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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基为帝后我重生了——寒木枝【完结】

时间:2024-03-24 23:18:50  作者:寒木枝【完结】
  夜夜囚他在她床下打地铺。
  算是监视。
  这夜,阴气最重的子时,纱帐里的裴海棠突然睡不安稳,红唇紧闭,脑门上细密汗珠不断冒出,身侧的被褥被她手指攥得拧起……最终,她捂着透不过气的胸口从噩梦中惊醒。
  裴海棠惊恐地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不断闪现“血淋淋的头颅山”,那是她第一次目睹朱少虞杀人,砍头颅如切菜瓜,刷刷刷下去,就断送了数条人命。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暴君!
  动辄杀人!
  视人命如草芥!
  太恐怖了,那喷溅一地的血污,那堆成小山的脑瓜,一度成了她近日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倏地,裴海棠察觉到不对劲,床下好似躺着个人!
  皇帝寝宫里,龙床下怎会有人打地铺?
  匆匆扯开帐幔,裴海棠定睛一看,月光下模模糊糊的脸庞,长得像是……暴君朱少虞?
  不对,眼前这个面部轮廓缺了些冷硬,多了几分柔和,瞧着似乎还年轻了好几岁。
  手中拽着的帐幔也不对,不是帝王该用的明黄色,竟成了樱粉色?
  床也不对,龙床哪能是拔步床?
  寝殿尺寸也不对,比皇帝寝宫足足缩了好几倍……
  等等,裴海棠徐徐环视寝殿一圈,奢华的陈设越看越熟稔,竟是她大婚后与四皇子居住过的郡主府?
  莫非如话本子里描写的那般,她、她、她重生了?
  突然想起什么,裴海棠视线重新回到地铺上,彼时,天寒地冻,四皇子被她罚睡在冰冷的地上,被子还是秋日薄款的。
  多冻得慌啊,莫非,上一世朱少虞就是被她虐得越来越心理阴暗,最终长成了杀人如麻的暴君?
  罪过,罪过。
  定了定神,裴海棠抖抖索索下地,从床上抱起暖暖的厚被子想给他盖上。
  眠浅的朱少虞忽地睁眼。
  “作甚?”
  裴海棠手一颤,被子砸在……男人脸上。
  “热、热得难受。”
  少女心慌得结结巴巴,脸蛋潮红,光着白润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
  朱少虞拨开脸上砸落的被子,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然后掀被起身,习惯了被她瞎折腾的他从高柜里翻出一床近日翻晒过的薄被,给她换上。
  后半夜,朱少虞裹着她嫌弃的厚被子倒是暖和了。
  但半睡半醒的他,明显感知小郡主包着薄被冻得够呛。
  ~
  “啊欠,啊欠……”
  纵使朱少虞清晨起身去衙门后,裴海棠又抓回厚被子盖上,暖暖和和直睡到午饭时分,依然没能扭转她感染风寒狂打喷嚏的命运。
  “郡主,姜茶驱寒最管用,一碗下去保管喷嚏没了。”第一大丫鬟翠竹,捧来热气腾腾一大碗。
  裴海棠最怕喝药了,摇头拒绝。
  翠竹倒也不苦劝,怎样端来的还怎样带走,只是路过另一个大丫鬟翠玉时,顿足聊个天:“等会进了宫,宫里的主子瞧见咱们郡主身子不适,又不知该怎样焦心了。”
  “等等,”裴海棠疑惑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郡主,腊八节呢。”翠玉笑道。
  小丫鬟眉飞色舞,她们小郡主本就与太子殿下是一对,嫁人后,碍于身份不便随意相见,但逢年过节,却是可以正大光明进宫会面的。
  裴海棠果然招手让翠竹回来,捧起药碗,一口气见了底。
  半个时辰后,精心装扮过的裴海棠,乘坐马车进了宫。
  宫里,夹道里的太监把积雪往两边的墙根扫,留出中间的过道,裴海棠下了车,径直沿着没有积雪的道路,一步步来到御花园的分叉口。
  “走,去给皇帝舅舅请安去。”裴海棠毫不犹豫挑了中间的路。
  翠玉随口应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去皇帝那,而不是先去东宫看太子?翠玉刚要问出口,那边的林子里奔出太子一行人。
  翠玉拉扯裴海棠衣袖示意。
  裴海棠也远远瞥见了,脚下却丝毫不作停留,径自踏上通向皇帝舅舅紫宸殿的石子甬道。
  翠玉懵在原地。
  翠竹稳重些,提点翠玉跟上。
  林子里,太子朱清砚气喘吁吁扶在巨石上,听闻裴海棠的马车进宫了,他便一路狂奔出东宫,可还是迟了一步。
  “太子殿下,郡主她……已经嫁人了。”小祁子哭丧着脸追上来,哪怕往日再倾心相爱,也该放下了。
  “不,她生下来便是孤的未婚妻,孤非她不娶!”太子朱清砚眼眸里浮现六岁那年的画面,父皇指着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女婴,告诉他,以后就是他媳妇了。
  “成亲了,也能和离。”太子朱清晏一字一句地往外蹦。
  小祁子见主子的痴情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很快,裴海棠抵达宣德帝的紫宸殿。
  前庭与她记忆中的布置一模一样,东西两侧种着皇舅舅喜爱的紫竹林,中间的牡丹花圃因“她嫌俗气”被挖空,改放八大缸她钟爱的碗莲,常年引温泉水滋养着,肃杀的冬日也能有美美的红莲可赏。
  连皇帝前庭的布置都融合进她个人的喜好,裴海棠的圣宠可见一斑!
  “哎哟,昭阳郡主来了,皇上方才还惦记着您呢,快往里请。”
  福公公正巧送一个朝臣出来,瞅见裴海棠的小身影,他上了年纪的老眼都亮堂起来。
  福公公最知晓宣德帝心意,旁的什么公主、郡主来请安,一律需经通禀后方能放行,唯独裴海棠是个例外。
  “福公公,好久不见,我都想您了。”
  确实好久不见,上一世皇舅舅猝死后,头七那日,福公公一头碰死在棺椁上,毅然追随主子去了黄泉,是个赤胆忠心的。
  故而,裴海棠对他也格外地热情。
  “棠棠来了?”正殿里传出宣德帝宠溺的声音。
  “哎,我来给皇舅舅过腊八节啦!”
  裴海棠雀跃地跨进门槛,就见到宣德帝端坐御案后、执笔朱批的挺拔身影,帝王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黑黝黝一根白发都觅不到,双目炯炯,再带上常年习武练出的一身腱子肉,那气度,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龙精虎壮”!
  裴海棠一直难以接受,这样身强体壮的皇舅舅,三年后居然会猝死。
  据太医说是那阵子连轴操劳国事、苦熬通宵所致。
  “皇舅舅,过节也不歇歇?棠棠最近新学了一门捏肩的手艺,很能解乏,送给您当腊八节礼物要不要?”
  也不等宣德帝回应,裴海棠就一个健步绕到龙椅后,在他宽阔的双肩认认真真捏了起来,手劲儿拿捏精准,不轻不重的。纵然猝死远在三年后,她还是心疼,只想时时刻刻让她的皇舅舅舒坦。
  宣德帝搁笔,靠回龙椅背,舒舒服服地享受:“舒服啊,难怪你大哥昨儿个特意夸你,手巧。”
  大哥?
  裴海棠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其实爹娘只剩她一个独女,前头生的哥哥幼年时便夭折了。但大伯父膝下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贵妃堂姐)。
  那日,爹娘殉国后,大伯父在灵堂上哭得哀恸,“可怜我弟弟(女主爹)为国征战一生,死了却没个儿子送终啊……”
  一时惹得吊唁的宗族亲戚纷纷抹泪。
  突然,大堂哥当众表态,愿过继给叔叔(女主爹)当儿子,给叔叔戴孝送终。
  按照大召国风俗,没有儿子称为绝户,确实不详。后经亲戚们苦劝,那会子的裴海棠也没瞧出大伯父一家的狼子野心,裴海棠便答应过继。
  就这样,大堂哥裴玦成了她族谱和礼法上的“亲大哥”。
  再之后,“大哥”裴玦就顺理成章袭了她爹爹的爵位,一跃成为武安侯,后来更是获得皇舅舅各种优待,官职一路飙升。
  随后,讽刺的事儿来了,皇舅舅一死,裴海棠失去了倚仗,“大哥”裴玦居然敢处处给她穿小鞋!他的亲妹子就更不得了,跻身贵妃后还反过来作践她!
  这一家子!
  呵!
  “皇舅舅,他撒谎了。我才没给大堂哥捏过肩呢,又不是亲哥……唉,算了,不提了。”
  裴海棠的不悦丝毫不加掩饰,“大哥”都不叫了,又改回“大堂哥”。
  宣德帝心头咯噔一下,裴玦那小子敢惹他的棠棠不悦?
  反了天了!
  宣德帝立马问:“老福子,官员晋升名册呢?”
  福公公上前道:“回圣上,方才下发给吏部尚书了,这回怕是快出宫门了。”
  宣德帝瞪圆双眼,一拍御案:“立马给朕追回来!”
  福公公再不多说一句废话,麻溜奔出大殿就让千牛卫去追,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官员晋升名册”重新回到了御案上。
  宣德帝手执朱笔,圈中“裴玦,晋升江淮盐铁转运使”,直接打上巨大的叉叉!
  吏部尚书惊呆了,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敲定的晋升就变卦了?
  福公公一脸淡然,任凭他是谁,惹了小郡主不快,保准落不着好。你瞧瞧,裴玦花了巨银上下打点、左右运作一年多的肥差,就这么……没了!
  说没就没啊!
  宣德帝还把晋升名册甩到吏部尚书头上,怒斥:“让裴玦好好反省反省,哪做得不够,哪改。”
  吏部尚书一头雾水,在陛下盛怒时却什么都不敢问,只低头垂眸一叠声地应下。
  吏部尚书捧着名册再度走出大殿,正巧偶遇前来的太子,忙躬身请安:“太子殿下。”
  大殿里的裴海棠听了,给皇舅舅捏肩的手指蓦地一顿。
第3章
  福公公送走吏部尚书,笑着请太子入殿。
  太子朱清砚压低声音打听:“棠棠可是在里面?”亲近的人都唤裴海棠为棠棠。
  福公公笑道:“回太子殿下,昭阳郡主不在。”
  朱清砚不信:“福公公又与棠棠合起伙来骗孤?”这样的事儿,调皮的小丫头以前可没少干。
  心头惦念裴海棠,朱清砚加快步子进了殿。
  不料,这回福公公竟没哄他,宽敞明亮的大殿里真没她的身影,只瞧见威武的父皇独坐御案边批折子。
  朱清砚一怔。
  她人呢?
  先头明明见小丫头朝紫宸殿这边来了,莫非中途拐去了别处?
  呃,裴海棠只是寻了个拙劣的借口辞别皇舅舅,从后门跑了。
  径直去了皇后娘娘的栖凤殿。
  “可是棠棠来了?”
  还不等裴海棠迈入正殿,得了消息的高皇后便从内殿赶了出来,在门口将裴海棠搂了个满怀,嘴里“心肝肉肝”地唤着。
  高皇后是宣德帝的继后。
  她出身河东的言情书网,少时饱读诗书又热情大方,尤其还是安寿公主(裴海棠娘亲)的闺中密友,当年元后薨了后,宣德帝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才力排众议将门第一般的她立为中宫皇后。
  “我的儿,你可算是来了,皇舅母都盼了你两个月了。”
  自大婚后,裴海棠便一直没进过宫。
  高皇后携了裴海棠小手就往正殿主位上带,两人挨着坐一处,高皇后捧着她小脸仔细端详一番,那个心疼,“瞧你,都把自己折腾瘦了。”
  随后,便催着宫婢赶紧端来滋补的腊八粥。
  这么暖的皇舅母。
  如此疼爱她的好舅母。
  不愧是娘亲生前最要好的闺蜜。
  纵然裴海棠是饱腹进宫的,也舍不得推却,幸福地接过腊八粥,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后来,有命妇来访,裴海棠主动告辞,高皇后却不舍得放她走,让宫婢带她去后园先逛逛,说是等会还有话说。
  不想,裴海棠刚在后园荡上秋千,斜后方便走来两个人。
  裴海棠扭头望去。
  见是一女一男。
  女的是高皇后膝下的三公主,年岁不大,十二岁的小脸蛋满是稚气,容貌也娇美,性子却不怎么可爱,骄纵过了头,她自视嫡公主尊贵过人,眼睛便长到了头顶上,谁家贵女都瞧不上。
  尤其讨厌裴海棠。
  无他,明明她才是嫡亲的女儿,父皇却胳膊肘往外拐,更偏宠裴海棠,这便算了,连她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也更偏心裴海棠,这算怎么回事?!
  她忍不了,所以处处与裴海棠对着干!
  三公主身旁走着的年轻男子,则是太子朱清砚。
  二十岁的太子,高大俊美,一身明黄绣龙纹的锦袍,将他长身玉立的身形衬得更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颇具任君风范,待裴海棠尤其好,哪怕出了那样的事,他也执意要娶她。
  可惜,终究有缘无份。
  裴海棠避开他,视线只落在三公主身上。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有光瞅我,不瞅我太子哥哥的时候?”三公主的嘴一向贱,“也是,你都偷人、另嫁、背叛我太子哥哥了,自是没脸再纠缠。”
  听听,这话有多难听,搁在未嫁时,依着裴海棠的火辣性子,非得一鞭子抽过去不可。
  以前真抽过,可惜三公主记吃不记打,下回照样犯蠢。
  “铃儿,不许胡闹,”朱清砚身为三公主的同胞大哥,又是当朝太子,直接开口训斥,“再敢胡言乱语,孤必让母后罚你抄《女戒》《女训》各一百遍!”
  三公主嘟起了嘴,裴海棠都与四皇子苟合、另嫁了,她在帮他出气好不好?怎的太子哥哥还是不分好歹、偏帮裴海棠呢!
  每次都这样!
  过分!
  三公主就是不服气,不悦地来到秋千前,干脆一屁股抢了裴海棠的座,同时让她跌个狗--吃--屎。
  裴海棠却提前荡开秋千。
  于是乎……
  “噗通”一下,三公主秋千没抢着,反而仰摔在积雪上,溅起一蓬蓬细雪,惹得不远处过路的宫婢纷纷顿足观望,可谓丢尽了脸。
  “你!”气得三公主直指裴海棠。
  裴海棠置若罔闻,继续悠哉悠哉荡自己的秋千,先头怜悯三公主上一世惨死的份上,没与她计较,她却犯蠢第二次来招惹,那对不住了,裴海棠就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
  “来人,将三公主扶回寝殿休息,”朱清砚一向温和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一丝不悦,却是对三公主的,“罚抄《女戒》《女训》各一百遍,抄不完,休想出来。”
  这便是禁足了。
  东宫太子有这样的权威。
  三公主委屈极了,本就摔疼了屁股,还被亲哥哥又罚又凶又是禁足的,最后眼泪哒哒地被宫女架走了。
  三公主一走,偌大的后园,霎时只剩下她和他。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裴海棠继续悠悠地荡秋千,偏着小脑袋,一遍遍看着右侧掠过来又掠过去的一树树红梅,轻嗅它们随风而来的幽香,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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