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逢雪还想再刺激章奉延一番,却被穆霖漪抢了先,她狠心地把手抽开,往旁边迈了一步,冷漠道:“同门弟子而已,平时交情不深。”
这回轮到章奉延不屑一顾了,原来是个单相思的可怜虫。
“交情不深,霖娘这话说的倒让我伤心了,”游逢雪表现得如同一个被辜负的怨夫,“你还对我说过我是你的唯一,怎么都不作数了?”
穆霖漪见识到游逢雪口出狂言的功力,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无言相望,一个欲说还休,一个沉默不言,章奉延彻底误会,明白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识相地自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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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过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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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章奉延走远,游逢雪终于肯放开手,面对穆霖漪不满的眼神,游逢雪显得十分无辜。
“师尊为何瞪我,我只是想让师尊尽快摆脱他的纠缠,不想让师尊为难,这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师尊不会怪我吧?”
话都让游逢雪说完了,穆霖漪没什么好说的,她无奈道:“净会胡说八道,这下尽兴了?”
自从她开始和游逢雪保持距离,游逢雪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有意无意的疏离,总是变着法地凑到她身边找存在感,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只要她和别人走得近些,游逢雪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边,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她,搞得她竟产生了些许愧疚之意。
“我哪里是在胡说八道,师尊的确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徒弟’,师尊后来也确实食言了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在怨我?”
游逢雪微微低头,细碎的发丝从额间垂落,眉眼显得更加深邃俊朗,眼中仿佛只盛得下穆霖漪一个人,绵绵愁思尽为她故。
“弟子不敢,只是想到对师尊来说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就会觉得失落。我希望在师尊你心中,我是最特别的存在,所以师尊能不能不要再躲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游逢雪的话说的可怜,又勾起了穆霖漪的怜爱,这种话游逢雪不知在她面前说过多少次,偏生穆霖漪还就吃这套。多日积累的愧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穆霖漪心软了几分,道:“我没有躲你,是你想多了,既然你觉得不舒服,我以后会注意的。还有,你......你对我来说自然是特殊的,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孟离归,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这番话,穆霖漪先惹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还从未说过如此肉麻的话。她匆匆看了一眼游逢雪的反应,发现对方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脸上露出了无措的茫然,原本巧舌如簧的嘴忽然变得不再灵光,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穆霖漪被他给逗笑了,打趣道:“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穆霖漪抬眼看见远处有人又朝这个方向过来了,她不想再引人注意,拉着游逢雪躲到树后观望。一个年轻女子来到藏宝重地,门外的护卫看到她十分恭敬地行礼,喊了一声:“大小姐。”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叔父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能被章家奉为大小姐,并有资格直接称呼章珩垣为叔父的人只有一位,就是自小被放在章珩垣亲自教养的远房侄女章奉娴。
章奉娴是章珩垣亲自选定的预备接班人,和整日不务正业、无心修炼的章奉延不同,章奉娴是章家年轻一辈人中的佼佼者,在章家的地位和威望很高。藏宝重地只有两个人能随意出入,一个是章珩垣,另一个就是她。
门外的护卫低声和章奉娴说了句什么,然后为她打开大门,待人进去后才将门重新关上。
他们观望了片刻,很快章奉娴就从藏宝阁出来了,她走到两人藏身之处的附近,质问道:“什么人躲在那里?给我出来。”
穆霖漪和游逢雪从容不迫地从树后走出,对章奉娴行礼。
“章大小姐,阁主正在与章家主谈话,吩咐我俩去会客堂找清隐宗宗主,但我们第一次来章家,不熟悉这里的路所以迷了方向。”
章奉娴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很久,也不知相信了没有,道:“会客堂在弟子堂旁边,我正好要去弟子堂,我领你们去,这次你们跟我跟紧点,莫要再迷了路,章家机关杀阵可多着呢,小心被误伤。”
弟子堂内,闻泠音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短笛,章家各支各系的年轻子弟全都聚在这里,大家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熟稔。只有闻琅华一个人坐在角落,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看起来十分孤单。
“闻琅华,听说你瞒着你母亲私自跑到清隐山,死皮赖脸求着穆霖漪收你为徒,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说话的人属于章家一个旁支,与章珩韫一脉走得很近,总是喜欢逮到机会针对闻琅华,“你天资愚钝,山鸡就算搭上了贵人也没法变成凤凰,到时候给你母亲丢人可就贻笑大方咯。真不明白,你不姓章,家主为何非要指名让你参加家宴。”
章珩垣指名让闻琅华这个外姓人参加家宴比试,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闻琅华也有资格参与下一任家主的竞选,可是家主之位从没落入过外姓人之手,章珩垣此举已经表明了他对闻琅华的偏宠,这让其他章家人,尤其是和章珩韫一脉有关的人气愤不已。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钻入闻琅华的耳朵。
“要我说,闻琅华说不定是闻泠音和家主的孩子,要不然为何家主总是对闻琅华另眼相看、照顾有加,大小姐的待遇都比不上她,大小姐还是家主钦定的下一任家主呢。”
“怎么可能,算算闻琅华的年纪,闻泠音怀孕的时候她丈夫还没死呢。”
“说不定在那个时候闻泠音就已经勾搭上了家主......”说话的人忽然看到不知何时进入等候厅的章奉娴,脸色一变,“奉娴姐姐——”
章奉娴面无表情地站在二人身后,眼神冰冷的扫过他们的面孔,在场的人都停止了议论,心虚地低头。
“你们很闲吗,章家的规矩都忘了?私下妄议家主,你们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还不快给闻表妹道歉。”
刚才说话声音比较大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对闻琅华道歉:“闻表妹,对不起,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闻琅华早已习惯章家人对她的闲言碎语,因为父母那辈的旧事,除了章珩垣和章奉娴,其他的章家人或多或少都对她看不顺眼,私下里没少编排过她。因此她并不喜欢来章家,那些人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让她如芒在背。
章奉娴平日与她交流甚少,待她不算亲厚,甚至有些疏离,但是章家同辈人中唯一一个不排斥她的人。
章奉娴站在闻琅华身侧,其余人都自觉远离了她们,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闻琅华对章奉娴笑了笑,道:“多谢表姐为我说话。”
她看到章奉娴神色郁郁不乐,想她今日应当是心情不佳。闻琅华本以为章奉娴又会和往常一样,对她点个头当打招呼便会离开,没想到章奉娴奇怪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一副窝囊性子,被人在背后议论也不敢反驳?”
闻琅华被问得一愣,随后敛了笑容,道:“反驳有用吗?章家人多口杂,我哪能顾得过来这么多人?章表姐,你自小在章家被众星捧月惯了,哪里会知道我一个‘外人’的苦楚。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章奉娴望着闻琅华的背影,眼中尽是苦楚,她将“众星捧月”这四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随后自嘲一笑。
*
书房内,袅袅白烟从香炉中弥散出来,如缭绕白鹤的祥云,将清淡香气在整间屋子里弥散开。
围炉上的茶壶冒着热气,章珩垣为闻泠音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尝尝?”
闻泠音看也不看那杯茶一眼,直截了当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答应的。”
章珩垣的上挑的丹凤眼给他增添了一丝风流,他凭着这幅相貌便收获了不少女子的芳心,她们都被章珩垣的皮囊所迷惑了,不知道这副皮囊之下的灵魂是多么龌龊,可闻泠音知道。
“泠音,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心悦你多年此心未改,若你愿意嫁给我,泠音阁与章家合并,琅华改姓归宗,章家家主之位未来就是她的。”
“章珩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打的什么算盘,你不过是想吃绝户霸占泠音阁罢了。我告诉你,休想,琅华姓闻,是泠音阁的人,和你们章家毫无瓜葛。”
闻泠音说中了章珩垣的真正想法,但他被拆穿了也不心虚,继续打感情牌:“何必将话说的那么绝情,你恨的人是章珩韫,为何要迁怒于我?你忘了,是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向你施以援手,若没有我,你和琅华怎么走到今天?”
闻泠音不吃这套,她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忘了,若没有我,章家家主之位也轮不到你坐。”
章珩垣见闻泠音真的被惹怒了,认错认得很快:“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闻泠音将手覆在章珩垣手背上,她直起身子靠近章珩垣,一双眼睛试图望进章珩垣的眼底,她试探道:“章珩垣,我今日才听说两个月前琅华被人暗算差点丢了性命,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这是在怀疑我?我一直把琅华当做亲女儿看待,怎么会对她下手。更何况,琅华出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让人伤心的本事真是见长了。”
闻泠音的眼里毫无温度,她的目光如针,想要看穿章珩垣面具下的真实想法。
“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想管,但如果你敢把主意打到琅华和泠音阁头上,我不会放过你。”
章珩垣看着浑身是刺的闻泠音,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闻泠音扑到他的怀里,哀求他救救自己。闻泠音浑身是被人为虐待后留下的伤痕,她揪着章珩垣的衣领,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被他抛弃。
章珩垣看着这样的闻泠音动了歪心思,他挑眉一笑,道:“想让我帮你,那你说说你能给我些什么好处呢?”
闻泠音的身高只到章珩垣的肩膀,听到章珩垣的话,她抬起头,眼中透出决绝的破碎感。
“只要我给得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章珩垣没想到,只那一次的心软便会为日后的自己埋下祸根,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闻泠音哪里是什么温顺的小白兔,分明是忍辱负重时刻等待反击的狮子,永远没有被驯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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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难见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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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给袁成枫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整,安排房间的管事看到清隐宗这次的代表竟然是他,不由得有些震惊,顺嘴提了一句:“穆长老没过来吗?”
袁成枫闻言觉得奇怪,反问回去:“章家更希望小师妹来吗?”
管事愣了一瞬,随后挤出满面笑容,道:“穆长老毕竟是闻小姐的师尊,我本以为她会和闻小姐一起过来的。”
“她原是这样打算的,但两个月前小师妹出了些意外受了伤,如今正在山上休养,便由我代她过来了。”
“原来如此,连穆长老都受了伤,可以想象她遇到的事有多凶险,”管事为袁成枫沏上茶放在桌上,“袁宗主请慢用,比试开始时会有人来通知您,我先行告退了。”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章家招待客人用的是上等的茶叶,喝完后满口回甘,妙不可言。
原本空旷的房间转眼间多了两个蓝色身影,穆霖漪坐到袁成枫旁边,游逢雪本想给穆霖漪倒水喝,袁成枫却先一步自然地拿了一个空杯子为她斟茶。
“章家人表现得很可疑,他们向试探我你的行踪,八成是心里有鬼。”
“或许又是想像上一次那样来个瓮中捉鳖,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他们千方百计对付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章家的藏宝重地有层层守卫,他们看得很严实,我觉得十分可疑,藏宝重地只有章珩垣和章奉娴两个人有资格进去,一会我可以变成章奉娴的模样潜入藏宝重地一探究竟。”
“不行,这样很容易被发现。”
“不会的,只要让章奉娴短暂地失去一会意识,就不会被发现。章家比试结束后,胜出者会作为年轻一辈的会代表章家主向各大门派的代表敬酒,师兄趁机在茶水里做点手脚。宴席开始前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我调查了。”
袁成枫有些迟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就这么笃定最后会是章奉娴胜出,你不是和我说闻琅华这三个月的进步也很大,若是她赢了该怎么办?”
穆霖漪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琅华进步是大,可比试规定了只能使用一门派系的功法,琅华若是用泠音阁的音系功法倒是有可能和章奉娴争一争,她习剑时间太短,恐怕破不了章奉娴的星云阵。对了,琅华人呢?孟离归,你去弟子堂把她叫来,比试快开始了,我再叮嘱她一些事情。”
游逢雪去了一趟弟子堂,里面却没有闻琅华的身影,弟子堂中其他的章家子弟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去向,只说她之前好像出去了一趟便没有回来。游逢雪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穆霖漪听了之后皱了皱眉,起身想要去寻人。
游逢雪看穆霖漪这么着急,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平衡,他在穆霖漪面前失踪过两次,每一次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着急过,忍不住道:“师妹她毕竟是半个章家人,不会出事的,师尊不用那么担心。”
穆霖漪没有听他的话,自顾自出门了,游逢雪一咬牙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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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捂得严严实实,在僻静无人的亭台落座。树木繁茂,大片树荫投影在地上,将阳光捂得严严实实。他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人。
“怎么是你,章珩垣呢?”
孟离归看到来者有些不悦,章珩垣对他是越来越怠慢了,从刚开始合作时的殷勤,到后来得了些好处就露出真实嘴脸。孟离归以游逢雪的身份与章珩垣交易,在章珩垣眼里,他只是一个失了势的落魄狐妖。上次黑市一事过后,章珩垣更是明里暗里向他透露出终止合作的念头,若不是章珩垣还有把柄在孟离归手上,他可能早就和孟离归翻脸了。
章奉娴对着孟离归盈盈一拜,恭敬道:“叔父正在招待客人,不方便与您见面,妖主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
“我需要新的生魂,你们为何还没有弄来。”孟离归逐渐暴躁,前世他被穆霖漪杀死之后在系统的帮助下重启时间线,却也耗费了多年收集的气运,功亏一篑,如今命劫已近,他需要更多气运。
章奉娴从容地微笑,不卑不亢道:“上次之后周围盯着我们的眼睛又多了几双,玄秘阁也暂时关停了,只能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你们是想卸磨杀驴?”
“不敢,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罢了,希望妖主您理解。”
孟离归盯着章奉娴的眼神变得逐渐危险起来:“回去告诉章珩垣,若他再不配合我,我不介意把你们章家人全部炼成器灵,”他忽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眯了眯眼看向声音来源处,“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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