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那个人又问:“直到错在哪儿了么?”
“属下没成功杀掉三皇子……”平危知道自己失败了,但是当时还有方许宁在,他做不到看着她被野兽分食殆尽。
“不对。”上面很快否认。
不对……为什么不对,难道还有别的理由么?
平危不懂,但他向来不懂主人的想法,他只害怕自己回答错了要挨打。
但意外的是这次他没有挨打,也没有被主人一脚踹翻。
“你不该在乐安在场的时候还要继续执行任务……”清冷的声音还是平缓的。
“她胆子那么小,养的小鸟死了都要哭上好几天,你怎么能吓她?”声音逐渐变冷,“你没看到那天她的脸都白了……”
平危知道在自己主人心里,公主很重要,但在某些必要时刻要做取舍的话,即便是是公主也能舍掉,他一直也是这样做的才能在他身边待这么久。
这回他同样是按照原来那样做,但这次主人生气了。
为什么?在自己离开方许宁身边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主人的态度发生转变?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让公主看到这些,请主人责罚!”不管如何,赶紧认错。
“你是该罚,甚至该死!”暗中的声音骤然变得冷厉,像是恶鬼锁魂。
话音刚落,平危像是被卡住喉咙,将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上,不住求饶。
“属下罪该万死,请主人息怒……”
“给他五十鞭长长记性。”那道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是。”身后高管事恭敬点头。
无人的废殿内,鞭子与皮肉的抽打的声音连绵不绝响了大半夜。
暗处的人也坐在里边听了大半宿,似乎对这种声响极感兴趣。
第五十鞭落下,平危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此时围绕着他的地面上围绕着一圈水渍,月光偏移照射道水渍上,是暗红色的血。
月光也落在平危破烂不堪的脊背上,血肉迷糊,混着破碎的衣料,一片狼藉。
一直坐在上面的人站起身,他行至平危身旁蹲下,“记住了,乐安谁都不能动。”
终于,藏匿了一整晚的面容终于出现在月光中,苍□□致,如地府罗刹,美|艳又危险。
是二皇子方玥雅。
“是……”平危眼神涣散,但还是哆嗦着嘴唇回话。
方玥雅满意起身,待会收拾干净了。”
是对高管事说的。
“遵命。”高管事忙不迭应下,生怕自己被挑中错处挨罚。
-
回宫后,有太医局的院首亲自配药,方许宁背后的伤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
“还疼么?”沈牧池捏着一罐小瓷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药膏,正动作轻柔的给方许宁上药。
这几日容铃若是不在身边,都是沈牧池帮着上药的,方许宁由刚开始的脸红羞涩渐渐适应到现在能面不改色和人聊天了。
方许宁摇摇头,“有些感觉,但没有很痛。”
“嗯。”沈牧池应了一声,他上好药,却没如往常一样叫人将里衣放下来,而是盯着那四道狰狞的伤疤,手指轻轻搭在伤疤边缘,慢慢顺着结痂的地方划过。
方许宁感受到他的动作,突然有些紧张。
“很丑罢……以后估计要留疤了……”
方许宁自小受人追捧,对皮相的美丑虽没有那么看中,但不知为何,她很怕沈牧池在意那道疤痕。
怕他觉着这巨大的豁口丑陋不堪。
感受到她情绪不对,沈牧池有些慌。
他不是觉着难看,他是心疼。
这样深的伤痕,该有多疼……
沈牧池没有回答,一切言语都会让她觉着虚浮,他靠近她裸露的脊背,靠近那一整块伤疤,直到一个吻落在脊背上,在疤痕和光洁的肌肤交界处。
方许宁能感受到沈牧池逐渐靠近她的脊背,从原本靠衣料摩擦和发丝滑动的声音来判断他的动作,到温热的呼吸落在肌肤上,接着感受到呼在背上的气息变得滚烫,最后两片温热的嘴唇贴上去,贴在还涂抹着清凉膏药的地方。
伤处的清凉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方许宁不由直起身子,两扇单薄突出的脊骨耸立,如同蝴蝶振翅,顺着脊骨往下到腰的部分则弯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像在湖中漂泊的船脊。
“沈——”
那个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还没念完,吻又落下来,方许宁尾音上扬,像惑人的钩子。
“不难看……”
他简短的回复,又沉浸在疤痕中继续吻她。
方才沈牧池回答时,并未退开,那两瓣唇也贴着她的肌肤顺着嘴唇的一开一合缓缓摩挲,带来令人心悸的触感,方许宁要是没有提前咬住嘴唇,怕是早已将那道甜腻陌生的软调泄了出来。
她已经知道了,直到他的答案。
沈牧池不仅不会对那道丑陋的疤痕感到害怕和厌恶,甚至十分迷恋。
疤痕很大,但一点一点吻下来也不用多久,那难捱的过程终于结束,方许宁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给不自信的公主一点认可,神马也没做,求审核大大手下留情!)
不等沈牧池将药膏放好,她已经急忙将里衣放下来系好。
沈牧池余光看着,却没点破。
他的殿下面皮薄,怕是接下来几日都要避着自己走了。
方许宁也在暗中偷瞟沈牧池,见他依旧如常,半跪在妆台前收好药膏,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不由有些不满。
怎么他没事人一样,自己则像是被人轻薄的小媳妇!
还是不服输的公主殿下,她气势十足的走过去,将人挤在状态与自己之间。
方许宁是弯着腰,沈牧池要完全仰头才能看着她的眼睛。
这还算有些样子。
方许宁对两人的姿势感到满意,耍了威风的公主要直起身退回去,却见面前英俊不凡的脸放大,而方才还贴在脊背上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
带着淡淡清香药膏的唇|瓣贴上来,方许宁愣住,下意识往后撤,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早已被人识破,提前一步勾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退开分毫。
“唔……”
方许宁一惊,沈牧池在吮她的下唇。
他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没和人亲过嘴,有些怕,又往后退,回应她的是勾得更紧的手和探进来的舌尖。
方许宁不知道亲嘴还要伸舌头,愣愣的待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
“殿下松松牙。”沈牧池睁眼看了她一眼才轻笑着开口哄她。
可怜的公主对男女感情完全不通,沈牧池一开口她就顺应着做了。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等方许宁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跨坐在沈牧池腿上被人抱着了。
“本公主饿了,去寻容铃……”方许宁受不住这黏黏糊糊的气氛,落荒而逃。
沈牧池弯着眼眸,看人出门,直到她一路小跑着顺利踏出卧房,没有被门口的门槛绊倒才收回视线。
虽然还是没有想起来从前的记忆,但沈牧池觉着没想起来也好,不管怎样,始终都是她就好。
那个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该让他露出尾巴了,不论是为了方许宁还是其他人,都不能再任其在宫中将众人玩弄与掌心之间了。
第67章 扑朔迷离
昭阳殿的庭院里,容铃正给院子里的几株草浇水,自那天从贤妃那处回来后,方许宁虽没说,容铃却见她时常向着院子里发呆。
容铃大胆猜测,觉着是自家殿下喜欢但怕麻烦又忍着不提。索性就擅自安排,去内务寻了些种子种下。
她半路出家,许多都不太懂,但趁着还未开春,一些基本的种植技巧可以先练习着。
今日她依旧在庭院里照料着,回来几天,有沈世子在,殿下的伤药已经不用自己换了。
才只刚准备了浇花的水壶,便见着殿下从寝殿里慌张走出来,急急忙忙,甚至没看见自己站在外边。
“殿下!”容铃不明所以,但方许宁表现的与平时有异,她不能坐视不管,追上去唤她。
方许宁听到容铃的声音,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羞赧,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同她说,便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殿下可有什么要做的?嗯?”容铃转到方许宁身前,觉着殿下和往日真的有些不一样。
“殿下的嘴好像有些肿了……可是去寻膏药的?”
紧接着,容铃见着面前的人整张脸突然被红意覆盖。
“殿下?”
“无事,你莫管。”方许宁丢下这句话又脚下生风离开了。
容铃目光呆滞,抬手挠了挠后脑,还不等她回神,寝殿的门又被推开。
“世子殿下,殿下方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怎的嘴唇肿了……”
沈牧池不知道想到什么,勾起唇角,“等到以后,你就知道了。”
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沈牧池顺着方许宁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留下容铃一人站在廊下。
“什么啊……”她又抬起手,在后脑勺上挠了挠。
宫中的日子又重新变得枯燥,在养伤期间更甚,方许宁这些日子最远便是在昭阳殿旁的小湖泊旁架炉子煮茶吃,待了没一会儿又被沈牧池领回去,说是湖边风大,不利于养伤,在外边走走就该回去了。
冬狩回来半个月后,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元日快要到了,忙着准备元日宴席要用的东西,还要准备宴席上要准备的歌舞。
这时方许宁背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在沈牧池的陪同下能走远些去御花园打秋千了。
这日方许宁一如既往坐在秋千架上,身后是跟着一道过来的沈牧池。
“沈世子不会午膳没吃饱罢。”方许宁坐在前边对沈牧池的力道表示不满。
既然是来打秋千的,自然得让秋千荡起来才算尽兴,但沈牧池生怕用点劲就将吃进肚里的午膳给消耗完了,荡起的弧度还不如来阵风吹得高。
“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伤,力道再大些到时候又得重新上药,还是消停些罢。”沈牧池不依。
方许宁虽然被关久了的脑子里净想着玩乐,但还是知道分寸的,她也只是嘴上抱怨,秋千真要飞起来,她怕是只会抓着绳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当两人准备走时,听到草木墙外边有人在说活。
“五殿下慢些……”
五殿下?
方许宁有些不理解。
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五殿下?加上自己才四个皇嗣。
还不等她想明白,方许宁的视线中已经多了个小豆丁。
“小团子?”方许宁根本来不及思考,跟在小团子身后的宫女也出现在面前。
宫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深居简出的乐安公主,她慌忙行礼。
“见过乐安公主,公主殿下安。”
宫女行完礼,小豆丁也有样学样,行礼,“公主殿下安。”
软糯的声音,严肃的内容。
方许宁觉着他可爱,笑出声,“免礼。”
“公主姊姊为何要笑?是鹭儿没做好嘛?”小豆丁认真开口。
他是严肃着问的,但方许宁却觉得他带着孩童普遍存在的小尾音分外可爱有趣。
方许宁不由掐着嗓子道:“你叫鹭儿呀,是哪个鹭?”
“爹说是一种小鸟,小鸟鹭。”他十分自豪。
鹭鸶,一种水鸟,的确是鸟,不过应该是大鸟。
方许宁见过这种鸟类捕食,一尺长的鱼也能整条吞吃入腹,实在算不得小。
她半晌没出声,小团子继续道:“这是我先发现的……”
模样怯怯的,声调不如方才告知名字那样洪亮。
“可是这是我爹给我造的,是我的。”方许宁眨眨眼,俏皮着朝他笑。
沈牧池一看就知道她这是看到小孩子起了玩心,存心想逗他。
这个秋千架是许多年前皇帝打造的,彼时方许宁就在一旁看着,也玩了许多年,若非上回路过御花园,也不太记得这里还有座秋千,是以是来用她并不在乎,正如沈牧池想的那样,她只是看到小豆丁大的孩子想逗一逗。
果然,小豆丁皱起眉,眼眶也微微湿润,方许宁目的达到,看着时机准备哄他。
但出乎意料,小豆丁只是瘪着嘴,憋着泪,盯着方许宁半天才抽抽噎噎道:“对不起,鹭儿不知道这是公主姊姊的秋千。”
方许宁见多了闹腾不讲道理的孩子,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懂事”得孩子。
“不是不是,姊姊要走了,你可以玩。”方许宁手忙脚乱。
“就算姊姊要走了,鹭儿也不能擅自动姊姊的东西……”
小孩子要掉不掉的眼泪挂在眼角,方许宁也慌了神。
她原本是宫里最小的孩子,哪有哄孩子的经验,想起来靖安侯府的两个孩子,不由看向沈牧池。
眼神示意:你快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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