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凑得更近,姜浮推了他一下,“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
她之前也没少这么推过,这次却直接把谢闻推下了榻。
谢闻捂着肩膀,皱眉道:“你何时力气这么大?”
姜浮有些尴尬,扶他起来,“大约是你走之后,我得了场风寒,太医说平时要锻炼,才能身体好。我最近天天跟招宁她们踢毽子玩抛球,可能就力气没控制住。”
谢闻笑道:“不错,你早该动一动了。不过你刚才推我这一下,可要怎么算呢?”
姜浮嗔怪道:“殿下什么意思?还要治我的罪吗?”
谢闻重新压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重新试一下你的体力,看这几个月,你有没有真的好好锻炼。”
姜浮无奈,他的唇舌已经入侵,轻轻舔舐,姜浮也被弄得没了脾气,只能抓住她的衣领,任他施为。
云收雨歇,谢闻摸着她的发髻,因为刚才的胡闹,不复之前工整,更添了几分俏皮春情。
谢闻道:“我和你阿兄,不在玉京这段时间,有人欺负你吗?”
姜浮道:“除了你,谁会欺负我?”
谢闻失笑:“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他穿上外衣,一边整理腰带一边道,“明日,我还要去你家里一趟,阳州一战众位将领的死,都要去一一安抚。还有岳家……”
他脸色不太好,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情谊。
看见姜浮还光裸着肩膀,提醒道,“快穿衣服,小心着凉。”
姜浮不动,他便要伸出手帮,雪白上点点红梅,像是最好的瓷上釉。
眸子一沉,但聊得话题太过沉重,他到底是没有做什么。
姜浮察觉到他眸子变化,挥开他的手。前几日刚换了夏被,她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我盖好被子了,不会着凉,你要说什么,快说吧。”
谢闻继续道:“岳将军这次也过分了些,虽说兵贵神速,可阳州几万条人命,就这么葬送了,其罪难免。但我没想到得是,阿耶居然这么果断,直接将人处死,还是这么不体面的死法……他们可是感情这样好的兄弟……”
他从小儿也是被岳回风抱着长大得,虽然岳回风在玉京呆得时间不多,但每次都要给他带好多好玩的。孩子最能分辨出来,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岳回风的疼爱,比起舅舅也不遑多让。
他当然也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是因为岳将军和阿耶感情好,才对他爱屋及乌罢了。
姜浮倒是比他看得开,劝慰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绕。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岳将军用兵如神,可在这为官之道上,实在是差得太远。陛下发了那么多条召令,他都置之不理,就算想保,也保不成了。不过前几日,陛下特意召我过去,想借我的嘴,赦免岳家其余人呢,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谢闻点头道:“这事的确也怪不得阿耶,阳州被屠,军民皆死,若不整治,恐怕百姓寒了心。”
姜浮道:“听说这次下令屠城的将领,正是魏国太子,这人可真狠毒。我总感觉,他这次屠城,就是为了除掉岳回风。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目的。”
此计可真狠毒,岳回风若乖乖回来,如了他的意,跋山涉水,可保本国无虞。
若岳回风一意孤行,直捣魏国国都,魏太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屠了阳州满城,这样君臣难免生嫌隙,百姓难免动荡,屠城的事情是他做的,恶名却都算到了岳回风头上。
可能岳回风也没想到,最多只是占领阳州,大不了他带兵再打回来。
现如今,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陈没有了赫赫威名的战神。这战神死得还不明不白,军心难免不稳。
谢闻道:“别担心,这些事情,有我呢。”
次日两人一起去姜府,嘘寒问暖一番。明明只是说话,却跪到了一片,姜浮很不喜欢这样,她不想跪别人,被别人跪也没有那么舒服。
更何况,这些“别人”,还都是她的叔伯长辈。
等出了姜府,又要赶往往霍尧家里。霍尧并非大族出身,不像姜家那般枝繁叶茂,如今霍尧一死,门庭立马冷落起来,只有夏令窈孤儿寡母,好不可怜。
姜浮曾经听说,夏尚书已经在给女儿张罗再嫁人选了,只能孝期一结束,就嫁过去。
可夏令窈却不同意,哭着要为霍尧守节。
姜浮觉得,既然夏尚书如此开明,人总是要往前头看的,夏令窈还如此年轻,何必蹉跎大好年华呢?
尚书的女儿,就算是二婚也不愁嫁的。
不过人各有志,也有可能是霍尧新丧,夏尚书就这么急不可耐,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再等个三年五载,昔日浓情蜜意褪去,夏令窈的心意可能就变了,不会如此坚持。
第149章 吃醋
姜渐跟着一起去了霍府, 但要去岳家的时候,他神色立马不自然起来,匆匆找个理由要走。
姜浮叫住他:“阿兄要去哪里?”岳为轻前日, 来和她辞行过, 过段日子, 就要远离玉京。皇帝也已同意, 岳回风已死,岳家其余人, 能翻起来什么风浪?
姜浮有意成全岳为轻,就算两人不能在一起,见最后一面也不错, 就当是告个别, 多年以后,能平静微笑面对年少情愫。
姜渐偷溜无果,被姜浮扯着来到岳府。
岳夫人是继室,今年不过三十出头, 经历此次祸事, 一下子苍老下来, 不复以前模样。
谢闻心中苦涩,多少劝慰的话都成了陈词滥调。他也不能真的厚着脸皮, 和岳家人一起咒骂宋妃蛇蝎心肠。
岳回风共有三子,一个攻打燕国的时候战死了, 另外两个, 都死在这次宫宴。
岳为轻是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她穿着白裙, 头发上并无其它发饰, 只用银簪梳起发髻。短短几日,已经从之前提起心上人眼睛发亮的少女, 变成了如今沉静的模样。
姜浮只能劝她节哀。
岳为轻勉强应了,目光放在站在最后面的姜渐身上,对方却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个眼神也没有什么回应。
她心中发涩,阳州一战,死的人之中,就有姜渐的亲叔父和亲堂兄,岳家如今败落至此,两人再无可能。
许是看得开了,多年痴心也就释然许多。
一行人从岳家告辞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岳家侍卫进门。
姜渐本来是低着头,一刻也不想在岳家多呆,听到谢闻告辞,他窜得比兔子还快。
在见到岳家几个侍卫的时候,姜渐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愣在了当地。
他心中一痛,拉住其中一人,问道:“你……我见你面生得很,除了岳家,你可曾去过其他地方?”
那少年挠挠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看起来还很青涩,声音也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亮,“郎君说笑了,我是岳家的侍卫,自小就在岳家长大,不曾去过外面,应该不曾见过郎君。”
姜渐缓缓松开手,不再说话,那队侍卫便一起走了。布料从手掌里脱落,心里好像也有什么失去了。
他第一次回头,去看刚走出来的大厅,那里面站着的,是他前世的妻子。
谢闻姜浮都投来奇怪的眼神,不需她们催促,姜渐就转过了头,不再留恋什么。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前世,无论今生。
注定如此。
招宁是个八卦通,就算是东宫新来了一只苍蝇,她都要和姜浮汇报一番。
这次也不例外,在喂小云朵的时候,招宁手舞足蹈地向姜浮告状,“太子妃您都不知道,殿下这次回来,还带了个年轻娘子回来,我听李端厚说,这几天天天缠着殿下,可烦人了。您可得去管一管呀。”
阿锦吃东西大口大口的,一看就很有食欲,小云朵就不是这样了,慢条斯理,斯文得不行,姜浮把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听到招宁的话,动作顿住,小云朵也跟着呆住了,眼巴巴盯着姜浮的手。
姜浮皱眉道:“真的?殿下倒从未和我说起这件事?”
招宁道:“他心里有鬼,肯定是不敢和您说得嘛。”她眼睛一转,开始出主意,“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前边儿看看,打他个措手不及?”
姜浮还是犹豫:“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他丢了面子怎么办呢?”
招宁道:“如果没有事,咱们偷偷回来就是了。您可是太子妃,本来就是东宫的主人,去前面逛逛,不是天经地义吗?”
姜浮被她说动,让厨房的人随便准备了什么羹汤,招宁欢天喜地地拎了,就要一起去前殿。
前殿作用类似于御书房,谢闻在这儿接见臣子,经过李端厚通传,姜浮没受什么阻拦,轻松进了前殿。
她先看一眼,殿内除了谢闻还有阿兄顾梅章,另有一个年轻娘子,穿着打扮不像是陈人,这应该就是招宁口中那个纠缠谢闻的女人?
她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两人目光相触,如短兵相接。
谢闻没注意到她的古怪神情,两人成婚这么久,这还是姜浮第一次还前殿看他,心中喜不自胜,反正这儿都是自己人,他自然地拉过姜浮的手,轻声询问,“阿浮怎么来了?”
姜浮不动声色地挣开,示意招宁把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我看殿下议事繁忙,不能为殿下分忧,只能送些汤水过来。”
谢闻的神色一僵硬。
姜渐嗤笑一声,不用招宁动手,自己上手自顾自盛了一碗,荷叶羹,是时令的玩意儿。
“不是你亲手做的吧?”
他问这话的意思昭然若揭,姜浮很想踹他一脚,咬牙道,“不是,小厨房做得。”
姜渐道:“那我就放心了。”
顾梅章道:“能吃不就行了,你还那么多废话,也就是你妹妹脾气好,要是我……”他深深看了一眼姜浮,要是他会怎么样,没说出来。
谢闻的脸色好看不少,姜浮瞪了他一眼,这人天天说些甜言蜜语哄她,但刚才恐怕也是误以为,这是她亲手做得了,所以脸色才那么怪异。
在别人面前,她大方一点,不跟他计较这种小事。
“这位娘子是?眼生得很,从来没见过。”
谢闻眸光一闪,脸上笑意越浓,介绍道,“这位是扶月女王的妹妹,听说陈都繁华,特来游玩拜访。”
那女子弯下身来,行了一个扶月的拜礼,说话带些生涩的口音,“我的名字是明月摇。”
这时候,姜浮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谢闻一直含笑看着她,似乎十分开心,联想起前两日他说过的话……
姜浮觉得自己的怀疑十分合理,这个明月摇,该不会是他找来故意做戏的吧?
自从成婚后,谢闻在她心里的面貌发生了极大改变,她有了安全感,不再患得患失,但谢闻的形象,已经由可爱变成了幼稚。
看着谢闻的笑脸,她越想越觉得,可能真是谢闻的圈套,他是故意为之。
姜浮脸上微微一红,匆忙告退,“既然殿下有要事商谈,还有客人在此,我也不好打扰。我先退下了。”
她急忙行了一礼,便要带着招宁出去。
招宁一脸莫名,不是来讨个说法的吗?怎么人才刚刚见到,太子妃就先丢盔弃甲逃跑了?
谢闻也很奇怪,想伸手拦住,却只摸到披帛的一角,又悄悄从指缝溜走。
姜渐喝了满满一碗,看姜浮已经走了,不明所以,“臣虽然是太子妃的兄长,也要说句公道话,殿下不要太惯着她了,这是前朝,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成何体统?”
谢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几人退下。
姜渐顾梅章互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出殿门的时候也是一个朝左一个朝右,绝对不并列而行。
明月摇却并未移动脚步,还在原地不动。她笑道:“我同殿下提议的事情,殿下考虑得如何了?”
谢闻望着食盒,那瓷碗应该是姜浮亲手放进去的,估计还残留着她的触感。
他沉声道:“孤早已经说过,无意于此,不必再说。”
明月摇却并未退让,脸上一丝惧怕之色也无,反而笑道,“太子妃可真是少有的美人,殿下一时为之所迷,也正常得很。但我以为,太子妃美则美矣,太过娇弱,恐怕难以与殿下并驾齐驱。”
谢闻心中烦闷,阿浮看起来柔弱,其实却很有主意,明月摇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让他很是不悦。
可惜战马还没未全部拿到手,不能和扶月人撕破脸。
所以,他只是冷声道,“李端厚,送明月公主出东宫,她估计累了。”
这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李端厚站到明月摇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行,奴才给您带路。”
明月摇这次并没有再推拒,微一颔首,笑道,“多谢李公公。”
微风习习,将外面的树木清香吹入殿中,谢闻暗自懊恼,为什么刚才要有外人在场,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阿浮肯定会多留一些时间。
他想起那披帛的触感,心里发痒,阿浮怎么就这么会勾他?
刚才和明月摇的不快也已经被抛之脑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异族公主言之凿凿,说什么自己和阿浮并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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