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没爱可做,心情差得想杀人。”
庄静檀漫不经心地斜扫过去,声音轻而阴沉。
“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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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燕城飞巴黎要十一个小时,但这趟行程还是紧急,蒋临来不及申私人航线,只能搞了张最快的头等舱,做好一切准备,提前在机场等着了。他在斯珩身边辅佐多年,负责的事务庞杂而繁琐,公事私事都要涉及,其心思细腻非常人可及,对斯珩很了解。
到时间了,蒋临看一眼表,估算了下,发现斯珩没来由地晚到了。
过了预估时间快二十分钟,车才停到vvip贵宾门口。
服务人员上前拉开车门。
蒋临隔着段距离看,斯珩那道颀长身影包裹在纯黑骆马绒大衣里,跟前几年的攻击性相比,现在已然修炼得松弛许多,但也添了倦懒疲惫。
这趟出差时间紧,为了康氏旗下久泰换股吸并铭力集团的事,久泰高层主负责人判断失误,事还没完全落定,最近擅自为了海外分公司的业务跑到巴黎谈合作,结果两头都出了岔子,换股溢价的波动导致恒生指数一路狂跌。
斯珩几乎算得上去救火的。
这带着疲惫的怒火,蒋临还是能理解的。
斯珩一直没说话,周围气压极低。过了很久,斯珩才想起什么似得,问了蒋临一句。
——每个月庄静音会收到多少钱?
蒋临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我去查下。”
这种人情事接过来,打点费用的额度斯珩不会过问,实在属于一桩小事,蒋临也早忘了。
很快查完报过去:十万。
斯珩没动,也没说话,但蒋临从他面上看到一闪而过,类似无语的情绪。
蒋临很快道:“那下个月上调庄小姐——”
“不用。”
斯珩轻叹了口气:“现在就转。”
养宠物一个月都不可能这么点儿花销。庄静音,比宠物还是要有趣些的。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中间斯珩醒了一次,看了眼手机。
她回了。
[谢谢斯总。]
斯珩看了几秒,眉头微微一挑,唇角滑过极淡的笑意。
阳奉阴违。
蒋临无意间回头,看见斯珩盯着手机屏幕的神色,思忖着,来接机的久泰副总估计还有戏,看样子还没那么生气。
等飞机降落戴高乐,正是东1区的黎明,晨光仍藏在慵懒尚暗的天色中。
久泰这位失误的副总姓高,在康氏也待了六年了,对斯珩的作风早有耳闻。
高副总已经提前整理好了资料,替罪羊罪证桩桩件件排好,力求把责任择出去大半,至少把位子先保住,反正证据齐全,斯珩总得给他这老资历点面子。就这样,高副总在忐忑中等来了斯珩。
斯珩很显眼。人高腿长,一身黑,杀神气质轻淡凌厉,眼风扫也没扫,把高副总当空气略过去。
“斯总……”
他捧着资料赔笑凑上去:“我知道您生气,但是这个您先看看——”
高副总太紧张,连蒋临使的眼色也没看见。
临近大门,斯珩忽然停下脚步,接过那叠文件。
高副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斯珩忽然扬手,纸张纷飞又落在他头上。
在漫天飞舞的章页中,高副总听见他开口。
“该进碎纸机的东西,不要给我。”
没有温度的声线,没留一线生机情面。
斯珩看都懒得看,抬腿就走。
蒋临冲高副总做了个口型:捡起来。别给人添麻烦。
“蒋叔,您给个明示——”
高副总赶紧拽住蒋临:“这事真不是我……”
蒋临苦笑:“事没解决,急着往出甩锅,本来就是大忌。而且他最讨厌人阳奉阴违,高总你应该清楚。”
接下来十几天,斯珩忙得睡觉时间跟沙漠里水分一样蒸发压榨掉。
唯一算得上娱乐调剂的,就是最近拿了钱正在挥霍的庄家大小姐。
从前也有人需要记录她的出行,但那时候他对人兴趣缺缺。
现在不一样,财报、数据、会议桌组成的生活让人头昏脑涨,到这地步了,看这位踩平衡木演戏也是一种乐趣。
品酒、马术、插花。
还真够忙的。
花插得一般,酒喝两口就想倒,骑马也就那样,四节英式马术,看起来她与马都够为难。
但是斯珩看得有趣。
她在故意搞砸一些事上,倒是很有天分。
在最新的视频末尾,屏幕变成一片漆黑,斯珩正打算关掉,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交谈的女声。
他停住了动作。
当天晚上,斯珩抽空去了个熟人办的私人家宴,是施亦均的兄长施亦巍的家,位于十六区。
他没去前厅,径直从西侧的门进,走到了二楼。
施亦巍从三楼迎出来,把东西递过去。
“喏,给你。”
斯珩接过,垂眸把玩。
那是把手工锻造的□□,用料上乘,手柄是植鞣革头层的雕花,护手处镶颗钻石,刀刃锋利,他指腹轻划过,微微用了两份劲,血珠即刻涌出。
“你明年初不放假吗?跑一趟纽约呗,干嘛费劲放我这。”
施亦巍说着:“噢,对了,你总找的这工匠,休期很长,放风出来,最近几年说有大活,都不接了。”
斯珩嗯了声。
“我知道。”
“你见过工匠本人了?”
施亦巍好奇。他也找对方定制过刀,不过对方工作邮箱都没回过他。非常任性,谁让对方师从厉害,也是靠手艺吃饭,有挑选客户的自由,施亦巍也认了,只能说斯珩运气好。
“没有。”
斯珩把刀收鞘:“爱好而已,没必要特地去一趟。”
“也是。”
施亦巍想起什么,揶揄他:“声色犬马的日子过腻了,现在开始金屋藏娇了?”
斯珩靠在墙上,神色懒倦,照着收藏画的深暖光影氤氲在他面上,让人错觉男人狭长黑眸中燃着火焰。
“藏什么娇。”
斯珩轻笑。
“调剂而已。”
施亦巍笑笑:“也是,你现在压力也太大了。康叔那边,你打算怎么……”
“停。我公事已经要听吐了。”
斯珩懒洋洋扔下一句,迈开长腿径直上了楼:“借你书房用一下。”
他打了个视频。
前两次人没接,第三次才接。
“我在洗澡……不好意思。”
庄静音围着浴巾,头发包在毛巾里,看起来的确是匆忙间处理的,浴巾和毛巾都很松垮,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滴在她肩头和锁骨上,又一路滑入白皙深然的阴影里。
“我有个问题。”
斯珩说。
庄静音:“怎么了?”
斯珩:“你没手机吗?”
庄静音:“有啊。”
斯珩微微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没有呢。”
庄静音嘴角微抽。
果然是奔着讽刺来的。
“钱够花吗?”
斯珩又问。
“够。”
庄静音轻点了点头,语气谨慎:“你需要账单吗?我听说康家的法务团队很厉害,你以后缺钱了,会要回去吗?”
斯珩被这句问话干沉默了。
“……”
“不会。”
“好。”
庄静音小声道。
“那下次麻烦标赠予。”
斯珩气得发笑:“庄静音,我真想看看你脑子怎么长的。”
庄静音微笑:“那肯定跟斯总长得不一样。”
“不说闲话了。你打过来是有事吧?需要……”
她语气微妙地停顿:“什么吗?”
她知道商人天性是压榨,讲究一个物尽其用。碍于距离,他需要的东西……不会是□□吧?
见斯珩没说话,庄静音眉头微微蹙起,冷静提醒:“那种聊天犯法。网警是查得到的。”
斯珩突然道:“我是在后悔。”
庄静音:“……嗯?”
“下次出差,我一定会带上你。”
斯珩笑了笑,双手交叉靠在转椅深处,语气懒散。
“免得有人无、爱、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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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
从斯珩口里讲后悔两个字,庄静檀预感不妙。
戏谑包裹住恶劣的轻佻,只等她问完,完成消遣逗乐的闭环。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说意外也不算,她知道说的每句话都有传到斯珩耳朵里的风险。
说出口的话,总不能吞回去吧。
庄静檀没什么不敢认,但这话也是绝对不能接的。
人设已经崩塌一半了,多说多错,到时候恼羞成怒下个月费用减半,很不划算。
所以她决定保持沉默,在斯珩看来是消极抵抗也好,哑口无言也罢,都无所谓。反正满足客户为主。
屏幕另一头,斯珩黑眸仿佛笼着层薄薄雾气,睫羽微垂,目不转睛中所含的耐心很足。
像草原上观察猎物的猛兽。
庄静檀不在乎扮演羔羊,叫他好好打量一番。
不过很快,斯珩那边有人敲门。
一道隐隐约约的女声,温婉柔和。
“我能进去吗?”
斯珩还没说什么,庄静檀反应飞快:“那您先忙。我不打扰了。”
随后微笑挂断视频电话。
斯珩看了黑屏几秒,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起身去开了门。
一道靓丽柔和的身影,穿着驼色羊绒毛衣,棕色的微卷长发,杏眸明亮。
“我是施玥,去年才回来,不过我们之前见过……今年初也见过的。”
施玥,施亦巍堂妹,工作在媒体行业,写非虚构人物稿出身,聪明又眼尖明亮,见斯珩倚在门框上,随即知道他可能还没想起自己是谁,大大方方自我介绍。
斯珩点点头,见她没继续下去,眉头微挑:“有事吗?”
底下party开得热火朝天,动静不小,他待在这,自然是不想凑热闹。
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眼色。
“噢……”
施玥很快回神:“是这样,挂走廊那个里希特的画,巍哥说你可能喜欢,当时竞拍的时候你也让人去了,这个类型的画,我妈妈有拍到一幅类似的,你想要吗?”
斯珩看向走廊挂画的方向,笑了笑:“意思是,他不会卖这幅。”
他看向施玥:“谢谢,不过我不喜欢替代品。”
“也不算吧,色调有变,”
施玥也望向挂画,比划了一下色块:“就是那边的颜色不太一样,其他部分,跟孪生的似得……当然,你要是就喜欢画家本人,那就没意义了。”
斯珩唇角温和弯了弯:“仿画很多。对我来说,确实没意义。”
“好吧,那打扰了,我哥是想起这事了,让我问问。”
施玥进退有度,挥手作别,很快下了楼。
斯珩正准备进屋,脚步忽然一顿,回头再度看向那副抽象画。
施亦巍提过,做家装的时候,特地让设计师给它留了位置、做了射灯。
很见效。
任何一个上楼的客人,都不会忽略掉它的存在。
斯珩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来电铃声把他注意力拉回来。
是蒋临的,跟公事有关,他进屋拎过大衣,旋即离开。
**
庄静檀发现,跟无所事事的贵妇上同节课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但是好处有限。
听了很多八卦,但是百分之九十五她都不感兴趣。
剩下百分之五,跟斯珩或者康家有关的,其中一半还是围绕着最近斯珩带在身边的女伴——
她本人。
这些贵妇大多家底也厚,有相当一部分知道庄家的现状,讲起八卦态度也够坦荡,知道她本人在场,音量也不会刻意压太低。
但修养还是在的,讲话再难听也就是一句。
——反正斯珩也就是玩玩。
还得到了另一个小道消息。斯珩一开始并不是康氏绝对的继承人,他跟家族里另一个男人被放到过同一个天秤上。这在三代中不少见,培养后代更像是某种投资,自然要把资源力气砸在绩优股上。而斯珩显然是胜者。
有个年纪稍长、眼神凌厉的中年女性在下午茶上评价简洁:斯家真是烧了高香,这一批小辈里,斯珩把他身后的人,甩得尾灯都看不见。
在公事上的付出可见一斑。
费了这么多心血,斯珩这种人,会眼睁睁看着康明裕放康子晖进来抢夺吗?
绝无可能。
不过斯珩身上有个优点,庄静檀还是认同的。
按兵不动的好耐性。
她的生活齿轮往前平静地滚动,社交生活中大部分拿她当透明人,这让庄静檀混日子混得更加如鱼得水。
而斯珩很忙,除了那通视频以外再无音讯。
庄静檀是很会调节心态的人,老板没声音就当是死了这桩铁律她坚决贯彻落实。
只有一个小意外。
一个叫林从鹰的找她麻烦。
对方怒气冲冲踏进行政酒廊时,庄静檀正在角落里一个人喝茶,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把这个人对上号。
她参加了同学聚会,这男的当时慷慨指点过庄静音的前路,讲话难听,还让其他人给他拦下来了。
林从鹰跟庄静音的交情,应该没有熟到要私下见面的地步。
庄静檀微微蹙眉,看着林从鹰冲过来,抓住自己的衣领,把她从座椅里揪出来,开始发疯。
他骂她婊子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行政酒廊内。客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庄静檀任他动作,等他骂累了,才声线轻柔地问:“所以,你是工作被斯珩搞没了?你怎么能证明是斯珩做的呢?你又怎么确定我跟斯珩一定有一腿呢?”
林从鹰被问到一愣,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如果不是庄静檀吹枕边风,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斯珩?!
“最重要的,”
庄静檀的眼神轻越过林从鹰肩膀,又迅速收回,微微笑了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只能说明你也是个废物,跟我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你——”
林从鹰这个月过得已经够狼狈,家人的那点关系完全不够看,斯家是他得罪不了的庞然大物。他气得举起拳头,脚下却不知怎么,跟面前柔弱的女人绊在一起,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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