阿沅顿了下,将话咽进了肚子里。可惜她再如何问这妇人,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阿沅只能作罢,这妇人是因其父受贿被打入后宫内做杂役,又因洗坏了一位贵人的小衫,生生被剜了双眼。阿沅怜惜她,将肥猫的吃食尽数给了她,正待问下一个妇人,忽然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你是何人?何以胆敢打听九皇子之事?!”
见人不动,那把刀又往前逼近了一分,差一点儿便能嵌进皮肉内,那人操着粗粝的嗓子又问了遍:
“你到底是谁?!”
阿沅缓缓转过了身,侍卫一抖居然握不住刀,刀落了下来,侍卫跟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三公主殿下,求殿下息怒!”
侍卫话落将要抬起头,阿沅连忙喝道:“不准抬头!给我跪着!”
“……是!”
阿沅顶着一张肖似玉陶公主的面容,朱唇抿成一条直线。
可是她的幻影术维持不了不久,只能匆匆道:“九皇子在哪儿?”
“殿下为何突然问起……”
阿沅咬牙捡起地上的刀横在侍卫的头顶上,拔高了声音:“我问你九皇子在哪儿?!”
侍卫登时腿软,不敢拖延:“回殿下,在东南的冷宫处,陛下说了任何人不准靠进。违者当……”
长刀直直落下,恰恰贴着他的脸嵌入黄土内,侍卫一梗,抖落一半的话卡在咽喉,嘴唇颤颤,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冷汗流了下来。
阿沅拢起宽大的斗篷遮住自己的脸,玉陶公主的脸自然消失了,是只属于她自己的俏白的一张小脸,一双独一无二的琥珀色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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