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摸索下来,祝诀发现几张排名表。
她粗略地看,高一自己的成绩很好,基本上排在年级前十。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往后开始,有时候考得还可以,但名次下滑得很厉害。有时候考得非常烂,几次考试的试卷像是额外塞进这个箱子似的,格格不入。
不过临近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和暑假升高三的期初考试,成绩又稳定地好起来,恢复高一的水平,所以现在自己才会在常青班。
常青班共三个,是荣明三中为了冲刺高考设立的,期初考试里的理化科年级前五十名放在六班,理生科年级前五十放在七班,政史科年级前五十放在八班。
为了不违反教育局不允许特设班级的规定,没把这三个班列在开头一二三班之类的位置,而是插在所有班级中间,只有学生和老师心知肚明。
祝诀仔细研究那些考得很烂的试卷,这才发现,应该是曾经的自己故意为之,因为有一张语文卷,直接是空白。
按道理说,语文考试就算再没学过,也不至于一个字没写。
祝诀又翻出一张高一上学期期中的数学试卷,大题下面有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红笔订正笔迹,字体精致大气。祝诀把这张试卷抽出来,准备明天带到学校里去打探。
做完作业,祝诀偷偷地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刚上线,就被轰炸了。
——我问岑檐了,他说他对你没什么印象,本来还打算透过他能了解到你在学校的状态的。
不过他答应我,明天起会稍微留意一下你,到时候有什么可能是导致你穿越的原因的,我也能告诉你。
穿越的事我暂时没说。
祝诀想起岑檐,这几天上学和他几乎没有什么互动,他招呼着和其他男同学一块儿打球闲聊,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
哪怕自己已经古怪得不像正常人了。
——好。
祝诀敲下一个字回复。
——你终于上线了,是不是作业特别难写啊。
——还好,反正每天挺累的。
——理解,要是换做我,可能已经崩溃。
——徐稔。
祝诀郑重地敲下这两个字。
——怎么了?
——你不害怕吗,那个新闻。如果是真的,那就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徐稔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回复。
——如果这是注定的,那我现在害怕也没什么用吧,至少……
至少今天的阳光应该和你那边的一样。
祝诀心头一紧。
——如果我穿越的意义,就是救你呢?或者就算改变不了结果,也能找到意外发生的原因?总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吧?
这次,徐稔那头沉默得更久,久到祝诀都有些后悔说这些话。
——提前知道的命运,就不一定是命运了。
徐稔按下回车键发送,在电脑那头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坦然。
——我会尽力找到原因的。
你刚刚提到你哥,的确是,我这两天和他没说过话。
——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啊?
——挺……挺好看的,和班里同学很熟络,应该好接触。
徐稔发了个眨眼的表情。
——你完全可以和他接触接触,毕竟我这里还得按时间推进,想知道什么会很慢,你如果去旁敲侧击一下,说不定能知道点别的。
——嗯,我再找找机会。
岑檐和徐稔是龙凤胎,徐稔本来叫岑稔,岑檐被爸爸带走后,她便跟妈妈姓。
祝诀还记得,岑檐在中考前又按例和爸爸到徐稔家里,那是祝诀第二次见到岑檐。
仍旧看不清他的身影,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忍受着面前爸爸和妈妈的唇枪舌战。
祝诀听不下去,这次没在徐稔家久留,趁着徐稔爸妈在阳台上冷静时溜了出去。
换鞋时,她似乎感觉到坐在沙发上的男生正盯着自己看。祝诀迅速穿好鞋子,不敢回头看。
岑檐爸爸买了很多零食和礼物给徐稔,一脸谄相地放到徐稔房间里。岑檐贴着门框边上的墙壁站着,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进去和妹妹打声招呼。徐稔当着爸爸的面把这些零食和礼物一件件地扔出去,那些礼物就这样堆到了岑檐脚边。
爸爸并不在意,他也不再装模作样,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离开徐稔的房间。反正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无所谓。
妈妈在厨房忙碌着,也装作没有看到爸爸离开。从此,这个家变成了三口人,这个所谓的爸爸以后只会出现在银行卡转账名单上。
发泄完的徐稔并不知道门边站着岑檐,她躺在地毯上,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是很爽,很解气。
岑檐弯下腰,从脚边的零食袋里抽出一包巧克力,走进房间坐到徐稔身边。
“你的房间在另一边,洗手间旁边。”徐稔闭着眼睛。
“嗯。”岑檐拆开巧克力,“吃吗?”
“吃。”徐稔一骨碌地坐起来。
岑檐将一块儿巧克力放进嘴里,又将另一块递给徐稔:“你还挺诚实。”
“零食是无辜的,刚刚都陪我演戏了,总不能还真扔了它们。”
你一块,我一块,一包巧克力很快吃完。妈妈走到徐稔房间门口,看着坐在地上的俩人,宠溺地笑笑:“这么快就玩到一起了?吃饭了。”
“哦,来了。”徐稔爬起来,伸手拉岑檐。
“妈妈不会喜欢我的。”岑檐被她拉起,在她耳旁小声地说。
周六,祝诀来到家附近的快餐店里,点了最简单的套餐,开始做高考冲刺卷的基础题。小册子的内容祝诀已经大致看过,还买了其他科目的基础手册。背完一章数学,打算做点题目演练。
或许是还残存着能够回到初三暑假的念头,祝诀打算以后都来这家快餐店做题。
这里和两年前并无太大区别,时光在祝诀所能接触到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痕迹,唯独这里,像是专门封存,在等她回来。
“你这里,代入X时要先考虑两种情况,不能直接代。”
祝诀还在纠结第二小问,却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一张清秀阳光的脸。
居然是岑檐。
“什么?”祝诀有点懵,想起自己周五拿着那张有着别人红笔迹的试卷问严冀,严冀指了指岑檐的位置。
“呃,就是需要考虑两种情况,不然第二小问不好做。”
祝诀像是炮仗被点燃引线,趴在桌子上不住地叹气。这才第一题,从头开始学,哪怕一点一点地学,也避免不了到处都是坑。
岑檐不知女生为何这么大反应。只好试探性地安慰她:“没事的,现在回头做基础题,就是容易忽略这些,你只需要多做……”
祝诀把短发挠成了鸡窝。
男生只把这当作高三生做不出题来的夸张反应,疑惑的神色礼貌地转为宽慰的笑容,瞄了一眼女生试卷的侧列后又转为疑惑。
上面是清晰的黑笔字:荣明三中,高一,祝诀。
“你怎么高一?”男生清亮的声音再次传来。
文理分科是以前江苏省的分科规则喔~
第5章 我是什么样的人
“啊,没有,写错了。”祝诀快速在“一”字下面加两条杠。
岑檐坐到对面:“这儿没人吧?”
祝诀匆匆抬头看他一眼:“坐吧。”
离得有些近,刚刚那一抬眼让祝诀有些紧张,正与男生漂亮的眼睛对上。
又想起那张试卷。
祝诀把自己手里的数学卷子推给岑檐,递过去一支红笔,指了指第三大题的第二小问:“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祝诀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是生疏地有求于人。
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和岑檐究竟认不认识,鉴于还有徐稔这一层关系,应该不至于是陌生人。
岑檐貌似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自然地接过试卷,看会儿题目后开始写。
祝诀拿起旁边的小册子低着头看,她感觉自己的心上有蚂蚁在爬,偶尔偷偷盯着笔尖的轨迹,紧张得不敢呼吸。
岑檐写完那题,把试卷翻到正面,指着填空题的最后一题,敲了敲桌子。
“怎么了?错了?”
男生歪着脑袋,眼中尽是笑意,看着祝诀手忙脚乱地把试卷拿回来。
“嗯,你先自己看一下刚才那题,这题我待会儿再帮你写。”
男生的重音放在“再”字上,祝诀看完第二小问的红笔解答,又翻到填空题,才想起来这题就是箱子里,有着岑檐红笔迹那张试卷里的那题。
自己光顾着做题,都没注意到这张试卷就是高一期中考试的那张。
祝诀心跳得很快,对面的男生正拿着菜单选餐,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
岑檐买了两份冰淇淋,两份巧克力味的。
祝诀道谢接过,套点近乎:“你和我口味一样,喜欢巧克力味儿。”
“是徐稔以前最喜欢吃巧克力味儿的东西,妈妈给她买,我跟着吃,吃多了也就习惯了。”岑檐低头笑了笑。
祝诀此刻应该是慌乱、紧张,亦或是其他任何一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情绪,这几天,穿越的压力如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围绕着自己。
提到徐稔,祝诀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先走啦。”幸好岑檐并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如果你明天还在这里的话,可以先把不会的题空着,我明天还来。”
祝诀正纠结着,对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哦,好。”祝诀看着岑檐离开,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太惊险了,随时都会露馅。
或者已经露馅了。
——这么巧?我哥从来不去什么快餐店的啊?他吃不惯油炸快餐。
怪不得,他只点了冰淇淋。
——可能他只是路过吧,那家快餐店在商业街上,学生经常去,他路过也不奇怪。
——你知道吗?昨晚高一的你突然发消息给我,我差点以为是高三的你,上翻发现聊天记录不一样才反应过来。
如果刚刚不是高三的你又给我发消息,我甚至找不到再联络到你的方式。
徐稔像在说绕口令。
——所以说,如果高一的我给你发了消息,现在的我不给你发消息,你那边就无法主动联系上我了?
——还真是,那你可得经常给我发发消息,不然万一有什么事,聊天框又恰巧停留在高一的你,我都没法儿及时告诉你。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因为高三了,我妈不会让我天天用电脑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你尽量上线吧,目前来说应该没事。
——我们这周放三天,周一是中秋节,至少周一晚上还能上线。快月考了,后面除非特殊情况,我只能周五晚上、周末或假期上线。
——我看看……我们这里今年中秋节和国庆节是连在一起的,要等到月底了。
——那就先这样,我下周五前会把一整周的情况记录下来,一次性和你说。
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诀匆忙下线,迅速关掉电脑。
“吃点水果吧,最近怎么不在卧室学习?”
“偶尔会用到电脑……”
“嗯,电脑要少看,平时不太懂的可以在学校问老师。”
“好,我知道了。”祝诀拿出试卷,装作作业很多很苦恼的样子。
妈妈放下水果后就离开了。祝诀等了一会儿,没敢再开电脑,拨打了林晓筝的电话。
“林晓筝,你认识岑檐吗?”
第二天,林晓筝还没睡醒就被拖着来到快餐店。林晓筝这个周末难得没上补习班,她点了一份冰淇淋,贴着脑门,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睡意。
“祝诀,今天你得全程买单。”林晓筝打了个哈欠。
“好啦好啦。”祝诀紧张地注意着门那边的顾客,点了下林晓筝的脑袋。
“我跟岑檐是高一共同担任小主持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本来已经定好了女生小主持,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不当了,音乐老师就让我顶上。”林晓筝滔滔不绝,接着昨晚电话的内容继续聊,“高一刚开始不算有多熟,除了一块儿去一中主持活动前会排练,其他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你们还会去一中主持活动?”
“是啊,一中和三中关系蛮好的,两边有什么大型活动,会互相借主持人过去帮忙,我们也会在一中培训、排练什么的。”
徐稔在一中上学,岑檐会去一中排练。
祝诀皱着眉头:“那你不认识徐稔?”
“徐稔?”林晓筝觉得话题跳转得有点突然,“哦,我们虽然去一中排练,但是和那边的学生接触不多,除非是一中的小主持人。”
“徐稔,是岑檐的亲妹妹。”看来林晓筝连这层关系都不太清楚,祝诀解释道。
“啊?”林晓筝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她想起每次但凡是周五赶往一中排练,岑檐的确会和某个一中的女生一起走。
那时候她还以为岑檐在早恋,没敢多问。
“嗯,只是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
“怪不得你突然问我认不认识岑檐,他竟然是那新闻里女生的亲哥。”林晓筝还没缓过来神。
“我还想问,前两年,我和岑檐熟吗?你昨晚在电话里,听我问起岑檐,一点都不惊讶或奇怪,想来我和他应该是熟悉的?”
“我不奇怪是因为......”林晓筝欲言又止,“算了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你和岑檐怎么说呢,他可能对你挺熟悉的,你对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祝诀想了想,她试着从更具体的角度切入:“你知道有什么和他相关的事,是和体育课或者自习课有关的吗?”
林晓筝回忆,倒还真的有这么一件:“高二上学期,有一次你们班临时换课,把第一节 自习课改成体育课,你没想到会换课,中午没睡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体育课刚开始就要慢跑个两圈,你热身没做好,在课上脚崴了,但你不愿意去医务室,岑檐书包里正好有药膏,他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托我送药膏给你。”
祝诀若有所思:“我不愿意去医务室?”
林晓筝以为祝诀突然问起体育课和自习课是想起了什么,现在看来并没有:“嗯,但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可能觉得没必要?当时我都懵了,你和岑檐明明是一个班的,他非要让我送,还不让我说是他给的……我只好说是我自己带的。”
林晓筝捂住嘴又放下:“呃,不过反正你已经都不记得了,现在说了也没事。”
“那你和他在高二变熟了是吗?”
“算是吧,后来我去还药膏。我参加的补习班离他家很近,周五坐公交车时会碰见他,一来二去的,就算熟悉些。其实我觉得还挺奇怪的,因为我和你是高二的学科竞赛才认识,慢慢变成好朋友,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清楚我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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