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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吃瘪的表情逗笑了。一边拉着她往筵席的座位上回，一边细细盘算好，陈祎这次来上京，无论如何，不能增加我或者顾珉与他见面的机会，不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只是我实在不愿意让顾珉不开心。
想到这，我便心下清楚淡定了一些。
酒筵上，皇亲贵眷们一派推杯至盏，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的景象，突然，一个出挑的男子声音道，“听闻奖筹盘上的那对玳瑁钗子是陈将军送来的，久闻陈将军骑射了得，今日难得一见，可否一道比试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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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解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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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淮王的长子顾璋。
我见陈祎微微一愣，右手轻轻地抚了下左肩，旋即面容轻轻一笑道，“我左手有疾，已经许久未拉弓射箭了，实在不能同这位世子比试比试。”
左手有疾？
我狐疑地看了看陈祎的左手，却见他轻轻转身，将左臂隐在身后。
可那边顾璋一挑长弓，张扬而又跋扈地将弓箭递到陈祎面前，轻笑道，“陈将军说笑了，我可听说将军你左右手都弓箭了得，如今不愿与我比试，岂不是看不起我？”
还没等陈祎回话，顾璋身边的胡达，眯着他那被肉挤得快要看不清的小眼睛，使坏地看了眼我，笑着附和道，“就是呀，听说大晋的儿郎们，都很是骁勇善战，我们的肃王妃平日里最好仗义侠助的事儿了，陈将军大好男儿，怎可屈居王妃裙下，不敢露一面。”
胡达的最后一语双关的话语明显有多下流的意味，满座的人闻言皆变了神色，多了耐人寻味的意味，可他们眼光扫过顾珉，面色却又怔怔一觑。
陈祎看着眼前的弓箭，眸色淡若，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这一下，原本热闹的酒筵席，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顾珉坦然的神色，心下一滞。
那一边的顾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陈将军手有何疾，可否让我看一看？若真的有疾，那……”
就在大家都狐疑地看向陈祎的左手时，我身旁传来一声清冷淡淡的声音，“本王正好来了兴趣，璋儿，不知本王可否能陪你射这五毒？”
我回头，是顾珉。
许是看到我担心的神情，顾珉向我微微一笑，转身问道，“谁有襻膊借我一用？”
我刚准备嘱咐一旁的宫人去寻一个襻膊来，却听一个轻柔的声音道，“珍儿这正好有一个襻膊，珉哥哥可用？”
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赵珍儿，面若芙蓉，微微红晕，细长的手里，不知从哪寻来的一条玄青色襻膊，正伸手欲给顾珉。
她身旁的赵王妃见顾珉轻轻点头，忙接话道，“赵小姐还不快帮肃王殿下绑一下袖子？”
那赵珍儿瞅了瞅我，眸色一敛，便准备过来给顾珉绑挽那宽大的袖子。
我心里莫来由地“噌”地一火，还没待我犹豫，我的双手已经快而轻巧地接过赵珍儿手中的襻膊，“悦儿替王爷谢谢姑娘的襻膊，给我吧，就不便再麻烦姑娘亲自动手了。”
说罢，还没等赵珍儿反应过来，我已经一使巧劲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东西，周围有窃窃的笑声，也有轻轻地交头接耳声，我权当没听见，只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给顾珉挽绑袖口的事上。
绑好后，我的手被顾珉轻轻握住，我这才发现，顾珉眸色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我。
我突然脸一红，这才知道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做了多么“虎”的一件事，刚想张口说句什么，就听见不远处顾璋道，“难得大哥也对这射五毒感兴趣，来人，上弓箭。”
顾珉眸色微微一动，松开我的手向靶场走去。
余光中，我看见陈祎身形微微一动，我坦然地向他点头微微一笑，便随着顾珉的额身影看了去。
只见靶场上用红线拴着小小的虫蛇们，顾璋用拉弓比划了比划，突然眼光一动，对着不远处的德妃娘娘道，“德妃娘娘，可不可以将这些五毒们都放开，这绑着哪有射活物有意思呀？”
正座上，皇帝和皇后的目光也被顾璋这一嗓子给吸引来，坐在他们身旁的德妃娘娘听到后后，看了眼皇帝，笑道，“松开就松开，你可别一会一个都射不到，那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靶场上的宫人们一听德妃的恩准，忙先将那些个虫蛇松开在地上。
这些个虫蛇，原本被绳子绑着吊在空中，还能看见些，如今被一松开，尤其是蝎子，细细小小的，转眼功夫就没进草丛中不见了身影，谁能射到。
只听“嗖嗖”两声，顾璋已经急不可耐地举弓就射，两箭下去，还真有一个蜿蜒爬行的蛇被射中了去。
顾璋见有射中，忙得意地对着德妃笑道，“皇爷爷，皇祖母，看见没，我……”
“嗖！”还没等顾璋显摆完，只听一声箭响，原本嘈杂的看场愣是安静下来，等大家看清宫人手中，那箭的末端直直射中了两个攀爬在一起的，不足手指头大小的蝎子时，看场上瞬间爆发出钦佩的赞赏声。
我看了看那个刚射完宫，侧脸俊逸而冷峭，面上坦然又自若的顾珉，不由一怔，然后嘴角就管不住地咧了起来。
“真好看。”我小声嘀咕道。
“啧啧啧，瞧你一脸沉醉的样子，嘴巴再咧，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身旁传来沈念清的嗤笑声。
既然她都听到了，我反倒没了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我们家顾珉，就是厉害。”
另一边顾璋显然没有料到顾珉一箭双中，刚准备举弓再射，可一旁的顾珉却没再等他，“嗖嗖”又是两箭，快而稳准地分别射中了两条小蛇。
身旁的沈念清看着有些急而乱了阵脚的顾璋，“啧啧”道，“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没一会比试完的顾珉眸色清淡，身姿卓然地回到我身边，我连忙上前帮他将襻膊解了开去。
身后传来王公公的声音，“肃王，肃王妃，这是肃王赢来的彩头。”
只见紫檀木盘子上，一对珠光柔和的玳瑁镶珠钗子静静地躺在那。
“谢谢公公。”顾珉轻声回道，伸手取过那对钗子递于我面前，语气轻轻说道，“喜欢吗？”
我点点头，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王公公道，“这可是大晋这次进献的，听说是忠义侯府的陈将军专门挑选的。”
此话一出，我要接的手堪堪愣在原地，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余光中，顾珉的眸色微微一怔，原本微扬的唇角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我顺着他的眸色看去，身着玄蓝色大晋武官朝服，身姿修长，眉宇间清逸微沉的陈祎，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我心下一滞，慌错间看向顾珉，可入眼，却是顾珉将那钗子轻轻放在了桌面上，眸色沉沉地看了我和陈祎一眼，声音清冷道，“难得陈将军来大晟，只是本王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夫人可否帮我招待一下陈将军？”
顾珉说罢，没有待我回答就转身离了开去，我伸手都没有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角。
躲在我身旁的沈念清见状也想溜了去，却被我快速地抓住了手，我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又不失礼节道，“五姐夫，找悦之有事？”
周围窃窃私语的看客们，眼神若有似无地在我和陈祎之间揣摩、游荡，但好在我这一桌坐席偏角落，加之看见沈大姑娘一直陪在我身边，看客们便渐渐也不再瞄了过来。
陈祎见我将沈念清拉在我们两人的中间，原本清逸的眸色微微一怔。
我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才听你说，你左手有疾？是出征的时候受的伤吗？”
陈祎闻言，面色微微一暗，右手轻轻抚过左肩，“一点小伤，没事。”
话题再次停下，就在我刚准备想着如何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却听见陈祎声音轻朗道，“悦儿，你还在怨恨着我是吧。”
一旁被我强制留下的沈大姑娘，闻言，凤眼斜斜地瞅了我一眼，我没有理她，心里在细细想着陈祎刚才说的话。
怨恨？
有过吧。
但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不平吧。
那种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转变心意的不平，但是，那种不平也慢慢地随着岁月的冲刷，慢慢淡了过去。
我看着陈祎的眼睛，终是将心里的话语说了出来，“陈祎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谁。小时候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很幸运，但是，那时的我，只因没有遇到过顾珉。”
陈祎在听到顾珉两个字后，原本沉静的面容黯然一滞，那双从年少就倔强而张扬的唇角抿成了一个平线，“你喜欢他吗？如果他不是大晟的嫡长孙，没有这般显赫，也根本没有能力将你抢来，你心里还会有他吗？”
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只感到袖口下，沈念清握着我的手轻轻一紧，我感觉到沈大姑娘的敌意了，我轻声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顾珉。”
陈祎不明白地看向我，而我却没有去解释，只是说道，“陈祎哥哥，你不是我，所以，好多事情，你以前未必懂我，如今不懂我，也是正常。”
“可是，悦儿，我……”
“你有完没完，你这是后悔了？”原本坐着的沈大姑娘面色戏谑，言语却清寒道，“陈将军早干嘛去了？李悦之之前是没给你机会让你娶她，还是你自己没本事娶她？现在来我们大晟的地盘，整这一出情深不寿的戏码，陈小侯爷，你觉得合适吗？”
没等我拉住，原本就忍不住的沈大姑娘一股脑地炸了毛，吐了个快，我忙拉止住她还想说什么的趋势，谁知她转头就恨铁不成钢地斜了我一眼道，“都该成婚都成婚了，一句话就说明白的事，还云里雾里吐半天，费这么多事干嘛。”
余光中，陈祎的嘴角微微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止了话。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双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从我身后斜插了过来，取过了桌子上那对被顾珉放下的钗子，声音戏谑道，“呦呵，好东西呀？”
我从未有此刻这般感激苏言卿，我热切地望向他，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沈大姑娘声音冷冷道，“可不是，这是大晋送来的好东西，怎么你想要？”
苏言卿被怼地轻咳一声，“那也要看王妃肯不肯赏我喽。”
难得沈念清颜颜一笑，声音难得地悦耳道，“那可不巧了，王妃刚赏了我了，是不是，肃王妃？”
我转头，看向送来这对钗子的原本主人陈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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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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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看向陈祎，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离去了，我心下一怔。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松了口气。
有些事，只能自救，别无他法。
一双青葱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忙道“不行，这簪子不是我的，不由我说了算。”
说罢，我将那一对钗子从苏言卿手里轻轻取了过来。
那日的后半场筵席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整个后半场，我都能凭直觉感觉到，再次回到我身边的顾珉不开心了。
顾珉的神情不悦一般很难看出，因为他面色一如既往地清冷，于谁都一副拒之千里的神色，可我能从他愈加沉默的话语与细微的神情中感受到，他不仅不悦，还有些愠怒。
筵席结束后，我被顾珉稳稳地拉住手，一路向永宁门走去，那里有我们肃王府的马车。
顾珉一路没有言语。
回到马车后，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有些事情跟顾珉说清楚些，免得彼此有个心结。
“顾珉，关于我和陈祎之前的种种，我想跟你说清楚。”
许是我的话语太过直白了，原本倚在车壁上静目养神的顾珉闻言，怔怔地看向我。
这一看不打紧，我竟将原本打好的腹稿给一下子忘了。
可难得顾珉安静地看着我，一幅愿闻其详的表情，我忙慌不择言道，“我和他，我之前，是喜欢过他，你之前救我的时候也看见了，我同他在宫外一块过过端午节……”
顾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许多，我忙又道，“可是，那都不算什么，那是我小，虽然有一段时间确实喜欢他，可……”
我听见顾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解释简直火上浇油，欲盖弥彰，糟糕透了，我刚张嘴想将自己话回到我已经放下陈祎时，就听见顾珉默然地看了眼紧紧攥在我手中的那对钗子，清冷的声音说道，“悦儿，你不用再解释了，关于你和他，我不是不知道，我之前说过，如果哪天你后悔了，我可以放你回大晋的。”
顾珉的话如同一瓢冰水般，将我从头泼了个透心凉，我鼻尖有些酸，但我控制住自己情绪道，“你将我想娶就娶回来，想扔就扔回去，你把我当什么了？顾珉，你心中可真正地了解我，你可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珉止住了话语。
车厢里一瞬间安静地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我克制住委屈的眼泪道，“你要是那么在乎我的过去，那你就不应该娶我。”
张嬷嬷见我和顾珉一前一后，面色不好地相继回到肃王府，不由微微一愣，但很快就识趣地就从我们的寝屋退了出去。
我回屋后，将那对钗子细细包好放在一个首饰匣子里，然后，便一个人简单洗漱起来。
等我洗完，我看见坐在一旁的顾珉，依然没有说话的样子，我只好回到床榻上休息去了。
那厢顾珉见我睡下后，终于起身，可是很快，我从他的脚步声中明白了过来，他转身从寝屋里走了出去。
我听见房门被轻轻闭上的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他竟然生气了，还竟然从寝屋里躲了出去。
好吧，你爱在外边待着是不，那你以后也都不要再想踏回我屋子半步。
我气呼呼地一把将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我不由心虚地又将这一天，自陈祎出现后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我自问我行得正坐得端，而且每每都顾忌到顾珉的面子，我觉得我做的没有什么弊端呀。
正想着呢，门外传来顾珉熟悉的脚步声，我忙鬼使神差“噗”地一下将蜡烛吹了灭。
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暗，只能听见屋外顾珉沉沉的脚步声和屋里我“咚咚咚”的心跳声。
“吧嗒”
门锁推动声，门却没有被推开。
门外的顾珉，身影被月色打在门缝的地面上，隐隐一小片黑影，那影子微微一怔。
我心也跟着明显一停。
四周变得寂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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