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盯着叶韶的牌位,眼中涳濛,像是落了一场停歇不了的冰雨,将那双眸子冲刷得清寒又朦胧。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走上前去,插了香,又退了回来,只是落下手的那刻眼尾荡漾开一抹绯红。
林晏见他要走,伸手抓住他,带着他要往前一步。周璨似乎是被惊着了,立刻将他手甩开,低声道:“无晦,这里是你叶家祖宗堂。”
林晏深深看他一眼,不言不语,又来抓他的手。他将周璨的手牢牢握在掌中,不顾他挣扎,只是执拗地握着,按着他的骨节,不容许他逃出去,转头对着牌林道:“各位祖宗……”
“林晏。”周璨低低喝了他一声。
林晏眉心这才微微一蹙,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转头看向周璨。
周璨的眼睛红透了,跃动的烛火照出他眼里的水色,他咬着后槽牙,冷冷瞪着林晏,可神情分明是要哭出来了。
林晏看见周璨眼里充盈的泪水,心口就痛得喘不上来气,手上力气一松,就被周璨甩脱开去。林晏瞧着周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祖宗堂,轻轻活动了几下空空的手掌,闭起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仍旧不够,仍旧不行。
这牌林上一个个名字,仿佛串成一条粗重无比的枷锁,将周璨与他的那份情牢牢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与周璨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坎,他千方百计也跨不过去,而周璨,似乎永远也不准备跨过来。
老管家说周璨带着揽月匆匆走了,他也不敢问景纯王这么晚了要去何处。林晏并不想去追,一个人在大堂痴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周璨仍旧没回来,心想他大概是回王府了,心中只觉深深疲惫,便自行回去睡了。
冬夜寒且长,有风空动树,无叶可辞枝,林晏听着庭外呼啸风声,心中愁思被吹得远了些,倒也慢慢有了困意。将睡未睡之时,却有门吱呀作响,有人进得屋来,裹挟着外头的寒意。
林晏以为是墨梅,未有多想,困顿着翻了个身,身上却一重,有人将自己个儿整个抛到了他床上。林晏吃痛,清醒了些,睁眼,便瞧见周璨凑得极近的脸。
外头霜华伴月,映得窗户微微发亮,借着这点儿冷光,林晏看见周璨两颊与眼眶都是通红的,他一双瑞凤眼湿润朦胧,像是有火在那抹浓重黑色下头烧,将那血丝一条条都点亮了,浓郁的酒气直往林晏鼻子里钻。周璨隔着被子,牢牢抱着他,像只壁虎似的,一边将脸往林晏那儿贴。林晏的脸颊碰上周璨的鼻子,一股凉意。
林晏忍不住伸手捧住周璨的脸,用温热的掌心给他捂暖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蛋,林晏叹了口气,“怕不是都丑时了,喝了酒还吹冷风,也不怕头疼。”
周璨将下巴往林晏手心拱了拱,亲了亲林晏的虎口,又凑上来亲了亲林晏的鼻尖。
林晏推了推他,道:“我叫墨梅进来给你擦洗擦洗,喝点儿醒酒汤再睡吧。”
周璨似乎是醉的眼前瞧不清,鼻尖对鼻尖地细细瞧了一遍林晏的眉眼,才道:“安儿,你亲亲我。”
林晏听他这么唤,心里倒有一丝欣慰,这人居然还没醉得认不出人,但依旧板起面孔,道:“你抛下我出去买醉,深夜回来吵醒了我,还要我亲你,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周璨听他这么说,眼睛越发红了,他皱起眉毛,似乎有千万的委屈,他低低又重复道:“无晦,你亲亲我,我……很难受。”
林晏心上一紧,看着周璨眼里的泪光慌张起来,他擦拭周璨的眼角,连忙说:“好,好,你别难受了。”他说着,仰起头,轻轻吻住周璨的唇。
周璨深深呼吸,搂住了林晏的后颈,用指头轻抚林晏脖子后头的伤疤,迫不及待地将舌头伸进来,似乎负气又急于求取般在林晏口中搜刮了一番,才放开他,哑着嗓子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的,我怕了,无晦,我怕了……”
林晏的鼻子立刻酸胀起来,他坐起来,摸着周璨的侧颊,一点点捋顺他冰凉的长发,道:“不,我不该逼你的,是我不好。”
周璨定定地看着林晏,似乎是被他那双眼睛迷住了,他忽然按住林晏的背脊,越发凶狠地吻了上来,他扯着林晏背后的那点儿衣料,用力地往下拉拽,一边欺上身来,坐到林晏腿上,将他吻得整个人往后贴到床背上。
“留玉唔……”林晏被他亲的七荤八素,背脊不断地往外冒热汗,周璨将他衣服扯了一半,见脱不下去,直接从下头伸进手来,他的手冰凉,激得林晏一哆嗦,忍不住出声叫他。
林晏觉得有点儿不妙,周璨分明喝昏了头,这会……难不成……
周璨的手心贴着林晏的小腹,胡乱摸了摸暖手,就往下伸去,握住了林晏的分身。林晏仰头惊呼,周璨立刻偏头上来,吮在林晏的喉结那儿,又沿着林晏的下颌线缓缓舔了一路。林晏哪里被如此挑逗过,**立刻硬起来,轻轻地从嘴里吐气。周璨感到那分身越抬越高,顶着自己掌心,低头就笑了,当着林晏的面将手抽出来,放到嘴边,像只猫咪一般,将那只手的掌心慢慢舔湿。林晏看呆了,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胡乱地呼吸着,视线却没法从周璨身上移开。
周璨将湿润的手重新伸进林晏**里头,从**开始抚摸,顺着往上捋动,最后用拇指在尖儿上拈转。林晏咬着牙才没叫出来,剧烈的快感立刻叫那根急剧充血起来,心口痒得要命,他扑上去,咬住了周璨的耳廓,将手*插*入周璨柔滑的发间,将他的头扳过来与自己接吻。
周璨脱不了林晏的衣服,这时候便熟练地剥了自己的衣服,半个身子裸*露*出来,林晏被这身冰肌玉骨晃了眼睛,无师自通地凑上去,吻到周璨胸口,在他后背上下揉抚着,似乎想要数清周璨的脊椎有几节似的。周璨舒服地眯起眼睛,不停用**顶林晏,两人的坚挺擦碰着,林晏浑身烫得要喷火,心里头却慌张起来,接着……接着要如何……周璨一副攻城略地的架势,这是……想要他吗?
似乎是要印证他的想法,周璨这时候忽然按着林晏的肩膀,将他推到,两腿跪在他身子两边,气喘吁吁地低下头来绵绵地吻他,一下又一下,周璨醉得不轻,边吻边笑,还咬着林晏的嘴唇说话:“安儿,你不敢看我吗,你看看我,我喜欢看你的眼睛……”林晏正被他吻得心软成一滩水,闭着眼睛下了决心,随周璨索取,听到周璨这么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便瞧见周璨半合着眼帘,长密的睫毛挂下来,显得柔美又惑人,他精致的嘴角噙着酣醉的笑,几丝乱发贴在他面上,一时红白黑三色分明又鲜艳,林晏被这凌厉的美感击昏了头,胸口如擂鼓般有什么东西响亮又剧烈地冲撞着,似乎要破开他胸膛。
林晏不知不觉便湿了眼角,仰头吻了吻周璨眉间的小痣,周璨便抱住了他脑袋,不停将耳朵,下巴凑过来索吻,林晏很是喜欢周璨这种忘形的模样,越*发*情动起来,接着却感到周璨弓起身体,将臀贴到林晏小腹上,用**磨蹭林晏的分身。
林晏脑中炸开了雷,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却瞧见周璨闭着眼睛,轻咬着林晏的唇瓣,一只手背到身后去,伏低身体翘起臀来,自己将手指送入拓宽起来。周璨醉着,跪不太稳,上半身倒在林晏胸口,**却微微起伏摇摆,他在林晏唇间呵出热气,将甜腻的*呻*吟送入林晏齿间。林晏眼睛都开始烫了,似乎都听见太阳*里头血液奔涌的声音,他将周璨抱坐起来,探过一只手去,捉住了周璨正在**的手指。周璨乖乖撤走了手,用臀轻蹭林晏的手背。
“留玉……”林晏听见自己的声音沉得陌生。
周璨仰头轻轻吐气,迷乱地瞥了林晏一眼,道:“安儿,快点,快……”
林晏掰开他的**,似乎这时候才相信周璨是真的要给他,他用分身抵着周璨那处,慢慢从外头滑碾过去,周璨夹紧了臀,急促地喘息,手在林晏肩头越抓越紧。林晏不敢太激进,怕伤了他,一边用分身来回剐蹭,一边用手指试探着拨开那里的褶皱往里头插。周璨的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那里也越发湿润,他用掌心压着林晏的膝盖,忽然十分霸气地轻轻拍了林晏一巴掌,轻狂笑起来:“林无晦,本王今夜就办了你。”
他说着就往林晏那根坐下去,可他醉了酒,压根也找不准位置,坐得林晏痛得差点求饶,林晏哭笑不得,护着他的腰将他摔回床上去,与周璨贴面,吻了吻他绯红上挑的眼角,道:“我的王爷,谁办谁啊?”
周璨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捉住了,一时分神向下望去,好似清醒了几分,嗫嚅道:“你别看……”
林晏低头,瞧见周璨左腿上几道疤痕,有些淡退得大抵瞧不见了,那条最粗的却依旧盘踞在那,仿佛一条可怖的蜈蚣。林晏俯**去,重重地吻在那儿,周璨难耐地**了一下腰肢,便感觉到林晏的分身慢慢抵入进来。那种久违的满涨感似乎叫周璨十足怀念快乐起来,他胸膛起伏得厉害,身上这时候才热得明显起来,他撑起一点儿身体,迫不及待地用**迎合林晏的进出,一边伸手去勾林晏的膝窝,好似想要两人再结合得紧密一些。
林晏几乎要忘记自己是不是在呼吸了,外头冷色的光亮将周璨的躯体镀得仿佛玉一样,软滑温腻,周璨紧紧绷着肌肉,身子却舒张得厉害,腰肢起伏,极力吞吐着林晏埋在他体内的那根东西,似乎是在穷凶极恶地向林晏索取温度,索取勇气,好让自己有所依傍,“无晦,呃,无晦……”他忘情地*呻*吟着,好似终于将自己身份,顾忌,恐惧全丢掉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情人,将身体交给自己心爱的人,无所保留。
窗外月沉寒霜寂,窗内汗湿香罗软。
冬夜当真长。
方知意睡得正熟,隐约听到外头敲门声不绝,待到他披了衣服下了床,正要唤下人问个明白,那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从外头被破开,半扇脱了门框,可怜兮兮地在半空摇晃着。
方知意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清醒了大半,便与揽月那冷冰冰的俏丽面孔对上了眼。他无端被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却见揽月让开身子,有人从她后头扑上来,将方知意一路推回床边。
方知意定睛一瞧,那人衣发散乱,面色惊慌,不是那顶尊贵的景纯王爷又是谁。
“天还没亮你发什么疯?”自从六月叶继善被他二哥带回家后,方知意脾气是越发差了,若不是揽月在场,他差点儿就要打周璨了。
周璨似乎是急行而来,喘着粗气,直愣愣盯着方知意,低声道:“叔言,大事,救命的大事,你得帮我,你听好了……”
方知意被他盯得背上发寒,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给我一碗避子汤,立刻,马上,赶紧的!”周璨咬牙切齿道。
方知意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才看清周璨脖子里几道红紫的旖旎痕迹,张大嘴巴:“你……你,也太不知分寸了!”
他推开周璨,也是知晓轻重,立刻去往墙边的药柜里翻找,忽然又疑惑道:“不该啊,今日不是叶家两位将军忌日吗,你不是在老将军府陪林晏过夜……”他猛然停下手,迅疾转身,还撞得柜子一晃,他与周璨的视线一对上,表情便由怀疑转为十足的惊恐,“我的老天爷,你莫不是唔唔唔……”
周璨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他淡淡一勾唇,笑得比外头的寒风更阴冷,“你再说一句话,本王便让揽月抹了你的脖子。”
方知意好半天才点点头,心道:不用揽月,我自己现在就想抹自己脖子。
第三十九章 冬寒
方知意看着窝进他床里沉沉睡去的周璨,无奈地摇头,给那尊贵的王爷掖好被子。
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药壶和药碗,披上裘衣,推门出去,便瞧见那冷面侍女站在院子里,抱着柄剑,望着天边方出现的一抹鱼肚白。
“聊聊吧。”方知意缩着脖子,吐出一口白汽。
揽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回来,动作利落地将剑别回腰间,站到方知意身旁。
方知意被冷风吹得头疼,摁着额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卧房,小声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
方知意一噎,越发头疼了,他无奈道:“我是问,他与那林小少爷,何时……好上的?”
方知意问完,才想起西境那会,林晏因为药劲亲吻周璨的场景,不由想捶胸顿足,难道就是那时候?亲一亲就喜欢上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揽月瞧他一眼,又回道:“三月。”
“阿弥陀佛……”方知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又气恼道,“这都什么事啊,这大京城多少豪门贵胄,他怎就非得盯着一个叶家薅呢?”
揽月似是不悦,看着方知意的目光越发冰冷起来,她道:“王爷想好了。”
方知意愣了愣,不再说话。他紧了紧自己裘衣的领口,清淡的面上收敛起表情,倒又是一身不问浊世的仙气,他自顾自走了出去,道:“他醒了你便带他走吧,药方我放桌上了,过些日子我闭关静修,你叫他好自为之。”
方知意走出院子,院门旁种了棵七叶树,叶掌分七瓣,如今落了好些叶子。有闻佛祖释迦牟尼居住七叶窟,第一次与众弟子讲经的地方,满山长满七叶树。
这棵树,是叶继善送的。说是讲经讲的是个气氛,非要将树栽下。
那夜,叶继善站在树下,说:“我明早就要回去了,可能很久都不会被允许来长安了。你站过来点儿,你得好好记住我的样子,或许过几年,过十几年我长得比现在更好看了,你也不能忘记我的样子。”
叶家的人,是不是个个都如此邪门?
方知意不愿再想,闷头往佛堂而去。
林晏一夜酣睡,好在习惯早起,并未睡过头去,醒来一摸身边,空空如也。那空处已然凉了,若不是自己光裸着身子,衣衫落了一地,房中那种气味还未散尽,他都要以为自己又是做了一个春梦。
周璨看来是落荒而逃了。林晏觉得好笑,将那衣服捡起来披上时又想起昨夜的某些片段,不由又红了耳朵,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痴笑。
林晏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通,待过了午膳,想是周璨自我疏解得差不多了,方起身去了景纯王府。
林晏一路往周璨书房而去,还未走到,却见院中仆人来往匆匆,正搬弄着什么东西。林晏走过去定睛一瞧,竟然都是酒。小的如一手便可握住的玉壶,大的如四个汉子才能抬动的青陶大缸,五花十色,品种不一,皆是周璨收藏的好酒。
林晏瞧他们将酒装车,十分不解,便问秦伯:“这些酒……是要做什么?”
“小少爷,”秦伯瞧见是他,无奈笑道,“也不知王爷起了什么心思,今儿刚回来,就说要将酒窖搬空,将这些酒全倒进昆明池里头去。”
林晏愣了,不待他细想,他便瞧见周璨从廊那头走来。他已经换上新的衣袍,头发仍潮着,许是才沐浴不久。他走了几步,瞧见林晏站在院里看他,不由脚下一顿,不自在地抚了抚脖颈。林晏瞧他的眼神,便明白过来周璨为何要将这些酒都丢掉了。
“你来做什么,不去宫里?”周璨道。
林晏能闻到他身上热乎乎的,好闻的皂角香气,不由细细又瞧了他两眼,周璨的皮肤被热水蒸出了淡淡的粉,耳垂红得厉害,林晏便能想起昨晚那副情欲高涨的身体,也是高热而绯红的,他的指头压入柔软的皮肉,那滋味真叫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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