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住她的细腕举过头顶,俯身压下来。
江粲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强制的吻停在半空中——
她泪流满面,疑惑地吸鼻子。
他到底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丰富,行事必先考虑后果是他的思维惯性。这份后果是什么,他承担得起吗?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以成年男子天然的体魄优势去强迫她,这是趁人之危,是对她的不尊重。
咫尺的距离,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江粲的声音透着鼻音,眼神缠绵。
“只有当你说爱我,我才会吻你。”
温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黑发垂下,往日凌厉的眉眼掩不住嘲意。
说完,他的唇落在她的锁骨上,牙齿划过她的皮肤,他张口却没有咬她。
湿漉漉的,痒痒的。
他还是舍不得咬疼她。
她攥紧他的衣服,属于他的味道占满她的呼吸,冷洌成熟的木质调,像盘踞已久的松林。
他的大掌握紧她的手,成年男子身上独有的张力,经历了岁月,深沉平静,无声无息地渗透一切。
小时候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她会主动给他咬。
如今成年的他们再做这件事,意味明显变了。
温若的脸被热气蒸红,隐秘的滋味在小腹增长……
她猛然推开他,摇头。
“江粲,你逾矩了。”
第35章 陵城的夜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下降,暧昧退去,余留皱得不像话的床品。
江粲跪在有她余温的地方,温若已经走了。
他弯下腰,白色衬衣勾勒出嶙峋的脊骨,手臂上青筋蜿蜒,嗅得出颓败感。
江粲红着眼,一点点跪坐到地上。
他低着头,抚摸胸口的位置。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什么是爱。
颠沛流离,误入马戏团,江建教他恨,教他人间即地狱。
仅有那八年他看到地狱以外的生活,可她还没有教会他就抛弃了他。
倘若她没有救他,就让他自生自灭,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吧?
他撩起头发,仰头,自嘲地扯起嘴角,当初就该一死百了,你说是吧?
司机送温若到单元楼门口,她是逃回来的。
更深露重,小区的窗户都是暗的,陈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垃圾桶散发着阵阵恶臭味,野猫被掉头的车辆吓得乱窜。
温若凭借记忆走下楼梯,猛地撞到一堵肉墙,接着便被蛮力圈禁。
“是我。”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嗓调让温若放弃抵抗。
她随即反应过来他身上的味道,毕竟闻过那么多年。
温若抿紧嘴唇,有些愠怒地瞪他。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知道不是好脸色,他将她推下台阶。
“你现在玩得挺野,这么晚才回来啊。”
“你声音小点,邻居会听见。”她压低声音警告她。
说完,温若打开地下室的门,把男人推进去。
打开灯,视野终于明亮起来,男人一身黑衣,他脱下连帽,露出几分邪气的脸。
他二话不说将温若推到门后,堵住她的所有退路。
“听说你要解约,是想要我死啊?”他掐住她的脖子,却没有用力。
“我本来就没想过进娱乐圈。”温若回答道。
“可是你已经踏进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结果你说不干就不干,是不是脑子有病?”
“如果你是担心钱,我发誓会还完,说到做到。至于解约这件事,请你不要再管我。”
“温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男人气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力气也加了不少。
“你忘记是谁带你出那个鬼地方的?你当初求着我,说会永远听我的话你忘了吗?”
陈飞的话让温若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回忆,她怎么敢忘记,是她跪在地上,磨得膝盖脱了皮,磕头磕得额头乌黑,才能离开那里,她浑身战栗,很快便溃不成军。
温若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泪珠。
“我听话,你放开我。”她像以前一样,卑微求饶。
陈飞放下她,却用手臂拦住她的脸颊旁。
“是那个叫江粲的男人借给你的胆量吗?长河集团的创始人,位高权重,财力雄厚,长得还人模狗样,确实是每个女人的梦中情人。”
“可是温若,你配吗?”
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三个字在温若的脑海中震颤,轰轰烈烈,像无数道惊雷。
纸醉金迷,还有上流社会的他,都与她无关。
是她自己丢弃了最珍贵的宝贝,十年的巨缝,破镜如何重圆?
他们的身份,地位,学历和眼界统统不匹配了,这些日子,真正逾距的人是她,是她太贪心。
温若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已经被他卖过不止一次。
她的尊严被一遍遍践踏,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怪任何人。
“你不要再说了,我会乖乖听话,好好赚钱,你没有事的话就走吧。”她恳求道,无力在于他纠缠,她很累了。
“这才说了两句,就不想看见我了?”陈飞抬起脸,露出昳丽的眉眼,下颌贴着创口贴,嘴角也是破的,痞野不驯。
温若撇开头,不愿意看他。
陈飞倒也不恼了,反倒低头替她整理衣服。
他声音蛊惑,带着卷舌音,“你知道哥哥我缺钱儿,对不起,吓到你了。”
温若没接声,像洋娃娃一样被他摆弄,眼里却倔着劲,泪花没滴下来一颗。
“我知道你混的不容易,这次能起来全靠搭上江粲,你们过去那些情分,是可以好好利用的资源,可是你别忘了,后来陪着你的人都是我,也只有我。”
提到“江粲”,温若立马扭头看他,竖起警戒心。
“我听说像他那样的大佬,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点儿,就够我们吃一辈子的,你应该见识到了吧?这条大鱼可以养着,等再肥点儿,我叫上兄弟们干上一票,以后我们就不用再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何?”
“不好,我很累,要休息,你走。”
忍无可忍,她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颤抖,陈飞的兄弟都是混混,敲诈勒索不学无术,她可以遭受这些,但不可以有任何人打江粲的主意。
陈飞揪住她的领口,瞪目,“你找死?”
“陈飞,我只说一次,你想我给你挣钱,就别碰江粲,你要是敢碰他一根头发,我就立马死给你看。”
陈飞气得不行,他一拳砸在墙上,手臂上青筋蜿蜒,“江粲江粲,你特么躺在手术室里要钱的时候,江粲他在哪里?”
温若依旧笔直地指向门口,脸色青白。
“你最好乖乖听话!”
他说完摔门离去,墙上的贴纸被风带走,砸落在地。
温若无力地下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捂着脸哀嚎,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淌下,或许早就流干了。
淋浴的水落在她的身上,她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水温冷透也不没察觉,或许是心里比这更冷的缘故。
江粲送给她的手表悬在置物架上,镜片被雾气蒙湿,就这么遗留在那。
她多想像一片雪花,就这么消失。
奶奶总是骂她是灾星,只会带来霉运灾祸。
或许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亲人们接连去世,包括姑姑,也在前年病故。
令她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自己克死他们,亦或是她的命中就没有亲缘,所有她在乎的人都会惨遭横祸。
和江粲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接近幸福,她就越是讨厌自己。
温若一直在努力忘记过去,可陈飞的到来彻底击破她的自欺欺人,就算她不想害江粲,陈飞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是个极端的人物,一旦起了念头,就会去行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警告起不到作用。
只有她离开江粲,陈飞才可能放弃念头。
梦该醒了,事关江粲,她不可以再抱有一丝侥幸。
-
江粲与温若别后就飞去了国外,参加世界经济论坛讲座。
在外的每分每秒,他克制住思念,只看手机却不打出电话。
他在等,他教过她讨好自己。
倒也不是轻贱她,而是希望她能对自己再关心一些。
她不去做,那他就自己要。
他可以做卑微的乞丐,但凡事皆有度。
明里暗里的较量,直到江粲回国都没有收到她哪怕一条短信,更别说电话了。
他站在登机楼内,看着飞机起航,变成遥远的一点。
秦宇和一众助理翻译站在他的身后,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江粲神情冷郁,不时抬腕看时间。
距离他的飞机起飞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他坐得最快的私人飞机回国,专车直接开到她家。
江粲就是想问清楚为什么。
原本他以为可以忍耐,可直到那晚他发觉自己对她的心思不只是信奉,他想要个理由。
“江总,她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应该是关机了。”秦宇小心翼翼地回复。
江粲捏住眉心,胡乱地解开袖扣。
“去敲门。”他沉声吩咐。
这寒气都快把秦宇渗着,二话不说,秦宇麻利地下车按照吩咐办事。
只是他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跟随江粲多年,秦宇知道自己老板的脾性,如果问题没有解决方案,被解决的就是他们。
秦宇要是只带着“没人应门”的答案回去,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已,他敲开了楼上恶女人的门。
“请问你知道楼下的初小姐是什么情况吗?我是她的朋友,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上她。”
“我怎么知道她死了没?”恶女人嚣张至极并不给面子。
但是五分钟后,秦宇还是自信地回到江粲身边汇报,碰到与老板有关的事情,他不敢懈怠,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初小姐就在屋子内,我告诉她,会在外面一直等她出现。”
江粲挥挥手,疲惫不堪地向后靠,枕着座椅放松筋骨。
两个小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表。
秦宇第一时间反应,“每隔半小时,我就去敲次门,她还是没有动静。”
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倔脾气。
江粲又气又急,黑眸染上愠色,抱着手,边看表便等她。
秦宇马不停蹄地去敲门,答案依然不变。
从白天到天黑,时间就这么过去六小时。
秦宇给整栋楼的住户打了封口费,并且全部安排送走,以封锁江粲在这里的信息。
不管怎么说江粲是公众人物,如果被人拿去做文章,会影响公司股价。
“秦宇,把明天的行程统统取消,我就在这里等她出现为止。”
“好的。”秦宇答应地爽快,心里却在想:她完了。
夜里这场雨下得着急,毫无预兆就密密麻麻砸在车窗上。
说大不大,雨点声却格外清晰,无节奏可言。
雨刮器像扇子打开,江粲睁开眼,随时关心他的动态,秦宇一顿,“抱歉,江总,吵到您休息了。”
江粲压眉抬眼,刻出双眼皮的印记,他是内双,平时单着,稍一凝神看人,便无形中施加压人,叫人害怕。
秦宇这刻其实也是怕的,因为目前已经刷新了江粲的耐心值。
他可以将整栋楼的人都请走,却偏偏纵容她呆在里头,并且在外头等这么久。
这位初小姐,哦不,温小姐当真是神通广大。
秦宇跟温若关系不错,却还是要说句实话,江总真是太惯着她了。
江粲的手扶上车门,扣动门锁推开,冷空气扑面而来,他转身下车。
秦宇要给他撑伞,被他摁进车内。
“呆着,不要出来。”
秦宇迷惑地从后视镜看他,只见他淋着雨抬头仰望上空,露出如玉的下颌,拉直的脖子喉结滚动,他张开嘴说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秦宇探头看天,什么也看不清。
秦宇记忆力好,他学着江粲的口型不断尝试,拼凑他说的是什么字。
——“我偏要她。”
秦宇不可置信地合上嘴唇,咽了咽口水,缩成鸵鸟。
他第一次好好打量她所住的环境。
五六层的筒子楼,到处破败不堪,电线扎成团,垃圾桶不分类,监控死角太多,绿化不够,单元楼的门也不锁上,电动车三轮车乱停。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否一直都在误会她,请问贪慕虚荣的人,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有一种假设,这些年她过得不好,可是却不敢来找他。
江粲的心脏咯噔一下,莫名恐慌起来。
第36章 陵城的夜
江粲的西服被雨完全淹透变成更深的颜色,他的大衣躺在车里,出来的时候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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