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环好看,你自个编的?”
“不是,少虞哥哥送我的。”裴海棠美美的桃花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儿,可见她有多喜欢。
少虞哥哥?
宣德帝神情微怔,脑海里几乎将京城的世家子弟全过了一遍,硬是没筛出“少虞哥哥”是谁。
福公公见了,忙小声笑道:“真真没料到,四皇子竟如此手巧。”
经此提醒,宣德帝才想起来,四皇子名讳好像是叫朱少虞。
呃,连四皇子叫啥都不清楚,可见他有多不受待见。
顿了顿,宣德帝试探地反问:“看来婚后,棠棠与四皇子相处不错。”
若那逆子能博得棠棠一笑,也算是功劳一桩。
裴海棠早就盼着皇舅舅问了,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少虞哥哥待我很好……尤其那日普渡寺遇险,少虞哥哥还勇敢地救下我……”
接下来,裴海棠化身说书人,将朱少虞的一系列表现娓娓道来,从英勇地救下她,到以少胜多狂灭黑衣人,再到办案的条理分明,不惧强权……
总之,从她嘴里,宣德帝听出了一丝崇拜感。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皇舅舅大可召来县令和赵捕头问话嘛,看是否如棠棠所言。”
宣德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裴海棠趁机替四皇子争取升官的可能:“皇舅舅,跟着少虞哥哥过日子哪都好,就只有一点让我不爽。”
宣德帝问:“什么?”
裴海棠撅嘴控诉:“太穷了,请棠棠去酒楼吃顿饭,都得抵押腰牌赊账。搞得棠棠也扣扣索索,都舍不得出去吃美食了。现在,只想装病,赖在皇宫多吃几顿好吃的。”
宣德帝:……
福公公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哎哟喂,这种大实话也就小郡主敢拿来御前说啊,但凡换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催促皇帝该给四皇子升官加薪,都得被叉出去!
~
次日一早,朱少虞的升迁令就下发到了吏部,再由吏部下发长安县。
成国公获知升迁的消息时,正与几个好友在花厅把酒言欢,一个震怒,捏碎了酒杯。
几个好友见状,纷纷告辞离开。
“父亲,不过升迁为县令,并非多大的官,您消消气。”世子连忙从书房赶来劝慰。
成国公气恼地将脚底的碎片碾个粉碎:“你难道不知,长安县县令可是京县令,正五品,不可小觑。最不解的是,有宸妃那个罪妇在,皇帝不该一再地抬举四皇子才对,如今怎么……莫非,宣德帝已经怀疑宸妃事件有诈?”
“什么?”世子显然听不懂。
成国公静默半晌,才摆摆手:“陈年往事,别打听,秘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世子默默点头。
~
相比成国公的不爽,裴海棠则乐呵得很,甚至跑去吏部,直接询问长安县县令的月俸是多少。
“回郡主,正五品京县令,月俸是一百八十两。”负责接待的吏部侍郎有问必答。
裴海棠又问:“长安县县尉呢?”
“四十五两。”
哦哦哦,裴海棠掰手指头一算,两厢一对比,足足翻了四倍呢。
“不错!”
这可是她厚着脸皮为朱少虞争取到的额外收入,裴海棠美滋滋地嘴角上扬。
吏部侍郎:……
堂堂昭阳郡主,莫非很缺银子?
可瞅上去也不像啊,只见小郡主浑身上下裹满金贵之物,不是白狐皮斗篷,就是蜀锦袄裙,亦或是苏绣小皮靴……
第9章
久居皇宫五日方回。
这日黄昏,裴海棠乘坐马车才抵达郡主府,宫里的赏赐紧跟着就来了。
“……昭阳郡主进宫伴驾,朕心甚悦,特赏黄金五千两,毛皮斗篷十条,点赤金线缎子小袄三件,缂丝风毛亮缎小袄两件,月牙凤尾罗群五条,缕金挑线纱裙五条,刺绣妆花裙五条,蜀锦绣鞋五双……赤金头面一套,东珠头面一套,红珊瑚头面一套……千年人参十根,熊掌一对,乌龟一头……”
各种赏赐,从黄金、名贵衣裙鞋袜、价值连城的首饰,到吃食珍馐,可谓是全方位的囊括,玲琅满目摆满一院子,连下脚的地儿都要挤没了。
看得郡主府新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偷着嘀咕:“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饶是见惯了恩赏的翠竹、翠玉也心头微惊,太过丰厚,光是黄金五千两,便抵白银五万两了,甭提还跟着一长串名贵之物。
拿银子打点走宫里来的公公后,翠竹和翠玉偷着询问裴海棠:“郡主,皇上这是?”
裴海棠滴溜溜转动黑眼珠,给出个大胆猜测:“可能是哭穷哭的。”
翠竹和翠玉:……
她们家郡主还穷?
两个大丫鬟默默指挥小厮将一院子的赏赐搬去新开辟的一间大库房,没法子,老库房早挤满了过世的公主夫妇留下的稀世珍宝,硬塞也塞不下了。
小富婆裴海棠有点发窘地摸摸小鼻尖,天地可鉴,她哭的是朱少虞穷,当真无意诓骗皇舅舅啊!
其心,可表日月!
是皇舅舅自己……误解了。
小郡主眨巴眼,无辜地拍拍偷偷发热的小脸蛋。
~
夕阳西下,趁院子里最后一缕夕阳还未消散,阔别五日未归的裴海棠脑海里闪过点什么,便跨出主院往西边院子溜达起来。
脚步一拐,那座小小的清池院浮现眼前。
裴海棠视线特意往里头的细竹竿子一扫,嗯,空空的。
“郡主,上回那方白帕子,四皇子前几日已收走。”清池院的管事耳聪目明,远远瞥见主子的小身影,便快步从月洞门里赶出来禀报。
裴海棠:“丫鬟来收的?”
管事描述得细致:“奴婢瞧见四皇子亲自来的,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揣进左边怀里。”
裴海棠嘴角不由得上翘。
任谁借出去的东西,被对方如此珍惜,都会心里很受用吧。
前几日她宿在皇宫未归,今夜……他该还了?
揣着这个念头,裴海棠继续散步,直到天光转暗,才悠哉悠哉踱回主院。
不料,一跨进月洞门,就见翠玉与一个脸生的婆子站在东耳房的墙根底下争执。
裴海棠不悦地皱起眉头。
翠玉是自幼跟随她的大丫鬟,在郡主府拥有超然的地位,哪来的脸生婆子胆敢如此放肆与她争嘴?
这时,翠玉瞧见小郡主回来了,再不恋战,快步穿过长廊来到裴海棠跟前:“郡主,四皇子回府了。”
裴海棠眼眸一亮,今晚下值早啊,都赶上共进晚膳了。
却听翠玉指着正堂又嘟哝道:“隔壁的大姑娘也来了,跟四皇子前后脚到的。”
裴珍珠?
所以,眼下堂屋里,四皇子正与裴珍珠独处?
裴海棠眼眸一暗:“堂姐来了,你们怎的也不通传?”
按照郡主府规矩,未经主子许可,一律不许私自往上房带,只可领去前院的花厅吃茶。
翠玉瞥眼那头的脸生婆子,愤愤告状道:“奴婢也正为这事儿恼火呢,未经通传,就被门房的姚妈妈给自作主张领去了正堂。”
“行了,我知道了。”
说话间,裴海棠已踏上回廊,透过一扇敞开的窗,远远瞥见裴珍珠手捧茶盏端坐在客椅上,一身娇嫩的粉红小袄显得她脸蛋愈发白皙,她就着茶盏轻抿一口,雾气逸散在发间,莫名给人一副岁月静好的美感。
大抵是这温婉气质诱人,才给了她两世白月光的机会?
裴海棠微微嘟嘴。
同时加快了脚步,一眨眼,裴海棠跨入堂屋。
屋里的裴珍珠听到动静,抬眸见到裴海棠站立门口的俏丽身影,便立即搁下茶盏起身,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见过郡主。”
裴海棠无视她,目光急速地环视一圈,很意外,朱少虞居然没在堂屋,唯有翠竹在这里陪着。
莫非,朱少虞避进了内室?
算他识相!
“免礼,姐姐请随我上坐。”
裴海棠这才热情地拉了裴珍珠同往主位落座。
但裴珍珠没急着坐,从身后跟着的大丫鬟秋月手里接过一布兜东西,拉开兜口,捧到裴海棠跟前。
“多谢妹妹在普渡寺救了我,今日特意过来登门道谢,这是昨儿我去附近的山里挖回的冬笋,小小心意,还望妹妹莫嫌弃。”
亲手挖的冬笋?
啧啧啧,又故意来朱少虞跟前秀勤劳能干、纯朴天真了。
裴海棠凑近兜口一看,里头六七个全是新鲜带泥的。
她当即笑得欢:“这谢礼我喜欢,这年头还能吃上千金小姐亲手挖的笋,当真不易。先前,我只能吃到乡下婆子挖的。”
裴珍珠:……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损呢?
裴海棠假意不知,笑着提起布兜交给翠竹,继续嘱咐:“这个特新鲜,立马拿去厨房炖了,今晚就吃。先头蔡老婆子孝敬的那批,且排队候着。”
一句话,彻底将裴珍珠身份贬低,竟与送菜的蔡老婆子成了同一档次的。
也亏得裴珍珠能忍,都这样了还坐得住,继续维持温婉的笑容周旋寒暄。
裴海棠却不乐意多陪,没聊几句便下了逐客令:“我刚从皇宫回来,一路颠簸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多留姐姐了,下回有空再叙。”
裴珍珠这才极度不舍地告辞,临走前,还留恋地瞥眼东边内室。
瞥见这一幕,裴海棠确信了,朱少虞在里头。
待不速之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主院外,裴海棠立马挑开门帘跨进了东次间,咦,怎么空荡荡的没人?
“郡主,四皇子在……西边。”翠竹追过来小声道。
西边?
裴海棠面色唰地变了。
以往朱少虞回府,确实都先去西次间洗澡的!
啊啊啊,岂非撩水声,毛巾摩擦他肌肤的特别声响,全给裴珍珠偷听去了?!
小郡主简直要抓狂!
下一瞬,裴海棠就风风火火冲进了西次间……
却见窗下明亮的烛台边,站着朱少虞高大挺拔的身躯,他手里捧着本书,正低头津津有味地读着。
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没穿外袍,身上只简简单单一套中衣中裤。
“你、你已经洗完澡了?”裴海棠将朱少虞上上下下打量两遍,最后结结巴巴问出口。
裴海棠进屋时,朱少虞已敏锐地察觉到,随后将未读完的书收进北边柜子的暗格里,才转过身来回她。
“没。”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却裹挟千军万马之势,瞬间打散裴海棠心头的所有介意。
她拍拍胸口,欣慰地道:“幸好没,幸好你爱看书。你方才看的是什么书?”她要奖励他一箩筐类似的!
“你之前搁在这的话本子,好像是《凤求凰》。”
裴海棠:……
正在这时,翠竹从水房拎了桶热水来,“哗啦哗啦”灌入浴桶里兑成温水,“四皇子,水好了”,翠竹说完便低头倒退出房门,去廊下守着。
裴海棠呆呆看着浴桶里的水,若有所思,原来不是因为痴迷书,而是水没兑好,才侥幸没洗啊。
“郡主。”朱少虞突然轻唤一声。
“嗯?有事?”
裴海棠杵着没反应过来,直到瞧见朱少虞一粒一粒解开,露出胸口健硕结实的肌肉线条,她才后知后觉有点窘,可爱地捂住双眼就往外逃。
结果走得太急,差点在门槛绊倒,亏得小手抓住了门框。
惹来了男人的轻笑。
裴海棠不由得愈发窘,直逃到东次间暖榻上猫着,用大迎枕遮掩住一阵阵往外冒着热气的脸庞,密不透风,才觉得找回了自在。
“郡主,您还在生气吗?”
翠竹起先在廊下守着,忽见小郡主面色涨红地冲回东次间,又蒙着迎枕死活不肯见人,误以为她还在为“裴珍珠偷听四皇子洗澡”的事儿生气,便跟进来解释。
“整件事儿其实是这样的,四皇子刚要洗澡,裴珍珠就被姚妈妈领进屋了,然后如您所见,四皇子果断没洗,改成了看书。”
裴海棠一脸惊讶,小脸从迎枕右侧冒出:“不是因为水没兑好么?”
翠竹解释道:“热水早就兑好了的。只是隔了这般久,凉了,奴婢才又去打了桶热的添上。”
哦哦哦,这样啊,裴海棠根据事实脑补出完整画面,当时朱少虞正在解中衣准备沐浴,忽闻裴珍珠来了,且赖在堂屋不走,他实在不乐意洗澡声被别的姑娘偷听了去,才干脆翻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嗯,算他要脸!
裴海棠很满意。
“对了,姚妈妈是哪里来的,瞧着甚是眼生。”裴海棠忽地来了精神,把大迎枕搁下道。
翠竹:“郡主在宫里小住时,您大伯母把姚妈妈送上门来的,说是您祖母当年的陪房,这几年家里遭了难,日子不好过,恳求来郡主府做事。当时四皇子也没在府里,奴婢便让她暂时先住下,一切待郡主回府后再行定夺。哪知,姚妈妈却蹬鼻子上脸,说自己以前就是干门房的,现在还干门房,遇上大伯母一家人更是热情得要命,规矩都不顾了,这才酿成今日之祸。”
裴海棠嗤一声:“与大伯母那般亲,还来我郡主府作甚?去,把这姚妈妈给我叫来。”
不一会,姚妈妈来了,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
裴海棠笑道:“姚妈妈快请起,您可是祖母府上的老人,我该敬着些才是。”
姚妈妈正乐呵呵地要说什么,却听裴海棠又道:“可惜,我郡主府规矩森严,与宫里一般无二,一般的下人可熬不住。譬如今儿姚妈妈不按规矩通报,私自领了客人就往上房带,便是要赏下五十板子的,再有下回,直接乱棍打死。”
五十板子?
乱棍打死?
吓得姚妈妈腿都发颤,早年间她不过才挨了二十板子,就险些要了命啊。
裴海棠:“隔壁的武安侯府,我大伯母家待下人最是和善,姚妈妈又与大伯母极其投缘,还是去那边伺候吧。本郡主这就派翠玉送你过去。”
“多谢郡主恩典!”姚妈妈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被五十板子和乱棍打死吓破了胆,听闻有个好去处,当即磕了头乐意去。
翠玉提着灯笼,连夜将人送走。
姚妈妈一走,翠竹就笑开了:“还是郡主厉害,姚妈妈就不是个善茬,武安侯府怕是要堵心了。”
这么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上辈子的裴海棠压根没见过,这一世突然冒出来,想必是前阵子大伯母被坑了一万两银子,心头不爽,故意寻来给裴海棠添堵的。
呵,添堵,还不知道谁给谁添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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