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浮道:“是吗?可是无论如何,你总不会是恰当的盟友。你一心蛊惑别人,却不袒露自己的内心。”
宋妃道:“我的内心如何,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我们目标一致,行动一致,不就可以了吗?”
姜浮笑了一下:“得了吧,与虎谋皮的事情,我可不会做。如果宋妃没其他要紧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不用远送了。”
她不再去管宋妃说什么,站起身来往殿外走去,那里是明晃晃的春光,而宋妃只是端坐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去。
回到东宫后,姜浮依旧在思索这件事情。宋妃和她不过几面之缘,和正经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突然拉拢起她来了?
倒像是病急乱投医。
可现在,宋妃有什么好急得呢?她的位份是降了,可她得到的东西,远比一个贵妃之位多得多。
静音看姜浮眉头紧锁,低声询问:“可要点上些安神香?”
姜浮点头应允。她平日里不爱用这些,总觉得烟熏火燎的,让人难受。
静音今天既然主动问了,她也确实心烦,便也顺水答应。
冉冉青烟升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午后时光昏昏沉沉,正是春困的时候,姜浮忍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叫醒。美梦被打断,她不太高兴,看到叫醒她的那人是苏嫦,先是吃了一惊。
她本来以为,会是盈衣或者是静音,苏嫦虽然是个大活人,但在东宫中和,基本上话不说,事也不做,和透明人也没什么区别。
小宫女们人人都知道盈衣是太子妃的陪嫁女使,却没几个认识苏嫦的。
第147章 侄女
姜浮打了个哈欠, 道:“真奇怪,怎么你今日也来管起闲事了?”
她一动弹,身上的披风滑落。
身边不止是有苏嫦, 盈衣、静音都站着, 姜浮心中暗自嘀咕, 不就是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没到床榻上去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苏嫦笑道:“你还睡得挺香。”
姜浮道:“可能是燃了安神香的缘故, 睡得格外好。”
她这才注意到,香炉已经被浇灭,盖子被打开, 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
“这是怎么了?”
苏嫦道:“这香有问题, 其中掺杂了一味药,名叫素果,产自西南,女子久闻不孕。”
姜浮盯着那香炉里未燃尽的香块看了一会儿,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天天在东宫里呆着老实的不得了, 就这样还有人要害她?
这香是静音亲手燃的,她赶忙解释道:“这都是按照份例, 从尚宫局领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姜浮道:“我知晓。”
她复又嘱咐道:“这事儿先别告诉别人, 打草惊蛇了, 说不定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两人应是。
苏嫦用手指戳弄着香炉里的惨烬, 那东西混合着泼上去的茶水, 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盈衣担忧道:“这香燃了一个中午,不会伤身吧?要不然还是请太医看看, 若是伤了身体,也好早做调理。”
静音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主张,也不会如此。”
姜浮道:“怎么能怪你。依我看,非但不能怪你,还要谢你,若是这香永远也没人提,恐怕那幕后之人,还要用其他的法子,而我们永远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苏嫦道:“这东西想查也简单得很,西南就是前燕,素果秘用,常人不能得知,是宫廷的阴私手段,从前燕贵族着手就是了。”
姜浮问:“阴私手段?那你是怎么知晓的?”
苏嫦笑吟吟道:“你忘了吗?我阿娘可是第一妖妃啊,凭借着这个药,后宫女子都生不出来,她的地位才稳固啊。”
姜浮:“不是说,燕皇从那以后,后宫三千佳丽,独宠一人吗?”
苏嫦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忍俊不禁地看着她,“说这些话的人,又不是宫里跑出去的小太监,这也能信?男人嘛,不都是那个德行吗?”
姜浮不说话了,盈衣和静音面面相觑,都齐齐闭上了嘴巴,脸上惊讶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去。
静音思考片刻,方道:“后宫之中,并无前燕女子。宗室之中,和燕能扯上关系的,似乎只有……大皇子的妻子。”
姜浮颇感意外,在她印象里,大皇子谢让因为坡脚,极少出来露面,是个低调温文尔雅的人物。
“那就让控鹤卫去查,先别告诉谢闻。”
静音应是,下去吩咐此事。
盈衣去把披风收好,抱怨道:“娘子怎么能直呼太子的名讳呢?要是被文官知道了,肯定又要大作文章了。”
姜浮哼道:“我就喊了又怎么样,反正是在咱们自己的地方,他们那些老头子,没办法知道。”
春风吹绿了玉京,天气热起来,祖母姜老夫人却熬不住了。
她本来已经到了年纪,前头那一遭,白发人送黑发人,突逢噩耗,原本看着还好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没撑过一个月,姜府就要再次办丧事了。
祖母去世,姜浮肯定是要露面的,虽然她对这个祖母没什么感情,每次一见面,总要数落她的不是,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没人会喜欢一直被阴阳怪气。
大姐姐姜浣倒是哭得真心实意,姜浮不由得担心起来,现在姜老夫人没了,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二叔和二叔母,都不像是能让她在姜府住一辈子的人。
说来真可笑,同样都是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住在家里就是理所当然,女儿一直留在家中却成了天理难容。
姜玥又长高了些,二嫂子周氏,看得很开,丈夫虽然死了,但她膝下已有一双儿女,娘家给力,夫家也不会特意亏待她,伤心虽有,但也不多。
周氏对姜老夫人更是嫌恶恨不得写在脸上,她出身西面,虽然也是当地名门望族,但民族杂居之地,难免染上了凶悍之气。
姜老夫人墨守成规,自然看不上这样的孙媳妇。
但是同样的,天天吊儿郎当只知道和小娘子搭话的姜濯,这两年动不动暴跳如雷的姜渐,还有最最惹人厌烦的姜琼,姜老夫人却爱得跟什么似得。
尤其是姜琼,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姜老夫人也只会笑眯眯地说,男孩子都这样,小时候越淘气,长大才有大出息。
曾祖母这么护着,姜潜李淑夫妇俩也不好大张旗鼓管教孩子。
姜浮总担心,要是再这么护下去,过几年,就要去大理寺牢狱中看人了。君子之泽,七世而斩。
周氏的小儿子还只两岁,这种场合并不带出来见人,姜玥乖巧得很,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根本不哭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姜渔道:“都说侄女儿像姑姑,玥儿没有亲姑姑,长得倒是和阿浮很相像。小时候看不出来,长大了越来越像了。”
姜浮抱着孩子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些相像。”
周氏笑道:“要是像你五姑姑还好了,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姜玥还小,并不知道什么是有福气,什么是没福气,她只是觉得,五姑姑长得好看,她像五姑姑,那自己也长得好看。
姑嫂几人说话,也算其乐融融,姜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侄女儿都会长得像姑姑吗?
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姜浮的脑海中,回了东宫她也在思索这件事。
静音是见过宋暄妍的,姜浮不由问她:“你觉得,宋妃的亲侄女宋暄妍,长得是不是和她很像呢?”
静音手中的针线停了一下,“平时还没注意,太子妃一说,还真是如此,侄女儿肖姑,大家伙说得没错。”
姜浮听着她的话,只淡淡应了一句“是吗?”
心里却如同海面,翻起惊涛巨浪来。
她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成真,那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很快,她满腔热血又变得冰凉,没有证据,猜想也只能是猜想。
不对,这世间所有发生之事,一定都会留下痕迹,何况那可是宫内……
证据,究竟会散落在哪里呢?
礼部?宗人府?还是掖庭省?
一想到礼部,商明鹤又成了姜浮心理绕不过去的坎。他的父亲,当年就是礼部的一个小小官员。
姜浮突发奇想,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能串联在一起的呢?
不对,还是不对,年纪对不上,商家当时事发的时候,她都多大了……
姜浮倏忽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商明鹤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三品大员,他的晋升路线,很是平稳。
其中不乏有他拼命的因素,但是,他并没有默默无闻的时期,而是一进入军中,就锋芒毕露。
可是他投靠的晋王,只比谢闻太一岁半,谢闻和姜渐同岁,那时候的晋王,只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怎么能够做到为商明鹤保驾护航呢?
除非,商明鹤效忠的对象,另有其人。
事情太多太杂,姜浮揉揉额头,那就从最开始的先查来起来吧。
现在的礼部尚书是顾月怀,要是谢闻在好说,可是如今谢闻不在,顾月怀不一定愿意配合她这些事。
姜浮漫不经心问道:“宋暄妍在宫中,那她母亲呢?”
皇帝可是赦免了宋家女眷的。
静音道:“宋家男丁,皆流放罗州,边境之地苦寒,岳夫人舍不得儿子,自愿前去照料。”
原来如此。她心中不屑,宋夫人平日里将女儿惯得活像是个小霸王,没想到啊,到头来,在她心里还是儿子最重要,抛弃了女儿扔给姑姑,自己去边境照料儿子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哪里肉多,哪里肉少,不是显而易见得很吗?
姜浮“啧”了一声,谢闻来信,事情已经办妥,准备要从扶月启程了。
姜浮之前特意问了扶月女王,不会真的把阿兄留在那里吧?
这次信中谢闻特意提到了,明月秾的孩子都会跑了,姜渐脸色十分精彩。
姜浮看到笑得肚子痛,按照时间来算,当时的扶月公主,在出使大陈前,应该就已经生育,却还是想讨姜渐回去做驸马。
对姜渐这种个性来说,可不是奇耻大辱吗?可这次要买扶月人的马,又不能发怒,脸色怎么可能不精彩?
第148章 回京
谢闻回来的时候, 正是初夏时节,天气还没有热得过分,草深树密, 时有虫鸣。
扶月不但盛产马羊, 还时兴琥珀等物, 谢闻回来带了一小袋子, 姜浮十分新奇,琥珀清澈透明, 里面包裹着的昆虫都清晰可见。
谢闻道:“阿浮,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之间霍尧还在玉京的时候,时常跟他们抱怨, 但凡隔一天回家, 夏令窈就问个没完,就连出去见到了几只苍蝇,都要跟她一一汇报。
谢闻看着姜浮,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对什么都很好奇, 唯独对他不感兴趣。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阿浮以前多稀罕他呀,怎么才成婚没到一年, 两人就迈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姜浮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看,随口道:“还真有, 你在信中说, 公主在来陈之前, 就已经在扶月有了家室, 是真的吗?”
这不是谢闻想听到的,他颇无奈, “真的。”
姜浮咯咯笑起来,叹息道:“真可惜,当时我没有在场,阿兄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和亲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是正室,阿兄当时一定会气得眉歪眼斜。
虽然没看到,但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发现。
谢闻看她笑个没完,把她手中琥珀装好,强硬握住她的肩膀,让人转过头来看自己。
姜浮问道:“干什么?”
谢闻道:“除了你阿兄,你就真得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姜浮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么多人跟着你,伺候你,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呢?”
谢闻道:“我可是离开了三个多月。随行的将领回到家中,妻子都要把嘴皮子磨破了。偏偏只有你,这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真的不担心,我出去这么久,看上了其他女子?”
姜浮挣脱他的束缚,不满道:“心长在你身上,我还能管你怎么想吗?再说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绝不会有别人。你都发誓了,我肯定是要相信得。”
谢闻抱怨道:“你根本就是得到了就不珍惜,还说这么好听。别人家的夫人,都担心得不得了,就你心大得很。”
姜浮:“……你真烦,不想理你。”
外头的芍药开得正好,招宁早上摘了一捧放在在花瓶里,屋里都是花果特有的清爽香气。
姜浮从注了水的花瓶里,捡起一朵最大的白芍药,有意缓和气氛,把这撒了水珠的花往谢闻鬓发上插。
姜浮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抚着他的脸赞叹道:“太子殿下,真是人比花娇。”
谢闻的脸红了,之前的不满已经忘记,他按住姜浮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欺身想要压过去,眼中笑意如春水荡漾,“那太子妃,可要好好怜惜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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