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这句话仿佛能延伸出无数个意思,阿菱因为他的举动浑身都在发烫,眼眸汪着水意,瞪人的模样格外娇媚:“你在给我挖坑。”
谢恒殊笑得畅快,贴着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怎么不说是我在伺候你?”
幕天席地的,阿菱想啐到他脸上:“不要脸。”
他手下动作不停,一反寻常的温柔,阿菱被闹到一丝力气都无,断断续续地道:“明天,你要送我出宫。”
谢恒殊不知听没听进去,眉目间聚起淡淡的兴致,似有章法地摸索着。阿菱还想说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被一重重新奇的体验带得目眩神迷,腰在他怀里弯成一牙新月,她掉了两滴眼泪,语调朦胧:“你从哪儿学来的?”
谢恒殊一本正经:“大秦儿女传奇。”
阿菱不信:“我怎么没看到?”
谢恒殊轻挑了下眉:“你看的是市面上卖得最多的那一版,我那里还有套典藏版。”
阿菱心里诧异:“还有这种差别?”
谢恒殊:“想看吗?”
是有些想。阿菱却不愿意往他挖好的坑里跳:“反正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我才不看。”
谢恒殊轻啧了一声:“你不是最喜欢杜月娘和林三郎这一对吗?真不看?可惜我还有套画册。”
阿菱听得脸色绯红,伸手捶他:“不许看,你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谢恒殊低笑:“骗你的,哪来的画册,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找人画给你看。”
阿菱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心里这对神仙眷侣会被画成什么样,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狠狠捶了他两下。
谢恒殊由着她使性子,等她没力气才扣住她的双腕,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秋后算账四个字,语调肆意上扬:“时间还早,你省着点力气。”
·
谢恒殊出宫开府前所住的启和殿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模样,庭前的一棵树一株花都不曾有过挪动,常有宫女内侍过来扫洒屋舍。他这回入宫,便照旧是住在此处。
天未亮时,谢恒殊便要去上朝,下朝后则要赶去太后宫中陪老人家吃饭。阿菱是打定主意不出门的,坐在窗前翻着一册志怪小说,窗外宫人来来往往,走动的声音极轻。
忽然门口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三哥哥呢。”
阿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门前应该是哪位小公主,等她站起身要行礼的时候,这位小公主已经跑过来仰着头使劲看她:“姐姐你真好看。”
阿菱微窘:“您是在找江都郡王吗?”
小公主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确定了什么:“你陪我玩!”
孩子的心思没谁猜的准,想一出是一出,小公主拽住她的袖子不放,拖长声音道:“跟我走。”
阿菱不愿在宫中乱走,这里贵人多,说不得就要惹来什么麻烦。她柔声哄道:“公主,我们在屋子里玩好吗?”
小公主自然不肯答应,鼓着腮帮子吐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出去。”
阿菱怕拉扯起来伤了她,没办法,只得跟着她往外走,公主身后的一位保母过来告诉阿菱:“这是五公主。”
这几乎就是在告诉阿菱要顺从她。
阿菱微微苦笑:“公主想去哪里?”
五公主:“去喂鱼。”
五公主好像完全忘了她是来找谢恒殊的,玩着玩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道:“三哥给我带礼物了吗?”
阿菱也不知道:“等见到郡王,公主亲自问一问他吧。”
五公主喊谢恒殊三哥,难道谢恒殊的序齿是放进皇子女中一起排的?阿菱若有所思,耐心地听五公主教她打花牌,陪孩子玩倒是不难,看着五公主阿菱不自觉地想到了小丫。
一样的年纪,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阿菱在心里叹了口气,赢了两局后五公主大约觉得没什么趣味,推开花牌托着腮看她:“我赢了,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阿菱好脾气地笑笑:“好啊。”
五公主眨眨眼:“你喜欢三哥哥吗?”
阿菱心跳忽然加快,对上五公主澄净的双眸慢慢地答道:“喜欢。”
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五公主手里攥着一把玉雕花牌,兴奋起来:“那三哥哥喜欢你吗?”
阿菱纠结了一会儿:“应该吧。”
阿菱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随口含糊过去了。
五公主凑到她耳边,抱着她的肩膀悄悄问:“你亲过三哥哥了吗?”
五公主看上去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阿菱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种问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五公主接着道:“我跟四姐姐打了赌,我觉得你亲过了,四姐姐说没有。”
阿菱深吸一口气,柔声道:“五公主,您只让我回答您两个问题,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所以我不能回答。”
五公主被自己的话绕了进去,她嘟嘟嘴:“四姐姐说,如果你不回答就是没有,那我就输了。”
阿菱无奈,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小五。”
五公主从她怀里跳下来,像那个华服美妇人奔去:“母妃!”
五公主的母亲云嫔微笑着抱住她:“你又在胡闹什么呢?这是谁啊?”
阿菱走过去行了一礼:“见过云嫔娘娘。”
云嫔倒是很和气的样子,抬手免了她的礼,五公主贴在云嫔耳边说了句什么,云嫔便点点头:“原来是江姑娘,辛苦你照顾小五了。”
阿菱:“您言重了,五公主聪明活泼,十分讨人喜爱。”
云嫔笑着与她闲聊了几句,阿菱趁势提出告辞,云嫔还特意指了名宫女送她回启和宫:“你初次入宫,恐怕对宫里的路并不熟悉,让英枝送你回去吧。”
阿菱道过谢,转身离去。
五公主迫不及待地问:“阿娘,我做的好不好?”
云嫔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做的很好。你刚刚跟江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五公主捂着嘴笑了,扭股糖似的往云嫔怀里钻:“阿娘。”
云嫔轻拍她一下:“你是公主,不能说些奇怪的话知道吗?”
五公主听话地点点头:“阿娘,你为什么要偷偷看阿菱姐姐啊?”
云嫔摸摸她的脑袋,漫不经心地道:“咱们要看一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好去告诉你皇祖母啊。”
·
谢恒殊在给太后念佛经。
太后半眯着眼睛:“好了,今天就读到这里吧。”
小时候谢恒殊一犯错就被罚抄佛经,这几卷经书他早已倒背如流,读经虽然乏味但也算不上多难的事。倒不如说,比起跟太后聊天,谢恒殊更愿意坐在旁边读经书。
他随手将经书放到一边,太后摇头:“你心思不在这儿,读经也没用。”
宫女给谢恒殊换了一盏热茶,他却没喝茶,咬了口切好的梨肉润嗓子,声音无波无澜:“我不喜欢这些,您一直都知道。”
太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站在你这个位置,自身的喜好从来都不重要。”
谢恒殊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祖母,我从不这样认为。”
太后沉默良久:“你去吧。”
祖孙二人,每每谈话,每每不欢而散。
云嫔在偏殿待了一会儿,谢恒殊离开后她才来到太后跟前:“太后。”
她说话的语调跟平常不大一样,太后如今双眼视物艰难,身边伺候的人与她说话都格外注意。她走到太后跟前:“我今天偶然见到了那位江姑娘。”
太后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云嫔见状继续说:“小五拉着她玩,她倒也有耐心陪孩子,行动规矩不轻佻,就是为人胆小怯懦了些,说话太过拘谨。”
太后:“罢了,毕竟是丫鬟出身,能有什么样非同一般的气度。”
云嫔不在这事上多做评价:“只是不知道,郡王是否有意想抬举她?”
太后已经有些疲倦:“抬举不抬举的,最多不过是个侧妃的位分,他要愿意给,就随他去吧。”
云嫔心里叹了一声,太后终究是老了,更重要的是身体大不如前,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摆弄儿孙的将来。在静谧无声的大殿之中,云嫔微微低头,恭敬地道:“您说的是。”
郡王侧妃,位享四品,多少人一辈子都攀不上。云嫔离开太后的宫室,望着红墙前的一株玉兰忽生感慨,那丫头看着胆小谨慎,却能在谢恒殊眼中占得一席之地,也算是很有手段了。
阿菱并不知道自己在云嫔心中已经是个城府极深的形象,她对刚刚发生的事压根没有多想,只是在回启和殿的路上,隐隐感觉一路上都有人在偷偷打量她。
那个叫英枝的宫女很有些机灵,很快察觉到她表情不对:“您怎么了?”
阿菱:“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英枝了然:“您是郡王身边的人,自然比旁人更受关注些。”
阿菱有些诧异,她在谢恒殊身边最多也就是个侍妾身份,有什么可引人注目的,难道太子身边的侍妾出门行走也会有这么多人看热闹吗?
英枝看出她的疑惑,犹豫了一下才道:“您听说过吗?郡王曾经砍伤过两名侍妾。”
阿菱顿住脚步:“什么?”
英枝:“这事儿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郡王十五岁那年,太后赐下两名教导郡王人事的宫女。那两名宫女夜里侍寝,结果一个被砍掉了胳膊另一个被砍掉了一只耳朵。”
阿菱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英枝接着道:“郡王一直不沾女色,所以大家才会对您好奇。”
为什么?以谢恒殊的性格,如果不喜欢侍寝宫女,会直接让人打发走,一眼也不会多看,到了夜里躺在床上才拿刀乱砍乱劈实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英枝观她神色凝重,以为自己失言,后半段路上都紧闭着嘴。宫里人多口杂,阿菱没有试图从她嘴里打听什么消息,要问她不如直接去问谢恒殊。
阿菱莫名的不大喜欢这处宫殿,待在这儿总让她生出一丝淡淡的焦躁,似有若无,盘旋在心头。
谢恒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一盏料丝灯下发呆,灯虽未点燃,阳光透窗而过,灯罩之上隐隐笼着一层柔软的光芒。
谢恒殊走过去:“发什么呆?”
阿菱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他自己似乎也不大喜欢,很快换了一身常服,洗手净面过后才坐到阿菱身侧。
带着湿意的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角:“昨晚可是你自己答应要留下来的。”
阿菱没什么精神,躲都懒得躲:“今天五公主过来找你,还问你有没有给她带礼物。”
谢恒殊理了理袖子,有所察觉:“你见到了云嫔?”
阿菱偏头:“你怎么知道?嗯,就是在陪五公主玩的时候,跟云嫔娘娘碰了面,说了两句话。”
谢恒殊神色不变:“猜的。”
谢恒殊没告诉阿菱云嫔极有可能是替太后来看她的,胆子又不大,没必要吓着她。
阿菱:“噢。”
她没有刨根究底倒是有些稀奇,谢恒殊压了压眉心:“到底怎么了?”
阿菱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我今天听到一件事。”
谢恒殊:“什么?”
阿菱还是问出了口:“你之前砍伤了两个侍寝宫女,是真的吗?”
谢恒殊抬眸的一瞬,周身气息一冷:“害怕?”
阿菱摇头:“不是。”
谢恒殊收回视线:“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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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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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殊十四岁那年,太医院院正为他请平安脉,照例在医案记下身体康健神完气足之类的话。可这一次,和以往却不大一样,因为第二日太后就送来了两名教导人事的宫女。
那两名宫女长什么样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年纪比他要大,说话做事中透出来的端庄死板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却也默许了两个人的存在。到了夜里,一名宫女站在床前跟他说一些男女敦伦的大道理,另一人则跪侍在一旁。
殿中昏暗,只余桌案边的一盏灯。一个人开始解衣裳,另一人则向他的腰带伸出手,他忽然觉得浑身不适,打开了宫女的手:“退下。”
两名宫女微愣,而后两人调换了位置,似乎是以为他更中意另一位。
谢恒殊彻底没了耐心:“我让你们都出去,以后不必再来。”
两名宫女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这样回去向太后复命。太后以为他不喜这两名宫女容貌平平,还把人喊过去教训了一番,告诉谢恒殊这两名宫女是来教他周公之礼,不是引诱他沉溺于美色的,容貌不出众就好。
谢恒殊挨了通训斥,心里对此事愈发反感。太后坚持一段时间后仍是“妥协”了,又挑了两个宫女送过去,一个娇俏,一个清丽,都是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这两位宫女来启和殿是抱着做人上人的心思,谁知谢恒殊这回依旧不上心,对两个美人视若无物。二女私下合计一番,再这样下去太后恐怕很快就会对她们失望,等到新人送来,她们也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于是二女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她们也的的确确等到了一个好机会——谢恒殊病了。大约是受了凉,又或是吃了什么不相宜的东西,服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她们收买了近身伺候的宫人,偷偷潜进卧房。
谢恒殊昏沉之中感到有人在解他的衣服,手指拂过他的胸膛,他微微睁眼便看见两名几乎□□的女人向他靠过来,娇声软语:“殿下,您流了好多汗。”
谢恒殊原本就在病中,行动不如以往利落,冷着脸呵斥了一声:“滚开。”
二女打了个寒颤,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么舍得退缩,垂泪道:“请殿下怜惜。”
她们低眸垂泪的瞬间错过了谢恒殊眼中凝起的杀意,往前伸去的一只手尚未触到他的衣角,眼前便是刀光一闪,刀刃贴脸划过,瞬间削下来一只耳朵。二女当场尖叫起来,四处闪躲。
谢恒殊枕下放了把匕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眼中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两个女人,一个伤了胳膊一个没了耳朵,抱在一块抖如筛糠。
谢恒殊从床上坐起来,他越是发怒,面上反而越是冷静,又因着生病,走动起来身形禁不住微微摇晃。他勉力站直,苍白的指尖压着刀柄,雪亮的刀尖上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谁让你们过来的。”
丢了只耳朵的宫女忽然发声大哭起来:“殿下,我们本就是过来服侍您的,您不要我们,太后娘娘就会送新的人过来,您为何不肯让我们服侍啊!”
被砍伤了胳膊的宫女精神恍惚,喃喃地补了一句:“我们一直喝药调养身子,就是为了能替您孕育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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