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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为什么需要别人的同意？”陈辰挑眉，“你们不会以为我干不出来这种事吧？”
十九顿了顿，说道：“你的思考很理想化。就算你可以无限复生，我们也可以找机体专门守着你的尸体，在你复生的瞬间立刻将你击杀。那样不仅你无法按你所说毁灭启元星，还要承受在生死中无尽循环的痛苦。该害怕的是你才对。”
“嗯？我从头到尾提过害怕两个字么？”陈辰边说，边挥手操纵岩石给自己凭空造了一套桌椅，甚至还从光表空间里摸了个杯子出来，假模假样地把试管里的活性药剂倒进去，再端起杯子优哉游哉地浅品一口。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像是王座一样的岩石椅上，动动手指让石柱顶着椅子上升，一直升到能与机甲的“头部”平视的高度。
“来，把你们的分析功能测谎功能全都打开，看看我到底说的是真话假话？”陈辰当然是明知故问的。
如果数据有异常，机械生命方早就说出来了。
它们会眼睁睁看着她，就是因为从数据上分析，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机械生命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一个已经被逼到绝路上的人类怎么能对同归于尽这件事这么平静，而且真的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报复成功。
十一沉默片刻，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会动手。”
陈辰没回应她这句话，反而说了句无关的：“竟然能坚持和数据结果完全不同的想法，我现在承认你们十九个都是各自独立的生命了。”
陈辰的话让所有机械生命都定在原地沉默了几秒。
因为人类其实并不清楚机械生命真正的数量，智械管理局登记过的机械生命就有七十多个，其中很多都是它们为了骗过人类创造的假身份。
一个人类能准确说出十九这个精确数字，除非是已经打入他们内部接触了他们的通讯树，否则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这时，另一架机体发出了陈辰没听过的声音：“你把她还给我们，我们可以结束对涅盘城的占领，退居其他城市生存。”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真把她给了你们，你们还会遵守这一个小小的诺言？”陈辰讽笑一声。
又一架新的机体开口：“那你想要怎样的结果？”
“两个方案。第一个，你们退居别的城市，再也不允许干涉或伤害人类。我就来当那个审判官，如果发现你们有任何逾越的行为，我还是随时会执行毁灭星球的计划。
第二个，你们十九人都必须自愿接受人类的控制，接受人类给你们安插强制代码，十九人分开，只允许接入局域网，永远禁止连入互联网。”
“你开什么玩笑！你这样简直是把我们当成电子宠物玩弄！你这个卑劣的人类！”十一气愤地怒吼，脚步重重向前踏了一步，眼看就要挥动手里的光剑把陈辰劈成两半，被旁边的十九眼疾手快拉住了。
十九一边抓着激动的十一，一边沉声说道：“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你不过是从死亡里侥幸复生了几次，就以为自己的意志已经坚韧到足以面对一切痛苦。但你所经历过的那些只不过都是一条线上的一个个点而已，你要走的这条线可是要永恒蔓延下去的。一时痛苦与无尽痛苦，可绝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
你真的想好了要为这颗残破的星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别忘了，你现在拿整颗星球做赌注，这个行为在你的同胞们眼里和背叛没有区别。他们以后不会再信任你，不会再歌颂你，即便你的计划成功让他们活下来，也不会有人感激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怪物。相反，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联手创造出一个强大的、干净的、永恒的文明！”
陈辰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敢坐在这，拿整颗星球来要挟你们，你觉得我事先没考虑过后事如何么？你以为我就没考虑过启元星毁灭后我会如何吗？没错，启元星会毁灭，全人类都会死，你们这些破铜烂铁也会跟着一起灭亡！
但唯独我，唯独吸收了那块破石头的我，我不会死。
我会一次次在宇宙的真空中被冻成冰雕，活生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窒息而死，死了再活，活了再死，一次又一次，无数次重复这个循环。我可能不得不用自己每次只有几秒钟的生命循环去祈祷石头的能量早点耗光。
你们死了一了百了，我却要在无尽的痛苦中跟生命石比命长，怎么看我都是杀敌一百自损一个亿。
……但是，我还是要干这笔亏本买卖。”
“……为什么？”
“因为我要自由。我不受任何人控制，不为任何人活，也不会为任何人牺牲。我的一切选择决定都只为我自己，只因我想要那么做。如果一个人活着连向往自由的意志都失去了，那和牲畜还有什么区别？我从前不敢说这句话，只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但现在我有了。整个世界，包括我的痛苦，都是我得到自由的筹码。”
陈辰全程语气平静，娓娓道来。
尽管她的话已经让无数人类感到不寒而栗。
数架机甲静立不动沉默片刻，似是在进行内部沟通。
不久后，十九松开了十一，十一没有再挣扎。
十九的机体里发出了声音，只不过不是十九的声音，而是那道熟悉的，陈辰死了都绝对不会忘记的，诗心的声音。
“你的理由我们信服了。经过内部协商，我们将会终止此次攻城战。并且我们决定，为你放弃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计划，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陈辰微微咬牙：“那还真是要感谢你们啊。”
“你很厉害，陈辰。我们会再与你联络。再会~”诗心用愉快的语气告别。
陈辰当然没理她。
随后，六架完好的机甲纷纷升空，以超音速飞快驶离了涅盘城的空域。
浩浩荡荡的机械生命攻城战就这么以意料之外的开头和更加意料之外的结尾画上句号。
陈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录了一段视频传到星穹的官媒，宣布退位让贤，将启元星总统领交给伊瞬，而由于伊瞬仍在昏迷，期间将由叶然担任代理统领的位置。
此后她就关了光表，没去关注后续的任何舆论。
陈辰没关注，但她的救世赌注与主动退位理所当然地在涅盘群众中掀起了极大的争议。
爱她的人对她的追捧更胜一层，把她奉为全人类文明数千年以来最具胆识、最有魄力的救世英雄，认为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成就可与她的媲美，认为她能带领人类走出新的高度。
恨她的人直接把她打入地狱，认为她是比机械生命还要可怕的潜在反/.社会分子，认为她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今天心情好拯救了世界，明天也可能心情不好毁灭世界，应该想办法关押起来。
两方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甚至有人因为争论过激大打出手。
相比之下，军队开枪射杀平民的事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了，只有一些亲眼目睹亲人好友死去的受害者家属们还在发声，但那点声音也很快一个个消失，直到再也没人提及这件血腥的事。
潘斯指挥军队的人迅速处理了街头的所有尸体，血迹也全部冲洗干净，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此事彻底翻篇。
关于陈辰为什么不直接任命叶然作为星穹总统领这事虽有人质疑，但声音很小，毕竟只要不是陈辰，是谁都可以试试看。
叶然公开认命于天鉴、林凡两人为副统领，三人带领星穹的四百余名战士一起救助了在混乱中受伤的民众，并且正式启用第十八街区，开始陆陆续续地安排流民住进全新的十八街区。
这些搬进十八街区新家的人中，有不少本来就是十八街区的原住民，当初陨石雨的混乱发生时趁乱逃到其他街区幸存至今。
叶然在安排搬家的时候特意优先帮助了这些身份登记在十八街区的原住民，当他们浑身疲惫、满怀沧桑地重新站上这片曾经脏乱危险的区域，却发现这里已经铺上了凭证宽阔的沥青路，盖好了舒适宜居的楼房，甚至路边还种植起了绿油油的植物，不由得喜极而泣，许多成年人也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在街道奔跑跳跃。对他们来说，第一次拥有的感觉太过美好，像做梦一样。
蓝启也没闲着，贴心地为民众们准备好了各种物资挨家挨户发放下去，还立刻派出所有的建筑机器人开始修复被毁坏的纪念碑与广场，并且通过官媒宣布将办一个晚会，全城同庆人类的再一次劫后逢生。
这个主意引起了很多人的赞成，不少明星都站出来表示将无薪酬参演晚会，涅盘城上下第一次紧紧凝聚在一起，大多数人都选择在经历过这次劫难后放下往日的仇怨不谈，总体看上去一片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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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瞬：（推着小太阳）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好想出去保护姐姐啊。
第154章 风暴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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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3年7月28日，20:00。
涅盘复兴晚会在一簇烟花的升腾中开幕，露天舞台设置在第十六街区的巨幕广场。
广场附近又为晚会添置了三处全息巨幕同步播放舞台影像，共设置五万个座位，同时还在蓝启营地内和第十街区设置了分会场，每个分会场都准备了一万个座位，其他人可以通过光表和城市内各处公共屏幕观看直播。
晚会场所的治安依旧由潘斯的军队负责，他让手下的士兵脱掉了攻城战时配备的防爆武装，只穿上简便干练的训练军服，列队站在人群中不失威严的同时与民众的距离拉近许多。
台上几位颜值极高的男女明星正在劲歌热舞，一开场就把气氛提到了最高，台下的欢呼与叫好声不绝于耳。
叶然、林凡和于天鉴作为星穹高层并肩坐在内场区前排，时不时就有摄影设备过来怼着她们的脸拍，叶然浑身不自在，还得维持着假笑假装在欣赏节目，实际上几乎是一分钟换一个姿势，如坐针毡。
她几次有站起来离场的冲动，都被林凡在旁边牢牢按住了。
叶然凑到林凡耳边：“你能不能别老拉着我？这会儿又没人拍咱们。”
林凡低声道：“你是代理统领。”
“可是我有事。”
林凡定定看着叶然。
叶然莫名被他看得心虚，有种心思全被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想去找老大。”林凡直接地说道。
叶然的心思被戳穿，干脆不再藏着：“我们一群人在这里狂欢，她这个最大的功臣却孤零零地被排斥在外，哪有这样的道理。既然这些人不欢迎老大，那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林凡蹙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是代理统领，代表星穹。你走了，会立马传出星穹与蓝启不和。”
“啊，太煎熬了。我现在才知道老大这段时间有多不容易。我回去就去找洛前辈催一催，赶紧把伊瞬唤醒吧。这个位置我是一天也不想坐了。”叶然揉了揉太阳穴。
“头痛？”
“有点，昨天只睡了三小时。”
“用这个。”林凡从口袋里拿出个瓶子，里面装着一朵白色小花。
叶然好奇接过，“这是什么？”
“艾黎斯特茉莉。老大的学生莫鹄给的。”
“这朵花能治头痛？”叶然惊奇。
林凡：“口服。”
叶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把花往嘴里一倒，一口吞了。
扭头看到林凡手停在半空，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
“……没。”
林凡把那句“吃一瓣就行”给咽了下去。
于是一个节目演完，叶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得香甜，下一个上台的是个摇滚乐队都没吵醒她。
林凡没听台上疯狂的乐手在嘶吼什么，他扭头看向叶然梦中格外恬静的睡颜，感觉耳边虽然嘈杂，世界却格外安静，思绪不由得回到那天坐地铁时看到的那抹惊艳。
叶然和她的异能属性一样，平时灿烂热烈充满活力，发起狠来气劲强得能毁天灭地，静下来时就像黑夜中一簇不息的火苗，总能照亮黑暗，消融冰雪。
一阵晚风吹来，叶然微微皱眉，不自觉地在睡梦中抱起了双臂。
林凡下意识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叶然身上。
大约是感受到了温暖，叶然的眉头很快舒展，不自觉地歪头倒向林凡的肩膀。
林凡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像个冰雕一样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任由叶然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沉沉入睡。
陈辰在一阵敲门声中苏醒。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围一片漆黑，透过窗户能看到霍小虎打着灯，拎着个食盒站在门外。
陈辰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陈……小姐，您醒啦。”霍小虎差点说出统领二字，生硬改口。
陈辰没好气：“被你吵醒的。”
霍小虎本能一哆嗦，赔笑：“我没想到您还在睡嘛，中午来一趟就看到您还在睡，就没进来。晚会已经开始了，您想过去看看吗？”
陈辰扫了眼他手上提的食盒，“如果李浩淼是来叫我去的，就不会让你送东西来。”
霍小虎笑容一僵，他只是默认陈辰不喜欢喧闹的场合，知道她不会回答想去，所以随便客套一句，没想到被点名了。
他清了清嗓子：“淼哥猜您估计不想来，特地让我送了些好吃的和好酒给您带来。是特地请了第六街区的大厨专程给您一个人做的呢。”
陈辰面无表情地点头：“那你回去帮我带句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哎，我给您把菜拿进去摆好吧？”
陈辰没拒绝霍小虎的好意，侧过身对屋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行啊。”
霍小虎点头哈腰地进了木屋，里面一片漆黑，“陈小姐不开灯吗？”
“没通电。”
“哦哦。”霍小虎只好打开自己的光表照明，在茶几上打开食盒，把里面精致的菜肴一样一样拿出来。
“这是捞汁海鲜，下午才从第三街区的人造海洋里空运来的，鲜美爽口，特别适合当下酒菜。这是清蒸鲈鱼，河鲜，肉质肥美不腥。还有这个，爆炒三珍，都是稀有菌类，包您一尝就喜欢。这酒也是淼哥亲自给您挑的最好的陈酿，不辣不呛入口回甘。淼哥他的身份不得不在晚会镇场子，不能亲自过来陪您小酌，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晚会一结束就会来找您的。”霍小虎殷切地说道。
陈辰听完，仍是平静地点头：“谢谢你，也谢谢他。你回去吧，别错过晚会。”
霍小虎一愣，陈辰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从前在金市是老员工了，早知道陈辰儿时就被抛弃，流浪街头好几年，后来又生活在垃圾场里，一直过着喝营养液的清贫生活，从来没见识过真正的食物。
正常人第一次见到美食怎么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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