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加上照顾他的奶娘丫头们每日聊的大多是宅门里鸡毛蒜皮的事,简朝对这个家的了解,仅限于他爹是大老爷,他娘是大太太,还有个原配嫡兄,祖父亡故,祖母尚在,还有个嫡亲的二叔,以及二婶。
他只知道家里有这些人,暂时还不知道家里长辈同辈们的名字,只知道姓贾,别的一概不知。毕竟都是下人,哪敢直呼主人家的名讳,怕是不想活了?
贾u的便宜娘抱他的时候,拿玉逗过他,贾u惊讶极了。
因为那块玉是他前世祖传的玉佩,自从他出生,父亲就给了他,他一直戴在身上。
没想到,死了一回,还有旧物跟着他一块儿转世。
他能感觉到这块玉有些不同寻常,但他现在还太小,没太多时间琢磨。
一晃眼,便是一年。
半岁的时候,贾u能坐能爬之后,便开始修习前世家传的内功麒麟功。
麒麟功前世他修习的时候就感觉不凡,这辈子重修,贾u发现了奇异之处。
他前世家传的这门内功心法,修炼出来的内力,似乎可以被那块家传的玉吸收。
一开始贾u还没发现,还是后来玉佩将吸收的内力反哺给他,他惊觉这玉佩的神异。
被玉佩吸收之后又反哺给他的内力,好似能改变增强他的体质。
修习半年之后,贾u确定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他也满了周岁,修习了麒麟功的贾u,已经能跑能跳,比一般的孩童跑得又稳又快。
因着皇帝看重,贾u每隔三个月,都会被带进宫面见陛下。
一开始贾u还很担心皇帝有阴谋,可多去了两次,他就发现,他能感知到旁人对他的态度。
比如他二婶,面上笑嘻嘻,却很厌恶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比如皇帝,看着威严,实际上对他挺喜爱,每次进宫,总有赏赐,同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贾u的抓周礼因皇帝的看重,办的不小,王公贵族全都来了。
而贾u也没有给自己丢脸,抓了剑,又抓了皇帝命人放的玉佩。
礼毕,客人都散去。
贾u跟着他娘邢氏一起往荣庆堂而去,半路遇上了二婶王氏。
王氏挺着个大肚子,看见他们母子,还没开口就带了笑,“大嫂,u哥儿,这是去哪儿啊?”
贾u感受到王氏身上传来的恶意,不免皱眉。
不需要他回话,他娘就已经顶了回去,“这条路直通老太太的荣庆堂,弟妹这是怀了胎,脑子都糊涂了吗?”
贾u差点笑出声。
王氏噎住。
自从去年中秋被诊出有孕,他这二婶老蚌怀珠,可是得意的很。
虽然面上不显,但贾u却能感觉到。
好几次贾u都不小心听到他这个好二婶在背后嘲笑他姑妈贾敏,说她是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也亏得林如海不嫌弃,这么多年都没有休妻。
因今年是大比之期,林姑父夫妻去年底就赶到了京城,林姑父入京后,来拜访了一回,之后便一直呆在家里读书,姑妈贾敏倒是常来。
贾u挺喜欢这个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姑妈。
因此,二婶在背后这么嘲笑贾敏,贾u很不喜欢她。
相信也没人会喜欢这么刻薄的人。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姑父林如海和姑妈贾敏自然不可能缺席,如今都在老太太的荣庆堂里陪着说话。
王氏深深吸了口气,才将骂人的欲望压下去。
她原本是不将邢氏放在眼中的,毕竟她出身金陵王家,而邢氏只是小门小户出身,她是荣国府二老爷的原配,邢氏只是个继配,她膝下儿女双全,邢氏嫁进来七八年都没揣上崽,王氏在邢氏面前处处高一等,自然不会将邢氏当回事。
明明贾赦才是袭爵人,可这内宅的管家之权,居然在王氏手里,也实在离谱。
当年邢氏能嫁给贾赦完全是机缘巧合。
彼时贾赦原配刚刚亡故,又碰上贾代善新丧,几乎是前后脚走的。
等贾赦守完父孝,虽然袭了爵位,却是个一等将军爵,由此可见贾家如今的地位。
偏贾赦还年轻,又有个幼子需教养,老太太便做主,求娶了一个小官之女,便是邢氏。
邢氏家里父亲官位低,本就要奉承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邢氏自然抬不起头来,兼之嫁进门多年没有怀上孩子,丈夫又是个好色之徒,左一个通房右一个通房,全然没有给她半分正妻的脸面,她在荣国府完全就是个笑话。
可谁也没想到,邢氏竟有这样的运道,嫁进门八。九年,一怀上就是个福娃娃,还得了皇帝的青眼,被皇帝赐名,每三个月就要被皇帝召见一回,怕是皇上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样重视。
因着邢氏这个儿子,老太太对长房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邢氏不但地位越过了她,还拿回了荣国府内宅的管家权,府里上上下下都敬着邢氏这位太太,至于王氏?
那是二太太!
王氏心中自然是恨的,可她根本不敢对邢氏做任何手脚,就连摆脸色都不敢,毕竟老太太都没给邢氏脸色看,你王氏偏偏特立独行,你是想翻天?
“大嫂说笑了,我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吗?”
邢氏根本就不睬她,抱起儿子,快步离去。
她嫁到荣国府这么多年,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往日她也没少被王氏绵里藏针的讽刺过,当时她在荣国府是个尴尬人,自然只能由着王氏羞辱。
但现在不同了。
风水轮流转,谁叫她生了个好儿子呢?
连老太太都不敢在她面前摆脸色,何况是一个早晚要从荣国公府搬出去的王氏?
邢氏心里畅快极了,狠狠亲了儿子一口,“真是娘的好儿子,娘的福气都是你带来的。”
贾u:……
他叹了口气,“阿娘,你别做得太明显了。”
“我做什么了?你还小,不知道你二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娘告诉你,你二婶可毒了,日后你若独身一人见了她,最好离远些,谁知道她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儿?”邢氏恨恨的告诫儿子。
第3章 贾u
单看邢氏对王氏的态度,便知这两妯娌素日积怨甚深,二人之间有根本无法化解的矛盾。
贾u心里叹气。
他当然没忘记前世的父母,但是,既然已经转世投胎,前世种种,自然在他身死那刻,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心里纵使想念,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所幸,他前世拼着毒发身死,也为家里报得大仇。
他冲进皇宫之前,交给楚骏的玉令,是他秘密培养的一批死士,认令不认人。
早在意识到皇帝忌惮他们家的时候,他就在暗中培养了这一批人,只是以防万一,本只是用来自保,谁知道最后还是动用了这批人。
希望舅舅收到他的信和玉令之后,能用这批人迅速扶持废太子继位,拨正乾坤,不使百姓因朝廷大乱而受难。
否则,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转眼即逝,贾u又道,“阿娘,儿子不是不让你报复二婶,只是叫你不要在人前这样做。”
“为什么?”邢氏早就知道儿子聪慧,虽然刚满周岁,但却跟寻常的幼童不一样。
一般的孩子,刚满周岁的时候怕是路都走不稳,说话也是磕磕巴巴,哪里像他儿子这样,不但能跑能跳,说话还跟大人一样?
邢氏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儿子握玉而诞,当然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
正因为贾u握玉而诞,他表现得再与众不同,旁人也不会怀疑有问题。
贾u板着脸叹道,“阿娘你掌家还不到一年,而二婶管家已经足足十年有余,只怕这荣国府,里里外外都有她的人,你现在要做的是稳住,而不是有事没事找二婶的麻烦,给她脸色看。”
要不是王氏突然又怀胎了,这管家权还落不到邢氏手中。
毕竟邢氏出身低,又没有管过这么大的国公府,完全没有经验,加上刚生了儿子,王氏只要一句大嫂要照顾儿子,邢氏就会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可王氏怀孕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邢氏儿子还小又怎么样?家里的奶娘难不成是摆设吗?比起上了年纪又怀孕的王氏,相比较起来的话,已经平安生下孩子的邢氏,自然更适合管家。
没管过,没经验?
那不是可以学吗?老太太又没死,不懂的难道还不会去问?
邢氏实在愚笨的很,不管做什么都抓不住重点。
贾u早就想提醒她,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正好撞上,倒不如趁此机会提醒。
邢氏被儿子点醒,沉思了一阵,叹道,“你二婶管家这么多年,明面上安插了哪些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可暗地里哪些人投靠了她,我还真不知道。”
“我知道,回头我拟一份名单给你,你看着处理就是。”贾u道。
只要是他二婶的心腹,基本上都对他带有恶意,而他现在的感知十分敏锐,这些人的存在,就仿佛夜色中的萤火虫,可不要太显眼了。
不管这些对他有恶意的是不是二婶的人。
既然对他有恶意,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敌人,对付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邢氏也不问儿子是怎么知道的,当即开开心心的亲了儿子一口,“娘要谢谢宝贝儿子。”
贾u:“……”
他有心让邢氏不要这样黏糊,但思及这话说过数回,邢氏也不曾改变,便歇了这个心思。
怨不得邢氏这样宝贝他。
邢氏如今在荣国公府里获得的地位和尊重,全都来自贾u。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荣庆堂外。
门口侍立的丫鬟远远见到邢氏母子的身影,忙笑着往里头传话。
“太太带着u三爷来请安了。”
荣庆堂内说话的几人顿时一静,都望着门口。
邢氏抱着儿子进了门,便将贾u放了下来。
老太太见着贾u,笑得眼睛都眯起来,“u哥儿,来,来祖母跟前来。”
阖府里,除了亲娘邢氏,也就这位老太太毫无底线的宠爱他,贾u不由得想起前世的祖母,在宠爱他这点上,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孙儿拜见祖母。”贾u正经行了礼,才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呵呵的道,“至亲骨肉,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说着,老太太将贾u搂在身边,问了几句,便将贾u交给了邢氏抱着。
没一会儿,王氏就来了,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行了礼,才被丫鬟扶着坐下。
“老二家的,你如今月份都这么大了,出门的时候小心些,我这边请安不必日日来。”老太太看着王氏的大肚子,叹道。
王氏笑道,“给老太太请安,是应该的。”
闻言,老太太眉头微蹙。
其实王氏也没有每天来请安,尤其月份大了之后,基本上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会来一次。
今儿虽说天气挺好,可贾u觉得,是因为姑妈在这里,王氏才特意挺着个大肚子来给姑妈添堵。
要知道,王氏比他姑妈还要大几岁,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怀上,让比王氏小了几岁却一直没有孕信的贾敏心里如何好受?
老太太让王氏少来,就是不想让王氏刺激她的女儿。
“伺候公婆,这原是应该的,”邢氏微微一笑,道,“只是……弟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非要来给老太太请安……别怪嫂子说话难听,倘或有什么闪失,你让外头的人如何看待老太太?少不得在背后议论老太太苛待儿媳,连孙子都没了。”
王氏脸色一青,“大嫂,你……”
老太太闻言眉头微蹙,邢氏这话说得不像样,即便心里这么想,也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
她正要开口训斥,就听贾u问道,“祖母,您月前不是才叮嘱了二婶好好养着,不用来给您请安吗?”
贾u一开口,就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她看向王氏,不想正好看见王氏恶狠狠的瞪着贾u。
老太太面色一沉,“老二家的,你没事就回屋歇息吧,生产之前少出门。”
说着,吩咐鸳鸯将王氏送走。
王氏气得胃疼,可也不敢在荣庆堂造次,在心里骂了邢氏母子几百遍,气呼呼的走了。
撵走了王氏,老太太也没放过邢氏,“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说话怎么都不过脑子?”
邢氏那话多多少少有些诅咒的嫌疑。
老太太素知这两个儿媳不对付,而她也确实瞧不上邢氏眉高眼低,便也没理会。
可现在有了贾u,哪怕是朝贾u看,老太太也得给邢氏几分脸面,否则贾u的脸上也不好看。
但是,再怎么给你脸面,也不能在她面前闹,这像什么样?
邢氏对老太太还是很怕的,被训斥了,便低着头不吭声。
贾u心里叹气,只好再次开口,“祖母,孙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老太太知道,贾u非常聪慧,与寻常孩童不一样,也并不将他当孩子哄,见他开口,只当他是心疼母亲,“u哥儿,祖母教训你娘,也是有原因的。”
贾u闻言便知老太太误会了,他摇摇头,道,“孙儿不是要为阿娘求情,是上回路过东边的小花园,无意间听二婶骂姑妈……”话到嘴边,贾u停住了,没继续往下说。
王氏说的话着实有些难听,他复述都说不出口。
老太太却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你二婶骂你姑妈什么?”
她膝下两子一女,最疼的便是贾敏,忽然得知王氏在背后骂她最疼的女儿,老太太肺都炸了。
“孙儿说不出口,”贾u说着一顿,接着道,“不过我身边跟着的丫鬟都听见了。”
老太太当即看向站在贾u和邢氏后头的小丫鬟,“燕草,你都听见了?”
燕草原是老太太院儿里的二等丫鬟,因邢氏身边没有能力出挑的丫鬟可以照顾贾u,老太太便从自己院儿里挑了两个好的给贾u,燕草便是其中之一。
“回老太太的话,二太太她说……”燕草顿了顿,低下头,鼓足了勇气,道,“说姑太太是下不出蛋的老母鸡……”说完就不吭气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和林如海夫妇俱是面色发青。
虽然这话王氏是背地里说的,可她既然能在园子里大大咧咧的宣之于口,想必往日也没少说这种刻薄的话,否则怎么会被贾u和他的丫鬟听了去?
恶心的是,她还满脸笑容的跟你打招呼,一副好嫂嫂的模样,这做派实在令人作呕。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不免多想。
她早就叮嘱过王氏不用来请安,前几日天气都不错,王氏没来,偏偏今天贾u抓周礼,女儿女婿都来了,她却来了,不早不晚,专挑贾敏在她屋里的时候来。
原本还真当她孝心可嘉,如今再看,怕不是故意跑到贾敏跟前碍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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