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记得狼狈点。”
“放心吧,侯爷。”
当晚,姬骁率领三千人驻扎在端山附近,姬骁将三千将士分为三队,轮流夜袭端山。祁绕初来乍到,没有选择与姬骁野战,而是深沟高垒,选择晚上骚扰敌营,采取敌攻我守,敌去我追的战术。
姬骁见祁绕如此小心翼翼,而渐渐愈发大胆。如此一来一回,僵持了十几天。
赢试明白祁绕初出茅庐,没打过仗,初期定会小心翼翼。姬骁这种厚脸皮挑衅式的打法,就是为了激怒他。而祁雍看重端山,绝不可能只派出祁绕。
在新的守将来端山之前,他们需要快速攻下端山,赢试本以为祁雍会自己前来领兵,谁知道竟然派来祁绕,所以祁雍一定还会再调兵遣将来端山助祁绕。
姬骁在端山下日夜不停的偷袭,虽然损失了小半兵力,但端山守将已经厌烦了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且不痛不痒的骚扰。
最后在一天夜里,祁绕连同一部分端山守将率领五千王军追击出去,在山谷道上追上了姬骁率领的胤州军。
夜里双方展开厮杀,王军大败胤州军,姬骁落魄而逃。
端山将士气焰高涨,将胤州军的尸体高挂城墙。
姬骁逃回来了时灰头土脸的模样,可把白政乐坏了。
赢试想到过他会狼狈逃窜,可没想到会如此狼狈。
这次白政主动请缨,美名扬言为姬骁出口气。赢试准许了,白政带着五千胤州军再次驻扎在端山下,依旧采取了偷袭的方式,不同的是他将姚子靖带了过去。
用于阵前挑衅敌军,另出自己无法杀他那口恶气。
就这样又一连僵持了十日,白政夜袭时落入祁绕的埋伏圈内。双方厮杀的声音响彻天际,五千胤州军最后厮杀的只剩两千余人,白政立刻选择率领残部逃离。
临走前还不忘放一际冷箭出去,祁绕的眼睛险些被他射瞎。
他直接率领两万王军追击出去,白政逃离的方向不是胤州大营。而是另一条山道,此道狭窄,一面靠山,一面临河。年前的一场大雪涨满了河道,与另一面的山脉呈夹击之势。
白政率残部仓皇逃入山道内,中途还丢弃了姚子靖。
祁绕救下姚子靖后得知,从山道可绕到胤州大军后方,有利于偷袭。他直接命令驻守端山的王军倾巢而出,从此直接偷袭胤州大营,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数万王军顿时涌入山道向前挺进,喧杀声漫天。
王军兴致勃勃之际,没有注意到山上无数支箭头正对准他们,埋伏的胤州军突然杀出。从山上抛下滚木礌石,燃烧的箭矢形成一片火雨落下。
王军顿时乱了阵脚,身处狭窄的山道之中。不少将士相互践踏,死伤无数。因无法躲避箭雨,王军将士们纷纷跳入河中。而在河对岸埋伏的姬骁直接将其生擒。
祁绕发现中计后,揪着姚子靖的领子问:“你不是说这条路可以从后方偷袭胤州军营吗?”
姚子靖怕是也没意料到这是个圈套,从他在帐内听到赢试和姬骁谈话时,这就是个为王军而设的圈套。
“你真不是奸细?”
眼看祁绕的刀已经压到脖子上了,姚子靖连忙推了推。“我真不是。”
“你留在这里等死吧。”
祁绕一脚把他踹到,显然不信,然后率领剩下的残兵撤退。
白政发现祁绕已经撤退后才率领部队迂回。在凌乱的战场上发现了孤身一人的姚子靖,骑着马在他身边转了几圈,毫不留情的嘲讽。
“怎么?王军没把你带走?”白政幸灾乐祸的摇头,“哎呀,我都放你一马了,你还不跑。”
明白自己中计后的姚子靖瘫坐在地,脸色没有颓废。而是苦笑着看他,“你们早就计划好的,让我听到山道可以偷袭军营。”
“你这聪明来的有点迟。”
白政命人将他再次绑起来。
姬骁赶来汇合时,看着被再次五花大绑的姚子靖明显一愣。问:“他怎么没逃走?”
白政乐呵呵的笑,“我都把他丢给王军了,谁知王军又把他丢下了。”
祁绕率领剩余的王军快速赶回端山,守城的将士看见王军的旗号后,立刻打开城门。
无数王军奔向城门。
这时候端山两侧涌出大批胤州军,将士们争先恐后的涌入城门,后面追赶而来的胤州军尾随王军呼啸而入。
踩踏间大批王军跌入沟壑里,沦为胤州军脚下的人肉桥板。胤州军踩着王军的尸体陆续涌入城门,端山城上的守将当机立断下命关闭大门。
随着城门陆续升起,大批王军在城下被屠杀殆尽。
城上的王军陆续到位准备守城。
而攻城的胤州军突然撤离城下,城墙上的王军拉开弓箭,蓄势待发。
幽暗的密林中,胤州大军蛰伏在山岗上。
投石机陆续出现,赢试立在阵前。他看着漆黑的夜幕,拉开弓箭。
姬骁举起火把,将箭头点燃。
赢试的瞳孔中倒映着幽蓝色的火焰,他抬起弓箭,蓝色的火焰宛如流星,划破天际。
守城的王军见到那支幽蓝色的箭矢不由得心头一紧。
下一刻,千军万马自山林中呼啸而出。
胤州步兵的呼啸声扑面而来,身后的骑兵拉开弓,取出箭矢划过胸前的匕首,箭头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万支幽蓝色的箭矢划破夜空,像是漫天的蓝色繁星,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城墙上。
紧随其后的是投石机上燃起火焰的石块,巨大的火焰石块落在城墙上。
祁绕立刻下命火烧云梯。
石块接二连三的落下。
燃着火焰的巨石砸在端山城上,祁绕翻身躲过。他拍了拍盔甲上的灰尘。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着手里黑色的粉末,瞳孔放大。
大声呼喊:“是锡石粉,快躲开。”
下一刻,一支燃着火的箭矢落在城墙上,那片由巨石携带散落在城头黑色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起一片火海。
竟然是可以燃烧的锡石粉,胤州不该有这种东西。
端山城上火海一片,厮杀声中只听巨物轰然倒塌的巨大声响传遍整个战场。
有将士高呼。
“城破了。”
月光下,蓝色火海中。端山城门左边的城墙已经被巨石击碎,坍塌的城墙陷落。赢试举起手中的长枪,立刻率领胤州军从城门左侧攻入。
身后山林中的弓箭手一波接一波,蓝色火焰自空中呼啸而至。
巨石携带的锡石粉接二连三落在城墙上,有些城墙已经烧成一片焦炭。
祁绕命令城内的王军迅速去填补城墙,抵挡胤州军。
月光下硝烟弥漫,蓝色火焰将端山化作人间炼狱。
埋伏在山林中的最后一波胤州大军倾巢而出,祁绕看着奔袭而来的胤州军,心知已无力回天。
而此时,远在并州的卞梁顺利突破游万安的围剿,正在赶回端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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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两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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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端山四门全部被攻陷,胤州大军攻入端山城。
祁绕逃仓皇逃离端山城,剩余五万大军被俘虏。
端山城的残垣断壁上锡火不断,天空中密雨斜飘,赢试下马,只身走进雨中。
他搭起的箭矢目送着祁绕逃离的背影。
拉弓的手格外镇定,看着祁绕逃离的背影,箭矢和眼角一齐泛着光,只是短暂停留片刻。
赢试忽然泄气似的放下了箭。
祁绕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他的眼眸上沾了雨水,手里的弓应声落地。
他站在残破的城门前,黑袍子沾了水。而身后残垣断壁上燃烧的蓝色火焰逐渐被熄灭,两旁拉开弓箭的胤州军随着他的动作而放下弓箭。
端山一线沦为废墟,无数尸体埋骨在废墟之下。
攻占端山不久后,赢试下命屠杀投降的五万王军,端山城尸海连城一片。
驻休在端山城时,城内剩余的百姓被姬骁聚集在南门,赢试下命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端山的百姓。
他的好心并没有百姓领情,大多数百姓拒绝吃胤州的粮食,并朝赢试扔石头与木屑。他们嘴里谩骂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语。
其中最多的就是乱臣贼子。
赢试的眉骨被石块划破,血从他的眉骨流到眼皮上。胤州军立刻形成一堵墙,将暴民与赢试隔开。白政看着他们不停的朝赢试扔掷石头,心中一怒,拔剑而出。
“别他娘的不识好歹。除了我们谁还管你们的死活!”
剑落下的瞬间,胳膊被人抓住。
赢试按下他举剑的手臂,对着他摇头。
“侯爷,留着他们干什么?这么多张嘴不吃饭?留着她们又没用,给他们吃咱们的粮食,她们还不领情。”
白政哐当一声,把剑掷在地上。指着远处发粮的粮棚道:“真当这粮食是流水飘过来的?,天下那么多百姓求之不得,白送给他们,反倒遭了他们的嫌弃。好好的粮食就这么浪费了。”
粮棚的粮食被推倒倾斜一地,粥也被端山的百姓推倒。
“他们不是王军,我不会杀他们。”赢试说完后,转过身对着那些暴民道:“我们都是大夏子民,祁氏为君,我为臣。臣犯上作乱祸乱于世,视为乱臣贼子。你们宁愿饿死,也不愿吃胤州的粮食。可是你们想过你们的孩子和父老吗?”
“你们的孩子还小,他们凭什么因你们的选择而死?他们愿意吗?”
“天下大旱已久,王都救济过你们吗?祁氏管过你们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挺而走险?王都没有救济你们,皇州是什么下场?你们亲眼所见。皇州百姓都愿意挺而走险为自己搏一条生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为自己的生与死而搏,有错吗?我们要粮食,要公正这没错。可王都置之不理,你们今日饿死了,王都不会难过,反而会庆幸少了数万张嘴。”
“如果你们觉得今日一死,是一份骨气,那么本侯也告诉你们,活着才是最大的骨气。你们死了,本侯就将你们烧成一把灰撒了,到时候谁会记得你们是谁?端山拒粮的那群百姓是谁?没人会记得。”
“你们接受了胤州的粮,就算本侯日后身败名裂。谁会怪罪你们多吃了一口粮?没有人会降罪于百姓,王更不会。而你们的孩子,妻子,丈夫……都会活下去。或许日后可建功立业,飞黄腾达。”
“但前提是,你们活着。只有活着,才有这些可能,趁一时之勇不过匹夫之识,愚不可及。”
他的话音逐步拔高,在残垣间回荡。宛如一把利剑刺入每个带头反抗的人心中,他的步子逐步逼近,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威压。
赢试甚至语调未变,那话中像含了刀子般。
“想死的可以先来,我不介意一个一个杀。”
他手上的剑插入泥土,剑身肃杀的气息骇人。
暴起的百姓们顿时鸦雀无声。
白政十分鄙夷的看着他们,个个清高自傲,口号喊的再响也不过是趁一时之勇,真落到刀架脖子上的时候比谁哭的都快。
赢试屠杀五万投军的消息很快传到王都以及大夏各地。
众人闻之变色。
本受祁雍之命,从并州去端山支援祁绕的卞梁在中途及时变道,见端山已被攻破便拐道去了第二道防线代郡。
他一路收编本地将士,在祁绕逃回代郡之前捷足先登,接手了代郡。
消息传到胤州的时候,姜环在粮草清点完最后一批粮草。一连十几天没日没夜的抱在粮仓里清点,她的状态急剧下降,苍白的脸庞愈发消瘦。
姜环扶着门框缓步迈出,顺着长廊没走几步就听背后有人唤她。
她回头时,赢记正追上来。
姜环只觉得脚步虚晃,大脑发麻。赢记一张一合的嘴在她面前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什么?”姜环想听清。
视线中,赢记的身影愈发模糊。
她只觉得眼前天翻地覆,想要努力伸手去抓住他,赢记却离她越来越远。
顷刻间,姜环倒地。
“嫂嫂。”
赢记连忙扶住姜环,以防她倒在地上,他拦腰抱起姜环快速离开。
王都里,赢试屠戮降军的消息一传来,城中顿时人心惶惶。
而祁雍更是暴躁至极,他将面前的书简一股脑推倒。
“五万王军都守不住一个端山,赢试那小子当真有这么厉害?”
哑奴默默捡起地上的书简。
“来人,把牢里的人带回来。我要他做王城的守将。”
让申野做最后一道防线的守将,城在人在,城破人死。
骊姬看着申野从铁笼中被带走,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提走申野的将士临走时撇了她一眼,骊姬便没敢动,她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
人走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从身后拿出那一只药囊。
她放在鼻间轻嗅,垂眼低眉思索着。
手指摩挲着药囊背部的刺绣,上面赫然一个“沙”字。
骊姬抬头靠着墙,看着外面的天,那枚药囊被她塞入怀中。
胤州侯府,姜环醒来时,春月守在身边。
她觉得头皮发麻,不知睡了多久全身酥麻无力。
“春月,水。”
春月急忙端着茶盏过去。
“夫人,慢些。”
姜环没理,只一杯接一杯的饮水。
门外传入赢记的声音。“嫂嫂,三哥屠了端山五万…………”
话音戛然而止。
屋内几道目光纷纷投向门边。
赢记压低了声音,放慢脚步。“嫂嫂,三哥。”
“他怎么了?”姜环的脸色并不好,甚至说是有些担忧。
她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盏,道:“说。”
赢记便将端山一战发生在事详细说来。姜环听着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杯中的白气散尽。她握着茶碗的手陡然一晃。
“为何会如此?”
她不明白,赢试为何要杀降兵?
况且是端山五万王军。
“端山的守将是祁绕。”
“祁绕?”姜环皱眉,“他连仗都没打过,他来守端城?”
“但端城的守将确实是祁绕,三哥大约是因为阿姐的事。”
赢记没在说下去,姜环也知晓了几分。
赢文的死,就连她都惋惜不已。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她听到消息时,也久久不能接受,跟何况是赢试。
“我记得端城这个位置不易攻破……”姜环顿了一下,随后突然问:“谁传的信?”
赢记呆呆的答:“子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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