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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伊瞬听到陈辰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陈辰松开怀里的男孩，肩膀上被鲜血浸染得鲜红一片，不断有血液从她的斗篷上滴落下来。
陈辰中枪了！
伊瞬顾不得其他，将手覆上陈辰手腕上的光表，从那片空间里直接隔空取出急救包，熟练地拆开。
“把她的斗篷掀起来！”
伊瞬对男孩低低说道。
男孩见陈辰中枪，吓得整个人有些发懵。
他小手颤颤巍巍地按伊瞬说的拽起斗篷，嘴里不断惊慌地嘟囔着：“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伊瞬说不出多余的话，她先给陈辰喂下口服的止痛药，随后用急救包里的无菌镊子镊子夹开斗篷下衬衫的布片，让伤口暴露出来。
创口血肉模糊，伊瞬努力稳住自己的手，用消完毒的镊子伸进创口中，把里面能看到的碎弹片一块块取出，随后按顺序涂上止痛、止血、加速愈合的药剂，最后用绷带把伤口快速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中陈辰没再喊过一句疼，只是忍得额头上都出了冷汗，脸色惨白得吓人。
伊瞬又拿出瓶营养液，陈辰没让她喂，而是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营养液灌下。
如果可以，伊瞬还想给她喂一瓶恢复药剂的，陈辰自己做的药剂比启元星最先进的急救包效果还要更好更快。
但是，空间里已经没有了。
就像陈辰之前说的一样，在金湾大厦里，陈辰喂她喝下的已经是最后一瓶保命药剂，现在不论是活性药剂还是恢复药剂都没有了。
如果再受伤，或是伤势加重，陈辰可能真的会死。
男孩仍然低着头，抹着眼泪，不断地道歉。
伊瞬想安慰他，但她看到陈辰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选择了沉默。
“行了，别道歉了，本来也没怪你。现在你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让你跟着了，自己拿上点东西，想办法好好活着吧。”陈辰看向伊瞬。
伊瞬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用能力直接从空间中取出两瓶营养液，塞进男孩的衣服兜里，“这些省着喝，应该够你生活几天的，去找更合适的好心人家跟着吧。”
男孩点了点头，揉着红肿的眼睛往巷口走。
他突然转过身，像是想要跟伊瞬和陈辰告别。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响起了一声干脆的枪响。
男孩脑门上多了个血洞，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那两管营养液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出来，滚到墙边，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抓住，但是再也抓不住了。
还没来得及问男孩的名字。
这个念头在伊瞬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密集的枪线降至，她无心思考更多，即刻带着陈辰再次传送离开。
这一次的双人传送让伊瞬确认了她的能力正在减弱。
在刚刚传送过三个人之后，这一次只是传送两个人都有些勉强。
活性药剂的效果正在褪去，或许很快她就会再次进入透支的状态，无法再释放能力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们还没能摆脱追捕……
伊瞬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她紧接着又发动了两次传送。
第一次传送的位置还在十五街区，睁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群正在集会声讨污染者的普通人。
伊瞬和陈辰的到来仿佛羊入虎群，领头的人高声叫喊着：“污染者在此！涅盘人民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赶走暗黑死神的爪牙，捍卫我们光明的家园！”
那群人高喊着乱糟糟的口号，手持着各种武器正气凛然地对伊瞬和陈辰冲过来。
陈辰警告他们退后，可没有用。
于是伊瞬操纵了其中一把眼看就要劈中陈辰的斧子，飞行在半空中的飞斧反把那人的一条手臂当众劈砍下来。
一时间尖叫声，哀嚎声与怒吼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红着脸冲上前来，又被伊瞬夺过武器，漂浮在空中四下乱砍的各种武器吓得人群不敢在靠近，只好站在远处诅咒、唾骂，还有人真的对她们两人吐口水，被伊瞬拦在了半空中。
伊瞬本想把那领头的人直接杀了，可她站在人群的最后，被一群忠实的信徒簇拥保护着。
这时敌方的无人机飞来，锁定了她与陈辰的位置。
伊瞬只好作罢，带着陈辰开启了第二次传送。
这次她们两人出现在十六街区，盛世娱乐公司的大楼前。
这里已经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打扮与众不同，身上还带着血迹的陈辰和伊瞬。
伊瞬拉着陈辰一路小跑，沿着她和吴昕曾经走过的路试图找到可以暂时躲藏起来休息的地方。
但敌人仿佛有隐形追踪的眼睛，无论她们藏在哪里，敌人都能准确找到她们！
不仅仅是改造人、机械卫兵、天上的无人机与直升机，甚至联合警局还出动了只有在追查重大案件时才会启用的机械猎犬。
各种各样的敌人，像是一张早就编织好的天罗地网一样笼罩着伊瞬与陈辰。
他们在任何地点忽然出现，从黑暗中伸出手抓向她们！
伊瞬当然不会妥协，她一路上边逃边杀，已经数不清自己撕扯开了多少个改造人与机械狗，把它们拆成碎片，在它们奄奄一息的呜咽声中带着陈辰迈开逃亡的步伐。
她数不清自己曾经多少枚意图攻击陈辰的子/.弹悬停在半空中拦住，再让它们通通反射回去攻击原本的主人。
“伊瞬……”陈辰叫住伊瞬，表情复杂，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想跟她说。
但这时，又有几只机械狗狂吠着追了上来。
“姐姐，放心吧，我一定能带你走！”伊瞬对陈辰安抚一笑。
现在轮到她站在守护者的位置上了。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带着陈辰安全离开！
就这样伊瞬又传送了两次，两人已经在十六街区与十七街区的交界处。
到了伊瞬再一次想发动力量时，她手里的光芒闪了闪，没有第一时间亮起来。
她感到自己喉咙间又涌起了血腥的甜味。
这股血腥味她曾经很讨厌，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她甚至觉得，只要这血味不是从陈辰身上传来，就是美妙的。
伊瞬咬紧了牙关，逼迫着自己集中涣散的注意力再次释放能力去撕扯空间。
这时突然感到陈辰在她手腕上握了一下。
“伊瞬，你听我说……”
“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
伊瞬说着，已经再次发动能力，两人从空间裂隙中眨眼间消失在忽至的枪林弹雨中。
两人在第十七街区边界的小巷中落地。
伊瞬才刚刚站稳，就看到身旁的人影晃了晃，陈辰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姐姐！”伊瞬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低叫一声，她当即蹲下，抱住了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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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螺旋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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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瞬比陈辰矮小很多，差点没抱住，手臂在墙壁上撞了一下，钝痛得厉害，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
她扶着陈辰在墙角缓缓坐下。
陈辰的脸色惨白，额角全是虚汗，而且嘴唇有些发紫。
伊瞬拿出瓶营养液，打开试管塞想要喂到陈辰嘴边，但被陈辰推开了。
陈辰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挑了挑：“他们都是一伙的，铁了心要抓我的话，我一个普通人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别在我身上浪费你的能力了。”
伊瞬怔了怔：“姐姐你……是要放弃的意思吗？”
“……应该，也不算吧。”陈辰突然皱眉，剧烈地咳嗽一阵、
紫色的血从她的指缝里不断流下。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用来毒死邓戚的那种毒药。原料植物名叫厄摩多佛手仙人掌，人体一旦吸入它的毒雾就会中毒，毒性致死，是没有解药的，咳咳咳……”
伊瞬呆住了。
她想起那时陈辰跟邓戚搏斗之后倒在地上，嘴唇也是紫色的。
那时，她找到了活性药剂和恢复药剂，陈辰喝下之后就好多了。
她本以为陈辰那时只是受伤太严重，根本没想过那些药并不能解毒，只能暂时延缓毒性。
陈辰那么厉害，做了那么多药剂，怎么会没有解药呢。
至于说什么毒药无解，那肯定只是说出来唬人的，陈辰做事从来都给自己留好后路，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身陷绝境？
“我其实，第一次种出那个魔鬼仙人掌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这几年只是一直在喝活性药剂苟且偷生而已。这是上天对我这个偷机者的惩罚，我认了，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活太久的。所以……”陈辰沾满血迹的手覆上光表，她先取出了一块布，又用这块布包着，取出一把枪。
“不如就给我个痛快吧。”陈辰嘴角挑着个无奈的笑，将手里的枪递到伊瞬面前。
伊瞬感到脑袋里好像有把大锤在不断敲击着，震得她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的嗡鸣声震耳欲聋，恍若正有山海倾塌。
她用力摇着头，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姐姐，你别这样……”
“总之枪你拿着，至少可以防身用。”
陈辰将枪仍在地上，干净的没有血迹的地方。
她又掏出一块布，伊瞬认出那是陈辰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陈辰将衣服也仍在干净处，掏出把小刀，用力在手腕上的光表腕带上一划。
染着血的光表就这样掉进干净的布料里。
陈辰又要吐血，赶紧往边上挪了挪，生怕自己的血会溅到干净的物品上。
做完这一切，陈辰靠回墙上，眼底已经没有神光。
“拿上东西，快走吧。你还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让我……咳咳，阻碍到你。
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把那些植物都种出来，空间里有我留的种子和幼苗。种植图鉴、其他枪械，还有半成品药剂……都在光表空间里藏着，我一死，只有你能打开它。
记住，别让别人轻易知道，你有活性药剂……它不是救命的良药，是把双刃剑……或许你用好它，能改变异能者的现状，或许不能……
但，那些其实都不要紧……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忘了你自己的初心……”
陈辰的声音一点点虚弱下去。
“一路……平……”
最后的安字，没能说出来。
陈辰的手垂落下去，眼眸合上，脑袋无力地垂向一边，失去了生息。
伊瞬觉得这一刻她是想哭的，但她的眼眶干干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她一个连过去的人生都只能用零碎记忆拼凑的人，她有什么活着的目标和希望呢。
其实根本没有！
没有！！！
去天穹送走时间神石什么的，那只不过是她被强行附加在她肩膀上的使命罢了。
神石落在坏人手里世界就会毁灭，记忆中那些死去的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些事情都好像一道道抽在她背上的鞭笞，逼着她不得不向前走。
可她内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有姐姐的世界。
如果姐姐都没了，她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如果让她用世界崩塌来换陈辰活着……
她毫不迟疑。
伊瞬将手里的营养液丢在地上。
她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那枚黑色的圆柱体水晶。
圆柱体内部一阵阵散发着黯淡的光辉，仿佛即将被乌云吞噬的最后一抹光明。
伊瞬让时间神石在她的手心漂浮起来，静静凝视着这枚小巧的，精致的，神秘的，诡异的圆柱体。
她们这些天来受到的种种追杀，种种势力间的博弈，都是为了它。
伊瞬眼眸中的神光一冷，她的五指微微绷紧，顿时掌心的空间开始疯狂地波动起来，她的掌心上空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山崩，圆柱体以不可思议的频率快速抖动起来，黑色的晶体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她咬着牙，继续将五指捏得越来越紧。
那枚黑色圆柱体在清脆的声响中彻底崩裂成星星点点的粉末！
一根散发着耀眼银光的条状晶体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上。
那是伊瞬一生里见过的最璀璨，最夺目的银光。
就像陈辰一样。
伊瞬催动着银色的晶体，打横飞进陈辰沾满血迹的唇瓣中。
银色晶体在进入陈辰唇瓣的那一瞬间就化为一道光芒消失了。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瞬静静地站在原地，只是一直注视着陈辰歪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除了偶尔颤动的眼睫与轻微起伏的胸口，她看起来就跟一座雕像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过了许久。
突然，在某一个瞬间。
陈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陈辰差点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这是在哪？
陈辰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四面透明的容器里，容器顶端吊着一根长长的铁链。
一架直升机吊着承载着她的容器正在高空中航行。
陈辰人有点懵。
她怎么记得她好像……死了。
中枪后，仙人掌毒发，身亡了啊？
而现在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难道说除了活性药剂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能抵抗仙人掌的毒素？
陈辰沉思着想撑起身体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拷着一副电子手铐。
脚上也有一副镣铐，镣铐另一端拴着链子，把她锁定在这个容器中，插翅难飞。
虽然陈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是被抓了。
周围没有伊瞬的影子，不知道她有没有逃掉，还是跟自己一样也被抓了呢？
陈辰苦笑。
她逃亡的这两天都处于疲惫状态，没想到体力最充沛的时候竟然是被锁起来跑不了的时候。
反正也跑不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吧。
直升机穿过晦暗不明的云层，越过林立的高楼，陈辰居高临下地俯瞰，通过找地标不断确认着自己的位置。
第十二街区通向城外的“闸门”，占据了几乎整个十一街区的涅盘大学，第十街区的人造河……
一个个地标在下方飞掠而过，直升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而是直奔着分隔出上级街区的那层屏障去了！
陈辰难得有点激动。
上级街区有一层屏障阻隔，入口处又有重兵把守，普通人是根本进不去的。
她只在梦里去过几回，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睹前七街区真正的样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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