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两个人都是新手之后热情的老板甚至为他们讲解了这游戏的规则。
人偶拿着花样美丽的板子皱眉,荧朝着他挥了挥手里的羽子板:“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荧很快就获得了三连败的“佳绩”,身为新学者的人偶表现不是一般的亮眼。
旁边的妖怪显然也见到他的表现,倒是耐心颇好的询问他是否要来一局比试。
人偶摇摇头,他放下了手里的羽子板。
少年将手垂下,然后把细微颤抖的手指隐藏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处。
被拒绝的妖怪也不丧气,在老板收走羽子板后他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来一个酒壶,伶仃大醉后靠在人类朋友肩上:“今年的三川花祭就到这里了,等十年后我们再来比试!”
柳桥卓人当即便应下:“自然。”
祭典终于散尽了。
于是原本热闹的场景逐渐冷淡下来,最后随着结界的破散归于宁静。
荧今天原本心情很好,但是在最后却突然变得不好了。
现在的散兵哪儿哪儿都好,除了与将来时候如出一辙的倔强。
别人看不出他的小动作荧还能发现不了吗?
在萤火虫飞舞的深林之中,面色严峻的荧停下脚步,她看向还笑着被他牵住的散兵:“伸手。”
她是带他去玩,不是带他去受罪的。
少女认真低头把恋人藏在后面的手拽出来,然后轻轻按在他漂亮的手指上。
似乎是感觉到疼痛,应激之下他甚至想要将手收回去。
不过荧手下力气大,人偶轻易根本拉扯不开就是了。
“现在知道疼了。”
荧放开手里还牵着的那只手,十指聚拢在一处轻轻给手指抽筋的少年按摩。
早年习剑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与性格温柔的空不一样,要强的少女往往都要努力做到最好才算结束。
那时候空又心疼又不忍心指责她,就只能生着闷气这么干,现在生闷气的人轮到她了。
听着散兵小声抽气,荧在心中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抬头认真看向近在眼前的恋人:“以后用法器吧。”
那是最不会伤手的武器,很适合他,他未来选择的本来也是这种武器。
这话题跳跃的太快,人偶一时居然没有搞懂。
但是听着荧那颇凶的语气,还有她坚定不移盯着他的眼睛,少年老实点头表示同意。
月色送着携手的恋人回到暂住的房子,然后海风于无人的夜晚带着飘落的花瓣洒满整座稻妻城。
白日一到,街上的人群照样川流不息,离岛往来的船只也依旧络绎不绝。
在散兵回绝提议后荧就没想着带他前往别的国家了,但稻妻城着实算不上耐逛,没过多少时日便将那些兴致消磨的一干二净。
今日人偶像是突然起了兴趣,于是问起稻妻之外的地方。
“提瓦特很大,我走过的地方也都很漂亮。”荧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她手里还摸着一个苹果,讲故事的时候少女总爱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于是坐在石桥上的人偶只能转头看向她,“自由之都、贸易之港、永恒之国、智慧之城。”
少年听着,脚下踩着的木屐一时间没有注意,然后就晃晃悠悠从水面挑起一缕水花。
“这里的水系四通八达。”甚至流往暗海之外,那里有曾经战败的魔神,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风景,后面这些荧不打算说给散兵听,“说不定紧接着会流往哪个国家。”
“要尝尝吗?”将手里的苹果递给散兵,荧拍拍衣服站起来,“天又要黑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怎么能不快呢,人偶想。
他盯着手里的苹果看,然后回忆荧待在身边这段时间,她已经陪着他待了有两个多月,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人偶认真抱住那个苹果,然后把手搭在荧伸过来的那只手上:“荧是要走了吗?”
“就快了。”这并非是在撒谎,而是她真切感受到的。
像是冥冥之中的预示。
“那荧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可能要到很久很久之后,这次不要在踏鞴砂等我了,到时候我会找到阿散。”
“我想在荧走之前为你锻造一件武器可以吗?”
“不行,因为你的手可不能任由你再继续折腾了。”
尽管知道散兵很早就跟在丹羽身边学习锻造,但现在可不容许他任性。
可是一整个晚上不消停的少年都在提这件事,最后荧只好在第二天带着他去往之前打听过的知名锻造店。
荧一再强调:“我来锻造,你只能看着。”
既然都劝散兵使用法器了,她包里剩下的材料也不少,干脆给他打造一件适合上手的法器好了。
结果气势昂昂的门外汉被铁匠坚决否定了想要上手的想法,所以荧最后只能拉着散兵两个人一起在旁边看接活的师父下场。
荧与老师傅商量好定下了法器的模样与所用材料后看到盯着铸造台发呆的散兵。
他也算是一心传的匠人,如今却再也拿不起锻造的锤子。
她抱住突然沉默的少年,然后轻轻蹭在少年柔软的发丝上,在这种事情上其实她也不懂得要怎么安慰别人。
荧阖眼,她甚至给不出名为陪伴的承诺。
之前在寻找哥哥路上受阻的时候都是派蒙陪在她身边为她加油打气,然后鼓励她赶快振作起来,这样一对比她这个恋人真是相当不称职。
“荧不许内疚。”人偶在感知恋人情绪这方面相当敏感,他红着耳朵把荧从店里拉出去之后才开始解释,“荧能够出现在我身边就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有这样一个太阳似的少女在他人生落入最低谷的时候将他拉出来,那已经是能够让他想起来就忍不住开心的事情了。
他不想自己的存在成为荧的负累。
荧真是好奇,到底要经历怎样的事情,她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出现在散兵面前才能让少年表现出如如此的态度。
但那对散兵而言大概怎么都称不上好。
一向勇往直前的旅行者有些犹豫,她在犹豫是否要再次踏出前往过去与未来的脚步。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不干脆过了。
揉了揉散兵的脑袋,荧将自己与少年胡思乱想的东西全部都给扔了出去。
“无论过去与未来如何,我都会找到阿散的。”
“阿散在荧身边的时候荧也非常开心。”
在委托武器锻造的最后一段时间,荧对那种预感的探知越发深刻。
少年总爱与她形影不离,所以连带着那股力量也无法将她带走。
她待在这一处时空间隙已经有三个月了。
如果不是有上一次的经历撑着,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冲动留在这里太长时间,但是过往的经历总会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错觉。
比如之前踏鞴砂的经历总在潜移默化她的想法,让她能更好的找到停留在这片时空里的缘由。
这次回去说不定会与上次一样其实没有过太长时间呢。
去取回那件锻造法器的时候荧见到之前在三川花祭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他似乎来到此处磨砺刀锋。
“是你们啊。”青年见到荧手里的法器豁达的笑,“小姐居然是使用法器的吗?”
他总觉得那双手应该握剑,在三川花祭那天的夜晚,少女身上凌厉的感觉与刀剑相衬更多一些。
人偶向前一步将荧与青年隔开,然后把荧手里刚出炉的法器抱住,他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这是我的。”
“我用剑。”
荧把手放在唇前咳嗽一声,然后更多目光放在挡在前面如临大敌的散兵身上。
精神大条的青年看着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我的刀在手入,不然真想与你比试一场。”
柳桥卓人寻思片刻后又道:“我看小姐像是住在稻妻城附近,在下想冒昧问一句您落脚的地方。如果可以,在下想要上门拜访与您请教几招。”
人偶眯眼,在荧回答之前就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个人:“既然知道冒昧就不要提出来。”
他不喜欢这个人,莫名其妙找来与荧搭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散兵突然跟炸毛了一样?
荧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青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抱歉,我马上要离开稻妻,恐怕不能与你切磋了。”
等到青年终于失望回头,荧这才在跟教训护食的猫一样在人偶脑袋上敲了一下:“下次不许这样了。”
在少年纠结着顶嘴之前,荧再次补充道:“荧只会喜欢阿散。”
表情相当淡定的少女从后面伸手在散兵两只耳垂上搓了搓,然后荧才拉着整个红透了一张脸的少年离开。
这小猫咪每天脑子里都在乱想什么呢,还给自己拉假想情敌?
如果小人偶知道荧的疑惑,那他会非常认真的告诉身边的人说他只会想荧,可惜他现在脑子还懵着,没机会见缝插针表衷心。
最近赶上樱花飘落的时节,稻妻城内的青石板路几乎整个被落下来的樱花瓣给铺满,荧抬头看到路边树上的花瓣已经快落干净,想一想还挺应景。
她来的时候樱花才刚开,现在这花转眼就要开败,而她也要跟着一起离开了。
街巷背对着的地方有成片绿茵,再往后走便是崖地。
拉着至今都没有缓过来的少年坐下之后荧才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终于将不停被吹动着在侧脸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荧也跟着沉下心。
“我要离开了,阿散。”现在她心中那股预感毫无预料的增强,就像之前在踏鞴砂大炉那一回一样,“这次是真的要走。”
陷入混沌中的人偶突然抬头,他无措地看向坐在身边的恋人。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荧歪头向整个一下子就丧气起来的少年提议:“最后来玩一次捉迷藏怎么样?等你闭上眼睛数到五十个数我一定能藏好,然后阿散肯定找不到我。”
人偶问他的恋人:“一定要这样吗?”
他想要看着荧离开,至少亲眼看她离开,然后到时候再亲眼见证她回来。
少年伸手拽住恋人的裙摆:“荧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当然。”伸手落在少年尚未合上的眼睛前,荧小心凑上前再次亲吻他,“我还会来找你的,那时候可能已经过了很久,但我一定会回来的。”
“阿散,听话。”
不情愿的少年面对着万丈悬崖伸手遮住眼睛,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后听觉就会意外强烈。
从他开始默念第一个数开始坐在身边的荧就已经起身了,他听到草坪被踩动的沙沙音响是心底念到第三个数,可少年还是没忍住回头。
“荧。”他又拉住即将离开的少女。
“破坏规则可不是好习惯。”荧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她叹气,紧接低头擦掉少年眼眶里已经积蓄的水雾,然后弯腰将吻落在不安的人眉间,“要重新开始数了。”
三个月的弥留将原本看起来还算松弛的线拉的紧绷,荧才往前没走几步,面前的场景已经豁然改变。
果然,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稻妻城的踪影,连带着原本颓然坐在那里的散兵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而她只能向前走。
荧突然有些讨厌这样既定的前路了。
捂住眼睛数数的人偶并没有按照规定那样数够五十,在察觉到荧脚步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就再次回头,可身后已然没有荧的踪影。
海面吹来凉风带着杂草一起晃动,可之前说他是在破坏规则的少女已然不见。
荧……消失了。
人偶蜷缩着双腿用手臂将自己整个抱住,就好像这样能把悲伤给藏起来,也让自己在冷风里稍微暖和一点。
他闭上眼睛继续刚才还没有数完的数字,他要把刚才还没有完成的计数念到底。
是不是数完荧就会回来了呢?
荧回不去了。
已经走进崭新时间线的少女没能花费时间回忆已经走过的时间,她抬眼看向远处正升起的黑烟,那里似乎起了一场大火。
旅行者现在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行动力都要打上折扣。
但是潜在的道德感依旧在催促责任心极强的旅行者前往事故发生的地方,那样大的火,还是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运气好的幸存者。
……万一阿散就在里面呢,毕竟她落下的地方总距离少年那样近。
任劳任怨一般好心路过的旅行者朝大火的方向过去,靠近之后附近有些呛人,荧伸手遮住鼻子压低身形都阻拦不住这种让人难受的空气钻进来。
不远处木板搭成的屋舍已经快要烧尽,这里似乎正赶上风力强劲的时节,火舌攀爬在易燃物上摆明了不死不休的态度。
里面似乎没人。
烟雾太重了,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
挥手打散再次凝聚在面前遮挡视线的雾气,荧手中开始凝聚风属性元素力。
稍微将绕在身边的雾气驱散,然后荧就看见被火焰包围的建筑里面那个颇为眼熟的身影,不算身影吧,那就是一团,只是那身衣服她之前见过。
……是之前踏鞴砂的时候在倾奇者身看见过类似的。
手中里元素力倏忽散尽,然后荧朝那个人影所在的地方过去。
在遥远的时空,在稻妻城的崖顶,坐在那里的人偶从白日等到天黑,他不知道已经默念了多少遍五十,但远走的恋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原来荧没有骗他,她是真的走了。
少年眼眶里积蓄的水雾开始弥漫。
山崖上的少年枯坐,火海里的少年煎熬。
火舌已经快要爬上他的衣角,于是走到少年跟前的荧先伸手将那衣摆给拨开。
紧接着少女的手就落在抱团蹲在墙角里那少年的下颌上将他的脸给勾起来,于是就这样猝不及防见到人偶的眼泪。
原来他是在无声的哭泣。
在哭吗?还真是难办啊。
荧已经低头准备亲他了,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上少年的眼睛。
他似乎是哭懵了,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陌生。
或者是真的陌生,荧想。
她可能终于走到了这片错乱时空的尽头。
尽管知道这并不是叙旧的好地方,荧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人从大火里带出去。
人偶滑落脸颊的泪水被温柔拂去,他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女。
她长得很好看,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像是正午当空的太阳那样漂亮又耀眼,动作温柔的少女连开口说话时都婉转好听。
她说:“你别哭呀。”
少女眼里含着笑安慰他,然后弯腰将被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沾在他脸上的发丝给整理掉。
那张漂亮的脸上还带着泪痕,这样就更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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