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贾蓉的计划真的成功，贾珍因此在睡梦中死去，傅天泽也完全不会同情可怜他。
这是他的积攒的‘福报’，是他该得的。
从宁府出来，回到巷子里，傅天泽解了隐身术，招呼黄粱和落月回去。
回到府里，晚间用饭后，他被叫住。
“明日淑慎长公主在府中设宴，你明儿就不要进宫了，跟你娘一起去长公主府赴宴。”说话的是傅天泽的祖母谢氏。
提及淑慎长公主，傅天泽便想起了杨锦芝。
杨锦芝就是淑慎长公主的嫡长子。
说来，自从上个月在星湖分别，他就没再见过杨锦芝，也不知道他那条‘鱼’养的怎么样了。
思及此，傅天泽应下，“孙儿知道了。”
离开正院，过了穿堂，就到了他的静思堂。
静思堂是个三进的独院，位于正院东边，东院的北面。
在静思堂北面，就是傅嫣柔的清芷院，同样也是个三进独院，不过比傅天泽的院子稍小一些。
次日一早，用过饭，傅天泽就骑马随着母亲一起前往淑慎长公主府。
随行的还有傅嫣柔和黛玉，以及二房的堂弟傅清泽。
傅天泽的祖母年事已高，不是非常重要的宴席，她是不会外出赴宴的。
“大哥，听说淑慎长公主这次设宴，是为了给杨大哥择妻，你知道吗？”傅清泽只有七岁，还不能娴熟的驱使马匹，因此他这次外出，是跟傅天泽的母亲黎氏同坐一辆马车。
但小少年嘛，多少有些耐不住性子，因此撩起车窗帘跟傅天泽搭话。
傅天泽还真不知道，听得一愣，想起许玉芝，不由得皱起眉，“杨大哥同意了？”
“没同意，但也拗不过长公主啊，杨大哥都十八了，放眼看去，京城哪家的贵公子十八岁了还未成亲的？”傅清泽如是道。
傅天泽默了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杨锦芝的角度，自然是有些难受。
可要是站在长公主的角度，谁又愿意自己的儿子守着一个死人孤独终老呢？
傅天泽心里叹了口气。
见大哥不说话了，傅清泽原本还想闲聊，却注意到傅天泽皱起的眉头，不自觉的息了声。
护国公府离淑慎长公主府只隔了一条街，因此很快就到了。
傅天泽领着弟弟进了前院，她娘则带着姐姐和黛玉去了后院。
前院人不多，都是世家勋贵的公子们。
傅天泽进来之前，他们聊得正开心，一见傅天泽，各个都收了声。
这其中有大半都被傅天泽当街收拾过。
勋贵世家的子弟，多出纨绔。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当街斗殴等等破事都没少做，傅天泽抓了他们多回，也挨过傅天泽的打。
不得不说，傅天泽年纪虽小，但实力是真的强，打人也非常疼。
是以，这些公子哥们见了傅天泽，就不敢吭气儿了。
对于这些纨绔子弟，傅天泽也不给好脸色，带着傅清泽找到了罗云峰、罗云鹤兄弟俩。
双方见了礼，罗云峰热情的道，“今天就你们兄弟来了？”
傅天泽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机？
经过杨锦芝一事，他也明白了一件事，真心可贵。
于是他也没戏弄罗云峰，只笑着道，“我姐姐也来了，不过她去了后院。”
确定了傅嫣柔也来了，罗云峰也没有再多问，毕竟这里外人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我一会儿有事办，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清泽。”傅天泽道。
“你去哪儿？”罗云峰问道。
傅天泽道，“我找杨大哥有事。”
一听他是找杨锦芝，罗云峰眉头一皱，“他好像被长公主叫到内院去了。”
“没事，我在东院等他。”
作为淑慎长公主的嫡长子，公主府的东院自然是杨锦芝的住处。
罗云峰欲言又止。
“怎么了？”
罗云峰叹了口气，“许家二小姐的事已经传开了，前些日子淑慎长公主有意给杨大少爷聘娶兵部侍郎杜家的小姐，杨大少爷不愿意，不知说了什么，长公主被气病了，之后二人各退一步，举办了今天的花宴。”
想也知道，这个时候杨锦芝的心情肯定非常不好。
罗云峰爱慕傅天泽的姐姐，当然不希望傅天泽去触霉头。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找他的。”傅天泽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傅天泽转身走了。
罗云峰怔了怔，感受到了傅天泽的变化，不由得笑起来。
这是认可他了吗？
他的心意实在是没有半点遮掩，相信傅天泽老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但一直以来，傅天泽都装作不知情。
傅嫣柔那里也没有给他什么表示，随着傅嫣柔年岁渐长，眼看着傅嫣柔就要及笄，他自然是有些心焦的。
不过今天，他感觉到了傅天泽的善意。
傅天泽自然不知道罗云峰想了这么多，他到了东院，杨锦芝果然不在这儿。
“大少爷被殿下叫去后院了，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傅少爷不如先去前院吃酒？”说话的是杨锦芝身边的大丫鬟如烟。
这姑娘算是打小伺候杨锦芝的婢女，比杨锦芝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但一直没有配人。
倒也不是对杨锦芝有什么妄念，听说是幼时落水伤了身体，不宜有孕，便自梳不愿嫁人。
对这个从小侍奉自己的婢女，杨锦芝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主仆之情。知道她身体不好，嫁了人怕也是日子过得艰难，倒不如留她在身边侍奉，有他在，总不至于被人欺辱了去。
也因此，如烟对杨锦芝是忠心耿耿，一心向着杨锦芝。
傅天泽摇摇头，“我有事找你家大少爷，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如烟是认得傅家少爷的，她家主子三年前就离京参军了，因此对傅天泽的事迹不甚了解，但她却一直留在京中，傅天泽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有所耳闻。
最出名的，就是他神仙弟子的身份。
对傅天泽，如烟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见他当真坐了下来等，如烟想到自家少爷被公主压着相看姑娘，心思一动。
“傅少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后院通传。”
想必知道傅少爷在等杨锦芝，哪怕是公主也不敢再扣留主子吧？
“你去吧。”傅天泽笑着道。
这丫头确实聪明机灵。
他主动来找杨锦芝，就是在帮他。
但他也不弄做得太明显，好在这丫头聪明，真心向着杨锦芝，省了他不少事。
如烟转身出了门，叫另外两个留守的丫鬟在屋里侍奉，怕怠慢了傅天泽，自己则亲自去了一趟后院，她是杨锦芝的心腹大丫鬟，在这府里也算是有些脸面的婢女，她来求见，很快就被顺利领进去。
如烟低着头，说明了原委，便立在原地，不再多言。
多说多错，如实禀报便可。
淑慎长公主看着杨锦芝亮起来的双眸，心里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阿锦，你去见见傅少爷，看他找你有何要事。”
杨锦芝迫不及待起身告退。
出了垂花门，杨锦芝看着如烟，“傅少爷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如烟闻言一愣，想了想，摇头，“傅少爷没说。”
杨锦芝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傅天泽在帮他脱身呢。
回到东院，杨锦芝没在堂屋见到傅天泽，有些意外，“傅少爷人呢？”
“傅少爷说，想看看上回您从外头带回来的那条锦鲤，青烟就领着傅少爷去了书房。”梦烟道。
因为认定这锦鲤是许玉芝给他的念想，他就将这鱼养在了他长待的书房。
他转身去了书房，还没进门就听到傅天泽说话，“你也是个可怜的。”
杨锦芝听得一愣，“谁可怜？”
他突然出声，下了傅天泽一跳，转过身就见杨锦芝进来。
“你回来了？”傅天泽平复了一下心慌的情绪，笑道。
杨锦芝走上前，道，“今天多谢你了。”
傅天泽明白他谢什么，他笑了笑，“小事。”
他顿了顿，道，“你真打算听你娘的话，选个人娶回来？”
杨锦芝沉默片刻，叹道，“说实话，我不愿意，我心里只有玉芝。”
“那……”
没等傅天泽把话说出来，杨锦芝又道，“可我娘也是心疼我，不愿我孤独终老，她一片慈心，我不忍伤害她。”
端的是进退两难。
从前他离京，不愿回来，一是因为想给许玉芝讨个公道，二也是怕阿娘让他另娶旁人。
第33章 坦白（开V三更）
傅天泽沉默片刻，看了眼鱼缸里恹恹的红锦鲤，下意识问道，“那你……要成亲吗？”
这话把杨锦芝问笑了，笑得很苦涩，“我就一颗心，已经给了人，我一个无心之人，娶了谁都是辜负，何必害人呢？”
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傅天泽又瞄了眼鱼缸，就见鱼缸里的‘鱼’又精神了起来。
傅天泽：也是够明显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许二小姐还能回来呢？”
杨锦芝苦笑的表情僵住，他已经回京二十余天，有关傅天泽的事，他都补的差不多了。
因此从傅天泽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不敢轻忽。
“阿泽这是何意？”杨锦芝目光灼灼的盯着傅天泽。
傅天泽看着他眼里一瞬间迸发出的神采，都不忍心瞒着他了。
隔了这么多天，再见到这条锦鲤，他就发现小锦鲤体内沉睡的魂魄已经苏醒，开始跟这条锦鲤彻底融合。
她成了真正的妖精。
许是吃了灵丹的缘故，令她提前苏醒了。
他刚进书房的时候，许玉芝就很没精神的沉在鱼缸底，像是一条死鱼。
傅天泽用神识跟她沟通，才知道她刚醒来，就听见公主府要办花宴，为了给杨锦芝择妻。
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一条鱼。
――许玉芝没有了死前那段痛苦的记忆。
她满心的疑问，又难过心上人要另娶他人。
傅天泽没告诉她许巧月害她的事，这很容易激发她的怨气，不易于修炼。
这也是他当时感慨她可怜的缘故。
不由自主的，傅天泽又看向了鱼缸，就见鱼缸里的锦鲤在水里快速游来游去，很活泼的样子。
杨锦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异的道，“这几天它一直没什么精神，你给它吃什么了？突然这么活泼？”
“如果我告诉你，它就是许玉芝，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傅天泽终究是没忍住说出了真相。
他不忍心看许玉芝受了这么多苦，还要忍受锥心之痛，看着心上人去相看其他姑娘。
这太残忍了。
对许玉芝残忍，对杨锦芝也残忍。
杨锦芝听到傅天泽的话，只觉得脑袋好像被锤子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觉得傅天泽会拿许玉芝的事开这种玩笑。
看着鱼缸里活泼的鱼，想起上个月在星湖遇到它时，它半点不认生的模样，心跳突然就快了。
神仙、妖怪都有，那么玉芝变成了锦鲤，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杨锦芝上前，蹲在了鱼缸前，仿佛看见了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姑娘。
“玉芝……”
见杨锦芝半点不怀疑的相信了他的话，傅天泽感慨万分。
这真是有一点点希望，杨锦芝都不愿放弃啊。
他挠了挠头，从须弥戒里取出十来瓶灵丹，“这个你拿去喂她吧，说不定有一天……她就能修成人形了。”
杨锦芝心跳陡然加快，猛地转头看着傅天泽，“修成人形？”
“她如今是妖精，当然可以修成人形。”傅天泽道。
妖精？
杨锦芝几乎是瞬间想起了那些志怪话本，里面吸人精气的妖精。
见杨锦芝的神情古怪，傅天泽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忙道，“你不要瞎想，那些志怪话本都是骗人的，修行不易，没几个修成人形的妖怪会自毁道行。”
闻言，杨锦芝有些尴尬，“我没……”
“关于许二小姐的事，等下回我见了师尊，帮你问问，看有没有法子帮她提前化形。”傅天泽想到淑慎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你的婚事也确实不宜再拖下去了。”
杨锦芝眼眶微红，“阿泽，谢谢你。”
“你也不用谢我，有情人若能终成眷属，我也替你高兴。”傅天泽说完，起身告辞。
想必杨锦芝需要时间消化许玉芝变成了锦鲤的消息。
前脚傅天泽刚走，后脚杨锦芝就抱着鱼缸回了内室，放在了床案上。
虽然在他肉眼看来，这就是一条锦鲤，他也没法跟她沟通对话确认是不是许玉芝。
但他相信傅天泽，相信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因着杨锦芝提前离开，花宴也就结束了。
出了东院，傅天泽便与弟弟汇合，一起离开了公主府。
回到护国公府，傅天泽就被叫去了东院。
“我听说你到了公主府，就找杨锦芝去了？”黎氏问道。
傅天泽也不意外会被母亲问起这件事，他点点头，“是。”
“他们家的事，你掺和什么？没得惹公主不高兴。”黎氏皱起眉道。
她不太理解傅天泽为什么干预别人的家事，傅天泽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傅天泽道，“阿锦哥刚刚才知道许二小姐被害的真相，他还没从愧疚绝望里走出来，逼迫他在这个时候娶妻，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那是你不懂一个做母亲的心，许玉芝已经死了三年，难不成还要让杨锦芝为她孤老？”黎氏叹了口气道。
她也惋惜这对金童玉女，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自苦呢？
“许二小姐还未投胎转世，等下回我见了师尊，问问师尊能不能救许二小姐。”
倒也不是傅天泽要对家人撒谎，而是事涉许玉芝的隐私，他也不能到处说，哪怕是他的亲人。
且，一个人变成了妖精，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世人害怕妖精，就如同害怕鬼祟。
这就是‘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杨锦芝能接受，是因为他深爱着许玉芝，只要她活着，还在他身边，哪怕她变成了妖，他也完全不在意。
黎氏听得怔住，“这人都死了三年，还能救回来？”
“问过师尊才知道。”傅天泽含糊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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