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在这里停了下来,看向呆在玛丽身旁的小佩妮,示意她继续下去,她也被当做了游戏的一分子。
没有经验的小佩妮十分无措,看着周围期待的眼神,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模仿母亲和她讲故事的语气,说道:“朱丽叶的表哥闯入了阳台,守卫着笼子的恶龙扑扇着翅膀,发出愤怒的嘶吼。
朱丽叶抱住了双膝,无助地发抖,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暗自祈祷奇迹的降临。”
整个游戏轮完一圈,又回到了卡米莉亚这里。
卡米莉亚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故事的脉络,不得不承认在坐所有人在编造故事上都是一把好手。
“听见巨龙在咆哮,战鼓在嘶吼,两个家族的战争一触即发。
一只白鸽掠过,原来神明并为摒弃她的请求,但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朱丽叶手持着宝剑,鼓足了勇气,砍倒了恶龙,她踏上高台向世人宣告她获得了自由。很多很多年后,她都是罗维纳名城的女王。”
卡米莉亚出于意料地给故事收了个尾,如果细心的话,就会发现她其实借用了伊丽莎白最先提到的情节,然后在此基础上做了延伸。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被你结束了?卡米莉亚,你可太坏了。”
伊丽莎白也觉察出了她的举动,故意戳了戳卡米莉亚的胳肢窝,吓得卡米莉亚连连后退躲避。
“这要感谢你给我的灵感,莉齐。”卡米莉亚扬起唇角回答:“你事先可没规定过不能这样做。”
“作为补偿,你得帮我们把故事圆回来,让游戏继续下去。”伊丽莎白依旧不依不饶,“要么就重新开始一轮。”
钻了规则漏洞,面对伊丽莎白的质问,卡米莉亚理亏在前,于是接着重新组织了一个故事开头。
游戏玩过了几轮,姑娘们甚至还特地做了一个花环作为胜利者的冠冕。
或许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最后成功加冕的竟然是小佩妮。
她虽然对这项游戏并不熟悉,但是天马行空的思维让她往往能够给故事来上了一个出其不意的转折,打败了一众的游戏老手。
至于小佩妮在这个过程中所展现出的敏捷思维,让卡米莉亚对她的评价又上了一个等级。
卡米莉亚想到海伦准备的简陋课本,暗自笑了笑,预备后面在月末结账的时候以工钱的名义多送一份书本给小佩妮。
故事接龙落下帷幕后,莉迪亚和几个小姑娘混在一起,给她们演示自己最近设计的新衣服的样子,简留在在客厅继续看护着她们。
伊丽莎白却拉着卡米莉亚到了屋外的花园里散步。
“我不相信你没有看穿我妈妈的意图。”伊丽莎白边走边说。
卡米莉亚:“……?”
“她是有意带着我们来内瑟菲尔德的,因为梅里屯舞会上的传言。”
“所以?”
“你竟然毫无反应?”伊丽莎白略带惊异地问道。
卡米莉亚顺手摘下一片紫荆树叶子,答道:“我只看见了一个母亲的款款爱女之心。”
尽管很多时候并不妥当,还经常让别人和自己难堪。
“你无法否认她是如此的爱你们,尽管……”
伊丽莎白接话:“有可能会让人神经痛。”
她们相视而笑了起来,但伊丽莎白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到提醒朋友的义务,“和玛丽亚相比,莉迪亚可不是一个好管束的姑娘。”
卡米莉亚当然对莉迪亚的事迹有所耳闻,书中的班纳特先生提到他的这个女儿就只有一句:“这个愚蠢的姑娘。”
但谁规定了世人眼中的顽石就不能有自己的光彩?
“她总有擅长的东西吧?”
卡米莉亚隔着玻璃窗望着和其他姑娘围坐在一起的莉迪亚。
“如果是花钱的话,我必须承认你是对的。”
伊丽莎白有些无奈地说,莉迪亚一年最少要花掉一百磅,即班纳特先生收入的二十分之一。
莉迪亚咋咋呼呼的性格简直就是班纳特太太的翻版,的确不符合十九世纪淑女的贞静审美。
卡米莉亚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帽子,“我觉得她的帽子比我们的都好看。
有些时候上帝给予了人天赋却没能落在世俗注重之处,但也不妨碍人们拥有杰出的才能。”
伊丽莎白说:“所以你打算接手莉迪亚?因为她的设计才能?”
卡米莉亚摇摇头。
如何教育一位调皮却独断固执的学生?
她可没有相关的经验,也不擅长于服装设计。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被渣男给骗了,从而断送一生。
毕竟莉迪亚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姑娘,识人不清并不是什么大罪过。
“同为梅里屯的居民,我很愿意欢迎我的朋友和她的妹妹的到来为我的庄园增光添彩。”
偶尔来来,说不定也是乡居生活的一味调味剂。
之后,她们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下午四点后,班纳特太太就带着她的女儿们告辞了,还顺带捎上了要回家的玛利亚。
夕阳西垂,恋恋不舍地吻别山峰。
卡米莉亚也没想到在晚饭时分,内瑟菲尔德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第29章 春末之地(14)
索恩医生带着索恩小姐突然踏入了内瑟菲尔德的餐厅,跃动的烛火将所有人的脸色照得分明。
索恩医生的脸色难看极了,就像暴风雨前夜的乌云。
卡米莉亚都被索恩医生生冷的气场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刀叉都受了影响,一块炸土豆掉落在了盘子里,滚动了几圈停在了餐盘的边缘。
索恩小姐一直没来,卡米莉亚还以为她要爽约了呢。
她和索恩医生两个人风尘仆仆,但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礼裙和礼服,显然是才从哪个舞会脱身出来。
“伍德弗里尔小姐,”对着卡米莉亚,索恩医生的态度很快转圜了回来,又彬彬有礼了起来,:“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但是我和玛丽都认为言而无信不是一个诚实的人该有的举动,所以我带着她来内瑟菲尔德履行我昨天许下的承诺。”
卡米莉亚起身颔了颔首,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今天什么地方在办舞会呢?
卡米莉亚突然想到斯伯里庄园似乎正在举办舞会,据说是从伦敦邀请了他们的亲戚德。库西男爵一家。
索恩医生和索恩小姐和理查德一家向来关系紧密,他们显然去参加了伯斯里家的舞会。
卡米莉亚原本也收到了邀请,只是被她以姑母新丧未久的理由拒绝了。
希尔太太开始吩咐着仆人招待突然到来的客人们,并拿来几条干净的毛巾。
晚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卡米莉亚搁下刀叉,从海伦手里接过厚毯子裹住索恩小姐的肩膀,她的手臂裸|露在外,正在瑟缩着不自觉地颤抖。
“索恩小姐,我们先去客厅休息吧。”卡米莉亚安慰她道。
卡米莉亚注意到索恩小姐的眼圈有些发红,她猜测或许是舞会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正当卡米莉亚漫无边际地思索时,索恩小姐的眉毛突然拧成一团,她捂住自己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脸很快就涨红了。
“玛丽!”索恩医生连忙扶住了他的侄女,“你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刚才骑马骑得太快了,有些反胃。”索恩小姐断断续续地安慰住自己的叔叔。
“让她缓一缓吧,索恩医生。”
卡米莉亚让海伦搀扶着索恩小姐慢慢走到客厅,半躺在沙发上。
“您或许愿意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伦去取嗅盐了,卡米莉亚背对着索恩小姐问索恩医生。
她可不愿意就这样一头雾水。
索恩医生有些犹豫,只是回答:“伍德弗里尔小姐,我想将这个权利交给玛丽。”
卡米莉亚明白了,一切都和索恩小姐的私事有着莫大的联系。
索恩小姐仰卧在柔软的靠枕上,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不安的心情,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卡米莉亚的背影,又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叔叔和阿拉贝拉夫人之间的争执。
“玛丽从此不会再踏进伯斯里家的大门一步!”
索恩小姐从未见过索恩医生如此愤怒的表情,他双唇紧抿,几乎咬牙切齿地撂下了这句话,拉着站在门外的索恩小姐径直离场。
夜晚的风很快让他渐渐冷静下来,顾及到侄女的心情,他直接转道把索恩小姐送到了内瑟菲尔德。毕竟除了斯伯里的碧翠丝·格雷沙姆,也就唯有卡米莉亚称得上是索恩小姐还算亲密的朋友。
天已经黑了大半,红彤彤的太阳依旧留恋在天际,从夏天开始就是这样,白天变得长的要命,然后黑夜总是转瞬即逝。
卡米莉亚走过去将窗帘彻底拉上了,以免有些刺眼的红光打搅到还有些虚弱的索恩小姐。
索恩医生和卡米莉亚礼貌周到地客套一番之后,又去检查了一下詹姆斯太太的伤势,便辞别众人回了梅里屯上的小房子。
过去的一个月镇上的人包括他都在观察着伍德弗里尔小姐的行事作风,现在他想自己可以放心将玛丽交给她这位心怀正义的朋友。
这是他昨天在詹姆斯家的小屋里得出的结论。
女孩子的心事总是女孩子要更了解一些。
索恩小姐喝过水后,已经舒服了许多,身体的眩晕感也大为改善。
卡米莉亚坐在了她身旁,伸手帮索恩小姐拉了拉毯子边角,脸上的笑容十分妥帖。
“我不知道理查德爵士的舞会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些事如果不想回忆,就暂时不要去想,或许过一晚上你就会发现世界变了模样。”她说。
索恩小姐勉强笑了一笑。
“等会儿再吃点东西,后面几天索恩医生可把你留给我了,一觉醒来你还可以看看我多出来的‘小尾巴们’,她们明天会到内瑟菲尔德来。”
“是玛利亚吗?”
卡米莉亚点头,补充道:“应该还会有班纳特小姐们。”
鉴于对小佩妮表现出的异常喜爱,临别时玛丽。班纳特向卡米莉亚承诺明天还会再次登门。
“那可真是热闹。”索恩小姐强忍住蓄在泪腺的泪水。
“唉……”索恩小姐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本不想说出今天的尴尬场面,但许多情绪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像即将决堤的大坝一般,随时有可能倾泄而出。
卡米莉亚足够可靠并且能够保守秘密,故而索恩小姐愿意慢慢地向她吐露一二心声。
“弗兰克邀请我跳舞,并且向我求婚了。”
像在潭水里砸下一颗石子,叠荡起阵阵涟漪。
“天啦!”
卡米莉亚微微张着嘴,眼前浮现出那个有些疏离似乎心有所属的年轻人。
“弗兰克?是我想的那个吗?小理查德先生。”
索恩小姐承认了这点,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忧郁和悲伤。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同阿拉贝拉夫人和奥古斯塔说的那样不堪。”她继续说:“她们认为是我引诱了他,阻碍了理查德家关于弗兰克的谋划。”
阿拉贝拉夫人和小理查德先生的姨妈德。库西男爵夫人摆明了心思希望他能迎娶一位财产富足的小姐,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卡米莉亚身上,因为斯伯里庄园的财务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因为理查德爵士的赌博和赛马,家产已经被挥霍一空,弗兰克能够继承的只有一个空头衔以及用土地抵押的九万英镑债务。
因为这个缘故,连一向喜欢漂亮青年的班纳特太太都从未动过让弗兰克成为自己女婿的心思。谁都不希望女儿日后沦落到喝西北风、甚至无家可归的地步。
卡米莉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索恩小姐和小理查德先生之间的问题几乎无解。
在这样的家族危机面前,对于理查德一家,钱和弗兰克的幸福似乎只能二选一,而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尽管这给两个年轻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所以,我拒绝了他。”索恩小姐说:“弗兰克必须对他的父母、家庭还有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负责。
格雷沙姆小姐不能抗拒这种安排降低身份嫁给一个连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都不懂的暴发户商人,弗兰克同样。”
但是,当她听到阿拉贝拉夫人对自己大加污蔑,他们再也无法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索恩小姐的手死死捏住手里的玻璃杯,她忽然觉得杯子里的白水都是如此的苦涩。
明明她和弗兰克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会远离斯伯里,直到弗兰克找到妻子。
索恩小姐最终作出了自己的决定,她一向能够完全驾驭好自己的理智与情感,她不能可能接受弗兰克的追求,便决定让时间渐渐抚平伤口。
“我不了解内情,但是敢肯定一点,他们可真是无情。
这样的指控落在任何一位小姐身上都是致命的打击,要做点放松的事吗?”
卡米莉亚明白这种事情只能依靠索恩小姐自己慢慢疏解,她能做的或许就是……
索恩小姐靠着沙发,有些无奈地看着卡米莉亚。
“做什么?”
“喝杯小酒。”
卡米莉亚笑了起来,过去的经验告诉她,人的心理必须得到及时的放松,否则绷着的那根弦迟早有可能会断掉。
哦,她又想起自己在伦敦的那群前学生了,为了帮郁闷的达芙妮发泄情绪,她陪她在奥布里的花园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板球。
“好主意。”
索恩小姐同意了卡米莉亚的提议,接过了女仆递来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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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梅里屯就再没了什么大事。
除了班纳特家的玛丽总是冒着过夜雨后的泥泞来到内瑟菲尔德找小佩妮,俨然把自己当做了她的老师,并渐渐找回了自信,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供消遣的事情。
对了,她还会时不时地捎带上莉迪亚和凯瑟琳两个小尾巴。
或许有些出人意料,莉迪亚格外招女仆们的喜欢,她总是半是炫耀地向她们传授一些自己研究的特别针法,她甚至还动手帮索恩小姐改了一条裙子。
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还有几天卡米莉亚就要去伦敦参加格林出版社的文学交流会。
莉迪亚知道她要去伦敦后,甚至还恳求卡米莉亚可以帮她捎带一些伦敦最流行的衣服设计图样。
内瑟菲尔德的客厅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忙着各自都事情。
玛丽亚在窗前安静地做着功课,莉迪亚拉着凯瑟琳将一块布料利落地一分为四,展示着她最新的裁剪方法,卡米莉亚手里捧着埃洛伊丝从伦敦寄来的一沓微声到夫人小报,埃洛伊丝还没放弃寻求这位女士的真实身份,而索恩小姐则在客厅的另一侧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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