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口约半人高,她们只得借着烛火,弓着身子走。就这样向前走了十来步,她们又看见了一个窄窄的斜坡。
她们对视一眼,就顺着斜坡滑向了下面。大约滑了约两丈远的距离,她们落在了一个岔路口前。
眼前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密道,夏昭从怀里拿出了地图,反复确认了后指了指最左边那个,说:“宁女史,走这条。”
宁女史也没问她哪儿来的地图,只默然地跟着她走。
这里的密道也很窄,约摸两尺宽,但高却比前面的密道高了些,正好够她们打直身体走了。不过这个密道的大小,若是个身形略魁梧的男子要走怕是不太好通过,想来也是为了防追兵。
等她们小跑着走了足够远,手里的烛台都快灭了时,夏昭累得不行,便停下来准备休息片刻。
她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逃离皇宫这个事实在刺激,让她显得有些亢奋,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女史……幸……幸好有你陪着,不然这密道黑漆漆的,我还有些害怕呢。”
宁女史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看了看手里即将熄灭的烛火,冷静地说:“火快灭了。”
“没事。”夏昭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黑布抱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颗小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下一刻,烛火彻底熄灭了,暗道里只剩夜明珠柔白的光芒,夏昭就在这样的光里对着宁女史有些得意地笑着。
休息了片刻后,夏昭拿着夜明珠在前面照着路,对宁女史说:“女史,跟着我走吧,别离我太远了,不然你看不清路。”
“嗯。”宁女史点头跟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明珠的光太柔和了,连带着将宁女史的神情都衬得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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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宁女史一开始就打算跟她一起走的,但她不说,她要公主自己提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觉我这两天还能再更一章出来。
第45章 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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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密道后,夏昭腿都累软了,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后,她才跟宁女史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要离开长安,去一个略偏远的地方先躲个几年,等风头过了后就换个身份四处去玩,再也不回皇城了。
宁女史不置可否,只是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情况,确定四下无人后,她神色严肃地问:“公主,可有接头的人啊?”
“呃,没有……”夏昭眨了眨眼睛,尽量真诚地说:“其实我是偶然间才发现了那个密道地图的,我天天困在那里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就想着先逃出来再说吧。”
她撒谎了,其实地图是瑜哥哥给她的,瑜哥哥在城外安排的有接应的人,只是他们也不清楚密道的出口具体在哪儿,所以让她自己备一个小哨子,出来了后就吹响哨子,那些暗卫听到了就会立刻赶来接应她的。
哨子她带的有,但她如今是不打算吹响那个哨子了。
她若是一个人逃出来的话她肯定会去联系瑜哥哥的,毕竟她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基本没有自保能力,可是如今她是跟着宁女史一起出来的啊,宁女史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所以她逃跑这件事能不连累瑜哥哥,就不连累了吧。
也不知道宁女史信没信,反正她也没继续问,只是说了句:“公主,这个世道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无论我们是想偏安一隅,还是四处游历,我们都得有个掩人耳目的身份证明才行。”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夏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但我也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几个金簪玉镯,和两条品相极佳的蚌珠手串,献宝一般地说:“我知道在外面做很多事都需要花钱,所以我特意装上了这些东西,你看这够不够我们在外面安身立命啊,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袋金瓜子。”
看着那些珍贵的饰品,宁女史一时语塞,如果她们不大肆挥霍的话,这些东西怕是够她们生活一辈子了。宫里的东西虽然不好卖,但是想想办法也是可以换成钱的。
“咦?”夏昭这时看见宁女史手里还拿着先前的那个烛台,好奇地问:“女史,你怎么还拿着那个烛台啊?”
宁女史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烛台,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身上揣的银子少,在密道里想着在外面什么都需要花钱,这个烛台好歹也是铜的,做工又好,怎么着都能换些钱,所以便就一直拿着了。
“嗯,没什么,我看它好看,便留着了。”宁女史面不改色的说着,
“嗯……你这一说好像是挺好看的。”夏昭赞同地点点头,说:“那就留着吧,反正我们顺利的话也不会再回去了,你就当留个纪念吧。”
宁女史默默将烛台背在身后,问:“公主可休息好了?”
夏昭知道这是又要继续赶路了,于是将那些金银珠宝收好,说:“休息好了,我们走吧。”
夏昭或许实在是累了,所以走得比平时慢一些,但宁女史也不催她,陪她慢慢走着。
其实公主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却并不娇气,又很乐观,明明那么累了,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也没有抱怨一句,甚至连一点不开心都没有。
夏昭提着有些碍事的裙摆,努力地走着,气喘吁吁地说:“女史,如今我们也算出来了,你再叫我公主也不合适。”
她停了一下,喘了口气,说:“这样吧,以后你就叫我‘昭昭’,我叫你……阿姊。”
宁女史不善言辞,一时被她的话惊到语塞。
“嗯,不错,这是个好主意。”不等宁女史开口,她自己就先肯定了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主,这不合适。”宁女史忍不住打断了她,想了想,说:“公主,即使隐藏身份,奴婢也还是做你的侍女吧。”
夏昭很不赞同,蹙眉说:“阿姊,当你决定跟我走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我的侍女,而是我的朋友了。”
宁女史被她一声“阿姊”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有些别扭。她向来是孤身一人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如今公主叫她“阿姊”,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慌。
“公主……不,小姐。”已经出宫了,保险起见,她不好再称她为公主了。她还准备继续劝公主,不要叫她“阿姊”了,但公主打断了她。
“阿姊。”夏昭倒是越叫越顺口,见宁女史有些为难,她折中了下,浅笑着说:“要不这样吧,我还是叫你‘阿姊’,你先叫我小姐,等过段时间,你适应了后再叫我‘昭昭’吧,但不要再称自己为‘奴婢’了。”
宁女史估计公主目前是很难改变主意了,也就默认了她的话。
“阿姊,阿姊。”夏昭一边走着,一边自顾自的叫着这个称谓傻笑,感觉像是捡了什么便宜似的。
话说她一个公主叫一个奴婢“阿姊”算哪门子捡便宜啊,公主真是被关久了,有点傻乎乎的了。
唉,看来以后她得把公主看好了,可别被人骗了拐了的。
正想着呢,宁女史突然听到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十分急促,于是她几步上前把夏昭护在身后,从窄袖中取出了一把短剑,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夏昭没有宁女史的听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愣愣地贴在宁女史的身后问:“怎么了,阿姊?”
宁女史看着前面,说:“有人来了。”
夏昭也紧张了起来,这荒郊野岭的,不会是皇兄的人找过来了吧?
很快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男子跑得很快,像一头矫健的豹子,转眼就到了她们身前两丈处。
见是个猎户,夏昭松了口气,悄悄从宁女史的身后往左边移了移,想拉着宁女史走了。
但这氛围不太对啊,宁女史为什么还是那么紧张啊,夏昭又认真看了一眼对面的猎户,猎户也正在看她。
还别说,这猎户身上那冰冷的气质倒跟宁女史倒挺像的,不会也是个高手吧。夏昭有些紧张了,可别是冲她们来的。
夏昭正准备开口问一问,谁知对面的猎户突然跪了下来,行了个跪拜大礼,冷声说:“见过昭仁长公主,属下是奉先帝之命看守密道口的人。”
夏昭心头一动,是父皇安排的人吗?自从父皇走后,除了璟帝偶尔会阴阳怪气地提起他之外,她再也没有从别人那里听到过有关父皇的一切了。
“有何凭证?”宁女史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猎户从怀里掏了个令牌双手奉上。
宁女史冷言:“扔过来!”
猎户闻言照做。
宁女史直接把飞过来的令牌用短剑打落在地,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猎户,然后慢慢蹲下身子,隔着一方手帕捡起了令牌,低头看了一眼,又隔着手帕摸了下上面的纹理。
夏昭柔声对跪着的猎户说:“你先起来吧。”
“诺。”猎户起身,见宁女史仍旧警惕,便没有贸然走近她们,只隔着距离对夏昭说:“公主,守在此处的共有三人,我是甲卫,还有乙卫和丙卫没来,我刚刚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放了消息了,他们马上也会来此拜见公主的。”
“嗯。”夏昭心里已经相信了他们,说:“父皇除了安排你们守在这里的,他可还有别的交代?”
猎户,也就是甲卫说:“先帝让我们守护您的安危,护送您到安全地方,那里他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
夏昭心里越发惆怅难过,她好想父皇母后啊,好想抱抱他们。她忍住想哭鼻子的冲动,轻声说:“父皇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吗……”
甲卫说:“先帝并不清楚您何时会来,会不会来,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给您留了这么一条路。”
夏昭仰头将眼泪逼回去了。在父皇的预想中,她能用到这条路的情况应该是国破家亡,皇权更迭之类的生死攸关之际吧。
虽然修建春和宫时,整个夏国都是繁荣气象,但想到世事无常,父皇还是给她留了这么一条路,为得就是以防万一。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宫里居然有密道,想必是父皇活着的时候朝局稳定,对外也无大的战乱,所以也就一直没告诉她吧。
唉,谁能想到呢,她用上这条密道既不是遇见逼宫谋反,也不是强敌入侵这些有性命之忧的时刻,而是因为自己的皇兄剥夺了自己的自由呢。
父皇啊,皇兄真的不是好兄长啊,他蛮不讲理,仗着自己是天子,没人管得了他了就来欺负她。
“见过昭仁长公主。”另外两个猎户打扮的暗卫也赶来了,动作利落地对夏昭行礼。
夏昭收起伤感,亲和地说:“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甲卫见人都齐了,恭敬地说:“公主,我们赶紧动身走吧,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这林子里多了很多双眼睛。”
夏昭听懂了他的意思,估计他说的“眼睛”就是瑜哥哥派来的人吧,心里倒也不是很慌,但她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只平静地说:“嗯,快走吧。”
“还你。”宁女史将手里的令牌扔给了甲卫,看样子是相信了他们的身份,还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说:“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保护公主是我的使命,若有哪里做的不好还请见谅。”
她说这话时冷冰冰的,与她话里的客气倒也不搭。
“前辈客气了。”甲卫收好令牌,也不多话,转身安排了乙卫去毁了密道口,然后再来与他们汇合。
随后他们一行人就跟着甲卫往林子外面走,去往他们这几年住的地方,那里有早就准备好了的通行证件,马匹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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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女史:公主怎么傻乎乎的啊。
夏昭:本宫聪明着呢。
第46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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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人耳目,夏昭与宁女史在暗卫们平时住的茅屋小院里卸下了钗环华服,换上了朴素的布衣,作寻常人家的打扮。
等她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茅草屋,外面的三位暗卫也已经备好了一个简陋的牛车,车身只有几块板,连个车顶也没有,好在车底铺有厚厚的兽皮,想来坐上去也不至于太硌人。。
暗卫甲怕公主介意这牛车简陋,有些歉意地说:“公主,当下只有这牛车了,还请公主先委屈一段路,等我们到了下一个接应点就可以换更好的马车了。”
“不妨事,我们赶紧走吧。”夏昭并不介意这些,只想在璟帝反应过来之前逃得远远的,拉着宁女史就坐上了牛车。
见她不介意这些,暗卫甲似乎也松了口气,还递给了她们两个帷帽遮掩面容。
夏昭第一次坐牛车,有些稳不住身子,幸好有宁女史牢牢地扶着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才不至于歪来倒去的。
过了一会儿,夏昭稍微适应了些牛车了,便握拳给自己捶了捶酸软的腿,心想幸好有这牛车代步,不然她怕是要把腿走废了。
腿上舒服些了,夏昭也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了。皇兄一定很吃惊吧,她居然能从春和宫里逃走,这下他肯定气得够呛。
气吧气吧,气出病来最好,他折磨了她那么久,她气他一回算什么,如果可以,她还想把他也关上个几年,让他也体会下失去自由的感觉。
夏昭愤愤地握紧了拳头,一时情绪激动,捶腿时力道大了些,给自己痛得倒吸了口凉气,赶忙给自己揉了揉。
宁女史见她一个劲地揉腿,以为她是走太多路了,腿不舒服,便安抚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说:“小姐,累了吧,要不要枕在奴婢的腿上睡一会儿?”
夏昭揉着痛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不用了,我靠着你就好了。”
“阿姊。”夏昭隔着帷帽看向宁女史,语气有些无奈,说:“你答应我的,不再自称‘奴婢’的。”
宁女史沉默了片刻,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下后才点点头,说:“嗯,我……以后注意。”
“嗯,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夏昭满意地点头,等腿没那么痛后她想着宁女史也走了那么久,估计也累了,便稍微端正了下身子,并没有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宁女史身上。
不过意志力比不过身体的困倦,一炷香后她就蜷缩着身体,盖着一件兽皮,趴在宁女史腿上睡着了。
“我只睡一会儿……”因为太困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了。
“嗯,快睡吧。”宁女史紧紧地搂着她,怕她不小心颠出去了,时不时地还拍一拍她的后背,让她睡得更安心。
她没有再应声,想必是已经睡熟了。宁女史小心翼翼地给她松了松头上的帷帽,又顺手给她掖了掖兽皮。
逃亡的路上肯定会很辛苦,也不知道公主受不受得了。宁女史微微叹气,估摸着时间,想必陛下已经发现了她们并没有葬生火海了,而发现那个密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也有自己的暗卫,等暗卫们顺着密道找过来估计也就四个时辰的时间,她们必须在这个时间里跑得远远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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