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贝无奈,让了条路让纳鲁上去,纳鲁颤颤巍巍地往上爬,别人都是走着,他四肢并用,看起来可怜又滑稽,逗笑了看台上的众人。
“朱宁,你的奴隶心肠不错嘛,还在帮别人。”一个人开口道。
朱宁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她盯着场下,眉头紧蹙,伊贝为了保护纳鲁已经被打了好几拳。
纳鲁怕被看守者鞭打,傻傻地往上爬,越往上人越多,十几个人挤在不足三米高的圆台上,像鱼篓里的螃蟹一样,相互阻挠,谁也爬不上去。
“别走了!”伊贝背对看台,对纳鲁低声道。
纳鲁瞪着圆圆的眼睛看过去,似乎不明白伊贝为什么帮他。
伊贝叹了口气,环视圆台,想要找一处人少的地方,突然不知道谁握住了他的脚腕,用力往下一拽,他站立不稳,从台阶上滑了下去,几乎是摔到看守者脚下。
看守者扬起鞭子便打,伊贝见状,急忙往上爬了几节台阶,让看守者的鞭子落空。
此时已经有人爬到圆台顶端,开始抢夺旗杆上的牛肉。
但旗杆有将近三米高,且杆子很细,不易攀爬,艾德里和另外一个奴隶拳脚之间将旗杆折断,杆顶的牛肉朝下砸去,刚好落在伊贝头顶上方。
伊贝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刚好握住杆顶,竟然被他拿到牛肉!
圆台上的众人见状,纷纷向下冲去,他们盯着伊贝手中的肉,眼神却仿佛要将他撕碎。
“铛!”
三楼看台上传来敲锣的声音。
这代表着比赛结束。
场中的看守者挥着鞭子,把想要继续抢肉的奴隶赶走。
伊贝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旗杆,熟透的牛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着无数奴隶的眼球。
伊贝只觉得这块肉令人作呕,他想丢到地上,可感受到同胞们传来的羡慕嫉妒的目光,他克制住自己的厌恶,将旗杆拖在手里,没有丢掉,也没有一点想品尝胜利果实的样子。
伊贝抬头朝朱宁看过去,朱宁也正在看他。
齐朗目睹两人的眼神交流,脸上闪过不悦,很快又恢复如初,对着场下的看守者挥挥手,看守者驱赶着奴隶们离开。
“朱宁,你的奴隶走了什么狗屎运,这都能赢?”
“是啊,我还以为上官静要赢了呢。”
“朱宁,说罢,你想要什么?”
世家子弟们玩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要一样东西,必须是现在身上有的。
这个规则没什么功利性,主要是为了好玩,之前赢的人有的会要银票、玉佩之类的,想故意捉弄某个人的话,就要她的腰带、发冠,甚至鞋袜,让其衣衫不整地离开。
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三皇女一派,大家很好奇朱宁会要什么。
“大家也看到了,伊贝赢了纯属侥幸,我没什么想要的。”朱宁道。
“不行,必须选一样,这是规则。”齐朗不容反驳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宁知道过于退让反而没有意思,所以在众人身上看了一圈,打算要一些装饰用的小玩意儿。
“殿下,我要你的玉佩吧,这块蓝色的很少见。”
“李青,我要你的剑穗。”
“司徒羽,你怎么一点饰品都没戴,拿给我一百两银子算了。”
……
大家爽快地把东西给朱宁,朱宁拿不过来便交给身后的何夕。
到了坐在角落的上官静,想起她刚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朱宁故意道:“你的腰带真好看,是毓绣坊出品吧,我本来要买一条的,不如静姐送给我可好?”
“哈哈哈上官静,你要宽着衣衫回去喽。”其他人没有恶意地笑道。
“当然可以。”上官静脸上仍一派斯文和善,面不改色地解下腰带,外袍失去腰带的束缚后,瞬间松弛下来,细瘦的腰身消失不见,看起来有些衣冠不整。
对于她们这些狐朋狗友来说,这样根本不算什么,偏偏上官静自尊心强,且又是她最讨厌的朱宁让她难堪的,她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握紧,眼神轻飘飘地往场下看了一眼。
伊贝等人被带回休息室,里面放着他们之前换下来的衣物。
看守者们守在门外,奴隶们有一刻钟的时间换衣服。
伊贝手里拿着那块牛肉,颜色很深,硬邦邦的,香气若有若无,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
可在看守者关上门的瞬间,伊贝听到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王子殿下,您不吃的话,能分给我一点吗,刚才我给三皇女丢脸了,回去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纳鲁凑到伊贝身边小声道,他和艾德里一样,也知道伊贝在西夏国的身份。
“不要提我以前的身份,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奴隶。”伊贝低声道。
见纳鲁实在饿极,伊贝索性把牛肉直接递给他。
纳鲁抱过来就要啃,周围的奴隶瞬间围了过来,吓得纳鲁急忙把牛肉又还给伊贝。
伊贝拿着的时候,他们不敢抢,如果换成实力最弱的纳鲁,便无人顾忌。
伊贝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阻挠,其他人会吃了他的。
他扫了一眼众人,这里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但从五官发色来看,都是西夏国同胞,他虽然不是真的王子,但心中仍酸涩起来。
他起身换上原本的侍卫服,这套衣服从头到脚都是何月的,何月作为朱宁的贴身侍卫,有在靴子夹层藏防身小刀的习惯,不过她比较粗心,给伊贝衣服的时候,忘记把小刀拿出来。
伊贝从靴子里拿出一把手掌大的小刀,刀面很薄,极为锋利。
众人见状,目光忌惮地坐了回去。
斗兽场为了激发奴隶的兽性,特意选了一块很大的牛肉,成人胳膊般粗细,足足有半米长。
伊贝几刀划下去,将牛肉分成十几份,分给所有人。
这样一来,房间内紧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大家迅速解决完手里的肉,开始老老实实换衣服。
天色渐暗,各位世家子弟陆续立场,约好晚些在鸿宾楼天字号包厢碰面。
上官静的马车不算宽敞,艾德里跪在马车角落靠近车门的地方,上官静仍然伸腿就可以踢到他。
“艾德里,你猜我为什么敞着衣襟回来?你猜啊!”
上官静的声音从阴冷转为暴怒,每说一句,就狠狠踢艾德里一脚,仿佛要将在朱宁那里受到的屈辱全部返还到艾德里身上。
“嘭!”“嘭!”
她的鞋底很硬,踢在人身上传来一声声闷响。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没让你争第一,只让你拦住那个废物的奴隶,这你都做不到!”
“你也是废物!”
上官静毫无章法地在艾德里身上施暴,头脸、肩背、肚腹,一处都不放过。
艾德里早就维持不住跪姿,在马车角落紧紧缩成一团,死咬着牙不发出任何痛呼,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神狠厉,闪过疯狂而嗜血的光芒。
早晚,他会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全部还到上官静身上。
朱宁牵挂伊贝的伤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晚上的聚会。
回府后,朱宁关切地把伊贝拉到身边,左看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大小姐,我真的没事。”之前他一直自称下奴,被朱宁要求过后,他便改称“我”。
“我都看到了,你被其他人打都不还手,还从台阶上摔下去,肯定受伤了,我看看严不严重。”说着,朱宁便想去扒他的衣服。
旁边的何月与何夕见状,急忙背过身去。
“大小姐,我自己来。”伊贝面色平静地挡开朱宁,自己开始宽腰解带,反正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裸·露,不管她是真的关心,还是想借机做些什么,自己都没有立场拒绝。
见伊贝衣襟大开,朱宁气恼地跺了一下脚,她仿佛是借口看伤轻薄男子的大色狼。
朱宁虽然不想看,但六块腹肌的美色就在眼前,她忍不住看了两眼,果然有一块淤青。
恐怕衣服下的伤处还有更多,要是有内伤就不好了,还是要请大夫来仔细瞧瞧。
朱宁这么一思考,盯着伊贝腹部的时间变长,目光慢慢往上,是衣衫下露出一半的胸肌,再一抬眼,发现伊贝正盯着自己看。
朱宁的面色腾地红了。
“我、我真没其他意思,哎呀,何月何夕,你们不用躲成这样,去给我请刘大夫过来。”
京城人才汇聚,有也不少男大夫,刘敬刘大夫就是其中一个,他医术精湛,专为男子看病。
屋内,伊贝在刘大夫的要求下,脱去上衣,果然和朱宁预想的一样。
小麦色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
最严重的是后腰上有一大片青紫,应该是从圆台上摔下来时磕到台阶上了。
刘大夫伸手在伊贝身上按了几下,有的按在青紫肿胀处,有的按在穴位上,每按一次,便问伊贝的感受。
朱宁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管刘大夫按哪里,伊贝都回答“无碍”。
刘大夫挑了挑眉毛,面色始终如常。
何月何夕早就跑到门外守着,所以也没人帮朱宁分析,伊贝到底有没有事。
半炷香过去,刘大夫按完了,最后他把手放在伊贝颈间的项圈前,还没有伸手勾住圆环,便被伊贝厌恶地皱着眉头避开。
“别碰。”
“好吧。”刘大夫耸耸肩,无所谓地后退一步,站到朱宁旁边。
“大夫,他怎么样,有没有受内伤?”朱宁道。
“没事,都是皮外伤,不过体表瘀伤较多,给他一瓶化瘀消肿的药膏,每晚涂一次就可以。”
“那就好,多谢大夫。”
刘大夫见朱宁态度很好,犹豫着开口道,“朱小姐,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这电视剧里经典的对话让朱宁有些想笑,嘴角刚翘了一下,又严肃地板起脸来。
刘大夫看了伊贝一眼,“虽然他身份卑微,又能忍痛,但带刺的项圈戴久了,会导致颈部皮肤坏死,如果他已经被驯服,在下建议小姐换一个无刺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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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什么?你说这个项圈有刺!”朱宁惊愕道。
“朱小姐不知道吗?”刘大夫也很惊讶,他以为是朱宁给自己的奴隶佩戴的。
“我不知道!大夫,麻烦你快给他解下来。”
朱宁回想起之前,自己每次想要碰项圈,伊贝不是躲开就是皱着眉头拒绝,她还以为伊贝只是厌恶。
有刺的花,岂不是每次碰到项圈,伊贝都会感到刺痛,那可是人最脆弱的脖子啊!
“好,在下试试。”
刘大夫绕到伊贝身后,这次将手放到项圈上时,伊贝没有抵抗。
这个项圈制作工艺极为精湛,没有锁扣也没有钥匙,而是在接合的地方采用榫卯技艺,两个圆柱形小木块紧紧嵌合在一起,硬拽是不可能拽开的,除非直接将皮圈斩断。
但斩断时,倒刺必然会不断摩擦,给伊贝带来莫大的痛苦。
刘大夫仔细研究一番,道“朱小姐家有没有齿签?”
齿签?牙签!朱宁反应了一下,立刻道,“有的,稍等,我让何月去拿。”
朱宁跑到门口,探出头去,“何月,去拿一盒齿签过来。”
“是!”
刘大夫拿到牙签后,将其掰断,两端插进项圈连接处的空隙里,用力一按,锁扣“咔”得一声向两边分开,项圈落下来。
刘大夫将项圈拿给朱宁看,黑色的皮圈里侧,果然有一圈银刺,刺很短,只伤皮肉,不损经脉,但如果遭到剧烈拉扯,也极有可能刺破颈间脆弱的血管。
而伊贝的脖子,在银针长时间的刺入下,形成一圈暗红色伤痕,仔细看的话,这些伤口仍有血滴在缓缓溢出。
朱宁看着伊贝的脖子,震惊且心疼。
她眸子微微颤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在伊贝身上目睹如此多残忍的事。
而对伊贝等人施加暴力的,正是她所处的贵族阶级,即使不是她的意愿,她心中也有隐隐的内疚。
“大夫,麻烦你给他好好包扎,用最好的药。”
“没问题。”刘大夫答应道。
鸿宾楼最大的包厢里,一片奢靡景象。
昂贵的外邦地毯铺满整个房间,齐朗等人斜靠在矮椅上,一个娇小的男子窝在她怀里,细白的小手剥了一颗葡萄喂到她嘴里。
身后还有两个美男子跪坐在地毯上,一个为她倒酒,一个为她扇风。
其他女子,身边也都有两三个美艳男子围绕左右。
中间几个男子正在随音乐舞蹈,他们穿着暴露的异国服饰,脚上挂着铃铛,舞姿热情而奔放。
司徒羽喝得醉醺醺的,两颊酡红,目光朦胧地笑道,“殿下,怎么样,番邦的舞蹈别有一番风味吧!”这只舞蹈队和侍奉的众男子,是她从边疆请过来,给大家尝鲜的。
“是不错。”齐朗抿了一口酒,嘴角荡起享受的笑容,但眼神仍然清明。
朱宁为什么不来,她和朱宁相处这么久,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之前朱宁即使不喜欢聚会应酬,但只要她在,朱宁都会跟着来的,反正有她齐朗在的地方,朱宁不会受委屈。
“朱宁没来真是可惜了。”李青也想到朱宁。
“她怕不是被家里的奴隶勾住魂喽。”司徒羽随口道。
朱宁对奴隶的关心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看出来了,也都觉得没什么,酒过三巡后,继续开玩笑道,“那奴隶看着比朱小将军还高大,也不知,床上是谁压得过谁哦~”
“哈哈哈哈哈”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啪!”
齐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
齐朗面色阴沉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若无其事道拂了拂袖子,“没事,桌上有只蚊子。”
“哈哈哈,大家继续,继续。”司徒羽打圆场道。
夜半,纸醉金迷的宴会终于告一段落。
齐朗回宫后,贴身侍卫向她禀报了一件事。
她听后,气得将桌上的砚台摔了下去,长袖一挥,怒道,“真是不分轻重!”
砚台上残留的墨汁溅了一地,纳鲁跪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纳鲁,过来。”齐朗突然道。
“是!”纳鲁闻言,急忙爬到齐朗脚边。
齐朗慢条斯理地蹲下,用手抬起纳鲁的下巴,声音很轻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西夏的男人,都有勾引人的本事?”
若非如此,往常满眼是她的朱宁,怎会如此挂心一个卑贱的奴隶,给他好吃好穿就罢了,竟连武器也允许他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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