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心知对方是在针对自己可因理亏不好辩驳只调笑两声应下了,小红看事情了了天色晚了向二人告退出了园子,宝钗正要一同离开被贾瑜开口叫住。
“宝姐姐,现小红不在我也明着说了,你和林妹妹有些情谊我知道,这园子统共这点人我也不愿看你们整日不愉快,这事儿就当过了我不会对林妹妹透露半点口风,只是有一没有二,若是下次可不是这么闹腾几天的事儿了。”
闹腾几天?难不成这几天他还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宝钗正要发问贾瑜已经出了亭子,自己想了会儿没有头绪无奈只能回了蘅芜苑。
天色渐晚路上婆子丫鬟行色匆匆,宝钗思量贾瑜话语间路过稻香村看到门口土井旁的灯心情复杂忽得一叹。
回来后先是为大哥忧心又是应付小红贾瑜,安生下来才有心思想自己的事儿。
这次去清虚观那张道士先是要为宝玉牵线后是送了宝玉个跟湘云类似的金麒麟,老太太那边拒了前者却笑呵呵应了。
二太太曾对自己妈说过黛玉不会嫁给宝玉,暗中示意和薛家亲上加亲,两相默许的事情老太太竟又扯进来一个湘云。
只如此也罢,偏宝玉看着温柔多情实则有些冷情,现今她二人较以往愈发亲厚,然如此自己兄长有点事情也只能哄骗他帮忙,贾瑜对黛玉这般,宝玉却连帮忙搭桥宴请冯紫英都推三阻四,也不知将来有了眉目能否如母亲所愿。
宝钗想着到了蘅芜苑,刚要进园就见莺儿迎了出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大爷出事了!咱们快出去看看吧!”莺儿说着就要扯着宝钗出园,宝钗看莺儿着急也没挣脱二人匆匆找人开锁出了园子。
路上莺儿对宝钗说了经过,原来薛蟠这几日没去厮混而是着了道先是装麻袋被狠狠打了一顿又被人打晕关到了城外庄子的一间破屋里,屋内没有任何饭食就是茶水也只一小壶,这样熬了三日晚上那贼人叫人送信接回来人已经虚的不成样子。
莺儿说的凄惨待见了真人更是形容可怜,宝钗幼时父亲便去了,因母亲教导和这唯一的兄长感情深厚,哪怕对方做事如何糊涂也是自己和妈妈唯一的指望,现看人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目光虚无一句话说不出只是默默流泪。
薛姨妈看儿子这般有出气无进气早慌了神在旁痛哭没任何主意,宝钗一边难过一边强撑精神招人喂水熬粥请大夫,院内一群人操持照顾下薛蟠终于在寅时初恢复了神志。
“妈妈,妹妹,我竟是活着回来了。”薛蟠刚说一句就剧烈咳嗽起来,他被人打后本就有伤,没及时医治还饿了几日更是伤上加伤,宝钗看他辛苦急忙让他歇着待明日再说,薛蟠惊魂未定薛姨妈宝钗无奈坐在其身边凑了一晚上,第二日看人平静下来才问话。
“哥哥意思是冯紫英知道这次是谁构陷于你,只是不肯将话明说还把礼退了回来?”
“那贼人不是一般人,冯紫英那等身份也不愿招惹,”薛蟠被几日折腾吓破了胆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想着将人找出来大卸八块只想快些把事了了,“那日他将我锁在屋里还留了张字条,歪歪扭扭几个字,什么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请勿再犯的,想来是我哪里得罪了。”
“既然长了教训以后可改了吧,”薛姨妈边抹泪边劝慰,薛蟠缓过神来才觉浑身疼痛,看妈妈这般龇牙咧嘴应下。
宝钗看着母子二人相互安慰怔在原地,嘴中还在附和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原来不是哥哥说话不防头,是她害了人。
。
第二日贾瑜起了大早去了潇湘馆,看紫鹃在伺候黛玉梳妆等了会才将人挤对走,黛玉看他心情格外酣畅问出了何事,贾瑜也不遮掩将前几日宝钗听小红闲话又假托是黛玉的事儿说了,随后又说了昨晚和宝钗小红的宴席。
贾瑜能想到的黛玉自然也能想到,宝钗借了自己的名头事后还没过来解释,就是当时无心后来也是有意。这府里背后说她的人不少她也不在乎又多小红一个,跟贾瑜处的时间长了她如今对那些也想得开了,怎么也不过一年这筵席就散了,只是自己不在乎别人口舌却是在乎真心变了假意。
想到在清虚观这几日宝钗百般体贴黛玉忽觉十分腻歪,心里思量一会儿愈发觉得没意思起来。
“你和她说不叫我知道怎么转头就来告诉我?”想得心烦黛玉暂且放下宝钗。
“我那是哄骗她的,亲不间疏我怎么会为她瞒你,要如何做你自己思量我不为你拿主意。”
“哄骗人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黛玉轻哼一声眉头微蹙眼里少见多了些迷茫,宝钗不计较她以往多方针对还耐心周旋关爱,几年下来就是铁石心肠之人都能被打动了,何况她又哪里是硬心冷情之人。
“你说我今后该如何待她?”
“你若是还想和她真心交往就挑个时候地方把事摊开说了,争论讥讽道歉将一套流程走完时间久了慢慢心上隔阂也消了,你若是不想再与她真心交往就当我没对你说过这事,表面平和敷衍几年也算成全了你们相交一场的体面。”
这一套说法还是黛玉以往教给贾瑜的,这时被他回过来黛玉只觉好笑,笑过后又是一愁。
这事她究竟该不该跟宝钗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贾瑜看黛玉因宝钗之事犹豫辗转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留她自己思索,理由也是现成的,宝玉昨日从清虚观回来不知感悟了什么给黛玉送了两本经书求教,黛玉做好了批注后贾瑜拿着书一路闲逛去了怡红院。
路过蔷薇花架贾瑜住了脚,要寻的人正躲在一旁隔着篱笆洞朝里痴痴看,贾瑜轻手轻脚靠近顺着宝玉眼神看过去竟是个拿金钗在地上画字的小丫头。
“她在写什么?你在看什么?”
贾瑜轻声开口宝玉下意识回答:“看她笔画是个蔷薇的蔷字,这一会子画了满地恨不得写上成千上百个,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事。”
宝玉说完叹了一声反应过来身边有人一看是贾瑜吃了一惊,贾瑜眼疾手快趁宝玉惊呼前捂住其嘴脸,“别叫。”
宝玉点头贾瑜松开手,二人默契安静站在一旁看里面丫头一笔又一笔画字。
贾瑜第一次和宝玉说黛玉之时宝玉恍然间明悟,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对黛玉存了与他人不同的心思,这心思暗中滋长到今年黛玉生辰达到顶峰,可贾瑜一番话让他心胆俱裂再没了开口的气力。
不敢和兄长争抢宝玉暗中将希望放在家中长辈身上,即便从未有人明言,他也能若有似无感觉到老太太老爷以及宫里娘娘是盼着自己和黛玉好的。若是长辈定下就是贾瑜再如何又能怎样?
然天不遂人愿,不知发生了什么老太太老爷淡了心思,太太更是闭口不提黛玉而是将宝钗挂在嘴边,宝玉神痴心不傻,明里暗里闹了几场后往日对他千依百顺的长辈依旧没改主意,这让他意识到和黛玉彻底没了缘法。
是聚是散天缘注定,天定缘法没了光靠人力又怎可延续,何况本该和他一心的林妹妹不知何时竟移了性情,便是他争抢又有何益。
宝玉迷迷糊糊病了几天又梦了几场,醒来后虽说没完全放下对黛玉的痴念也将过往心思看淡。
人活一世不过是在能快活时且快活,无力改变之事随他去了未尝不是好事。
宝玉心里想法变了落到面上自然和以往也有所差异,不提黛玉宝钗贾瑜三个,就连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几个都看出宝玉对黛玉不似以前那般用心,或者说用了一般的心,林妹妹和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似乎没了不同。
对于宝玉的转变贾瑜十分满意,有个消息灵通交际广泛的暖男不带其他目的的关心黛玉着实不是坏事,他自认不是什么精通文墨之人,有人能在一旁为黛玉提供些这方面的乐趣也算填补些空白,宝玉认识人多眼光也不错,各种绝版书他瞧不出好赖黛玉却是真心喜爱。
因而两个月下来贾瑜宝玉关系逐渐缓和,没有面子情也勉强说得上点头之交,路上遇上了或多或少能打个招呼。
“三哥哥,你怎的来了?”
“替林妹妹把这两本书给你,”贾瑜将书塞到宝玉怀里,“以后别大晚上送书了,林妹妹爱书碰上疑难就不肯放下,昨夜你把书给了她今早她就做了批注想来是熬了半夜,要送大早上送去。”
宝玉一怔随即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话间一阵凉风吹过唰唰落下一阵雨来,贾瑜宝玉处有藤蔓遮挡还好那写字的丫头全身暴露在雨下衣衫已经完全湿了,宝玉有心上前提醒念及贾瑜在旁没好开口。
“那丫头是哪个屋的?被雨淋着还不停下找个地方避雨,想来是个傻的。”
宝玉摇头,“不知是哪个院的,”风雨渐大宝玉看贾瑜无动于衷心道这哥哥一贯没心没肺,除了林妹妹别人得不到他半点怜爱,别说是这脸生的丫头,就是宝姐姐云妹妹到了这般境况,他或许都只在一旁看热闹不吱声,自己总不好跟他一样做派。
这般想着宝玉对着那写字丫头出言提醒,那丫头隔着雨幕没看清人只道了声谢赶忙跑了,临走还反问宝玉不走是否有遮挡。
那丫头一提醒宝玉才发现虽说这边有些藤蔓自己身上也几近湿透,把两本书护在怀中刚要回怡红院却被贾瑜一把拉住。
“宝玉,那丫头写了一地的蔷字这雨过后便不剩什么了,你说她不傻哪还有傻的?”
宝玉神痴意痴没想还有比自己更懵懂的转头反问:“若是上了心做些别人眼中的无用功又有什么错的?都是情同此心心同此理”
“等等,”贾瑜听着忽然嘿嘿一笑打断,“既然如此若那边写字是你的地上的又是哪个字,是宝姐姐的宝还是云妹妹的云?”
宝玉原本长篇大论被贾瑜一个问话堵了回去。
他写那个字?以前不必问是林字,现今又是如何?
宝玉只觉心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扯不断,没回答贾瑜不松手宝玉慌乱之下答了个‘花’字匆匆离开。
贾瑜看宝玉慌忙逃窜的背影觉得好笑又觉无端烦躁,黛玉那儿正为宝钗烦忧他不好过去,干脆在雨中胡乱顺着路走起来,不择大小道只要能走就过去。
晴雯本在李纨处说话看下了雨急忙回稻香村,路上正好碰上面无表情的贾瑜在雨中一身湿淋淋乱走连拉带拽将人弄回了稻香村。
几个丫头帮忙收拾贾瑜洗了个热水澡躺到床上被人灌了几碗热姜汤才慢慢琢磨出自己在想什么。
若是他估摸会写个林字,可他便是没经验也知道这林字不该自己写出来。
晴雯在一旁没完没了碎碎念,贾瑜本就心烦意乱被其念的更是愈发头痛,互相骂了几句把晴雯气走拿被子蒙住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要想,贾瑜睡醒心情好了些独自出了园子去了东南角贾赦在的院子。
他有些饿了,这个时候大观园小厨房早关了门,去府里大厨房闹的动静太大,想吃点热乎的只能去贾赦那儿。
贾赦玩得开常大半夜回家,因此东南角院落门锁的晚,贾瑜进了院还没到厨房就见厨房不远处井边有个人影。
谁会大晚上打水,而且看身形还像个姑娘,贾瑜正疑惑就见那人直接对着井口跳了下去,贾瑜脑子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扑了过去一条胳膊扒着井沿,一条胳膊死死拽着井下的姑娘。
“你谁啊!大晚上这么晦气!”五月份衣衫单薄贾瑜拽人的胳膊被井沿蹭得生疼,膝盖也因着急救人狠狠撞到了井旁边的石头上,又气又急之下忘了对方要寻死,只顾着抱怨给自己找了罪受。
“瑜三爷?!”井下姑娘万念俱灰之下跳井脑袋却还清醒,听贾瑜倒吸一口冷气知他辛苦,直接用另一手去掰贾瑜拽着自己的手,“三爷,我怎么也是活不下去了,你又何必费心救我!”
“金钏儿?”这人是王夫人身边大丫鬟,因为常给王夫人送信去黛玉那儿贾瑜有些印象,“你没事儿找什么死?还跑这么远来这边儿死。”
贾瑜说着不顾自己膝盖直接双膝跪地并拢顶在井沿,浑身上下一同发力,胳膊全力一抻轻吼一声,直接把金钏儿拽了上来甩到一旁。
“嘶,你这丫头看着瘦怎么跟个猪似的死沉!”贾瑜松开金钏儿小心看了看右臂,还好没有脱臼,不然大晚上找人安回去都是个麻烦。
金钏儿前一刻还在井里下一刻又回了地上心下茫然只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你跟我说说你好好得死什么?”金钏儿张张嘴没发出声音贾瑜嗤笑一声:“我费大劲救你一命连个原因都问不得了,敢死却不敢说话?”
“我没叫你救我,”金钏儿喃喃道,“我还不如死了得好。”
贾瑜刚要继续嘲讽就听金钏儿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将前后说了。
大致就是和宝玉调情被王夫人发现当众高声骂了要发配,忧愤之下为自证清白走了这条路子。
贾瑜估摸着还有些别的因素,金钏儿没说他也没追问,知道个大概缘由就可以了,他这样问也是随口,对金钏儿寻死原因说到底不是特别关心,怎么再重要的原因也抵不过一条命去。
他当年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后因黛玉不止一次懊悔过当初年幼无知想不开,现下看金钏儿如此轻怠性命心头多了些火气。
“别的不说我只问你爹妈对你可算上心?”
金钏儿下意识点头。
“你可还有其他放心不下之人?”
金钏儿再次点头,想到自己妹妹不由自主落下两行清泪,“这次是我拖累他们了。”
拖不拖累的,难道死了他们就高兴了?贾瑜懒得跟金钏儿长篇大论直接道:“我怎么说也是救了你,现在要你帮我做件事儿你可愿意?”
金钏儿点头回应贾瑜不再多说带着人回了园子,走到远离各个院子的湖边停下脚步。
“把外衣脱了给我。”
“三爷,”
金钏儿没想贾瑜开口让自己在这背人处脱衣服,下意识双手抱在胸前,贾瑜看她扭捏也不解释直接上前将人外衣脱了,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随后将两件衣服系在一起扭成绳状上前把一条头绑到金钏儿腰间。
“咳咳”贾瑜怕绑得不结实用了大力气,金钏儿被勒得喘不过气咳了几声,“三爷你这是,啊!”
没等金钏儿把话问完贾瑜直接把人推到了湖里,手里死拽了绳子另一头看金钏儿在水中咕噜几声上下挣扎。
金钏儿不识水性又大晚上被人扔到河里惊恐之下连连呼救,贾瑜等了会儿看她挣扎力气越来越小才将人拉上来。
金钏儿被贾瑜拉上岸缩成一团牙齿打战。
“你还想死么?”
很多想死的人真正经历过一次死亡边缘就会对死心生恐惧,能真的不畏惧死亡过程的人这世上统共没几个。
金钏儿本就因冤屈悲痛神志不清现被人这般对待更是不知如何反应。
等了会对方没反应贾瑜上前拽起人又一把将人扔到湖里,看人沉浮呼救没了力气再将人拉上来,如此这般四次金钏儿再上岸不等贾瑜开口便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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