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窗外漆黑的夜幕布满繁星,闪烁着迷离的亮光。
借着屋内闪动的烛光,她才瞧见秦闻笙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那,提笔再写些什么。
头微痛,她想起中午那会喝了些酒,然后……
她一见自己合衣盖被而眠,放心了许多。回想起秦闻笙之前对她说过的话,犹豫再三,还是起了身。
却不知秦闻笙是否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而他的动作并未停歇,待她走近后才看到,他竟在作画。
而画中人,正是刚刚沉睡的自己,就连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都被印在这画上。
栩栩如生。
可见作画之人已将画中人牢牢刻在了心间。
沈菱歌不禁脸红了些,却故作洒脱道:“让陛下见笑了。”
与此同时,最后一笔落就。秦闻笙将笔放下,没有想要遮掩画作的意思,丝毫不怕她看见自己这赤裸裸的爱意。
“你能在朕面前将情绪宣泄出来,朕很高兴。”
“多谢。”沈菱歌道。
“谢朕什么?”秦闻笙缓步走向她,语气有些暧昧,很难不让人联系到午间发生的一切。
她垂下头,继而又抬眸道:“谢陛下救我姓名,谢陛下对心灰意冷的我的鼓励,谢……”
听她这么说,秦闻笙顿感无趣,他的脚步没有听,而沈菱歌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腰间一紧,接着整个身子被他拉至怀里,他俯首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若是这些,便不必言谢了。你救过朕,不过是还个人情而已。”
说完,还不待沈菱歌挣扎开了,秦闻笙已经放开了她,“早些回寝宫休息吧。”
话落,他便径直离去,登上在外久候的轿撵。
见状,沈菱歌愣了片刻,随即也跟着离开,只留下空中残存的淡淡龙涎香气味。
……
翌日清晨
今日天朗风轻,阳光透过层层云雾洒满大地,微弱却温暖,令人倍觉舒适惬意,空气中带着丝丝湿气。
应是昨天夜里,落了些小雨。
沈菱歌醒来后,却觉今日轻松了不少。
【宿主,许久未见,您可安好?】
如系统所说,许久未见,这一听见,倒让人惊着。
沈菱歌支开了小菊,只剩自己一人时再暗暗说道:“系统你不是明知故问,你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这么低沉了,还来问我安好?”
对于系统,沈菱歌是有些怨气的,要不是它早不宕机晚不宕机,偏偏遭人暗杀时没了反应。余时安又怎么会死。
【宿主,不要难过一切自有定数。】
“如今技能点满级了,是不是我扭转原主悲惨命运后就能回现代?”
【是!】
“好,那么成为皇妃行不行?”
【按理说,我作为青瓷系统是不应该回答宿主有关剧情走向的问题,但因为完成了系统升级,为了更好的助宿主完成任务,本系统正式升级为剧情系统!】
系统居然还能升级?
不过沈菱歌没心思与它斗嘴,继续道:“所以呢?”
【根据宿主的问题,这确实是一条路径,下面我将……】
系统还没说完,一阵熟悉的女声自殿外传了进来,将系统的话彻底打断。
那人穿着一袭粉红宫装,衣襟袖边绣有繁复精致花纹,裙摆逶迤拖拽在脚边,乌黑秀发梳成双髻高盘于脑后,额前缀有细碎金珠,衬出肤白胜雪,五官虽不算特别美丽,但眉目间自有一股娇蛮之气。
“当真是可恶至极,本宫竟信了你的鬼话!”
琴妃再次来势汹汹地带了一群宫人,不过这一次,沈菱歌殿内也添置了不少侍女内监,将琴妃拦下殿外。
“怎么气派大了是吗?还将本宫关于门外!”琴妃大声嚷嚷着。
现在也没法继续和系统说话了,任由着琴妃在外面闹腾也不是。
“让她进来吧!”
门口的宫人互相对看一眼,放下了手臂。
主子都发话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这下有了机会,琴妃没有一刻的犹豫,带着这直接走了进去。
一看沈菱歌倒是气定神闲地倚在贵妃榻上,她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起来,“本宫查过你的身份,你是沈家掌事沈菱歌,是不是?”
“是。”对于琴妃来说,沈菱歌确实是食言在先,故而言语中也没有那么针锋相对。
“那你可知本宫是谁?”本准备了几句再与沈菱歌争个高下,没想到沈菱歌却没给她机会。
“琴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前朝之事,沈菱歌穿书之初一心扑在青瓷上,没有过多钻研。后来,因为青瓷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便不得不留心一下。
如今朝中大体分为三派,皇帝、权臣刘鸣悸与观望的一派。圣上幼年登基,皇后乃是刘鸣悸一早定好的,那便是他的侄女刘云儿。
而琴妃则是皇帝一派的尚书令诸葛英的女儿,诸葛月琴。诸葛尚书也是皇帝一派中,最为核心的臣子,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何琴妃敢这样三番四次来挑衅圣上宠爱的女子。
“原本本宫敬你有几分技艺,孤女撑起家业,可歌可泣。万没想到自己的赘婿死了,便进宫来争夺圣宠。你知不知道,圣上为了你已多次与刘相冲突。”琴妃冷声道。
为了她?
沈菱歌是不信的,秦闻笙能在刘鸣悸这样的老狐狸眼皮子底下有了自己强有力的一派。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贪恋女色的恋爱脑。
他与刘鸣悸之争,要么是到了不可调和之际,不得不发;要么就是――青瓷。
不过,沈菱歌自是不会将心中所想道出,只对琴妃说:“琴妃娘娘以为青瓷之于珉族有何意?”
听到沈菱歌这么问,琴妃嗤笑出声,“你该不会认为你的青瓷有这么大的魅力吧!”
第57章
陛下杀了我夫君,是不是只要得到我,便可放我走?
面对琴妃的嘲讽,沈菱歌却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说着,“青瓷究竟价值如何,非是你我能衡量的。如今我朝如何?珉族实力又如何?他们又视青瓷如何?那青瓷的价值便是如何。”
说着,她从贵妃榻上缓缓而起,丝滑的衣料也轻轻滑过,随着她的身姿,摇曳向前。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十足的威严与气势。
这样的压迫感是琴妃在皇后身侧都不曾有过的。
“我不敢说未来青瓷价值如何,起码此刻,它就是价值连城……”沈菱歌走近琴妃,直直逼视着她,“这便是我对陛下的意义。”
一番道理下来,琴妃已不知所言,支吾道:“那……这便是你……便是你诓骗本宫,要留在陛下身边的理由吗?”
说到这里,沈菱歌扯出一丝苦笑,“非我所愿。”
没有比成为皇妃能更快完成剧情的法子了,如今她对这书中再无牵绊,只想快快离开。
“你……”琴妃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她见过太多女子,嘴上说着不愿,实则无一不是为了名利爬上龙床,争夺圣宠。一开始,她以为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子会有些不一样。
没想到,均是一丘之貉。
只恨自己当日,没有心狠结果了她。
望着沈菱歌瘦削的身形,琴妃忽而涌起一计,将怒意藏在这笑容之下,语气中皆是嘲弄,似在等着沈菱歌的平静一点点被她说出的话撕裂开来,“听说,沈姑娘的赘婿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闻言,沈菱歌心中再不似之前风平浪静,果真是心头一惊。
她抬眸,看向琴妃那张美丽却充满讽刺的脸庞,强压住心底的怒气与恨意,尽可能的不让琴妃得逞,保持平静道:“是又如何?”
任凭她掩藏的再好,琴妃凭着直觉也能知晓这是便是她的软肋。笑意加深,轻启朱唇,“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你来了这琅华行宫这么久,与你一同进京的王公公怎么不见了?”
话音一落,沈菱歌心口微颤,不由自主攥紧拳头,手心里已是密汗淋漓。
不顾沈菱歌的反应,琴妃继续道:“听闻你们路上遇到伏击,而你们明明脱离险境,偏偏飞来暗箭。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完,琴妃视线似有若无地从她身边扫过,嘴角地弧度越发扩大。
眼神飘忽闪烁,沈菱歌努力维持脸部表情平静如水,但只要细看便会发现其中的僵硬和慌乱之色。
看沈菱歌的样子,琴妃只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女子罢了。红唇勾起,笑容妖冶动人,转身而去。
阳光从窗棂落下,撒在她的身上,可沈菱歌却好似周身皆是寒冰,如同坠入深潭,浑身失了知觉,动弹不得。
“系统!”
【宿主,如宿主所说,一旦走上皇妃的道路,本系统将会为您开启宫斗剧情。】
听了系统的话,绝望就好像是爬山虎一般自她心口攀爬而上,将她的大脑包裹起来。
原来就算选了皇妃,还是无法安逸躺平……
“如果我选复仇路线呢?”
【系统设定没有单纯的复仇路线,此剧情线从属于权谋线。】
这两个选择似乎都是那么曲折难行。
烧瓷技能满点的结果,居然让系统升级成了剧情系统。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不是该后悔研制出冰裂纹来……
不过,回想着一路而来的剧情,又在什么事情上由得了自己了?
不烧制出青瓷,她哪有资格在男权社会中有一席之地,更别说是扭转原主悲惨命运了。
现在与那时,沈菱歌只觉自己少了果决与勇往直前的勇气。
“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
她走向窗棂,望向外面的宫殿楼阁,有些出神。
就这样静候着日头缓缓落下,她心中好似已有了答案。
华灯初上,琅华行宫大殿中灯火通明,四周挂着精致的壁画和装饰物,墙边摆放着高大的花卉盆栽,在夜色中绽放着淡淡光晕,让整个大殿都显得梦幻而朦胧……
在偏殿中的沈菱歌隐隐看到那主殿的光亮,向小菊问道:“陛下是在行宫中吗?”
小菊正在为她布菜,答道:“陛下与后宫嫔妃今日在宫中宴请珉族使臣呢!”
刚说完,小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跪下颤颤巍巍道:“是小菊失言了,姑娘恕罪。”
沈菱歌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将她扶起,“无妨。”
小菊害怕自己言多必失,再不敢多言。伺候着沈菱歌用完膳,服了药后,便服侍她上了床榻。
她如往常一般看着屋顶的雕花,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金丝雀。
每日锦衣玉食地供养,坐吃等死,时不时的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一番。
这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想去思考,闭上眼,只想睡上一觉,任凭那些烦心事待天亮后再说吧。
谁知一闭上眼,那日的一幕猝不及防地闯入脑际。
两人通力协作将黑衣人甩在车后。
正在为彼此劫后余生庆幸之时,那不知何处飞来的暗箭刺进了他的心窝。
“你们明明脱离险境,偏偏飞来暗箭……”
“怎么没看见王公公呢?”
那样的场面与今日琴妃的话交织在一起,让她脑袋嗡地一响,猛然坐直了身子……
“菱歌。”寝殿里侧的纱帐外传来小声呼唤,生怕惊扰了她。
闻音,她顺着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正站在那里。
他身穿明黄色锦衣,头戴玉冠,掀开纱幕,手执青色瓷瓶。
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自己,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深情和宠溺。
泛着红晕的脸颊,足以看出他喝了不少酒。
原本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当青瓷落入视线,她却愣住。
“是不是很美?”秦闻笙屏退了众人,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向她,“朕听说你烧制出它来便昏了过去,还没见过。今日珉族见到它,你是没瞧见,眼睛都直了。当下愿以连州十二城相赠以换。”
沈菱歌的眼神只望着那支冰裂纹的青瓷瓶子,在烛光下,那青釉色泛着幽蓝。釉面上的纹路,就好似冰雪炸裂开来,浑然如冰天雪地中的一块美玉。
她虽已想像出冰裂纹是如何惊艳,亲眼瞧见,确实是惊世无双。
难怪珉族愿以城池相换。
“朕有菱歌在侧,何愁大业不成!”秦闻笙的声音中透着得意与张狂,将那青瓷放到了一旁的雕花檀木架上。
“陛下留菱歌在身边,只是为了青瓷吗?”沈菱歌将目光慢慢地从冰裂纹上移开,落到秦闻笙地脸上,淡淡地说着。
虽是问句可是没有半分询问的语气,更像是讲述着某个事实。
这样的话语被秦闻笙听见,面上仍带着笑,可语气已透着丝丝紧张。
他快步走到沈菱歌身侧,坐在榻旁,“菱歌你不要误会,朕对你的情意与青瓷无关。就算没有青瓷,朕对你始终不变。”
“所以……陛下便派王公公,趁乱杀了余时安吗?”
余时安三字从她口中吐出,如同锋利冰冷的刀刃。秦闻笙心中一颤,脸上却仍是温柔和煦:“你在胡说什么呢?”
“王公公呢?”沈菱歌没有回答秦闻笙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他可是自小看护你长大的老公公了,又是此番引我们上京之人。何以,我来这琅华行宫多日都未瞧见他?”
“都是谁同你说了这些?”秦闻笙在沈菱歌多番质问下勃然大怒,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仿佛怒火一触即发。
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就像鹰爪一般,死死抓住猎物,不肯松手。
外间的宫人听得里屋传出的震怒之音,更是不明所以,只得提起十二分精神。
“谁说的并不重要。”
反观在寝殿中,正面对着暴怒帝王的沈菱歌,却没有半分惧怕,“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菱歌没有资格责问陛下。陛下已经杀了我的夫君,是不是只要得到过我,你就可以放我走?”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秦闻笙,褪下自己的寝衣,露出那雪白的胴体,似在试探他的底线。
“沈菱歌,是你自愿的,你不要后悔。”秦闻笙冷声使得这殿内一阵阵寒意,危险十足。
他盯着她,眸光骤然深邃。其中燃着怒火,却又在火苗中闪动着几分一样的光芒。
怒意上头,将先前宴席上的酒意也带了出来。
伸手触及她光滑洁嫩的背部,大掌沿着腰线缓慢向下……
女子感受到那滚烫的触觉,睫毛微颤,望见那双黑沉如海、冷若冰霜的眼睛,心脏剧烈一抽。
他猛地起身,将沈菱歌压倒在床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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