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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作者:卧扇猫【完结+番外】
  语气虽温柔, 可满是威胁。
  陈仲敬印象中的阿姒虽狡黠但也稚嫩,可她竟给长辈下套!还做得如此周密!以她对长兄的孝顺, 这些话并非孩子气的吓唬,她真做得出来。
  权衡过后,他选择道出一切。
  当初看过信后, 他们当场将其烧为灰烬,随后即刻出发。
  中途陈仲敬的幕僚追了上来。称二房有些私事,他便停下来吩咐那幕僚如何处置,但未耽搁太久。
  然而赶到翟山庙时,却不见人影。探子来报, 称大哥在别处遇害。
  众人去时,已经迟了。
  陈仲敬在大哥身上发现个布条, 写着“族长,三”。
  “族中公认,你祖父三子中,我资质最为平庸,我猜你父亲是要打破族规,让三弟任家主。”陈仲敬不愿将本按长幼之序该落到自己头上的家主之位,让给继母所生的三弟,便藏起布条。
  前来吊唁的人中有大哥同僚,陈仲敬得知大哥似还托人给阿姒留了遗言,担心事情败露,一直忐忑。
  因此他才会在阿姒回来后,让九郎试探她是否失了忆。
  至于南迁途中命人暂歇,是因有数位族人上吐下泻,幕僚查知是储存的水不干净,提议停下换水。
  “过后,二叔查知那伙贼寇只是寻常山贼,并无可疑之处。”
  阿姒听罢,心中有了数。
  但她仍犀利指出二叔言辞中的漏洞:“谁能保证,您不会趁吩咐私事时,暗示幕僚前去加害我爹呢?”
  “话是当着你四叔公和三叔的面嘱咐的!”陈仲敬有些恼了,可又担心她对九郎不利,好声好气,“孩子你要不信,大可寻他们一问。正好,族中耆老也在京中,让他们做个见证。”
  阿姒才不怕什么耆老。
  “好啊,那便将耆老们请来吧。您放心,只要能证明您不曾对爹爹与我不利。其余闲事,我不会管。”
  .
  一刻钟后,众人齐聚陈宅祠堂。
  陈仲敬坦然却也紧张。陈季延仍是那置身事外的散漫。阮氏、李氏及几个孩子不明事由,皆是忐忑。
  为首那位名望仅次于阿姒祖父的老者转向四叔公:“四弟可还记得,那日二郎是如何吩咐幕僚的?”
  四叔公回想着:“起因是有人蛊惑阮氏,称二郎收留的故人之子是他与他表妹的孩子。阮氏便要趁二郎外出时处置那孩子,幕僚追上告知。
  “二郎嘱咐幕僚,先把孩子送到阳翟城郊的别院,待他回去后再说。”
  陈仲敬腰板挺直了。
  阿姒恭敬上前:“晚辈斗胆一问,城郊别院是否是暗语?”
  在场耆老们虽大都敏锐,但也认为这句话挑不出错漏,难免觉得阿姒是无理取闹,脸色渐沉。
  陈季延适时站出,赞许地看向阿姒:“虽说我相信二哥,但孩子孝顺,我等作为长辈,不妨替她解惑。”
  念及阿姒孝心,耆老们由她去了:“把那幕僚唤来吧。”
  幕僚楚七很快被召来,众耆老陈明利弊后,楚七迟疑地看向陈仲敬。
  陈仲敬不耐道:“看我作甚?我问心无愧,你如实说罢!”
  楚七顿了顿:“那是二爷与小人一早定下的暗号,城郊别院所指的其实……是、是翟山庙。我得了令,折回去告知二爷的另一心腹,一伙人听罢便快马离去,也不知去作甚。”
  赵敞倏然站起,嗓音沉冷:“我们正是在翟山庙遇到刺客!”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散漫如陈三爷,神色亦凝重:“虽说是我们是在别处发现的大哥,但密信约定之地,的确是翟山庙。”
  板上钉钉的事生了变。
  众人看向陈仲敬,有人不敢信,有人痛心,有人愤慨。
  陈仲敬面色由白转红。
  他抓住楚七:“我何时与你们定过暗语,你,你竟出卖我!”
  此情此景下,他的家主身份已形同虚设。几位耆老下令家丁们:“速速拿下这残害手足的混账!”
  堂中顿时一片混乱。
  在这喧闹中,阿姒讥讽地笑了一声。她上前一步,可走向的却不是陈仲敬,而是楚七:“楚七,我查过你,你家中有一幼子,那孩子生来有不足之症,需一味极其珍稀的药材才能治愈。”
  楚七惊诧:“女郎为何查我?”
  阿姒平静道:“我不止派人查过你,也查过二叔、三叔、四叔公手底下的若干心腹。这众人中,你最为可疑,你不过是一小小门客,却能用给孩子得起极其昂贵的药材,价值千金。”
  楚七替陈二爷做事,昂贵药材是何人所给,一目了然,旁人都当阿姒是得知真相受了刺激而思绪迟滞。
  阿姒转身,深深看了眼三叔。陈季延眼中仍噙着赞许的笑。
  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心里无端地疲惫。
  阿姒朝外唤道:“把人带来。”
  护卫押着一郎中入内。
  未待众人问起,郎中已先陈明受神秘之人指使对楚七幼子所做的事。
  楚七如蒙雷击,奔至郎中跟前:“你说什么?!那人为何如此?”
  阿姒代替郎中回答了他:“自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地卖命,行背主、栽赃之事。让你离不开他,为他所用。”
  她转向陈三爷,要透过他放诞的皮囊看透此人狠毒的心肠。
  “我说得对么?三叔。”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不知该相信陈三爷还是陈二爷。
  楚七绝望痛哭,欲奔向陈三爷。
  “原来是你!是你派人找到我!让我替你做事!你为何要害我儿!”
  陈三爷眉心动了下,平静地避开他,苦笑道:“如今随便寻个人杜撰几句话,便可定罪了么?阿姒你不过是因为你二叔与你父亲是一母所出,而我不是,你才要威胁郎中替他洗脱罪名?”
  阿姒冷眼看他,像看已死之人:“不,此前我更怀疑二叔,反而因为三叔您的风流不羁对您深信不疑。”
  她让暗探查了三叔这一房,但除去婶母的药之外,未再查出其他。
  在三叔暗示她二叔出了别院时,虽疑虑更深,但也不敢笃定。
  那幕后之人实在太过缜密,让一个不起眼的人出面和老郎中联络。
  即便她查出郎中,但郎中只知道自己在替个身份贵重的人给楚七孩子下毒,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在破庙问过二叔后,阿姒就知道那人想借她之力去构陷二叔。
  她是下套之人,也被下了套。
  但阿姒仍决定顺势而为,看看这人是四叔公还是三叔。
  可惜,三叔太自负,也太心急,多次出言推动,让阿姒彻底确定了。
  但眼下还有处棘手的地方。
  他们无法查得和老郎中联络之人是谁,证明那人是三叔手下。
  陈季延心思缜密,他也知道阿姒没有真凭实据,仍浑不在意地笑着:“你年纪尚小,又孝顺。三叔不与你计较,除非阿姒你能拿出真凭实据。”
  阿姒望向毫无畏惧的三叔。
  她被二叔和三叔的外表迷惑,见二叔贪心狡黠,而三叔放诞不羁,便判定二叔更有加害爹爹的动机。
  是她太过稚嫩,看走眼了。
  阿姒笑了下,她虽拿不出真凭实据,可还能随机应变,利用只有三人看过密信这一点,把四叔公拖下水。
  四叔公为人古板,为了晚节,定会竭力自证,揭穿三叔。
  但四叔公是后路,有一人更合适。
  阿姒看向郎中。
  “你除了给楚七幼子下药,还给三婶母下过药,是么?”
  郎中受阿姒拿捏,如实招来。
  “有人让我在李氏日常服用的药中加了些东西,服用后,会致幻,易多愁善感,易对身边人产生依赖。”
  一直默默旁听的李氏起身,眼圈通红:“竟是如此……”
  李氏一站出来,陈季延面色变了:“慧娘,你莫要听他们胡言!”
  阿姒讥诮道:“郎中并未说下药之人是三叔,您急什么?”
  陈季延一改素日好脾性,额上暴起青筋:“孽种!你给我住嘴!”
  他越是暴怒,阿姒越满意。
  她看向堂中,因三叔这一暴怒,众人神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阿姒没说话,淡淡看向陈季延。
  李氏失望摇头,转向阿姒:“孩子,你猜得没错。害你父亲之人,和当初招来贼匪害你坠崖的人,都是他!”
  陈季延压着怒火:“胡言!”
  他要拉住李氏,被其余人拦住了,随即李氏冷笑着说来。
  听过李氏的话,结合早已查得的事,阿姒迅速理出前后经过。
  陈氏虽支持小太孙,可三叔和姜家舅舅却暗中替别人谋划。
  洛阳城破后,爹爹带小太孙和玉玺南下。三叔欲借楚七之手,派人杀太孙和大哥、夺玉玺,同时构陷二叔。
  但爹爹及时察觉,他们败了。
  不久后,在爹爹灵前,阿姒见到了爹爹旧部,私下聊了几句。此事被二叔知道了,又听说兄长给阿姒留了遗言,猜测会不会与玉玺有关。便和姜家舅舅商议,打算让姜四娘前来试探。
  但二叔不知何故变了主意,打算不再替那神秘之人做事。
  担心姜家舅舅拿到传国玉玺献给那神秘人,便一不做二休,在姜四娘月阿姒出去欲试探时,招来贼寇。
  除去那神秘人的身份和三叔杀害爹爹的事,其余事李氏都知道。
  “但我是他妻子,哪怕为了孩子,也得替他瞒着。可断没想到,他如此丧心病狂,不仅给我下药,还害了大哥!”
  “我于心不忍,派出贴身侍婢,设法把阿姒藏起来。我又怕他知道,只能仓促挑了位忠厚老实的郎中。”
  “原是如此……”阿姒低喃。
  连她信任的三叔都因一句虚无的遗言、因不想姜家得利而狠心害她性命,婶母如此,已算仁至义尽。
  “他之所以不立即陷害二哥,夺家主之位,是打算先让二哥收拾烂摊子,过后再诬陷二哥,夺得渔翁之利!”
  李氏转向陈季延。
  陈季延面色灰白,定定地看李氏,从始至终一句话未说。
  他本成竹在胸,可没想到揭穿自己的竟会是他的妻子:“慧娘你今日拆穿我,是因为得知我害了大哥?而你一直爱慕着大哥,你在为大哥报仇?”
  李氏流下泪来:“我对大哥,只有感激和钦佩,是你太过疯狂!若不揭穿,日后你只怕连孩子们都要毁了!”
  陈季延仰面笑得疯狂:“我一番筹谋,不也是为了孩子……我是父亲幼子,明明天资不输大哥,可就连蠢猪似的二哥也能因为比我年长顺理成章继承家主之位!既然他们非要定下这狗屁规矩,我也只能把大哥二哥都拉下来!”
  “铿”地一声。
  是刀剑遽然出鞘的声音。
  陈季延看向冷然剑指他的人:“阿姒你这孩子真叫人刮目相看,可你比我还憋屈,你是个女儿身,哪怕是长女,哪怕你再聪颖,也无法承袭家主之位。”
  阿姒剑尖稍抬:“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夺了你的家主之位,可你又知道他为陈家付出多少?他本志在山水,却为了家族卷入朝堂斗争,到头来,他守护的什么样的亲族?你从未对家族有过丝毫贡献,只盯着一个家主之位不放,你有什么资格做家主?!”
  眼看着阿姒的剑尖就要刺入陈季延脖颈,众人忙拦住她。
  “好孩子,莫脏了你的手……”
  众耆老商议一番:“此事不宜公之于众,否则会殃及整个陈家。但族中规矩,残害手足者,家法八十,应废其手足,永生囚于地牢。来人!把这不忠不孝之徒押入地牢!明日行刑。
  “至于其妻李氏,念其所知不多,且站出揭露,不予牵连,且去留自定。但三房名下田产宅子皆要收回!”
  李氏淡道:“宗妇李氏,愿求一封和离书,与陈三再无瓜葛!”
  一直不痛不痒的陈季延慌了,试图挣开压制着他的护卫,嘴角渗出了血:“慧娘你……要离开我?这么多年夫妻,还有了三个孩子,你心里还是没我?”
  李氏厌恶地看向他:“你当初用计娶我时、给我下药让我离不开你时,可曾为我想过?你对妻儿不管不顾,只顾玩弄权术时,可曾想过孩子们?”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陈季延伸手要抓,但落了个空。
  众耆老又询问陈季延的子女:“你们三个孩子呢,打算如何?”
  那对孪生兄妹尚年幼,看着陈季延,眼中又害怕,又纠结。
  陈季延长子陈郢则神色复杂。
  陈季延颤声道:“郢儿,你是我的长子,最像我。你自幼聪颖,可你是三房所出,哪怕才干不输旁人,也注定要让位给兄长们……你能体谅爹,对么?”
  陈郢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他涩声道:“儿,无法体谅。”
  陈季延目光一黯。
  陈郢又道:“爹,儿知道,您认为祖母出身比祖父的原配妻子尊贵,认为自己生不逢时,因而自幼不服大伯二伯。可您并非无处施展才华,更谈不上志向远大,只是对家主之位执念过深罢了。
  “您口口声声说为了妻儿,可这些年,您可曾把心思放在妻儿身上?
  “半点不曾!”
  少年郎深吸一口气。
  “原本我既敬仰大伯的贤达,更艳羡父亲的洒脱,可如今,我才知自己敬仰着的父亲原是个为了执念和私欲连血亲兄弟都会残害的……禽兽!”
  言辞一向温雅的少年,平生第一次骂出粗俗之言,却是对着自己父亲。
  这声“禽兽”一出,陈季延眸光顿暗。
  陈郢颓然垂着头,转向阿姒,话滞涩在喉间:“阿姒妹妹……我……”
  阿姒心里也痛,可她摇了摇头:“四哥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
  陈郢更无颜面看她。
  “我幼时,大伯曾教导过我仁义礼信,可我父亲却……”
  他咬着牙,像在下决心亲手割去身上腐肉,忍痛道:“我已无颜再做陈家子孙,会随母亲一道离去,承蒙陈家多年养育,郢儿……就此拜别族亲!”
  说罢对众人郑重磕头,决然离去。
  那对尚在幼年的孪生兄妹半懂不懂,见大哥都对父亲失望至极,兄妹两左右摇摆了下,最终狠心地追上了兄长,走前对生父道:“大伯是好人!爹爹害死了大伯,我们……我们也不理爹了!”
  陈季延未曾料到不仅妻子,连三个孩子都站在兄长这边。
  可他始终想不通:“我才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你们的父亲!可为何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大哥……为何!”
  他鬓发凌乱,不甘地看着阿姒:“是你这个孽障!你坏了我的事!是你!”
  这是她自幼便亲近的三叔,是她艳羡其风流旷达的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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