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戏是场和男演员的亲密戏,她饰演的海后遇到了棋逢对手的CP,分分钟在电梯里过招,吻到酒店房间,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剧情是这样的,两场戏,都挺让温若头皮发麻的。
“你没拍过吻戏啊?”对手戏的男演员问她。
她根本就没亲过嘴。温若拿剧本挡住脸,点点头。
“真假的,那你的荧幕初吻是和我咯。”男演员是个年纪比较小的弟弟,难掩心情,都写在脸上。
“你拍过吗?”温若问他。
“我也是第一次。”弟弟演员眨眼,纯情地看着她。
温若顿了一下,“我再看看吧。”
弟弟端着水给她,鼓励道:“加油哦,初雪姐姐。”
温若抛下弟弟走到无人的酒店走廊,她打开手机,在某平台搜索吻戏。
她抱着学习的态度,点开点赞量最高的一条视频。
随着浪漫的音乐,男主角捧住女主角的脸,慢慢地覆上去,中景切近景,可以看见两人接吻缝隙中的舌头,远景,在海边,白浪翻涌,没过沙滩,两人皆陶醉其中。
视频播放结束,温若幻想两人的脸变成她和陌生的弟弟,简直不要太尴尬。
她甩甩头,当初接这个剧本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做演员怎么可能不拍吻戏呢?对方是个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弟弟,已经算好的了。
她想着法子安慰自己,点进下一个关键词【苏炸了】的吻戏视频。
开场是褶皱的西装裤,垂下的手掌,手表在暗夜中泛着冷光。
那张大手覆上雪白的肌肤,向上,伸进布料里面。
下一个画面,是女人抵在男人胸口的手,带钻的戒指。
两位演员的脸还没有出现,都是其他部位的特写,这场吻戏已经让人浮现连篇。
男人忽然往下一压,女人的手揪住男人喉间的领带,柔软的腰又贴回去。
他圈住她,手背上青筋蜿蜒。
温若的心跟着颤动,耳后发热,她咽了咽口水,咬住唇。
无端的,她想起一个人。
这下她的心跳都失控了,焦距涣散,屏幕上重新播放视频。
温若正在走神,肩上突然被人一拍。
“哇。”她吓得手机都甩出去,浑身抖了又抖。
一眨眼,是江粲和他的拐杖。
他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多久,想到这里,她的脸瞬间红透了,不想被他发现,她连忙抬手遮挡。
江粲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还在动,他扫了一眼,抬手递给她。
这下她的脚趾可以在地上抠出一座梦幻城堡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温若连忙伸手去接——
“你在看这个?”江粲问得直白,眼神复杂,以致于温若恨不得立马做飞船去外太空,她的脸越来越红,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是,是接下来要拍吻戏,我提前做功课。”她飞快地解释道。
“哦。”
温若握住自己的手机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她抬眸,红着脸不解地看他。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还带着笑,“你拍吻戏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阴恻恻的,心也发虚。
“是啊。”她拖着调调回答道,观察他的表情。
江粲松开手,“挺好。”
他的脸上还是笑,春风和煦。
“我要去拍戏了。”温若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江粲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温若觉得奇怪跑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江粲也已经转身在走,拄着拐杖走得不太顺。
她特意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掌,咬唇,回到剧组。
正式开拍前,对手戏的弟弟给了她一颗糖,水蜜桃味的。
“姐姐,你以后看到水蜜桃,都会想起这个吻吧。”
这模糊不清的话,作为演员本人,温若不会接。
但到底是演了海后的角色,灵魂附体,她不假思索地回,“试试不就知道了?”
独属于角色的声线,成熟的姐音,如有如无的气声,温若刻画这个角色已经入木三分。
这一幕恰巧落入站在一旁的江粲眼里,他单手抄兜,不太起眼的位置,半个身子都沉在黑色里,凌厉的眉眼,唇线紧抿。
灯光摄影布置好,演员就位。
监控器里,温若和演员弟弟站在电梯里面,所有准备都以就绪。
导演拿起对讲机,“Action!”
温若咬碎口中的蜜桃硬糖,她深呼吸,满腔的甜味弥散开来。
弟弟拉过她的腰,正准备低头覆上去。
“等下!”
第40章 陵城的夜
温若和弟弟齐齐看过去,只见秦宇拉着一位姑娘来到导演的面前。
“导演,人我给你找来了,还请履行诺言。”
那姑娘原有七分像温若,化了妆后,像了九成以上。
导演打量之后,对讲机里说道:“初雪,你下来吧,这场戏替身替你拍。”
温若:“啊?”
她不可思议地离开机位,看到那姑娘的脸时,吃了一惊,她们的妆容和服装都是一样的。
“你——”
那姑娘冲她甜甜地笑,“初雪姐姐,让我来吧。”
“不要!导演,不带这么玩的。”弟弟在后面抗议。
导演略微沉吟,不耐地挥挥手,“快拍吧,别吵了,赶进度。”
弟弟不情不愿地目送着温若,她给他加油打气,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温若,没事的话,就一起看看。”导演喊她。
温若乖乖地站到了导演旁边,他喊了开始,屏幕上两位演员抱在一起,弟弟低下头,却在吻下去的时候停住了。
“卡。你想什么呢,还不赶紧亲。”导演在对讲机里问道。
弟弟看向她在的方向,伴随着电流声,对讲机里响起他的声音。
“姐姐,你真的忍心让我吻别人吗?”
导演抬头看向温若。
温若摊手,“我跟他清清白白。”
导演:“她让你‘滚蛋’,别矫情,快点拍。”
不听话的弟弟终究是执行要求,将两场戏拍完。
他们拍完亲密戏,温若上场继续拍剧情,小弟弟憋着股劲,看她的眼神哀哀怨怨的,和剧情里拉丝的眼神贼像,温若演的也不错,他们几乎是一次性过。
下了戏,温若走回房间。
“江先生,你看我一眼都不行吗?”
小姑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温若脚步一顿,往后退,猫头看向拐角处。
做她替身的演员正和江粲站在一起,旁边还有望风的秦宇。
秦宇望见了她,却没有声张,而是提步走过来。
温若疑惑地扒着墙角,光明正大地看戏。
小姑娘正从身后抱着江粲,脸上都是泪痕,每回望那张脸,温若都觉得太像了。
江粲分开小姑娘的手,冷淡的声线,不带一丝情感。
“你逾距了。”
温若:好熟悉的台词。
“为什么?”小姑娘质问好几声,“是因为那个和我长得像的姐姐吗?”
接下来都被走过来的秦宇挡住了。
“温小姐,偷看不好吧?”他和颜悦色地说。
温若镇定自若,“大庭广众之下,不算偷看。”
“好,”秦宇说:“我是来替江总解释的。”
他说,江粲和这个姑娘并不熟。
请她来代替温若拍吻戏是给钱的,很多钱,她本人是非常积极的。
拍完戏后,她却缠上江粲,说自己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愿意来全是冲着江粲。
“这件事江总很无辜,以往,根本没有女人有机会近他身,他也没有找过替身。”
温若:“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
“秦宇。”
江粲的声音传来,秦宇侧开身体,那个小姑娘已经没影了。
江粲一眼看见温若,他提步上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起眉头问温若。
“应该是我问你吧,江粲。”温若胆子大了起来,“你为什么总在我拍戏的地方晃悠?”
江粲停住脚步,他的表情很奇异,温若直到听到他的回答,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家酒店是我的。”
温若:“……”
我在自己家溜达,轮得着你管我?
嗯,这大概就是他那个表情的意思。
“我送你回房间。”江粲说。
温若也不扭捏,她转身继续走向房间,江粲的脚步声跟在后面,慢慢腾腾的,以往他走路都没人跟得上,她不自觉等他。
“你从哪找来的人?”温若主动问。
“秦宇找的。”
“那她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
“不知道。”
江粲不会骗人,这点温若是肯定的。
房间门口,温若回头,“我到了,你不用送了。”
江粲听话地站住,靠在拐杖上。
她一直没有关心过他的伤势,头次仔细打量,他的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
“江粲,你身体不舒服吗?”她终是不忍心地开口。
“没有,你不用管我,进去吧。”江粲转身,吃力地往前走一步,那根红木拐杖脆弱不堪,仿佛随时脱力。
温若忍住上前搀扶他的冲动,沉思片刻:“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真的可以吗?”
温若:“……”
“还是不要了,传出去不好。”江粲收回暗淡的眼神,目视着自己的前方。
“滴。”
温若打开房间门,插上门卡开灯。
“现在才担心是不是太晚了,干哥哥。”温若问。
秦宇带着她的替身来拍吻戏这件事,第二天肯定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
江粲低头走入她的房间,她的房间配置是除总统套最好的,他在门口考虑是否换鞋的问题,他的腿不方便,
温若:“直接进来吧。”
他“嗯”了一声,坐在沙发椅里,把拐杖放在旁边。
温若倒好茶给他,他双手接过,放下,有些手足无措。
面前的男人脱去了所有光环,在她的房间里,局促地坐着。
温若有种不真实感,接近于梦的感觉。
“今天的事谢谢你。”温若先开口,她的话却让江粲的脸更泛白。
“除了谢我,你还有别的事吗?”
温若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说说他吧。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摔的。”
“好端端怎么会摔下来?”
“喝酒摔的。”
温若抿唇,“凡事有度,酗酒总归不是好事。”
“嗯,下次不喝了。”
江粲话少得可怜,温若又不好多说什么,他走后,温若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夜色神伤。
她住得高,对面正好是商场的广告牌,上面登着当红明星的广告。
倘若她能出现在这里,是否可以配得上江粲?
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他从神坛下来,那她——
浓墨色的鸦羽轻轻颤动,敛住光芒。
-
几个月后,《玫瑰之约》杀青,剧组举办宴会庆祝。
温若开心的是,剩余的报酬打到她的帐上,可以抵很大部分的债。。
她多喝了好几口,脸颊上染了粉色,晕乎乎的。
最近骤然降温,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
温若托着脸,看着远处发呆。
视线模糊之间,仿佛又看见他撑着伞来接她下班,鼻间不禁有点酸涩。
她应该知足,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对阶层的差异感知最大,他们早已不相配。
人多眼杂的地方,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对她拍照,发在群里讨论。
温若对此毫无所知,她趁着酒劲去找娜扎尔,想和她说两句话。
却又一次撞见她与人幽会。
只不过这次男主角变成她在剧中的cp男演员,那个给她蜜桃糖的弟弟。
躲也来不及,目光正对上。
娜扎尔拭去弟弟唇边的口红,揉揉他的头发,宠溺地说道:“你先过去,晚上酒店等我。”
弟弟路过温若的时候,眨了眨眼。
只剩下温若和娜扎尔,后者端起酒杯,抿了口润润嗓子。
“来找我?”红色指甲娇艳欲滴,夹起细细的烟放在偏淡的红唇上,吐出袅袅白烟。
娜扎尔翘起长腿,高跟鞋在半空中轻晃,露出脚底一抹红。
拍戏以来,温若不是没有暗示过她,可她装着糊涂,让温若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为什么故意不认,遗忘,记恨,亦或是根本看不上自己。温若觉得每个答案都能让自己难堪到面红耳赤,可难道就要因为怯弱而永远带着疑问吗?
温若心想,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遇见,她应该和对方郑重地道别一次。
她走近闻道娜扎尔身边的烟味,是夹着薄荷的尼古丁,似乎在哪里闻过。
“娜扎尔,我想和你谈谈。”
“说吧。”
“你还记得‘温若’吗?”
浓密的睫毛垂下,细眉微蹙,娜扎尔上下打量她,绕着发尾歪头想了很久。
“布尔县高中的?”
“嗯。”
“哦,有点印象。”
温若:“……”
“我的变化没有那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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