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回去了, 她本来想带着姬芳懿一起去, 让她近距离挑一挑, 但没想到,孙女儿的心已经被新朋友牵绊住了, 对夫婿人选根本毫无兴趣。
大长公主刚走,姬芳懿又回来找姜浮了,姜清看个热闹, 人已经回去了, 她是有些我行我素的,姬芳懿挺失落。
姜浮也挺想回去的,但姜夫人不肯。在家的时候,姜祭酒和她提了沈子写的事情, 刚才乱糟糟的, 风头又大多被张清徐和姜濯抢了去, 沈子写隐匿在人堆里,并没有什么水花。
姜夫人有些怀疑姜祭酒挑女婿的眼光, 要是真的明珠,怎么会淹没在沙砾里。所以, 今天无论如何, 她一定要好好看一看沈子写。
大多数凑热闹的走了, 满芳楼冷清了不少, 隔壁的歌舞停了,不知是哪两位琴箫和鸣起来, 如珠如玉,琴声高洁,箫声明亮,相得益彰。
姬芳懿跟她打商量:“在这里多没意思,我带你去杏园玩吧?”
姜浮摇摇头:“我不想去。”姬芳懿怎么能比姜渔还聒噪几分。
有宫女传来赏赐,是皇帝赐的折花酒,说是让女眷们也沾沾喜气。
一时间又歌功颂德起来,姜浮觉得无聊得很,她悄悄和姬芳懿道:“我们换个地方玩吧,这里好无聊。”
姬芳懿反而有些犹豫:“那你想去哪儿?”
姜浮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这里。”
姬芳懿道:“好,那我们出去玩吧。你会骑马吗?”
姜浮道:“会一点儿,但不算很精通。”
姬芳懿笑道:“无事,反正我厉害得很,我保护你好啦。”
她们俩也不必偷偷摸摸,大大方方走下楼去,旁人也只以为要离开一会儿。
原本是想牵马走得,但大长公主可是下了死命令的,随从们怎么敢真的让人骑马走。
无奈之下,姜浮姬芳懿只能在附近走走。杏园附近向来是达官贵人的游玩之地,姬芳懿让随从在不远处守着,这回倒是同意了。
皇帝在这里,这里有禁军守卫,肯定不会有歹人。
两人手拉着手,这里别的没有,漂亮的花儿倒是有不少,只是都不算什么名贵品种。
姜浮跟妙嫣学了点编织的手艺,要采些花编成花环送给姬芳懿。
姬芳懿看中了一朵大红的花,便要过去摘。那花开在茂密草丛之上,姜浮有些害怕会有蛇虫之类的,姬芳懿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不会的,这里可是事先清理过的。”
姜浮略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杏园折花宴算是大事,怎么可能在这出错。
她也不阻拦,让姬芳懿去摘那朵花。
草和藤蔓疯了似的生长,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不见天日的世界,姬芳懿摘了那朵花,满意地看了看,娇艳欲滴,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她递给姜浮,刚要嘱咐她一定要把这个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日光正好,但这里树木繁盛,藤蔓紧紧缠绕,草长得有半人高,那阳光便有些所剩无几了。
来人了,听着声音,好像是长宁公主。
另一个声音倒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如果是别人,倒也不用躲躲藏藏,但是长宁公主,姜浮可不想出去跟她行礼寒暄。
虽然都是因为阿兄姜渐先招惹的她,但冤有头债有主,长宁公主不去恐吓阿兄,反倒对她一个闺阁女儿说三道四,姜浮不是很喜欢这位骄横的公主。
姬芳懿被她捂住嘴,先是莫名其妙,想要“唔唔唔”出声询问,看到姜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才乖巧闭了嘴,安定下来。
姜浮看她不再出声,才放了手,两人一动也不动,只想等长宁公主快点离开。
透过层层叠叠的草木,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其中那个衣着华贵的,肯定是长宁公主没错。
这里寂静得很,连虫鸣声都没有,偶尔有风吹过,草木便摇曳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人语声格外明显。
姜浮听到另个人语气好像在质问:“殿下……杀……”
不巧一阵风吹来,不太能听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模糊听到几个“杀”“奏河”“捞”的字眼。
长宁公主笑了一声,语气却冷得很:“怎么,你心疼了?本公主这可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去杀人,让那个混蛋直接捅破你的身份,反正我又不会死。”
“殿下,这件事为什么不让我来处理呢?我和他是自小一起长大,情谊还是有几分的,我好好和他说清楚,他肯定会明白我的用意。”
长宁公主冷笑道:“情谊?对,我倒忘了,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可本公主生在皇室,别说是青梅竹马,就算是亲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情我也见得多了。阿絮,你应该记得,如果不是本公主,会有这么一帆风顺的你吗?当初若不是我,你会被立刻送去斩首示众吧?”
那个人颇为无奈:“公主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可……殿下杀了他也就算了,又为何非要把人扔进奏河?留下话柄,这万一要是事情暴露,又该如何是好?”
长宁公主这才真的笑了:“说了半天,你原来是担心这个。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本公主怎么可能让他死得痛快。他不是最怕水吗?我偏偏要让他体会被水淹死的痛苦。”
“唉,他也是……好几年都过去了,又为何非回来招惹我们。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出来的久了,一会儿有人要问起来了。”
长宁公主应允了,脚步声响起。
姜浮竖起耳朵听着,确定两人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和姬芳懿对视一眼,对方好像已经呆了。
真没想到,随便摘个花也能听到这种秘辛。
姜浮警告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说。”
长宁公主是真的会杀人的,要是真得罪了她,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护着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
姬芳懿点点头,反过来嘱咐姜浮:“当然,我可没有那么傻,你也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姜浮微微一笑,她就未必了。
两人也不敢再待,拿了花就要回去。
姬芳懿向着别人炫耀自己的花环,姜浮在赞叹声中不由想起,姬芳懿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
那日在奏河,不是捞起来了一具尸体吗?当时她可在现场呢。
虽然没有看到那副尸体的模样,但恶臭味让人记忆深刻得很。
十有八九,那就是今天长宁公主和这人争吵的原因呢?
不过这人究竟是谁呢?他的嗓音中性,离得又不算很近,听起来就不太好辨别是男是女。
“阿絮”,长宁公主叫他“阿絮”,回去可以查一查,有没有这么个人。
好奇心推着她往前走,人一闲下来就想找点儿事情做。更何况,有仇不报是傻子,长宁公主威胁她,也总不能轻轻放下。
通过这件事,她也终于可以确定,长宁公主可不是那种娇蛮的公主,之前说把姜渐的眼睛挖下来,也不会是开玩笑的话。
她是真的想这么做。
姜浮有些好奇,皇帝是铁腕之君,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然,她并不相信,真的有哪个掌权的人会真的清清白白。
如果指使杀人的真是长宁公主,皇帝会怎么做呢?
姜浮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她也很好奇,如果谢闻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她想想就觉得好玩,人生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姜夫人终于如愿见到了沈子写,但她说不上来好不好。沈子写就是那种典型的老实读书人,依照姜夫人来看,自家阿浮本来就少话,应该找个会逗乐的,就像是姜濯这样的,要不然两个人相对无言,那有什么意思?
姜浮笑一笑,不置可否。沈子写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谢闻见了她还会脸红,沈子写就是个十足的木头人了,两人也没正式见过就是。
她还得比较喜欢有趣的,没事还可以逗逗玩,只可惜,谢闻的身份……皇宫之中多无聊,她不太喜欢。
至于五兄那样的,就太过轻浮了,天天像只开屏的公孔雀,到处炫耀他那羽毛,大姑娘小娘子,见到人就要抛两个媚眼,姜浮绝不会嫁给这样的男子。
不过反正一切还远得很,她也不是很着急,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姜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上已经满是红晕,步履摇晃。姜夫人嫌弃极了,冲着姜祭酒发火:“你也不看着你儿子点,喝这么多。”
姜祭酒瞪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酒量,喝一口就倒。”
姜渐红着脸嘟囔道:“我……我……千杯不醉……”
姜浮抿嘴笑了笑,还千杯不醉呢,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姜渐被人扶回去,奏河浮尸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问不了了。
天黑得越来越晚,夏越来越近了,风也带了暖意。不知名的鸟雀三三两两聚集在枝桠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姜浮支开木窗,那株白牡丹格外显眼,草木的清香一下子涌入进来,吸了口气,外面的鸟雀叽喳地不停,屋子里的盈枝和雪簇也叽喳个不停。
盈枝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你知道这次六郎君为什么喝醉吗?我听姜廉说,是和某位娘子表明心意被拒绝了呢。”
姜浮笑了笑,插嘴道:“哪家娘子?说来听听。”
她怎么会不知道,姜渐和应逐星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估计也是两情相悦。
第42章 和离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们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盈枝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姓常,叫常什么华来着。估计那娘子身份不显,我都不记得玉京有什么姓常的人家。”
姜浮忍不住笑:“是叫常之华吗?”
盈枝眼睛一亮:“对对对, 就是叫这个。我刚才都到了嘴边, 却愣是忘了。娘子怎么知道的, 已经传到你耳边了吗?”
姜浮用手指点了她的额头:“你少听道听途说吧。什么表白娘子被拒, 那位常之华大人,现任大理寺卿, 是阿兄的顶头上司。”
盈枝的脸色一僵,懊恼道:“这个姜廉怎么回事,编这些谎话来骗我, 等我下次见到他, 一定要打他一顿出出气!”
姜浮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只见过常之华一次,还是打捞尸体那天。
她正在细细思索,就被雪簇的话打断了思路。
雪簇拍了拍胸口, 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道听途说, 要不然……”她话只说了半截, 剩下的被吞回了嗓子里。
盈枝奇怪道:“要不然什么?”
雪簇看看她,又看看姜浮, 神秘兮兮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好吗?”
盈枝立刻点头, 姜浮很好奇, 她到底要说什么, 也点了点头,示意雪簇快说。
雪簇这才道:“我跟你们说,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她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周围,确定没有别的人影,这这期间,盈枝已经催促了她好几次。
雪簇道:“我觉得,应副率好像喜欢六郎君。”
姜浮沉默,就这?
盈枝却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他们要是真的喜欢,应该早在一起了。”两人家世相当,年龄相当,身份也相当,盈枝不太能理解,如果他们俩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毕竟姜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她之前就听到姐姐花盈衣提起,姜夫人要给姜渐相看妻子呢。
要是应逐星能嫁进来,那这些统统都免了,何止是免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雪簇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们应副率可是要当大将军大元帅的,怎么能嫁到你们家做少夫人。”
盈枝道:“谁说嫁到我们姜府,就不能做大将军大元帅了?”
她们俩又开始争论不休。
姜浮微微叹了口气。姜渐心气高的很,一门心思要当王佐之才,辅佐谢闻建立丰功伟业。
而应逐星,心气比他只高不低,也不是说她不能嫁人,但这个人总不会是姜渐。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现在文官之首为傅丞相,武将之首是岳大将军。但凡这两家有点脑子,就不会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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