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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辰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话了。
伊瞬虽然不挂在嘴上说，但其实很在意自己过去的经历。
陈辰正想道歉，顺带劝劝伊瞬多把目光放在以后得生活而不是过去，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只好闭上嘴咽下说教的话，对伊瞬做出噤声的指示。
脚步声，就在墙的另一侧。
听方向是在往邓戚的位置跑，看来是他守在附近的小弟们听到命令正在赶回来准备抓她们。
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间，而是她们突破封锁，逃离邓戚地盘的最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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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旋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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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墙另一边的人走过，陈辰立刻拽着伊瞬的袖管示意她跟上，两人一起摸着黑放轻脚步往第十八街区的西半区走。
伊瞬上次自己出逃虽然也到了十八街区，但远没有今天这么深入。
她上次对十八街区的印象只是危险，但随着现在她跟陈辰愈发深入西半区，她越来越觉得周围的环境恐怖。
不止是没有光亮而已，而是所有巷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死气。
这种氛围让伊瞬很不舒服，但她知道陈辰在全神贯注地带路，更怕声音会引来敌人，根本不敢出声打扰陈辰。
伊瞬努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放轻动作、跟紧脚步和观察周围这三件事上，尽一切的可能减少自己给陈辰带去的负担。
这样观察下来，她发现陈辰的一举一动都有规律，显然是预判敌人会出现的位置跟行进路线之后进行的。
有好几次都是陈辰拽着她停下、躲起来，之后没过两分钟就有人行迹匆匆地从她们身边搜寻过去。
伊瞬开始从陈辰的种种选择中总结隐藏的规律，渐渐地学到一些经验。
比如一些很浅显的，在墙侧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要屏住呼吸保持静止，等脚步声快消失时往远离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走一定是安全的。
再有就是十八街区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例如迎面遇到小孩子要给他一瓶营养液，再给他看一眼小刀。
这样小孩收起营养液的时候就代表默认假装没看到过两人的行踪，即便被追踪者盘问，只要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就不会主动透露她们的行踪。
而一些靠着墙睡觉的人就不能给营养液，他们大多是一些瘦弱的成年人，胆子不大，但贪婪的欲望不小。
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在睡觉，但其实只要伊瞬和陈辰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就会有动作。
直到发现陈辰手里有把小刀直直指着他们，摆明了告诉他们小心机已经被发现了，就翻个身继续装睡假装无事发生。
伊瞬猜测到这些人可能睡在这里就是想趁路人不备的时候跳起来方便抢劫。
给他们营养液只会暴露她们好欺负、激起他们的贪婪心理，而直接让他们看到刀反而是一种警告，这些人胆小不敢冒风险硬抢，会选择等待下一个目标。
以及干净的垃圾桶一定不能躲，因为追踪的人一定会每个都翻开搜查。
但看起来很脏且旁边堆了许多垃圾的垃圾桶却可以躲，前提是要预留出几分钟的时间把里面的脏污扒拉出来，脱下斗篷后再躲进去。
因为垃圾桶脏和有大量垃圾堆积都说明其不在城市里巡逻的清洁机器人的负责路线之内，熟悉环境的人不用看就知道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早就堆到爆满，不可能藏的下人。
也没人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跑，非要刨开成堆的恶臭垃圾进去只为了躲开一波追兵。
伊瞬看出陈辰就是打着反心理，利用一些常人不可能做出的选择巧妙地规避掉追踪。
而且她还看出了陈辰绝不是在盲目地相信敌人想不到自己的反心理而为之，而是在跟敌人博弈运用反心理的时机。
因为她偶尔能听到隔壁的追踪者翻动旧垃圾桶时把垃圾刨出来、或者是垃圾桶翻盖生锈摩擦的刺耳声，但她们两个躲进去的垃圾桶却从来没有被人检查到，桶盖也没有发出过刺耳的声音。
这一点陈辰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伊瞬还没有观察出来。
她虽然在被恶心到两次忍不住干呕之后，已经能勉强适应被恶臭与肮脏无缝环绕的感觉，但每次在透过垃圾桶盖的缝隙看到外面扇着苍蝇的追踪者时还是会紧张得心脏砰砰乱跳，根本没有办法抛弃感官进行完全理性的思考。
还好，躲垃圾桶的脏活没重复太多次，等到两人前行到差不多西半区中部的位置时就结束了。
一方面是因为从这里开始已经脱离的追踪者的地盘，她们面临的直接威胁不再是来自于追踪者而是来自于原住民。
另一方面则是，这段路程已经没有垃圾桶这个概念了。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与恶臭，丝毫不亚于两人先前躲藏的任何一个垃圾桶。
路中间、墙边、墙角，到处都是垃圾与排泄物，甚至还有一些横七竖八堆着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人……伊瞬看到一眼感觉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这时陈辰就会把她拽到另一边，挡着她的视线不让看。
身边路过的人也与先前遇到的截然不同，有的人的眼神直勾勾地，隔着厚重的斗篷明明不可能看清两人的性别，但是却能看出他们起了生理反应，迎着她们的面粗鲁地做出下流的动作。
还有的人瘦骨嶙峋，面部深陷眼窝发黑，看上去像恐怖的骷髅，盯着她们的眼神不是在打量她们有多少钱，而是在算计她们身上有多少斤肉。
这一切都让伊瞬作呕。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即使是站在陈辰身后，伊瞬也努力地睁大眼睛，去观察黑暗中朦胧丑陋的一切。
原来她上次自以为是历练的路途其实根本就连十八街区真正的门都没有摸到。
她想要保护姐姐，必须还要经历更多的黑暗才行。
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伊瞬突然被一个毫无预兆地从阴影处窜出来的人扑倒。
那人明明瘦得形销骨立，力气却大得出奇，把她狠狠压在地上就要实施侵犯，伊瞬本能地惊叫一声，用力地试图挣脱那人的大手，可怎么也挣脱不开。
还好这时陈辰及时出手，连给了那人数刀，让那人惨叫着退到一边蜷缩起来，伊瞬才终于得以从魔掌下得救。
“没事吧？”陈辰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没，没事。”
伊瞬看了看墙角缩成一团的人，下定决心。
她将藏着的匕首掏出来，还没等陈辰反应过来就大步上前，对着阴影里的那一团狠狠一通手起刀落！
陈辰被伊瞬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伊瞬举着剪刀对那具尸体刺得发了狂的样子。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制止，就发现那团人影已经渐渐没了声息。
伊瞬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失去理智，确认人被刺死后就用那人的衣服擦干净匕首，回到了陈辰身边。
“姐姐，刚刚是我反应慢了。下次我会努力先发制人的。”伊瞬认真说道。
陈辰想教育她的话只好收了起来，“你已经比之前进步很多了。补刀也是对的，就算你刚刚没补，我也一定会去补。”
“我记住啦。”伊瞬乖巧地回答。
陈辰看她进步飞速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有话想说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况且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只能推到以后。
从这次意外之后，陈辰把行进策略做了调整。
两人不再单走，而是一起裹进用厄摩多树胶粘合起来的超大号拖地斗篷里，两人握着手，中间抱着个抱枕，在斗篷里并肩一起缩着。
由于陈辰个高肩宽，而伊瞬体型娇小，两人在刻意的动作掩饰下像是中间带了孩子似的，直接营造成了她们是一家三口的假象。
伊瞬很喜欢这个办法，虽然行动起来没那么快，但是比她一个人走在后面跟着要有安全感多了。
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之后，像先前那样的骚扰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伊瞬只拔了一次刀，两人合力打倒了想要冲上来撕咬的偷袭者，除此之外路途还算平坦。
但新的麻烦也接踵而至。
在眼看就快要进入中转区范围的时候，陈辰和伊瞬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住。
这两人高大强壮，手里还拿着武器，跟之前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饿鬼”完全不同。
伊瞬猜测，这应该是陈辰跟她提过的不同的帮派势力。
这两个男人在堵住她们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伸着手，另一个人摸着手上的刀。
陈辰往那个伸手的人手里放了三瓶营养液，是浅蓝色的低级营养液。
那个男人把营养液塞进腰包里，表情很不耐烦，还是伸着手，而旁边那个拿刀的人掏出块布，在刀身上擦了几下。
伊瞬看出这是嫌她们给的不够多，不放行的意思。
她静静等着看陈辰会怎么应对。
陈辰似乎犹豫了一下，在斗篷里摸摸索索，最后颤颤巍巍地又拿出两瓶低级营养液交到男人手里。
男人收了营养液，不满地啧了一声，继续伸手。
陈辰又摸索一阵之后，十分恋恋不舍地往男人手里塞了一个在手心里捂热过的五元钢镚，又紧跟着哆哆嗦嗦再拿出个一元的。
男人将两个钢镚拿在手里掂了掂，咂摸着嘴慢悠悠地侧过身，算是放行。
而在陈辰与伊瞬从他们中间临要经过时，手里拿刀的男人还毫无征兆地突然往她们前面伸出脚。
伊瞬始终警惕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男人伸脚的动作也看到了，正想躲开时肩膀却被陈辰给按住，两个人都硬生生地被绊得摔得跪在地上，狼狈地互相拉扯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伊瞬本来不太明白陈辰为什么非要摔这一跤，但在听到身后两个男人不屑的嗤笑声后就懂了。
这里根本不是人间，而是就连小鬼过境都要被剥下一层皮来的炼狱。
在这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的区别。
强的就能活下来，弱得就理所当然会成为那众多无名尸体中的一具。
礼貌、谦让、感恩、与愧疚在这里都是不存在的，只有人们被无尽挤压后扭曲的生存欲望。
这一刻，伊瞬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摸清了下级街区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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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旋涡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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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街区中立区四周围在地上画着条白线，把一栋装修简陋的二层瓦房圈在正中央。
瓦房四角各有一盏不怎么亮的矮灯，门前停着一辆风格古早的皮卡车，一个个木箱子敞开着堆在驾驶座后的货箱中，远远就能看清那是一瓶瓶的酒精。
暗处都是眼神贪婪的“小鬼”。
但明明没有人守着车上这些酒精，却没有一个人敢跨越白线一步进去偷盗。
“为什么他们都不敢进这个白圈？”伊瞬感到疑惑。
陈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灯光明灭的边缘：“因为他们付不起进来的代价。”
伊瞬心里一沉，对她们将要进入的地方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两人来到瓦房前，古旧的双开木门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吱呀的锐响。
屋内的装潢百年前风格的复古酒馆风格，在现在这个遍地霓虹灯、液晶屏的年代已经几乎绝迹。
大堂的左右两侧是寥寥几张四方桌与木椅，角落里有个人趴着睡在桌上，另外还有个人就坐在正对着酒馆大门的长方形的吧台前，面前摆着一杯酒。
吧台后立着一直通到天花板的简朴酒柜，酒柜上挂着一块蒙着一层灰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浇愁”两个字。
吧台后没有人影，只有一个从天花板坠下来的摇铃。
吧台前坐着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查看，不过这回头的动作吓得陈辰和伊瞬差点跳起来。
这女人的头竟然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脸直接面向身体正后方！
伊瞬吓得轻轻尖叫一声，本能地躲到陈辰身后。
陈辰看到这反人类的景象也觉得瘆得慌，但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有机械生命，只有这种倒霉玩意儿能又长得像人又能达成三百六十度转头！
伊瞬也很快反应过来，拍着胸口压惊，主动开口对那名机械□□歉：“对不起，我之前没有见过您……的同类，冒犯到您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见过很多人类，他们的反应比你们还要夸张。”机械女人发出带着轻微瓮气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她并非人类。
就好像她的外貌一样，已经被精心打造成了高度仿生的模样，只要她自己不做出类似三百六十度转头的动作，根本不会有人把她与机器联想到一起。
“我叫诗心，诗歌的诗，心意的心。要坐过来一起聊聊天吗？”
诗心说着，动作优雅地对身旁的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辰一点也不想过去，她对机械生命这种抢走无数人类饭碗的家伙没有丁点儿好感。
但伊瞬明显很感兴趣，激动地在身后拽陈辰的袖子。
陈辰想伊瞬这一路上受到的刺激不小，这个时候对人类感到恐惧反感，对没有生命的机器反而觉得亲近也是正常的。
见伊瞬好奇但又始终不敢一个人坐过去，陈辰心里暗叹一声，主动拉着伊瞬走近吧台，自己找了个离诗心最远的位置坐下。
“我叫伊瞬……你的名字很好听！”伊瞬坐在陈辰旁边更靠近诗心的吧台椅上。
“谢谢，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寓意是‘向往诗意的心’。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一人与一机器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从彼此名字好不好听一直到互相称赞对方的容貌哪里好看。
陈辰听得十分无聊，拽着屋顶坠下的铃铛拉了几下。
“等着！”酒柜后的门帘里传来一声咆哮，吓得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伊瞬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又往陈辰身后躲。
诗心看向陈辰，友好地笑：“请问我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吗？”
“我不跟陌生人交换名字。”陈辰面无表情。
“这样啊，真可惜，我本来以为能结交到两位人类朋友的。这两天因为米兰达的事情闹得我们与人类间关系很是紧张。但我觉得你们跟其他人很不一样。”诗心惋惜地说道。
陈辰不知道觉得这诗心是站在机器人的角度在对人类冷嘲热讽，不想接话。
但伊瞬很热情：“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呀……”
陈辰在伊瞬手臂上拽了一下，示意她闭嘴。
伊瞬凑到陈辰耳边：“我觉得诗心不像坏人。而且，姐姐你忘了我的特长了吗？”
陈辰当然没忘，当时伊瞬就是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让林凡交了老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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