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听到向繁洲的声音才意识到电话没有挂断,长出了口气,半天才去拣手机。
“你没事吧?”向繁洲语气急促。
何慕说不出话,摇摇头,又意识到这是电话,艰难开口:“没事,先挂了,抱歉。”
门铃响了。
这么快反悔,又想要回来拿东西了?
密码又没改,怕被我打?
门铃响了第二次,她才去开。
“又想回来了?”
结果却没对上徐图之的脸,她错愕着退了一步,此时面容狼狈地不方便见客。
向繁洲似也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无话。
“向总怎么知道我住这?”何慕胡乱应答,尽量让自己语气柔和。
“我问了Iris。”
何慕的惊异不减反增。
Iris是她哥大读硕士时认识的好友温虞,目前在做时尚行业。
向繁洲认识温虞她是没想到的。
“你有没有受伤?”他关切地问。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知到这个人是有感知系统的,语气是会有变化的,表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何慕摇头。
他显然是关心她的情况才跑来,她没理由不让人进门,侧身让了一下。
“进来坐吧。”
倒完水,何慕把杯子放到他面前,试图想知道这人真正的来意。
真不至于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专程上门问罪吧。若是说因为今天的电话担心她,也很难说得过去,他们的关系到不了那步。
向繁洲坐在沙发上像座雕塑,半天没动一下,像是闯入的不速之客。
此时何慕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个人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完全不想要行使任何礼仪。
也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你选男人的眼光?”平地惊雷般,向繁洲开口了。
关你屁事啊?
何慕一瞬间好想骂人,但囿于公司和他的合作还没结束,暂时忍下了。
“向总,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个人私事还没到要您操心的地步。”她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努力下逐客令。
他好似没有注意到她会如此强硬地应答,眼神中倏然闪过些难以名状到情绪,继而笑了一下:“原来何总监工作状态和私底下如此反差。”
何慕:“???”
难道应该永远都是向甲方低头的状态?这人看人也太浅薄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都赖着不走,她是真摸不透向繁洲的用意。
“如果因为我昨晚上打搅到您休息这件事令您生气,我表示非常抱歉,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我真的没精力接待您,希望您能谅解,改天我会登门道歉。”何慕想回房间了。
向繁洲整理了下西装内的黑色高领:“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负责了?”
负责?
这两个字也太重了,说得跟她是提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似的。
况且她不是说了改天会登门道歉吗?
是听不懂中国话吗?
“向……”她逐渐意识到这件事和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一口一个何总监,一口一个向总,显得他们俩多少脑子不大好,“你想我怎么负责?”
向繁洲一偏头,她瞬间没了气焰。
他穿了件高领,而那高领隐约没能遮盖全部罪证。
紫色的瘢痕。
她现在只想狠狠地抽自己几耳光,因为喝酒误了多少事了,还没长记性。
若是其他人也还算好处理,现在向繁洲的尚特和COC还在合作期,要是因为她丢了客户,她这新官上任的境遇将变得更糟。
“多有冒犯,您就当我是个笑话,大人有大量,就当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吗?”何慕此时的嗓子喜剧效果拉满,跟个破铜锣似的。
向繁洲眼都不眨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怎么人模狗样一人,这么小家子气。
昨天晚上电话难道也惹他了?
何慕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上怎么骂您的?”
“倒没骂,”他切换了下姿态,舒服坐在沙发里,“只是说爱我爱得不能自已,要嫁给我。”
“……”她瞬间满头黑线,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甚至觉得这话从向繁洲的嘴里讲出来,好笑程度翻倍了。
但何慕还没能想到措辞,对方又开口了。
“我同意了。”
“???”
咱俩到底谁疯了??她不明所以。
“您可真幽默。”何慕倒吸一口凉气。
空调温度已然开到二十二度,她的后背还是生了层薄汗,想不出应对之策。
“如果我说我认真的呢?”向繁洲郑重地说。
何慕彻底笑不出,想借倒水之机逃离片刻。
但她刚起身,腕骨就被握紧了,旋即被无法反抗的力道拖拽着扔到沙发上。
她被迫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像清晨的江面,蒙着水雾,褪去锋芒。
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脆弱,如一道利剑击穿了她的心脏。
何慕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向繁洲力道放轻了,她也忘了推开他,他就肆无忌惮地靠近。
她清晰地感觉着他的呼吸,他身上属于她的痕迹,他的心跳,自己的大脑皮层也开始活跃。
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双目含情,声音低哑:“跟我回家吧,禾禾。”
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似的,她僵住了。
脑中像有根弦,被无限绷紧,最后弹响,余韵悠长。
她没听错的话,向繁洲叫她“何何”?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和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何慕怀疑这人在把她当什么替身。
大抵他叫的是“和和”,“荷荷”亦或者“合合”诸如此类。
她猛然将他推开,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而被她推的人几乎没反抗,一骨碌摔下沙发,甚至撞到了茶几,发出巨大的闷响。
一时间,她的罪状又增加了。
但那人却毫无知觉似的,仰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像是还未出戏。
何慕更加确信,向繁洲拿她当什么莺莺燕燕的替身了。
“向繁洲,我也不计较那么多,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怎么扯平?”他终于回魂。
“虽然我昨天冒犯了你,但是你也没推开我啊,我意志不清醒,你总是清醒的吧,你力气那么大想推开总能推开的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讲太明白了吧,”何慕一本正经胡扯,“况且你刚才行径也是极不尊重我的,但我也不追究了……”
向繁洲的眉毛拧起来,无可奈何地看这人的“无罪申辩”。
“咔哒”门开了。
两人都瞬间将目光投去,何衍就在注视下光明正大地往里走。
合着她家谁都能进是吧?
一个个都不打招呼,说来就来,她想要换密码了。
“鞋柜里有换的鞋,换完再进来。”她丢了这句话过去。
何衍朝他们这看一眼,甚至没什么波动,自然地开始找鞋。
何慕回头看的时候,向繁洲的目光已经快将她灼烧成碎片了。
可她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这人没来由吃什么醋。
“你到底养了几个男人?”
她快被气笑了,找自己的真白月光去不行吗,在这发什么疯。
“这跟你有关系吗?”
何衍甚至没兴趣观战,他随手指了间房:“我睡这个房间?”
“除了主卧,随便。”何慕抽空回他。
继而,这人迅速撤了。
向繁洲的眼睛像要滴血:“何慕,你是因为这,所以不和我结婚吗?”
这到底怎么算出因果关系的,何慕真的是佩服。
大哥,我是和你不熟,所以不和你结婚。
但她懒得解释更多了,干脆认了:“对。这下您满意了,可以走了吧?”
向繁洲这下似乎真的接受了,起身要走。
何慕却突然发现他受伤了,因为桌腿上带着血迹,她抬眼看了眼他的后脑,那果然仍在流血。
但那人坚决地正往门口走,像是要将世事抛在脑后。
“向繁洲!”
他不回头。
她又叫她第二声,他还是置若罔闻。
何慕第一次见像他这般执拗倔驴一样的人,只能起身拦他。
“你受伤了,得去包扎。”
向繁洲仍不理她。
“何衍!”她大声回头喊,生怕人听不到,嗓子都劈叉了。
“干嘛?”
“滚出来!”
她语气过分严肃,何衍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来了,探出头来观察情况。
“过来,快点。”何慕怕他出门之后更难控制,用身体挡着门口不让他走,已然是命令的语气了。
何衍怕被扫地出门,照做了。
“帮我把这家伙带去医院,我不小心伤到他了,怕后续他讹我。”
向繁洲:“何慕,我至于吗?”
何衍扫视着面前的两人,这体型差,他只能相信何慕受伤了,迟迟想不到何慕怎么能伤了人的。
“伤哪了?”
“没长眼?”何慕没点好脸色给他。
“我要回去了。”向繁洲强调,不想要看他们在这打情骂俏。
他侧身,何衍才看到了他后脑的伤。
“这伤口都结痂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行,”何慕据理力争,“现在要是不去检查,他到时候跟我说脑震荡之类的让我负责,我可没处说理。”
“行行行,去医院。”何衍不想和他再争辩。
向繁洲:“你们俩问过我的意见吗?”
第04章
何慕深深叹了口气。
“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哥。”她彻底放弃“一刀切”的方式对抗向繁洲,这人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较真。
果然,他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瞬间恢复了神采。
“现在总没我什么事了吧?”何衍明白了事态。
“大概是。”
何衍都走了,又回头说:“何慕,你下次找男人的时候,能不能多少……睁开眼找啊?”
他话未说完,就收获了向繁洲的鄙视。
“有没有可能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何慕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虽然她的声音极小,但是向繁洲似乎还是听到了,立刻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下可以去医院了吧?”
“嗯。”
行吧,不论过程怎么样,至少结果是对的。
她直接带着人去了地库,温虞借她的那辆冰莓粉Taycan停在那。
以她的情况,在国内买车还是很复杂的,买了也上不了牌,只能先靠这辆代步。
反正温虞又不缺车开。
“上车。”她坐进驾驶室,向繁洲还没进去。
“你确定可以开吗?”
她系安全带的手顿住:“我考了国内驾照的。”
但刚说完她才意识到:“忘记了,我应该开不了车,我喝酒还没过24小时,要不你来开?”
向繁洲没回她,直接打电话去。
何慕这才意识到,他昨晚应该也喝了酒。
结果是他的助理李璟开了车,带两人去的医院。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二十四小时内,他们仨已经第二次进同一家医院了。
她仍挂的急诊号。
急诊的女医生看着那微小的伤口陷入了沉思:“如果你特别要求,一定要做CT,也可以的。”
“查。”她果断应了。
CT室排队的时候,向繁洲终究没忍住问:“你就那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啊?”何慕愣了片刻,这人怎么脑回路这么独特,“我不是在对你负责吗,万一以后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你可没地哭。”
“没事,你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他一本正经地答。
她清了清嗓子,反手指指喉咙,继而压低声音说:“我昨天说太多话了,现在小点声跟你说,嗓子疼。”
“嗯。”向繁洲柔和地看她。
“向繁洲,我长得很像你曾经认识的人吗?”她问。
他目光一瞬凝滞,继而眼皮垂下来,没回答。
看来没跑了。
何慕做出判断。
她没再问任何,跟着向繁洲把检查做完,看到报告上的结果安心地准备离开。
没能走出医院门口,她被叫住。
“何慕,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是认真的?”他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面色难看。
暴雨初歇,天空有短暂的平静,乌云是稀薄的,像被稀释的墨色,生气寥寥。
她不喜欢这种天气,想知道什么时候晴天才会来。
“向总,我该回去工作了。”她笑得坦然,却又像不止于此。
更像是给对方特赦令,一种警告。
向繁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再无话,他目送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何慕坐上温虞的车,心里都在盘算向繁洲这出戏到底是在唱什么。
是要她去做替身的意思吗?
“想什么呢,你要是想和别人约会就下去,我可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温虞的手在何慕面前晃了半天,她才回神:“嗯?”
“你对那向繁洲有意思?”温虞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何慕反应。
她意会温虞的话中意,笑道:“我不喜欢牛脾气的人。”
“也是,”温虞发动汽车,“你是喜欢徐图之那种听话的小狗的。”
她都准备打转方向盘了,一回头发现何慕还没系安全带:“安全带!”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讲徐图之这三个字。”何慕语气中毫无波澜。
“分手了?”温虞笑得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何慕,你终于看清这个人了,可喜可贺。”
何慕系安全带系到一半,怒目圆睁地回头:“有你这样插刀的吗?”
“那我暂时收回我的祝福。”
前挡风玻璃上隐约映着个收敛的笑。
“好好开车。”何慕吓止。
温虞拖长尾音:“遵命。”
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何慕被温虞带到她的工作室做造型。
化妆间里都是熟脸, Chloe没一会儿就开始聊起了八卦。
“何慕总天天熬夜皮肤还这么好,真的让我羡慕死了。”温虞的助理Chloe抱着咖啡,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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