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的,我们艺人不想被打扰。”助理回来传话。
“这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店咖啡,麻烦小姐姐代送一下。”
“你收回去吧,我们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不是陌生人。”温若小声的嗫嚅,助理已经走掉。
她手里的咖啡还是热乎的。
温若将特意为娜扎尔买的咖啡放在旁边的凳子上,默默地走开。
她告诉自己,要理解别人,是自己不告而别,放弃的这段关系,就不该奢望别人对自己始终如一。毕竟很多关系里,她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可能从别人的剧本里,她只是过客,无足轻重。
“初雪啊,你不知道娜扎尔的脾气,她就是这样没礼貌。”说话的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温若想假装没听见,对方不依不饶。
“你比她漂亮,风头都被你抢过去了,她自然忌惮你。听我的,你还是离她远点好,她是靠歪门邪道,勾心斗角走到的今天位置。”
“如果你很闲,我帮你和导演说,你要辞职去写书。”
“我一片好心,你什么意思。”
温若:“你挺能编的。”
秦宇适时出现,站在温若的身侧。
对方看到秦宇,考虑利害关系,只好吃瘪地离开。
雪下的很突然,在温若收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下雪了”,她抬头望去,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丝丝沁入皮肤。
“初雪,导演找。”
“哦,来了。”
导演喊她看回放,琢磨演技,再聊些剧本上的东西。
等她从导演车上下来的时候,剧组都收的差不多,天也全黑,路灯下的雪花像跳舞的精灵。
温若搓搓手,哈出口热气。
“天冷地滑,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导演同她打招呼。
“好的,您也是。”
剧组的车整装待发,好几辆大巴车停在附近,大灯笔直地穿透黑暗。
温若原本打算看时间,手机屏幕上正好有消息提醒,她打开一看是秦宇发的。
【临时有事,我先走了。】
她看向原本雷克萨斯LM停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
尽管知道秦宇办事周到,可是不好的预感还是油然而起。
有没有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回去?
她站在路灯底下,雪花飘飞,她的头发上很快落了层白。
“初雪,你怎么还不走啊?”有人问她。
“看会儿雪。”她笑着回答。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她冻得鼻间流清水,脚掌就跟灌铅了一样。
可她还是执拗地想赌一赌。
随着时间流逝,她带着光的眼睛一点点暗淡。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跟我们的车走吧,这里离市区远。”
如梦初醒般,温若捏紧手心,她是被烟花和烛光照昏了头脑。
她怎么可以有期待,从始至终,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嗯。”她闷声答应,对那个人扯出笑容。
她挪动冻僵的脚,准备转身。
“咦,那是谁?”
温若眯起眼睛,回头朝后看。
在茫茫的黑暗中,他走在光里,手执雨伞。
宽肩长腿,着一身大衣,衣袂翩然,由远及近,神秘的黑色与周围的白色形成视觉冲击。
雨伞挡住了他的表情,温若的心跳变得有感觉。
他忽然有感应似地抬起伞沿,眉眼平静地看向她,五官浸润在光影里,英俊逼人。
是他来了。
周围的惊讶声都被淹没在细细密密的风雪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
空气里传来清冽的气味,他腕上的手表折射出金属光芒,显得矜贵冷峻。
温若抬起头,他的伞移到她的上方,他低头看她。
四目相对,他拂去她发上的雪。
近在咫尺的脸颊上,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像一片融化的雪花。
“我的脸很好看吗?”他轻声说,嘴角携着片水光。
第34章 陵城的夜
温若晃晃脑袋,收回发呆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站在白禾村公交站台打着雨伞等她的少年。
可是家在哪里呢?
她上前半步,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怎么了?”他抚摸她的发梢,嗓音柔软。
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捂嘴笑,磕糖磕得嘴角发麻,江粲以为是他们惹的温若害羞,还瞪了眼他们。
打工人出来没有不疯的,被大佬蹬了,反而更激动,他真的好爱,传言是真的!
江粲:“……”
他们好像变态。
他看到车窗后的娜扎尔,只是很快对方就收回视线。
温若消化完情绪,抬起头的时候,鼻尖通红,眼睛里盈满水光,睫根湿漉漉的。
“就是太冷了。”她解释说。
江粲握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走吧,去车里暖和。”
他牵着她,雨伞倾斜。
江粲是自己开的车,雪天路滑,他开的大G。
他扶了温若一把,替她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江粲开车平稳,并不像他在生意场上的风格,大G穿过风雪,在城市中驰骋。
温若去掉鲨鱼夹,散开头发。
一贯冷静自持的江粲,扶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扣紧。
他的喉结滚了滚,目视前方,克制且不动声色。
温若毫无知觉,拨弄空调出风口。
甜而不腻的花果香,前调是清新的柑橘,后调是缱绻的玫瑰,陌生的,来自成熟之后她,身上的味道。
江粲握住她的手,“别乱动。”
他说出的话有点沙哑,气息滚烫,她的后背有点麻。
气氛像着火般,温若耳尖微烫,注视着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暖,她的手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江粲替她拨好空调,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锋利的喉结划过皮肤,上下滑动。
她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撇头看向窗外,其实什么景色也没看进去。
晚高峰的城市街道,雪无声地下着,覆盖着路灯和树丛,各色各样的伞穿梭在路面上,车流交错,各自忙碌。
前面的车突然刹车,江粲扶了她一下。
挺突然的,她的思绪被打断,前车愣在原地两秒,复又启动。
她注意到江粲的脸颊渗出冷意,却没有说什么。
他的大衣扣子全部解开,露出里头的西装马甲,深蓝色的领带悬挂在喉结下方,胸口的部位显得很紧绷,凸起的肌肉似乎要撑开第一粒扣子。
温若推开他的时候就摸到过,他的胸肌,很有料。
车里更热了,她摇下车窗,看见路边卖地瓜的炉子。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
江粲偏头,“怎么了?”
“好久没吃烤地瓜了。”
江粲自然也看见,不动声色地打右转向灯,车子靠边停靠。
“你在车里等我。”
他言语简洁,动作敏捷,身影出现在卖地瓜的老爷爷边上。
人海中,从他下车起,就有无数眼睛盯着他。
他站在那里,便于众生不同,仿佛生来闪耀。
有人拿手机拍他,回头驻足者不计其数。
防窥玻璃后,温若有点不好意思,竟然让他给自己跑腿买烤地瓜,早知道她自己去,也许还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他打开皮夹的瞬间,人群中似乎传来了惊呼。
温若茫然地看向那里,趴在车窗后面像只毛茸茸的小猫。
她用手背贴着脖子,果然车里没他就没有那么热了。
江粲接过冒着白烟的地瓜,低头查看,冷声提醒道:“还有勺。”
老爷子卖地瓜这么多年,头次遇到老总亲自来买这玩意的,别问他怎么知道对方身份的,他虽然老花眼,但是不瞎,还有就是……他也慌。
他连忙颤颤巍巍地塞根勺进去,露齿微笑:“老板,您慢走。”
江粲一转身,迎面就有人撞向他。
对方才到他的胸口,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女生,背着书包怯生生地道歉。
“你要紧吗?”他问。
女生看清他的脸,惊呼后捂住嘴巴,只因他是挂在CBD广告屏上的男人。
她在网络上也刷到过他,真人比照片上还要英俊有气质,眩晕般的感觉。
江粲捂着热乎的地瓜,快步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温若接过时,忍俊不禁,“真是难为你了。”
“你偶尔才提要求,我自当赴汤蹈火。”
他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温若“扑哧”轻笑。
江粲不解地歪头看她。
她忙作解释。
“地瓜很甜。”
-
江粲带她来到君临酒店的套房,宽敞的房间里多了台钢琴。
他们一起用餐,饭后各自工作,看剧本的呆在客厅,开会的呆在书房,互不打扰。
夜间十点,温若从熟睡中惊醒,她太累不小心睡着了。
睁开眼,便看见江粲放大的脸,他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不好意思地擦嘴,幸好没有流口水,心跳却因为睡醒而加速。
“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他说。
温若看了眼玻璃窗外,浓浓夜色,城市上空的灯都暗了。
她怔愣地睁大双眼,“你睡不着吗?”
“嗯。”
“那我弹琴给你听。”
“好。”
温若坐在钢琴前,如过去一样,弹起熟悉的摇篮曲。
不用质疑是否会扰民,在抬钢琴进来的时候,酒店的管理者就测试过隔音。
江粲就坐在她的身旁,随着音乐慢慢地靠在她身上。
温若很不好意思,却在听到他的呼吸声那刻,打消了躲开的念头。
算了,就让他靠着睡一会儿。
在音乐声中,白驹过隙。
温若肩膀酸的时候,他抬起头,眼底泛红,朦朦胧胧地看着她。
她的手指停止动作,盯着他的眼睛。
房间里静的只有空调暖风的声音,他一定是做了不好的梦。
“怎么了?”她柔声问他。
“温若,让我听你的心跳,好吗?”他的声音仿佛变回那个不驯的少年,因为少言寡语,说话的声音总是哑的。
她的心脏已经做过移植手术,也是该让他听听,她拥有了健康。
温若侧过身,“嗯。”
江粲的耳朵靠到她的胸口,他闭上眼睛,在万籁俱寂中,侧耳聆听。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趁着她熟睡走近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床边,只有听到她的心跳声才能放松警惕。
她消失的这十年,他再也没有睡过好觉。
他抚摸着温若的袖子上的毛衣纹理,此时此刻,他的灵魂才有归处。
江粲的喉咙很涩,“我等了你很久,你还要我吗?”
他们就这么对上视线,四目相对,没有任何掩饰,有什么在往外冒。
长久以来的思念,压抑之后,只会更加凶悍。
温若自然承受不住这个眼神,她躲闪,垂下眸子。
江粲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卧室。
温若惊呼抓住他的领口,大脑一片空白,随后背部贴住柔软的床垫。
长发如同海藻般散开,她的双手被桎梏在他的大掌中,他居高临下地看他,隐晦的脸挡住她头顶的灯光,身上散发着灼热的气场。
江粲想起很多,萨满,鲜花,神明……
老萨满曾告诉他,他与神有缘。
当她从长河里救起他,他便俸她为神。
所谓神明,神圣洁白,不容侵犯,不可亵渎。
尽管她抛弃他,他也一直甘之如饴。
可是江粲,在你的眼里,真的只把她神明吗?
她陷在柔软的白色床单里,莹澈的皮肤上覆着片薄樱色。
双瞳剪水,映着泪色,一副悲惨的模样。
让他生出错觉,这么多年痛苦的不只是他。
可到底是为什么,她不声不响地离开,还装不认识他。
如果当初她的离开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她到底瞒着他什么?
明明她只要解释一句,哪怕是骗他,他都会相信。
只要她要,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奉上。
不止是神明。
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就是为了让她看见,主动来找自己。
他会欣喜若狂地被她索要,可是现在,要他威逼利诱,她才会向他走近。
如若他不曾见过以前的她,就不会这么恨现在的她。
为什么费尽心思地要他感受到温暖,又亲手把他推进万丈深渊。
他本可以在长河底下永眠,不再受这万般折磨。
既把她奉若神明,又恨她是这般没心没肺的神。
复杂的情绪淹没他的胸口,摧心折骨的感觉传遍身体。
敬和恨,亦或是爱。
江粲的视线移到她的嘴角,心中忽然升起奇异感,到底是什么感觉,试试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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