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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百般引诱——雪夜戏猫【完结】

时间:2024-04-01 23:04:16  作者:雪夜戏猫【完结】
  “确实如此,喉音清婉,犹如天籁。”那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挤眉弄眼,“这不,李相爷的小公子整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一般。”
  闻言,应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位年轻公子哥儿身着锦衣,头戴玉冠,腰饰玉环,长得颇为清秀,可通身却满是纨绔子弟的做派。
  他眸光微敛:“那位李公子一直在盯着台上的两姐妹?”
  “可不是嘛,方才他还向台上丢了一把小银锞子,为搏美人一笑,大方得很。”那人似在说书一般,绘声绘色,“尤其是对那位身量娇小些的妹妹,啧啧,两只眼珠子都快将人给盯穿了。”
  应策对那人微微颔首,看了眼李勋,取只新烫过的温热酒杯斟了酒,走到李勋面前。
  “不知李相爷的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应某特来给李公子赔不是。”
  李勋正看颜荔看得起劲呢,面前冷不丁冒出一个人,高大的身躯登时将他的视线挡了一干二净,他皱了皱眉,面有不虞:“我只是顺道来听听曲儿,状元郎不必介怀。”
  若非那日看到请帖上写的请了烟波阁的颜氏姐妹花登门,他才不会赴这无聊的宴会。
  只是一枚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哪值得他登门祝贺?
  应策笑道:“公子若是喜欢听曲儿,应某陵城家中有两名歌姬,与台上的两位相比丝毫不逊,若是公子喜欢,应某便让她们上京,献给公子如何?”
  李勋神色微动:“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
  “不行不行。”李勋却摆了摆手儿,歪着头看向台上,“我只对颜姑娘感兴趣罢了。”
  应策顿了顿,正要再说甚么,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喝彩声,原是一套曲子唱完了,两姐妹屈身道了万福。
  “两位姑娘请留步。”李勋忽地直起身立在椅子上,扬声道,“早就听闻颜氏姐妹歌舞双绝,今日闻听仙音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我们是否有幸欣赏二位的舞姿?”
  颜芙谨慎地看了眼妹妹,后者安抚一笑,道:“公子既说了此话,若我们姐妹再推辞便不知轻重了,敢问公子可有甚么想看的?”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这小歌女年岁不大,口气却不小。乐舞种类繁多,若是李公子说了甚么刁钻的她跳不上来,岂不是进退两难,陷入尴尬的境地?
  果然,李勋桀桀笑道:“那就有请二位为我们表演一曲时下流行的白舞罢。”
  白舞?应策眉头微蹙,今时贵族崇尚绮靡奢华,原本健美清新的舞风渐渐变得妖艳露骨……李勋这厮,在明目张胆地刁难她们。
  他刚要出言阻止,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嗓音——
  “既然公子喜欢,小女子便不敢不从,只是姐姐身子病弱,方才献唱已然消耗过多体力,还请状元郎开恩,由我一人独舞,放我姐姐下台去歇息。”
  少女盯着台下一袭红衣的少年,眼眸乌黑明亮,贝齿轻咬粉唇,目光楚楚可怜。
  应策心口倏地急跳一下,道:“颜姑娘既然身子不适,下来歇息便是,若是姑娘你支撑不住,亦可……”
  “多谢状元郎好意。”颜荔翘起唇角对他施了一礼,“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小女子去换了衣裳便上来。”
  她捏了捏姐姐的手,让她不用担心,便转身去了后台。
  不多时,颜荔便穿了身白衣上台,乌发梳成双环忘仙髻,双环间饰以金钿,愈发衬得姿容明艳。
  洁白舞衣质地轻软,长袖委地,少女仰起雪白修长的脖颈,喝着钟鼓笳琴的节奏,由慢至快,如一只轻盈纤细的仙鹤在台上起舞。
  衣衫过于轻薄,她窈窕的腰肢若隐若现,几可一掌尽握,看得台下的众人无不直了眼。
  应策眼眸微沉,低声叫来管家,吩咐几句,管家一脸惊悚地离开了。
  少顷,不远处便升腾起一阵浓烟,有人大喊道:“不好啦,走水啦!”
  众人回过神来,唬了一跳,登时匆匆与应策作别,作鸟兽散。
  台下一片忙乱,乐工们也早已停了下来,台上的少女脸颊染上绯红,却不曾停下舞步。
  花香细细,一阵微风拂过。
  她细韧的腰肢弯成一弦月,乌黑的杏眸里映出那张俊美年轻的脸。
  府中仆从忙着救火,他作为主人却一动不动,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颜荔心中一紧,糟糕,不会认出她来了罢?
第5章 梁子
  心口怦怦直跳,两人四目相对。
  颜荔旋即又想到,那日在破庙,他一直都未清醒,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对……他不可能认识她。
  心下稍定,颜荔直起身,细喘着转过身,略微屈膝,垂眸道了万福,退了下去。
  走下台阶的那一瞬间,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儿,万幸的是那状元郎并未叫住她。
  颜荔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衣衫都被汗浸湿了,紧贴在脊背上。
  “荔儿!”颜芙连忙迎过来,给她披了件猩红氅衣,满脸关切,“你还好罢?可有人为难你?”
  颜荔笑着摇了摇头:“姐姐我没事,倒是状元府不知为何突然走了水,宾客们都散了。”
  颜芙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这场火倒是救了你呢。”
  她在后台看得真切,那么多人或贪婪或淫.邪地看着妹妹,尤其是那个身着锦衣的相府公子,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妹妹身上一般。
  若是再跳下去,不知会发生何事,想想便让人后怕……
  颜荔拭了拭额汗,道:“兴许罢,只不过这状元郎刚迁新居,宅子便着了火,怕不是甚么好兆头。”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颜芙一面给她拿替换衣裳一面数落,“方才那相府公子让咱们跳舞,你那样回他未免太冒险了些。”
  “果不其然,他就说了个那个。”颜芙面色微红,啐了一口,“这还是在状元爷府上呢,他便那样明目张胆,怪不得先前白莺姐姐推拒了他好几回,若是咱们真去了他的府上,肯定会被……”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但颜荔也明白,她握住姐姐的手,道:“姐姐,早晚有这一天的。”
  阁中与她们相熟的女子一日日地离去,或是被达官贵人看中赎了身,或是被裴公子送进府做家养歌女,还有的被当做婢女送了人。
  于裴公子而言,当初救她们有心善,更多的是一笔交易。
  他让她们起居无忧,她们便要相应地,以声色身子报答他。
  换好了衣裳,颜荔抿唇笑道:“走罢,再耽搁一会子便要天黑了。”
  两人收拾好行囊,与状元郎辞别,便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颜荔有些愣神,方才作别时,状元郎的神情极为淡漠,似乎之前不曾认真打量过她一般……
  唔,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人家堂堂新科状元,生得俊美斯文不说,又极受文月公主喜欢,听说家里还十分富贵,如此财貌双全前途无量的贵公子,与她又有甚么干系?
  即便那日在破庙他们曾经春风一度,但他神志不清,又是她强了他,寻常男子遇到此事,更多的也只是会感到愤怒难堪罢?
  更别提,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歌女。
  他不认识她。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天放晴后,暑气一日日地重了起来。
  这日李相爷的爱妾过生日,一大早颜荔与颜芙便坐着马车去了相府。
  虽只是妾室生辰,但那位柳氏年轻貌美很受相爷喜欢,因此宴席十分热闹,前来祝贺的宾客亦络绎不绝。
  后花园中管弦声声,除了烟波阁唱曲儿的歌女,还请来了京城有名的杂耍班子,喧笑喝彩声遥遥地飘出了高墙。
  李勋吃了不少酒,眼泛微醺,乜斜着眼盯着台上的姐妹花,目光露骨,意图很明显。
  小厮天福儿走过来,附耳道:“爷,都准备好了。”
  李勋唇角微勾,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唱完一套曲子,颜荔与姐姐一同下了台,正要换衣裳时,没成想被一个小丫鬟泼了一身茶水。
  那小姑娘十二三岁,唬得登时白了脸,跪下道:“都是奴婢不小心,还求姑娘饶了奴婢……”
  颜荔看了眼湿透的衣襟,笑道:“不碍事,只是湿了些罢了,换一件便是了,你快快起来罢。”
  小丫鬟身子微微发抖:“奴婢新来不久,手脚粗笨,既害得姑娘脏了衣裳,还请姑娘随奴婢来,去客房擦拭一番。若是姑娘不去,奴婢便跪着不起来。”
  颜芙道:“左右还得一会子才轮到咱们上台呢,荔儿还是去擦拭一番罢,夏日衣衫单薄,方才的茶水都将你的里衣弄湿了,湿哒哒的穿在身上也不好受。”
  “那我去去便回,姐姐当心些。”
  小丫鬟当即起身引着颜荔往客房走去,相府花园阔大,道路蜿蜒,走了一会子便觉乐声远远地被抛在身后,四周渐渐寂静。
  “到了,姑娘进去罢,里面有提前为宾客准备的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颜荔也没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见盆架上果真放着一盆水,旁边是手巾花皂之类。正低头净手,忽听得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她心中一惊,便见一抹男子身影从屏风后跳了出来。
  “小美人儿,这次看你往那儿跑。”
  颜荔倏地怔住:“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勋脚步微微踉跄,笑得不怀好意:“这是相府,小爷我出现在这里有何奇怪之处?倒是你,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莫不是想勾引我?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颜荔指甲不自觉地抠入掌心些许,她勉强稳了稳心神。
  “李公子误会了,小女子是被贵府的婢女带来至此,她初入相府,想必是一时迷路走错了地方,还请公子见谅,小女子这就离去。”
  “嗳——”李勋却不正经地拦住她,色眯眯道,“误打误撞你也能跑到小爷的房间,不更是说明咱俩有缘?”
  他凑近颜荔,深深嗅了嗅:“姑娘熏得甚么香,如此甜美勾人?”
  颜荔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李公子,还请你自重。”
  “啧,自重?”李勋嗤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一介小小歌女,还跟我谈甚么自重?”他倏地又逼近,迫使颜荔不得不抵在盆架上,一失手便将木盆打落,水尽数泼洒在地上。
  木盆在地上骨碌数下,一如颜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怎么办,她不能让他得逞。
  手指拢起握紧,鼻息间传来他身上的酒气时,她在衡量揍了相府公子,回阁里会受甚么惩罚。
  李勋狞笑的脸距她只有一掌时,颜荔紧闭双眸,全身的气力集中到右手上,猛地挥拳打了过去!
  嘶……好疼!
  泪水瞬间涌出眼眶,颜荔疼得脸都白了。
  她的手正好打在他的下颌骨上,他吃痛闷哼的同时,她也疼得不轻。
  果不其然,指节处登时通红一片,颜荔微微蹙起眉,抬眼看李勋时,发现他捂着下巴嗷嗷直叫,嘴角还溢出血来。
  血?!颜荔登时愣住,她……有那么厉害么?
  就在她愣神之际,房门忽地被人打开,进来一位打扮华丽的年轻妇人。
  那人趾高气昂地睨了颜荔一眼,在看到下巴青肿嘴角流血的李勋时,眸中闪过哀怨与心疼,连忙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颜荔:“……”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可她没工夫管那么多,眼下没人追究,她当即便跑了出去。
  门外哪里还有那个小丫鬟的影子?倒是多了一个生面孔的大丫鬟,一脸戒备地四处张望,似是在放哨。
  心头闪过某种猜测,颜荔飞奔回了后花园。
  没敢跟姐姐直说方才的事,她支吾着应付了过去,好容易唱完了,也没见李勋再露面,想必……那副模样也不好再出来见客了罢。
  只是,颜荔微微叹气,这梁子却是与他结下了。
  令她疑惑不解的是,李勋是何时惦记上她的?真是无妄之灾。
  或许对寻常小歌女来说,若是能被相府公子看上,无论是做外室还是做妾,都比继续做歌女好,就如他所说的,堪称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颜荔却不这么觉得,她也知晓自己福薄命贱,但到底还是不甘心。
  前世便凄凄惨惨地去了,重来一遭,怎么着她也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上,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
  姐姐也是如此,她们两姐妹都要活得比从前好才行。
  事已至此,该不该招惹的都招惹了,颜荔也别无他法,只得慢慢谋划。
  以她今日的处境,全仰仗着裴公子,若李勋找到裴公子,后者又点了头,她只有被送进相府的份儿。
  难不成又要像前世那样悬梁自尽?
  不,颜荔眸中闪过一抹算计,她……要先寻到一座比裴公子更可靠的靠山。
  脑海中闪过多张人脸,最后定在了那张俊美年轻的脸上。
  新晋状元郎?
  颜荔有些踌躇,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闷闷不乐地回了烟波阁,沐浴完更衣躺在床上,颜荔看着有些红肿的手背出神。
  此刻相府那边还未传来甚么动静,李勋怎么会就此甘心?还是又出了别的事,致使他眼下顾不得找她算账?
  心神不宁过了一宿,翌日仍旧未传来任何于她不利的消息。
  颜荔却放不下心来,寻了个借口独自出了门,绕到相府附近打听消息。
  这才得知昨日晚间,相爷的爱妾忽地得了急症卧床不起,小公子也跌入池塘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咦?怎么会是跌入池塘?
  那位华丽妇人,该不会就是相爷的爱妾罢?
  她与李勋……有甚么纠缠?
  颜荔杏眼圆睁,一不小心窥破了相府的秘事……
  不过有了这一出,她一时便也不用担心李勋会来找她麻烦,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但是靠山一事,还是得认真谋划。
  去药铺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颜荔刚出店门便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身量高大,看着虽瘦却极结实,堪堪好撞在了她红肿的手背上。
  她疼得低声嘶了一声,一抬头便撞入一双漆黑漂亮的凤眸。
  那人眼尾微翘,愣愣地看着她:“抱歉姑娘,应某将姑娘的手撞成了这样……”
  原本纤细白皙的柔荑通红一片,手背还微微鼓起,看着便伤得不轻。
  应策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多问,道:“姑娘放心,所涉药费皆由应某承担。”
  颜荔:“……”
  他这是……不记得她了?
  很好。
  她眸光微闪,贝齿轻咬唇瓣,楚楚可怜道:“如此一来,便有劳公子破费了。”
  说着,她身子忽地一软,径直朝应策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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