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圈对方只是捧着花呆坐着。
第二圈一位小女孩坐在他旁边,惊奇的看着他手里的花,他就掐断花叶送了她一朵,女孩将花别在耳边笑得很灿烂,那是一朵向日葵。
第三圈小女孩走了,他看着路过的一只柴犬,手指勾动柴犬被他吸引,就算是被牵引绳勒着也想要凑过来,把遛狗的老人逼得往他的方向前进了几步。
然后到第四圈他开始无聊地数花瓣。
温盈停下看了看时间,开始往他的方向靠近。
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下一秒那只犟狗柴犬又一次拖着主人过来,为了躲避狗她往旁边一跳。地面铺的是青花石,表面凹凸不平,细长的鞋跟一崴,无法控制的将她摔向他。
有那么一刻,温盈呆在他的怀里,两人身上穿着厚重的冬衣,隔着层层布料当然是传递不了温度。
涂野捧着花呆久了,手上又一直玩着花瓣,花蕊的清香就钻入她的鼻尖。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马上借力站直,没有什么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没有什么滞后半拍的鼓鸣声。
电视剧里用到烂的梗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
柴犬扑在涂野脚边,一边摇尾巴,一边叫。
而他却只看着温盈,与他声音一同来的,还有那束捧了很久的花。
“我是涂野。”
“温盈。”
温盈接过花,手中的花是刚刚被迫扑到他怀里鼻尖闻到若隐若现香味的源头。
柴犬被拖走,两人开始无言。
相亲常规需要做什么?总不能打个招呼就离开。
“要不要去看电影?”温盈建议。
两小时的电影,电影院里不能大声交谈,刚好消磨时间,又不用没话找话,最合适不过了。
“好,想看哪一部。”
“最热门的吧,评分最高的也可以。”
涂野看着手机:“第一部评分虽然高,但也是流量带动的,有些无聊。第二部题材不是那么合适,第三部……”
“你都看过了?”
“是啊,最近我一直在相亲,这几部电影轮番都看过好几轮了。”
略僵的面部表情松动,温盈觉得有些好笑,舒展了眉眼,语气变得轻松:“电影的票房你是贡献了不少。”
涂野挠了挠头,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被弄乱:“那要不去吃点东西吧,也快到饭点了。”
“好,”温盈深吸一口气,空中又满是浓郁的花香味,“周边吃喝玩乐的地方,你最近也一定是尝个遍,推荐一下。”
“问我可是问对人了。”
涂野打开话匣子,和她并肩走着,手里捧着的花也被他接了去帮忙拿着。
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一点一点填充完整,温盈想,和他交个朋友也不坏。
后来就这样一路绿灯,交个朋友也不坏。
和他多出去走走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和他合拍。
为了躲避再一次的相亲局,她对长辈说自己中意他。
……后来订了婚。
温盈现在想起刚刚手里攥着的草稿誓词,心里想。
……嫁给他也不坏。
*
天黑后,整座庄园仿佛加上了一层灰黑色的滤镜,房间内小灯开得并不吝惜,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
面前是架在模特身上的礼服,男款和女款用的是同样的元素。
光是看着就知道是一起的。
“人在来的路上了。”
挂了电话,陈屿这样说着。
老裁缝说:“如果有数据的话,也不需要人到。”
陈屿虚虚圈了圈手,手臂环成一个小圈,她的腰大概就这么细。
五指收紧,中间镂空,她的手腕大概这么小。
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自己,光是这么比划是没法改尺寸的。
“可能还要等等。”
对方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陈屿不经常等人,但等苏缇却等得格外多。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脸。
屋内全是暖色调的氛围灯,笼罩在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边。
眼神落在礼服上,很专注,很安静。
然后目光就被门廊前摇铃声吸引了去,门没有开,只是风吹动铃铛。
他眨眨眼,又转过头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能从肢体语言中了解他的意思。
……不是她。
“啪嗒”一声,装着热茶的瓷杯搁置在他手边,老裁缝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这座庄园承包了无数场婚礼,修改礼服的情况一多便专门有了一间裁缝室。老裁缝在这里改了很多年的衣服,也算是个铁饭碗。
“尝尝我泡的茶,以往的客人都说还不错。”
老裁缝说完又戴着老花镜,低头干自己的活。
陈屿喝了一口,老裁缝用茶来提神,年纪越大喝得越多,茶就越浓。
一口下去让他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但回味无穷,尝了一口他又去抿第二口。
“礼服是做给女朋友的。?”
老裁缝指着女款,他见的多了,以往让他改尺寸的富家子弟都是独行一个人,身边有没有女伴没关系,但带过来参加家族性的婚礼又是另一码事。
“是女朋友的。”
老裁缝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蛮喜欢她。”
“……嗯。”
陈屿视线转移,还是看着那套礼服,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格外浓的茶,耳廓有些发烫。
他听见鞋子踩在阶梯上发出的“哒哒”声,门被从外面旋开,挂在门廊上的铃铛响。
微烫的耳朵接触到冷的空气,降温下来。
苏缇来了。
她见到屋内安静的氛围与响着的悠长古典曲,并不敢出声,欠身关上门靠近他。
握上了手,陈屿摩挲她的手背,对老裁缝说;“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苏缇不明所以,以为是某个认识的长辈,欠身道:“你好。”
老裁缝扶了扶眼镜去看:“很相配。”
转身换了一张黑胶片,刚刚节奏缓慢的音乐变得欢快起来。
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苏缇配合着量尺寸,等数据记录好也得了杯老裁缝亲手泡的浓茶,也是第一口就拧起了眉毛。
陈屿在一旁笑着看着她:“茶有点浓。”
苏缇趁老裁缝不注意,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要改动的地方不太多,两人就坐在一旁等着,陈屿凑近问:“明天会去抢捧花吗?”
老裁缝边跟着欢快的音乐哼着不知名的歌,调都跑到山沟沟里去,就在这背景乐中苏缇低声回答。
“你希望我抢吗?”
先手交换。
这个问题的变形式就相当于:想要结婚吗?
你说呢?
陈屿安静了下来,苏缇抬头去看老裁缝操作。
礼服颜色偏浅蓝,两个小蝴蝶系着的肩带,收腰的部分也有,很正式。
没看他,苏缇又问:“你父母呢?”
“他们明天正日子才来,提前来的都是新郎新娘年轻的朋友,他们怕吵。”
“……是他们说的?”
“是我猜的。”
等到礼服改好苏缇隔着门试穿,她反而想的是那个翻了篇的问题。
她会去抢捧花吗?
也就是下一个成为新娘的祝福,当然只是一个祝愿而已,早之前她也拿到过乔心的捧花,还是她亲手递过来的。
房间里面有镜子,她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完全没有打理,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裙子很合身,是她会喜欢的那种。
转了个圈,礼服裙的下摆旋转,停下后受惯性又动了动,皱褶还是好看。
往前一步手掌贴着镜面,门外的音乐又换了一首,而陈屿还在等着她。
苏缇挺直了背,打开门,迎面的就是他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很难形容。
之前在闲聊时乔心跟她说过:“试婚纱时忐忑得要死,要是拉开帷幔他看我的目光不是想要的,那我大概婚都不结,早就跑了。”
“什么样的眼神才满意。”她问。
乔心停顿了片刻:“不好形容,就是呆愣住,感觉虽然是沉默着,但看着要比说出来更让人心悸。”
苏缇捏着裙角,没由来想起和乔心那一段对话。
他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偏热,一一都符合话里的内容。
她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会去抢那一束捧花。
作者有话说:
无限推诿版
屿哥:抢不抢捧花
小缇:你猜
屿哥:你猜我猜不猜
小缇: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
第44章 chapter44
◎陈屿的母亲◎
结婚的日子选择好,阳光懒懒散散的撒下,照出一片细碎的光来。
庄园内的建筑都是用上好的材料,隔音效果好,将厚实的窗帘拉开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很热闹了。
拱形门装饰上彩灯、气球与花,从教堂门口一直铺到很远的地方。草坪上各式各样的自助饮品和茶点码齐摆放好。
玩闹的小孩手腕系着气球,在桌布下窜来窜去。
开了窗微凉的空气接触到裸露的肌肤,还是感觉到冷。
桌子上还摆着还未散尽热气的茶水,刚起床声音还带着哑,苏缇小口小口喝了茶,想着陈屿应该还没有走远。
等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苏缇开门出去。
将门推至锁洞,“啪嗒”一声脆响,她转身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外的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远了。”
楼道内也是复古的,镂空的水晶在地上投射出大小不一的光斑,米白色墙纸带有几何的图案,像是旧胶卷里标志性的长廊。
“没敢走远,我怕先走了就找不到你。”
陈屿白皙的肤色与暖色调的灯几乎互相映衬,影子落在身后像是晨雾留下的一团。
嘴上还带着笑,头发抹了胶,露出精致的眉眼,眼神柔软下去。
以为他说的是上次未接通的电话,苏缇走近:“下次不会了,找我就打我的电话。”
老式的电梯充满维多利亚时英伦风,拉门“哗啦哗啦”关上,然后又是一层不透明的闸门。
出了电梯暖橘的阳光照在大厅,门外的光亮更甚,能看见细小的悬浮一翕一动。
陈屿目光一直停留在苏缇身上,她浅蓝色的裙摆像是开在碧蓝澄空下的花。
他看着她从细长颈的茶壶里倒茶,从托盘里挑选喜欢的甜点。
无数的脚踩在红毯上“啪嗒啪嗒”的响。
搭上她的手,陈屿用手帕擦拭苏缇嘴边、指尖的酥皮渍。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他的父母。
本来想说别离开他的视线,但转眼又想没必要如临大敌把气氛搞得那么凝重。
他说:“走慢点。”
“嗯。”苏缇笑着答应,捏了捏他的手。
松手时面前的太阳被挡住,一位保养良好的女士驻足在他们面前,手上挽着挎包,脖子上带着串珍珠项链,经典的老钱风穿搭:“小屿,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嘴上跟陈屿打招呼,眼睛却不住往苏缇身上瞟。
“这位是?”
“我是位康复师。”
信息给得含糊,没说假话,但话里引导对方认为是陪护陈屿的康复师也做不得真。
对面的女士点了点头,眼睛转向陈屿,没在对她感兴趣。
“就是应该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还记得我的小女儿吗,她今天也来了……”
“她是我女朋友。”
陈屿说这句话时垂着眼,手上叠起那块刚帮苏缇擦拭过指尖的手帕,一双手骨节分明。
他在对苏缇自我定位进行补充。
面前的女士停顿了片刻,目光又落在苏缇身上,这一下才真正想要了解她:“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感觉到如芒在背,抿了抿:“苏缇,我叫苏缇。”
陈屿放好手帕为苏缇介绍:“这位是钟姨。”
苏缇跟着他叫:“钟姨好。”
小插曲过后他们两个往阴影地方走,配饰的发卡反着光,苏缇动动脑袋,光斑也随之摇晃。
“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
“刚刚是不是有点害怕。”
“有一点害怕。”
在周围热闹喧嚣的空气里,他们躲在阴影处乘凉,又一遍遍说着没什么信息的话直至他停止发问。
苏缇坐在他身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在他身边的人或物很难得到正向的反馈,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
苏缇心里闷闷的,天气变化多端,这会太阳烈得不像话,可能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
眨了眨眼,爱心型的气球飘远,瓷盘搁置在桌面,落叶飘到眼前,全都映在她的视线里。
不愿把闷的原因归结于“受挫”,她全都怪罪于天气的闷。
“苏缇。”
回过神来听见他在叫她:“嗯。”
面前的光都变得朦胧,落在人的脸上模糊成一个个光圈。
热气缓慢地在他的心脏处抽搐,陈屿抬头,太阳光就从缝隙中照入眼睛。
“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担心。
苏缇动了动脑袋,发卡反射的光斑也动了动,她伸脚去踩,光亮变印在了她的鞋面。
这次没有简单陈述,而是回了一句:“我也是。”
婚礼仪式开始,乌泱泱的人群涌向教堂,椅子上有名单,顺着一路找走过去才发现涂野把他们两个安排在第一排。
边角有一个空缺,也就是陈屿轮椅的位置。
涂野入场后一直在紧张地整理袖口。之后音乐声响起,新娘挽着父亲一步步踏着红毯靠近,婚纱裙摆很长。
新郎新娘说誓词、交换戒指、然后撩开婚纱接吻。
苏缇含着笑,跟着人群直鼓掌。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她把包放在陈屿腿上,站了起来。
后来的记忆被散乱的人群搅得模糊,又或许是太过于梦幻。
隔着层层的人影,看着涂野跟温盈耳语,目光有一瞬落在她身上,之后新娘转身一抛,捧花就正中怀里。
准头很好,越过一段距离砸在她身上,有些花瓣落在她头发上。
苏缇呆楞片刻,看着涂野向她挑眉。
回过神来抱紧捧花,清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落回实处,苏缇抬头看陈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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